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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42章 唯一伙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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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第二更)

    胡嫣儿醒来,已经是七天之后的事情了。这七天里,她能感觉到龙宸铭一直守候在她的身边,为她喂水、喂药,为她擦洗身体、输送真气,可她就是无法撑开眼皮,又或许,潜意识里,她不想再看到他的面孔,因为她怕,从这张面孔上看到另一抹凶戾的灵魂。

    身上的疼痛已经没那么厉烈,可心里的疼痛仍旧彻骨灼魂。真正睡熟的时候,嘲风就会入她的梦,在狂乱的梦境里,她始终无法逃脱他的掌控。难道,那恶魔已经侵入了她的神魂?她在梦中发汗、尖叫,她知道,宸铭总会把抖成一团的她拥在怀里,小心安抚,默然垂泪。

    第七天,这间飘着药香的小屋里,没有了龙宸铭的踪迹,嫣儿也终于重返人世。

    她挣扎着坐起,发现那被捏碎的手腕已经活动自如。身上穿着一件宽松的米色睡袍,她伸出双臂,发现还有一些瘀伤没有褪去,再敞开领口,身上的伤疤仍旧触目惊心。这样一副破败不堪的身体,都被龙宸铭看过了……想到这里,她满心荒凉。

    “吱呀”一声,木门开了,一位雍容秀美的妇人端着药汤走了进来,妇人的眉眼和龙宸铭有七成相似,只是,她没有那种冷冽清寒的气质,面似桃花,一笑嫣然,令人如沐春风。

    “他走了,你就醒了,真是存心躲着他吗?”龙牧灵把药汤放在小桌上,坐在床边,端详着面容憔悴、伤痕累累的嫣儿,拉住了她的手,“孩子,你受苦了……”

    不知为何,这妇人如此亲切,居然勾起了嫣儿的满腹委屈,她开始止不住地流泪,妇人将她揽入怀中,到后来,嫣儿干脆失声痛哭,反正这谷中,也没有第三个人。

    哭累了,嫣儿终于松开妇人,轻声说道:“龙夫人,嫣儿感激您的救命之恩1

    “什么夫人?我早就是乡野村妇了!叫我姑姑就好,听着舒心。”龙牧灵是个爽快人,她端起了药汤,“快,把药喝了,身子才能早点好起来。”

    嫣儿皱着眉,将极苦的药汤一口气灌下,她抚了抚自己的胸口,出口相问:“姑姑,请您如实告诉我,我的身体到底还能不能好起来?”

    龙牧灵轻叹一声,将嫣儿的伤并中毒、中蛊的情况一一言明,嫣儿听到后来,已经有些坐不稳当,干脆靠在床头,面色凄惶。

    “不要忧思过重,琢磨这些,也没有用,只有等你把毒清了,才能再做计议。”龙牧灵慈爱地看着她,“嫣儿,宫闱之事,我再清楚不过,我做妃子的那几年,虽然得宠,但一直要防着明枪暗箭,疲于奔命。君王的爱,要分给许多女子。宫殿就像牢笼,被锁在其中,每一天都是煎熬。于是,我离开了,现在想来,我虽然得了这一份自由,却对不起自己的儿子。”

    嫣儿沉吟片刻,说道:“以前,我法力不俗,又是储君,一路顺遂,便以为人生尽是圆满,可现在,我才知道,百无一用是公主,走投无路是储君。未来的路,我看不清,我会听您的教诲,先安心把身体养好,不再做任何人的负累,真正强大起来。”

    龙牧灵从袖中抽出一封书信,递给嫣儿:“这是铭儿留给你的,如果你不想看,就一把火烧了它。你好好休息,若有什么需要,唤我就好,我在隔壁。”

    嫣儿点了点头,接过书信,等到龙牧灵离去,才抽出了内里的信笺。龙宸铭的字迹,她是熟悉的,她曾在营帐里和他同住多日,看过他批改的文书。

    “嫣儿吾爱,

    若你看到这封信,我已经乘着母妃的鹞鹰返回凤仪城了。我原本想等你醒来,可前线军情紧急,耽搁不得,我也怕你实在不愿见我,所以只能留书一封。

    嫣儿,我想请求你的原谅,但又没有资格,我这样一个与魔鬼同穴的人,无法保护你、让你安心。我所能做的,只是在未来的日子里,努力封印心中的幽魂。

    我确实是个怪胎,记事起,我便在自己的心殿遇到嘲风。我是王宫里的弃儿,嘲风一度是我唯一的伙伴,他陪我说话,教我本领,他严苛暴烈,但也有温和柔软的时候。我一直以为,他比我的父亲更像父亲,他陪我走过了最孤独、最难熬的岁月,除了那个断定我是嘲风转世的巫女,没有人知道嘲风居然寄居在我的体内。

    十七岁那年,我随师父在无边海游历,遇到大劫,命悬一线。我向嘲风求救,嘲风夺舍,不仅杀了海妖王,还将师父也一并杀了。我十分痛苦,问他为何要这么做?他说,他才是我唯一的师父,他不想让龙焰师父耽误了我。

    十八岁那年,我率军攻打浮生国都城,久攻不下,军队里瘟疫横行,病死无数。嘲风提出,要代我一战,我答应了他,可他回报我的,是虐杀了上万人族军士和平民。

    那之后,我发誓不再让他夺舍,哪怕是一时半刻也不行!我们陷入冷战,不再理睬彼此。万万没有想到,他再次重见天日,居然会将你伤成这般!

    嫣儿,我不配再拥有你,但或许,我仍可以作为朋友守护你。若你想要复仇,我定会助你一臂之力,万死不辞,助你夺回锦狐国王位。我的军队,也绝不会践踏属于你的国度。

    这是我的承诺,请相信,在我有生之年,我会践行。安心养病,来日再见1

    嫣儿相信,宸铭写的每个字,都是真的。

    原来,他对外宣称云游的师父,已经殒命多年,而他上一次来游龙谷寻找母亲,就是因为嘲风杀死了他的师父。宸铭并不是传说中的恶魔杀神,但他却是一个纵容嘲风屠戮人间的帮凶,他的个性,也和嘲风有些相像,因为他原本就是被嘲风一手带大的!

    嫣儿的泪水,滴滴答答地砸落在信纸之上,晕花了苍劲的墨迹,她的指尖燃起微弱的狐火,信纸就像一只美丽的火蝴蝶,在空中翻转、飞舞,最后化为了一堆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