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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6 井底腐尸(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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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怜筝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十三,你下井捞尸的时候,尸体看起来是什么样的姿势?”

    十三想皱眉想了想。

    “头部朝北,面着天,双脚顶在井边,有点像躺着的姿势……”十三挠了挠后脑。

    “……但是那个姿势有点怪异。”

    怜筝微笑问他:“你觉得哪里奇怪?”

    “因为矮井并不大,如果失足掉井,睡在井下,换做是我也需要蜷缩身子,而那个姿态躺在井底,反而像是被人丢下井的。”十三有些不确定。

    怜筝却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你说的对。”

    怜筝将头顶部的创口周围的皮肤钳起,“死者主要的死因是后脑的颅脑损伤,但是顶部也存在钝物撞击,这几个小创口与石头的撞击伤较为吻合。”

    “这几个创口已经没有生活反应了,所以死者是死后被人丢入井底。”

    怜筝继续仔细分离了死者的颈部肌肉,她谨慎地看向死者的深层肌肉,意外地有了发现。

    “死者的颈部深层肌肉有出血,说明死者生前颈部有过软物压迫。”

    十三眼神有点变了,他可看不懂那红红黑黑的肉有啥压迫。

    “所以死者生前被人用手掐住过脖子?”

    怜筝对头,非常认可,道:“对,一定被掐过。”

    “虽然死者的尸首高度腐烂,但是从骨骼长度以及肌肉的腐烂程度来看,死者生前可能为轿夫,那么相对气力也不会小。”

    “轿夫的力气一般比常人要大,能够掐住过轿夫的人,基本可以推断为青壮年男性。”

    原是一直沉默着记录的风因,忽然瞧了一眼怜筝,从边上起身过来。

    “两个男人打架,如果势均力敌,掐住他的脖子对方就一定会反击。”

    风因朝十三招了招手,作了几个动作:“如果两个人势均力敌,那么掐住他的脖子不是为了掐死他,应该是为了制服他。”

    怜筝点点头,觉得风因说的话非常有道理。

    她按照这个方向,看向死者后颈的肌肉组织。

    风因推断的非常有道理,死者的后颈部也有出血。

    “那么我们可以推断为,凶手掐脖子不是为了掐死死者,是为了固定他的体位,方便抓住凶器来打击死者。”

    怜筝取过死者的衣物,指了指衣服的位置。

    “这样就能够解释死者为什么肩膀和胸前会沾染了大面积的血迹。”

    怜筝思索片刻,为了确保验证无误,她必须遵照另一个的流程去核实。

    她需要把死者的脊椎肌肉组织打开看看。

    “如果死者是死后丢下井,那么他的椎管内不会有血。”

    “如果死者是摔下井死的,那么他的椎管内就会出血。”

    怜筝一点一点分离了死者颈椎附近的组织,在十三的帮助下锯开了死者脊椎骨。

    “果然。”怜筝将结果告诉他们二人。

    正如他们的推断,死者的椎管内没有出血,脊髓完整,非常干净。

    死者确实是死后才被推下井的。

    “如果连轿夫都能够一只手控制得住,就不太可能是女人,并且凶手应该非常健硕。”

    怜筝认同十三的说法,一般女子不太可能有能控制一名成年男性的气力,更何况死者的气力并不小。

    怜筝低头检查后背的其余部分,“死者后背的浅层肌肉有挤压形成的痕迹。”

    “结合胸口和脖颈的出血反应,说明死者曾经被人掐住脖子压在类似墙壁这种地方。”

    她将四肢的肌肉组织一一查看。

    “死者的双手手肘部分都有不同程度的出血反应,基本上是抵抗伤。”

    怜筝走到足部的位置,将方才的发现一一指出。

    “死者的右腿腿骨有骨折迹象,这是他在搏斗当中失去抵抗力的主要原因。”

    风因忽然起身,朝怜筝身旁走过,却没停下。

    经过她去了门边木桌旁,倒了一杯水,片刻后拿着水碗递给了怜筝。

    怜筝验了半日,说了不少话,确实口干舌燥,接过便喝了几口。

    风因将喝净的水碗顺手搁到一旁,这才继续让怜筝验尸。

    四肢已经检查完毕了,怜筝继续检查死者的阳峰,盯着那档位置认认真真地看。

    十三瞧她验的认真,心里看得只别扭,不好意思地扭头去看主子。

    风因眼眸晦暗不明,却也没丝毫要阻她的意思。

    “死者与凶手应该有非常严重的私人恩怨。”怜筝才确认了阳峰部结果。

    怜筝皱着眉,用手指向死者的阳峰部。

    “死者被人阉了。”

    “切口非常整齐,从切口上来看应该是用锐器割断的。”

    十三听这话,只觉得胯下一凉。

    她自顾自地说:“这定是抢了凶手的女人,否则也不至于有这样的深仇大恨。”

    风因见怜筝拢了她鬓边的发丝,她捏了捏额角。

    “伤口边缘没有生活反应,死者应该是死后才被人阉了。死后做这些,属于过度伤害,死者与凶手一定有非常严重的私人过节。”

    风因静静蹙眉,朝十三招了招手。

    十三极快地领会了风因的意思,转身接过怜筝手里的事情,硬着头皮上前缝尸。

    主子为了让他能帮上怜筝,背地里可没少拿死猪给他练手。

    只是猪尸是一回事,头一回缝尸又是一回事。

    风因走过来,双手替她揉捏着太阳穴。

    他见怜筝阖上眼,这才淡淡道:“眼下便让捕快们去寻尸,丢了两个人,秀都城内不可能一无所觉。”

    怜筝不认同,眉头拧成锁。

    天底下人口这么多,谁能说得准。

    风因不等怜筝辩驳,继续说。

    “更何况死者的衣物都有些独特,并非多数人群,总能好寻的多。”

    这话倒是有理,怜筝这才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尸体已经验完了,整个人松懈下来,怜筝这才觉得头晕眼花的厉害。

    风因见她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瞬间狠皱了眉头。

    没等风因说话,怜筝低咳了两声,身子一软,没来得及扶风因的臂弯,忽然失去了意识。

    风因眼明手快,掠过她的腰,将她揽进了怀。

    她昏倒在坏,他的心跳却突然就乱了节奏。

    “十三!立刻去将雪刺寻来!”

    十三的速度极快,加上元九,二人在蓬莱苑将雪刺带了回来。

    人被押回,雪刺半跪在地,眼眸却无半分愧疚。

    “主子,这药性与毒性相克,银针刺穴,为护她性命,难免需要伤了几分的元气。”

    风因淡淡地低头瞧了她一眼,房内熏香清苦。

    他沉默不语,确是当真动了怒。

    “雪刺,你当真以为你做的事情,本王不知晓?”

    风因侧脸看向床榻上的怜筝。

    “你向来嗜毒如命,若当真为此本王也不怪你。”

    元九伫立在旁,沉眸肃然,落了眼帘。

    风因用手替怜筝掖好被角,冷然道:“可你若为了旁的,那么本王就不能再留你了。”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的命是主子给的,若是不留自然也怪不着旁人。”

    雪刺闭着眼,丝毫没有悔过之意。

    “本王既然不能留你,也断断不能留了始作俑者的人在身边。”

    雪刺倏然睁眼,心头忍不住烧起了一团火,“主子!”

    “你的命是本王让玉倾欢救的,你认得可不是本王,而是她。”

    风因抬眸,眉眼淡然。

    风因何尝不知晓玉倾欢在他身边留了这么多年,是何等的情谊。

    雪刺既然对怜筝下了手,就必然有她下手的理由,这个理由,只能是倾欢。

    “主子,倾欢属意您多年,您不该为了区区一个……”雪刺的话被人骤然打断。

    “雪刺,玉倾欢于你而言有救命之恩,你为她应该。”

    风因盯着雪刺,眉宇间染了霜色。

    “可阮怜筝与本王而言亦有救命之恩!”风因脸色阴沉,“你为她可死,我亦然!”

    十三突然从门外匆忙敲门,等元九开了门,道:“主子,晟王距离此处不及一里。”

    风因敛了怒意,侧身去瞧怜筝。

    怜筝挣俯卧在榻上,柳眉轻蹙,汗湿的碎发黏连额前,湿发散在两侧。

    他轻轻用巾帕擦面,袖下那梨白似的玉指,驻住停留,指腹生香。

    怜筝依旧还在睡着,衣衫都薄湿成片,仿佛刚沐浴过后一般。

    她的身上还留着用药熏过的浅苦气味,让他闻着只觉得喘不上气。

    “主子!”十三朝窗外看了一眼。

    风因轻轻吻了吻怜筝的额,闭眼起身,身下的双足入灌铁水般难行,却不得不转身离去。

    可正是此回让他痛彻心扉,才让他为了不重蹈覆辙,而剑芒出鞘。

    这一切,远远还没有结束。

    风因如今眼下在秀都城并无势力,怜筝已在风口浪尖,若是与他搭上,怕是险之又险。

    与其盲目试探,不如让卫处尹替代他,让宫中的御医世家试上一试,再顺入他的计划。

    “主子,倾欢她当真……”一点希望都没有吗?

    雪刺跪在地上,丝毫没有血染江湖的凛冽,仿佛褪去一身傲气,剩了乞求。

    “雪刺,若换做是你,你可愿为了你那素未谋面的兄弟而舍了倾欢?”

    雪刺从黄沙中被救起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这样的结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