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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讯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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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月的盛夏,艳阳高照。

    白大褂,短裤衩,路口超市二十五块买的拖鞋。

    龙王尊明明今年才刚刚二十出头,正值少壮,却跟院子里喜欢坐在树荫下喝茶的老大爷有的一比,就差没整个二两蒲扇给自己抽风了。

    不过也不怪他,这天实在是太热了。

    华新是典型的亚热带季风性气候,7-8月因受副热带高压控制,晴天多,日照时间长,高温出现的频率最大。看今天这样子,大概已经是三十度出头了。

    而最令人绝望的是,因为交不起电费,所以事务所从今早开始就处在瘫痪状态。

    虽然解开了“赫尔墨斯杀人案”,但龙王尊并没有获得任何利益。

    首先,一般遇上这种突发案件,自然是没有人会提供报酬;

    其次,由于这件事情的社会性质之恶劣,影响之严重,涉及人员之复杂,警方最终决定将不对外公开这次案件,以免舆论影响到社会秩序。

    陆尘最后依然没能将真相公之于众,这结果真是令人唏嘘不已。

    对于这样的结果,龙王尊也没有办法。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侦探,心无余力也不足,无可奈何。

    不过,纸恐怕永远包不住火。“环水惨案”迟早有一天会被公之于世,只是不知道老管家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了。

    回归正题。

    综上所述,这趟端午之行龙王尊不但没有享受到休假的乐趣,反而是做了个慈善。

    累的够呛不说,名利自然是一无收获。所以就目前来看,他依然只是个靠着抓小三和找猫过日子,默默无闻的二流侦探。

    华新是个大地方,人口众多,养宠物的人家自然也不少。所以大多时候,龙王尊都能接到类似的委托,勉强混口饭吃。

    但不巧的是,最近似乎是小三出没和宠物走掉的淡季。回来都快一个月了,眼见着存款一点点的见底,却是没有任何委托找上门来。

    直到今天,彻底陷入了弹尽粮绝之地。毫不夸张的说,他现在全身上下最多能摸出五块钱。

    惨啊!

    龙王尊躺在事务所的老爷椅上,吹着外面进来还有些滚烫的风,脸上盘着张面巾纸,像极了入土为安的死人。

    “像我龙王尊一世英名,没想到竟然死的这么屈辱。啊,祈祷我的上帝,愿天堂没有太阳......”

    话音刚落,只听得房间里响起了“嘀”的一声,这是来电的信号。龙王尊整个人神情一震,一个鲤鱼打挺就从老爷椅上弹坐了起来,脸上的面巾纸徐徐落下。

    “感谢上帝!我以后必只用圣水洗澡!”龙王尊就差跪下来了。

    “......第一,我不是上帝;”陈今生半边肘子杵在门边,表情相当的无奈:“第二,我真的觉得你有必要去治下脑袋了,圣水洗澡纯粹铁憨憨行为。”

    “你懂个锤子。”

    龙王尊不屑的砸了砸嘴,顺手关上窗子打开空调:“只要每次洗澡前对水祝福一下,就可以有人给自己交电费,这么划算的买卖到哪里去找?“

    说完,他便站在空调底下,张开双手尽情享受冷风的乐趣:“啊,空调真是现代文明最智慧的结晶!”

    “但现代文明结晶得收钱。”陈今生找了个顺手的地方坐下。

    “抹掉零头,盛惠两千——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欠了几个月电费了?还有你事务所联系人为什么留我的号码,供电局三天两头就给我打电话,三天两头就给我打电话!”

    简直烦死个人了!连陈今生爸妈都怀疑他是不是在外面借了小额贷款,所以天天有人来催债。

    龙王尊倒是不以为然,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要钱没有,要命不给。”

    “顺便一提,至从上次打网约车卷入某个变态司机设置的‘大逃杀’游戏后,我就把你设为了各种出行软件的紧急联系人了。”

    这还是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啧认识你这货简直是我人生的不幸。”陈今生瞪了人一眼。

    这倒不是他第一次交电费了。因为体质原因,自己这个发小有会莫名其妙失踪一阵子,这个时候,陈今生就会来帮他打理下事务所。

    虽然这货嘴上说着不给,但实际上每次都暗戳戳找理由将钱补还给陈今生。

    这大概算是年轻人特有的闷骚?

    两人就这样斗着毫无意义的嘴,破旧空调里传出“嗡嗡”的声音。

    “看起来你还挺闲的啊,竟然有时间来这里和我玩尬。”

    “如果我三十肯定和你玩尬,”陈今生白了龙王尊一眼:“我可是忙得不可开交,最近事情实在太多了,好不容易忙里偷闲来这喘口气。”

    端午假期不但没有过成,反而闹出这么大一个事情。也亏得破案及时,没有带来更大影响,陈今生才能将功抵过,不然恐怕难向上面交代。

    就算如此,从赫尔墨斯回来之后,陈今生也是为了善后忙得不可开交,整个六月都在警局里加班。

    二十天休了两次,当时离死大概就这么一丁点。

    “你们领导下手也是狠啊......”龙王尊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谁说的公务员朝五晚九轻轻松松,这简直不是人话!

    “我都怀疑是不是林语那小娘们从中作梗,跑去他那个当市长的老爹那里告状。”

    这倒不算是空口无凭。

    要说这陈今生脑子是真的瓦特了,那天从赫尔墨斯回去的路上竟然跑去找人小姑娘问道:“林小姐,你和秦小姐发展到哪一步啦?”

    就差没给人当场从车上踹下去。

    “别说了,回家之后我担惊受怕了三天,每天出门都要左顾右盼,生怕从那里窜出一车面包人给我表演个麻袋套头。”林语还好,最多也就给自己下点小绊子。

    秦晓就不一样了,“无双会”那可是地地道道的法外之徒,区区重案组组长,分分钟让你人间蒸发。

    自己怎么会去做这种憨憨事情呢?陈今生感觉头皮发麻。

    “不过,就算再怎么善后,这么长时间过去也该结束了吧?怎么看你还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嘿,别提了,”提到这个事情,陈今生就有些郁闷。

    “本来,善后工作结束我就该解放了的。可是好巧不巧,偏偏这个时候又遇上了个大案子。有人打电话报警说南丁街这边有人在交易毒品。”

    南丁街是华新臭名昭著的法外之地,也是人们常说的“里世界”。

    以“无双会”为首的各家极道组织常年盘踞在那儿,其中也不乏暴徒,瘾君子,赌狗,混混......比比皆是,充满欲望与罪恶。

    这么多年来,警方一直只能对南丁街进行一定量的制约,却完全无法将其管制。可想而知这其中的水究竟有多深。

    顺便一提,那位自称“教授”的犯罪顾问正是在那儿出没的。

    “本来以为只是恶作剧,没想到第二天就有人报警说在南丁街上发现了一具尸体。说起来你可能不太信,那叫一个惨绝人寰,最奇怪的是他......”

    “停,打住!”陈今生话还没说完,就被龙王尊给打断了:“我对后面发生的事情完全不感兴趣!”

    好不容易能喘口气,他可不想再扯进各种莫名其妙的诡异事件中去了。现在的龙王尊只是想着如何混日子的一条咸鱼而已。

    “......这次真的是意外。”陈今生明显有些底气不足。

    “这次说是意外,结果给卷进了一起和几十年前的都市传说息息相关的杀人事件里。”

    上一次你拉我去外地旅行,结果我们两个被人陷害,丢到了大山里,啃了一周的树皮才逃出生天。

    再上一次你说带我去体验下夜总会,正好就遇上了黑帮火拼,胸口差点被流弹打了个对穿。

    更早些时候一起去参观自然科学馆,结果来了一群脑子被大铁门夹了的邪教徒,身上绑着炸药要和全场人来个同归于尽。

    “每次真的都是死里逃生......一年两次的不幸事件,其中之一必定和你有关系!”龙王尊那是越说越来气,恨不得当场把陈今生从窗户里丢下去。

    “我说这些都是意外你信吗......”陈今生仔细回忆了一下,好像确实是如此,不禁有些心虚。

    “所以,这次’南丁街‘这事情,你绝对别想把我扯进去。”龙王尊翘起个二郎腿。

    正所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他没有梦想,只想过平静的生活。

    “啧,没义气......”陈今生也不自讨这个没趣,只是随便声讨了一下龙王尊,毫无说服力可言。

    “回去了!本大爷公务在身事业繁多,懒得和你这个无业游民在这里谈东论西。”说罢,陈今生屁股一甩便准备离开。

    “我郑重的提醒你,我每个月都是有给政府上税的!”提到这事,龙王尊不禁有些恼羞成怒。

    “戳到痛处就气急败坏,说到底还不是懒狗一条。”陈今生冷笑一声:“走了!欠的电费你最好下周之前给我,不然算利息,九出十三归!”

    “你怎么不去抢?”

    而陈今生很明显完全不想理会龙王尊的抗议,头也不回的离开,只留下这位侦探先生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悻悻的啃着手指。

    拿人手软吃人嘴软,讲的大概就是这种情况了。

    “唉,不过,确实该找些工作挣钱了啊。”

    心情不舒服的时候,看一看银行卡余额永远是最好的调味剂。现在可不是欠陈今生钱那么简单,恐怕连饭都要吃不起了。

    “只能找那家伙了啊。”龙王尊看着通讯录里的一个号码,眉头紧锁。

    讲道理,不到万不得已,龙王尊是真的不想打这个电话。每次和这家伙扯上关系,准没好事。

    从扫把星的程度来看,陈今生和他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讯使”——不知相貌,不知男女,甚至每次打电话过去都只能听到变声器的声音。但这个人却是整个华新黑白两道人尽皆知的情报贩子。

    口头禅是“每一份情报都有它必要的价值”。简单翻译,只要你给的钱够多,那么就可以从他那儿打听到任何事情。

    “任何”,就是这么夸张。

    龙王尊是在机缘巧合下认识的。那是他刚刚成年时候卷入的一起诡异案件中,整个华新的信息网络未知攻击,几乎导致整个城市陷入瘫痪状态。

    而当时与龙王尊联手行动,抓获犯人并化解了这次事件的人,便是这位政府花大价钱请来的“讯使”。

    那一次事件结束后,龙王尊和“讯使”互相交换了联系方式......准确的说,是“讯使”单方面将自己的电话塞了进来,利用黑客手段。

    “直觉告诉我你会是个大客户,保持联系哦~”这是对方的原话。

    虽然说的确实在理,但怎么感觉就那么不爽呢......

    不过龙王尊确实受了“讯使”很大照顾。至今为止能够从这么多诡异案件中走过来,很大程度上是对方的情报带来了帮助。

    但从某个角度来讲,每次对方只要给自己提供情报,就必定出事。

    完全死循环——

    “横竖都是一死,但绝不能饿死......”那样实在太丢人了。权衡再三,龙王尊终于还是拨通了这个号码。

    对方很快就接通了。

    “哈哈哈哈哈我果然没看错你啊灾难龙,没想到就是跑出去参加个聚会也能遇上这种事情,太秀了嗷铁汁!”电话那头依然是恒古不变的电子合成音。

    “我不会再说第三次!那个外号实在太难听了......还有你是从哪听到这个事情的?”听对方这说法,看来是对在“赫尔墨斯”发生的事情了若指掌。

    “哼哼,政府自以为不把事情存为档案就可以防止泄露了,殊不知警察局长就是我的马甲。”

    “呵呵呵你什么也没说我什么也没听到......”我可不想知道这种相当微妙的事情啊!

    “好了好了,不和你开玩笑了。”电话那头传来清了清嗓子,熟悉“讯使”的龙王尊知道这是对方要谈正事了。

    “我刚才查了下你的邮件,顺便黑了你的银行卡账号。五块钱实在是过于磕碜,所以我猜你是没钱了,希望我可以给你介绍委托是吧?”

    这已经不是龙王尊第一次找“讯使”拜托对方介绍委托了,也算是轻车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