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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千万别说是我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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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炎的担心是多余的。

    大亮此时不但没有性命之虞,而且已经找医生处理了伤口。他乘坐一辆出租车回到了自己在城中村租住的平房,手中拄着一根拐杖,有些艰难地下了车。

    大亮拄着拐杖走到平房门前取出钥匙开门,忽然身后有人喊道:“站住!不许动!把身上的钱都掏出来!”

    大亮一个哆嗦,慢慢回头看过去,发现是隔壁开小超市的小蔡。他拿起拐杖就要打,奈何站立不稳,只得急忙收了拐杖稳住身子。

    “吆!还有了随身武器了,你铁拐李啊!”小蔡调侃道。

    “滚一边去!过会儿给我送箱子泡面来,白象的就行!”大亮瞬间恢复了往日的威风。

    “好几天不见你了,你干嘛去了?腿咋了?”小蔡显然对大亮的遭遇十分好奇。

    “没事少打听!干我们这行的很危险!说出来吓死你!”大亮故作神秘故弄玄虚。

    “亮哥!”小蔡压低了声音,“手里还有货吗?就是上次五十块钱的那种?我试了试,很好用!”

    “过两天再说!快点把泡面给我送过来!”

    “医生说是爆炸造成的失忆和失聪,也给他做过听力测试了,他的听觉正在慢慢恢复,就是当天的事情还是说不清楚。”小魏坐在齐天的办公桌前,汇报夏炎的病情。

    “那天的爆炸也真够猛的——我这耳朵,到现在还经常嗡嗡响——”齐天说,“但是,这个夏炎没有其他前科,胡正熙的人为什么会绑架他呢?他惹了胡正熙?还是胡正熙要利用他?”

    “他除了听力和记忆有点问题,其他方面没啥事儿,不影响正常生活,医生不让他在医院住了,让他下午就出院回家。这两天等他恢复恢复,我再找他问问,看看他能想起什么来。”

    “不管怎么说,这事有点诡异,这个夏炎就算是受害者,也不一定就是无辜的。”齐天分析说,“如果他是得罪了胡正熙,那他十有八九是因为涉及犯罪才和胡正熙有关联。”

    小魏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和胡正熙搅和到一块的,别指望他是一个是干净的人。”齐天又补充说。

    “——胡正熙有可能逃出国境了,到今天为止还没有他们的踪迹。”小魏说。

    胡正熙并没有出境。

    那天,他们借着山高林密,在深夜时分又悄悄潜回了离山,隐身在郊区一幢装修简陋的别墅中。

    身材瘦小,颇为精干的马仔郑贵财,受命调查警察突袭老虎台的前前后后,此刻正在向胡正熙复命。

    “都打听明白了,警察没有上当,他们没进院子,老崔被炸死了。”郑贵财说。

    “老崔是怎么被炸死的?”胡正熙脸色有些难看。

    “说是老崔开一辆冷藏车进了院子,然后一个人走进屋去,然后就炸了。冷藏车里还有一个人,没死。”

    “这个人是谁?”胡正熙问。

    “没打听到。”

    “也许是一个姓夏的,”胡正熙记起崔成浩曾经跟自己说过找到了卖伪钞的“姓夏的”,自己还让崔成浩把这人带回来,“老崔没做完的事情,还得继续!你先接手吧!怎么着也得把黑蛇的事情搞清楚!”胡正熙说着掏出手机,调出胖子大亮的照片,出示给郑贵财看:“你尽快找到这个胖子!崔成浩曾经找到了他,又通过他找到了他的上家——应该就是冷藏车里没死的那个人!”

    胡正熙从口袋里又掏出一张唐宋印制的伪钞,“这就是他们做的!很有可能是黑蛇想甩开我们自立门户。崔成浩死之前在电话里说见到黑蛇了,现在,我们再从头再找一遍,找到这个胖子,再通过这个胖子找到黑蛇!这样,就可以查明白我弟弟是被谁出卖的!”

    郑贵财掏出手机把大亮的照片拍了下来。

    大亮劫后余生,在外躲了几天以后大着胆子回到了住处,依然心有余悸。他和夏炎共同的发小胡子康来看他的时候,没敲门就闯了进来,把他吓了一大跳。

    胡子康压根儿没理会大亮的抱怨,笑着问道:“胖子,你今天换药了吗?”

    “太疼了,我自己下不去手,还是你帮我吧。”大亮神情沮丧地回答。

    胡子康拆开大亮小腿上的纱布,大亮闭上了眼睛咬牙坚持。

    “幸亏我还有个开诊所的哥哥,要不然你麻烦了。”胡子康说。

    “那辆车卖了多少钱?”大亮问。

    “三千——都给你付医疗费了。”

    “三千?都给你哥了?!”

    “你要是去医院,少说也得七千八千的!你敢去吗?”

    “我这连吃饭的钱都没了!”大亮可怜兮兮地说,“你给我留个三百五百的也好啊。”

    “先活命要紧!这时候还管这个!再说那车本来也不是你的!”

    “那车不是我的没错儿!可也是我冒着生命危险开回来的!你就卖了那么点儿钱,一分也不给我留!哎哟——疼死了!你轻点行不行!”大亮大呼小叫。

    好歹坚持着换完了药,大亮心虚地问:“夏炎回来了没有?”

    “我没去看。不知道。他要回来,肯定饶不了你!”胡子康吓唬大亮。

    “我也是没办法!那个人拿着枪!拿着枪!再说他主要是找黑蛇,又没说会对夏炎怎样。换了谁这事儿也不好办。”

    “都四天了,夏炎还没有信儿,估计凶多吉少,不一定能回来了!你小子倒是全须全尾回来了……”

    “什么全须全尾?不全了!我腿上挨了枪子儿!正宗枪子儿!和平年代!他妈的我挨了枪子儿!连医院都不敢上!到哪说理去?说到夏炎,我哪想到会是这样?知道是这样我怎么着也不会带着那个人去啊——你也知道,胡正熙的人真的不好惹,我前两天都不敢回来住……”

    胡子康从包里掏出一些药物来递给大亮,“好了,少絮叨吧你——这是消炎药,继续吃一个星期。别多想了,也许夏炎没啥事呢!我走了,明天再来看你。”

    胡子康走了,大亮拿起手机点开一个直播APP,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娇笑着出现在手机屏幕上,嗲嗲地说道:“欢迎——这位——大英雄亮哥!谢谢你点亮爱心……”

    大亮冲着屏幕努起嘴唇轻佻地打了个喯儿,伸出指头点击屏幕上的爱心图标,嘴里嘟囔着:“好宝贝,亮哥给你点亮一个爱心!再送你一朵玫瑰花……”

    大亮正说着,门开了。

    郑贵财等三人闯了进来。

    大亮怔怔地地看着闯入者,眼睛里满是惊恐。

    此刻,出院回家的夏炎正在擦洗大亮留下的血迹。

    穿过大亮小腿的弹头在地板砖上打了一个小小的深坑,弹壳躺在弹坑不远处。夏炎在墙角找到了弹头,又拿起地上的弹壳,凑到眼前仔细端详。后来,他走到窗台前,随手将手中的弹壳按压在窗台上的一个花盆里。那盆花正是夏炎在文化市场买来的多肉植物,现在已经半死不活了。弹壳有小半截露在土壤之外,不仔细看倒也难以发现。

    夏炎在卧室发现了大亮换下的带血的裤子,将之塞到一个垃圾袋里面。

    他没有想到,大亮这时候正在遭受新一轮折磨。

    大亮又被绑了起来。

    又瘦又小的郑贵财拿出手机,调出崔成浩的照片递给大亮看。

    “见过他吗?”郑贵财问。

    “见过……他…他还打了我一枪!”大量哆嗦着回答。

    “他开枪打你?为什么打你?”

    “他……他这人不讲理!一点道理也不讲!他问什么我说什么,让我干什么我干什么,还打我!”

    “不可能吧?”郑贵财笑了,“你这么听话他还打你?”

    “真是他打的。”

    “他为什么打你?”

    “他问我朋友话,我朋友不说,他就开枪打我。”

    “后来呢?”郑贵财笑得更开心了。

    “后来我朋友就告诉他了。”

    “是你带他——”郑贵财再次把手机上崔成浩的照片出示给大亮看,“是你带着他找到你这朋友的?”

    “是。”

    “后来呢?”

    “后来他和我朋友一起出门了。”

    “他们出门干什么去了?”

    “不知道……”

    “你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提一个叫黑蛇的人?”

    大亮犹豫不答。

    郑贵财使个眼色,一名马仔冲着大亮受伤的小腿轻轻一脚,大亮惨叫。

    郑贵财神色自若,好像没有听见大亮的惨叫,继续轻声问道:“他们有没有提到黑蛇?”

    大亮额头上大汗淋漓,忙不迭回答:“提到了提到了!我朋友说……我朋友说,是他杀了黑蛇!然后他们就出门了!”

    郑贵财吃了一惊:“黑蛇死了?真的死了?”

    “我朋友说是他杀的。”

    郑贵财拨通了胡正熙的电话,“老大,我们找到这个胖子了。这个胖子说,黑蛇死了!”

    “死了?怎么死的?老崔见的是个死人?”

    “胖子说,是他的那个朋友干的!”

    “找到他这个朋友!找到以后告诉我,我要亲自去会会他。”胡正熙在电话中命令。

    郑贵财挂了电话,对大亮道:“不好意思,再麻烦你跑一趟吧!”

    大亮苦着脸哀求:“大哥,求求你!我已经对不起我这朋友了,他现在都不知道是死是活……”

    郑贵财又冲一马仔使了个眼色,马仔在大亮腿上伤处又是一脚。大亮高声惨叫。

    “麻烦你再带我们跑一趟。”郑贵财的声音还是那么平静。

    “求求你了大哥!我这腿走不了路!再说——我要是再带你们去我就没法做人了!我把地址告诉你们——我把地址告诉你们,你们自己去好不好?求求你了大哥!”大亮一再哀求。

    郑贵财笑了。

    “我这腿没法儿走路啊大哥!跟着你们去会影响你们的行动速度的!我就不去了行不行?反正我在这里也跑不了!”大亮继续哀求。

    不知大亮哪一点打动了郑贵财,他最终同意了大亮的请求,他笑着说:“好吧!那就让你留在这里,你可得老实点。”

    “谢谢!谢谢大哥!大哥我最后再求你一件事——你们千万别说是我说的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