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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叁拾柒】七弦独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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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广白沉默了,陆望舒全族的死,他虽不是亲眼目睹,但其惨烈程度,在唐楼那不为外人道的几桩秘事里,排得上前三。

    凡有妖魔精怪想登仙者,都需经历天、地、人三劫。天劫,地劫都是应天地而生的,每次均不尽相同,或是遭天雷,或是遇地火,总之这皮肉生死之苦是逃不掉的。许多修仙者,千辛万苦的度过了天地之劫,到头来,却栽在人间一个“情”字劫上。这情分七情:喜、怒、忧、思、悲、恐、惊。七情外发扰气机,乱五脏,七情内发致精气先失,神气失藏。七情生六欲,六欲发七情,往复不息,寿元骤减。

    所有欲成仙者大都想方设法的要躲过这人劫,其中也不乏有窥破天机的,能推算出在某时某地的某人就是自己的人劫,寻常者,避而不见就罢了。

    这动荡之中,就出了个妖物,是唐时那位令“六宫粉黛无颜色”杨玉环托生的。当年贵妃被赐死于马嵬坡,死不是好死,活着的时候又总是困于口舌是非之中,于是她梗着脖子无论如何不肯再受那人间至苦,因缘际会之下,索性托生为一株桐木,看尽人间情爱,却始终不入其内。

    杨玉环原来就长的极美,变作桐木之后,也是一株上好的桐木,叶茂枝繁,挺拔高大。这样一株好树就被有心人拿来制了一把琴,琴面桐木斵,琴底梓木斵,翠玉琴轸,琴徽为瑟瑟徽,其名“独幽”。独幽数度易主,也算是历经人世变换,渐渐的有了灵性,能感喜恶。终于,遇见了此生知音,王夫之。

    王夫之自幼饱读诗书,一心打算报效大明朝廷,奈何大明气数已尽,鞑虏入关,大清建立,他的一片忠心无所托负。晚年穷困潦倒,隐居山林,终日抚琴作赋,但对大明的忠贞一日都不曾放下。清廷知他博学多才,曾派官员来接济,他索性写了副对联贴在院口:清风有意难留我,明月无心自照人,其心迹由此可见一斑。

    独幽跟了王夫之一世,见别理,睹踌躇,历兴亡。深感人世变化无限,凡人哪怕穷极一生,能做之事不过沧海一粟。倒不如成为九重天上之人,脱离凡尘,不再受这俗世疾苦。

    独幽认认真真的修了几百年,千辛万苦的历经天地之劫,几乎去掉了半条命,只要再渡了这人劫,就能白日飞升了。左右是因果,居然让她查到她的人劫姓陆,居北方。于是她立刻收拾了包袱,连夜朝着最南边儿去了。这一避,就是六十年,想着人寿有限,那姓陆的人劫怎么都该作古了吧,于是乎,她又掐着手指头一算,人劫居然还在!咬咬牙,再躲他一阵!这一躲,青山白头绿水愁,几十年又过去了。独幽得意满满,收拾妥当,准备随时白日飞升,临时起意,又推演了一下,这姓陆的居然还在!

    这可把她吓坏了,想着莫不是上天非得让她应了这人劫才能升仙。细细琢磨了一番,狠狠心,北上去寻那陆姓的人劫了。这本是关乎她一人的事,奈何天意难测,独幽要寻找的人劫正是当年那位求入唐楼而不得的少女的一脉后裔。

    终于,独幽在北方的一个村落中找到了陆氏一族,她变做个挂单的和尚沿街化缘,挨家挨户的寻找着她的人劫,可令她万万没有想到,居然所有姓陆的,都应了她的劫数!修了这么多年的她稍加思索便明白了,怪不得她躲了几十年,这人劫也没有消失,哪怕她再躲上个几千年,只要这陆姓氏族存在一日,她的人劫便永远不会消失。

    独幽觉得是上天诚心不让她成仙,心灰意冷之下,寻了个小酒馆买醉,无奈这人间的酒水根本无法将她灌醉,她也没钱,随手拿了块石头,变作几个银元扔在桌子上就要走。

    “老娘!这和尚用石头骗人!”

    独幽眼皮一跳,自己的障眼法居然被眼前这个五六岁的娃娃识破了。那娃娃捉了她的手就往柜台那边领,一路走着一路喊:“就是这和尚,老娘,就是他用石头糊弄人。”

    柜台里面的妇人停了,急慌慌的出来,一巴掌拍掉那娃娃的手:“望舒!你又出来胡言乱语!”

    转个身又赶忙对着独幽赔笑道:“这位大师,真是对不住了,小孩子不懂事,冲撞了大师,还请大师不要见怪才好。”

    “老娘,那桌上的真是石头,就是灰白相间的那种石头!”那娃娃捂着被拍痛的手,继续嚷嚷着。

    “陆望舒!你有完没完!”那妇人火冒三丈,一把将陆望舒提溜起来,扔到了店外。

    小小的孩子捂着被摔痛的屁股,泪花在眼眶里转啊转啊,就是不肯落下。见独幽走了出来,也不吭声,就这么一直跟着她。

    “小鬼,你要跟我到什么时候?”走了三条街后,独幽停了下来,对着她身后的小尾巴说。

    “把钱还来!”陆望舒也不多说什么,直接将肉呼呼的小手伸了出来。

    “钱我分明已经留在酒馆了,小鬼。”

    陆望舒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她:“我看的清清楚楚,那就是石头。”

    “哦?”独幽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个身高不足她腿长的孩子,“你说你能看见,那我问你,这又是什么?”

    她凭空变出了一只蝴蝶,两只手指捏了翅膀,凑到陆望舒眼前。

    “树叶子。”陆望舒看了一眼,十分肯定。

    独幽收了法术,手中的蝴蝶瞬间打回本相,变作一片枯叶,晃晃悠悠打着旋儿的飘落地面。

    这小子,天赋异禀,又在这个节骨眼上被我遇见,说不定……独幽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个不停:“小鬼,实话告诉你,我是有法术的高僧,本来马上就能成佛,但我总想着要将我这一身本事留在人间,不能失传了。我看你独具慧根,与我又甚是有缘,现在我收你做关门弟子,可好?”

    “把钱还来。”小小的陆望舒固执的很。

    “你这孩子,到底愿不愿意啊?”独幽一个人在深山老林时间长了,许久没遇到过不把她当回事的人了,因此有些生气,周身的妖气顿时暴涨了许多,附近的土石落叶都飞卷了起来。

    “妖……妖怪啊!”只有五岁的陆望舒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吓得定在原地。

    独幽心道糟糕,忙按下怒气,努力做出一副和善的模样:“小朋友,我是真心实意想收你为徒的,刚刚是稍微给你露了一手。这是仙法,可不是妖法。我看你家里人也不相信你能见到寻常人见不到的事物,是不是?你何不跟我正经修法,待大成之日,你家里人定会对你刮目相看的。”

    陆望舒镇静了下来,独幽最后这几句话是结结实实的说道他心坎上了。自从记事起,他总跑的比寻常孩子快,跳的比寻常孩子高,寻常孩子每日要睡七八个小时,他只需要睡三四个小时就精神满满,他奶奶说他是猴子托生的,整日精神头十足。

    村里有时候会来些个道士,替人算卦驱鬼,自己分明看到那些道士捉住的鬼都是些纸片剪成的小人,可村里的人还将大把大把的银元塞给那些道士。他将他看到的讲给人听,不但没有人相信他,一些熊孩子还编排了歌谣来笑话他。渐渐的,这样的事情越来越多,村里人看他的眼神越来越怪,他也越来越沉默,这样的话他再也没有对旁人讲起过。直到今天,眼见家里的小饭馆要被独幽赖账,他这才又开了口。

    “你……你把钱还了,我就跟你学。”小小的陆望舒一脸严肃,像个娃娃脸的小老头。

    “好嘞,那我们一言为定!”独幽在身上一通乱翻,好不容易凑了几毛钱交给他,接着又假模假式的对着他画了个符,“明天一早,我在村口那棵梧桐树下等你,我可是给你下了咒法的,要是你明天不来,你家的银元就会都变成石头!”

    陆望舒一皱眉:“知道了。”转身就走了,头也没回。

    “臭小鬼,还挺冷漠的。”独幽看着他的背影,嘟囔着。

    就这样,这陆望舒跟独幽开始修法了。从最基本的拳脚功夫开始教,独幽没料到他不但聪慧还异常刻苦,再苦再累他都从不抱怨。有一次过招,独幽没留神,下手略重,陆望舒折了一根手骨,他愣是一声没吭,当天训练结束的时候,这才发现他的一根手指头弯曲的异常。

    独幽觉得这陆望舒是陆氏一族的,也就是她的人劫,只要与他发生些关联,应了这人劫,那飞升就指日可待了。没想到这一可待,就是整整八年。这八年里,为了留在村里又不惹人疑心,她变了好几副模样,从开始的和尚,化作道姑,再变个乞丐,今天索性恢复了本来的人形,一位倾国倾城的大家闺秀。

    “你这幅模样,要是被那些路过的丘八看见,可是会被抓去做小老婆的。”说话的少年眼中带着几分冷意,一枚眉心痣浅浅的点在两道剑眉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