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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第 5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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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渣作者手残码字不易, 请多多支持。防盗是50%与24小时  “你哥哥也是, 每天每天地出门会友,也不知道下次县试能不能下场试试。”严大姐想起身后的人,“算了算了,你赶紧进去、让张婶儿烧一锅热水来,家里来客人了,晚饭也要开始准备着。”

    “是,娘亲, 女儿这就去。”少女答应下来, 临走时眼角余光瞄了一眼那道温润翩翩的身影,只是那道身影正在和他兄长说话,似是没注意到她。

    待女儿进去之后, 严大姐才完全地推开大门, 请黎棋他们进去,“黎三哥,来,快快请进。”

    黎池终于和大堂哥说完话,跟在后面进了门。

    严家房屋是栋两进院, 却又不是传统内院外院的两进院。外院更像是一个四合院,在正对大门的正厅旁边开了一个角门, 想必角门深处就是内院, 内院布局如何不得而知。外院北边是正房、南边是倒座房、东西两侧大概是客房和书房。

    严大姐将黎棋三人往东侧的屋子引去, “东边这两间屋子平常就打扫得干干净净的, 有亲朋好友来家里时就歇在这里, 屋子只有两间,还要委屈你们挤挤了。”

    “嗨,哪里的话!严大姐待客实在太周到,我只不过是种田为生的泥腿子,哪里会还讲究那么多,委屈更是无从说起。”

    “我们家也不是那些讲究的富贵人家,也就不说那许多有的没的了。”严大姐开门将三人带进客房。

    “那黎三哥你们先歇歇脚,待会儿张婶儿就提热水过来,到时你们洗漱好了我们就用晚饭,之后再就早些歇息养神,让小公子明日能神清气爽地去县衙应考。”

    黎棋连连道谢,“劳烦了,劳烦了。”

    严大姐又一一指明了常用东西的摆放位置后,就转身准备离开,“那你们歇息歇息,我先走了。”

    “唉,好,劳烦了。”“叨扰府上了。”

    严大姐离开后,黎池环顾屋子,布置简朴大方、干净利落,没有书香人家的风雅韵致,也没有富贵人家的奢华堂皇,严家应该就是一般的小富人家。

    “这严大姐真是热情好客。”黎江感叹道,“唉,刚刚开门的女子…这家女儿,我只来得及看一眼,就被小池子拉着说尝试找其他纸原料的事,不过只一眼就知道这家女儿很是……”

    “江哥哥孟浪了。”黎池打断黎江的话。看大堂哥一脸少年慕艾的样子,他觉得有些话要说得重一些才行。

    “看严伯母刚才的样子和这严家的房屋,就能知道他家是有些讲究的人家。这里不比在村里都是亲里亲戚的、不必苛守男女之别的规矩,所以江哥哥还是要注意些的好。

    爹已经是儿子都有十多岁的人了,以长辈身份处之也就没什么避忌,可我们还是要避讳着些的,我先前拉着你说话就是避免冲撞了别人。严伯母好心接待帮助我们,若坏了她家女儿名声,那我们就成了那忘恩负义之辈了。”

    黎棋点点头,看向黎江,“大江,小池子说的很对,县城里的人家不比村里的自家族人,我们还要在这住三天,你可记得要谨慎守礼。别人好心帮我们,可不能让人家觉得我们粗鲁无礼。”

    一直以来,黎池的话,黎江都是听的,一想刚才的确是自己孟浪了,他竟还大剌剌地准备说这家女儿‘很是娇美灵动’,这样在背后谈论一个闺中少女的确粗鲁无礼。虽然在场的只他们三人,可若不认识到要谨慎守礼,难保以后不会在外人面前也这样谈论。

    黎江这样被父子两个、算得上是疾言厉色地一顿说教,心中那抹因见到美丽少女而起的悸动都被打散了,只想着反省自己的错误,“是我孟浪了,三叔和小池子你们说得对,以后我一定注意规矩。”

    两刻钟过后,仆妇张婶儿提来几桶兑好的水温适宜得热水,倒进床尾处用屏风遮挡住的浴桶里。

    黎棋和黎江都说这二月天里,一路上又没怎么出汗,就不沐浴了。

    谢过张婶儿后,黎池脱去衣裳,坐进浴桶里好好地泡了一会儿。

    出浴后,黎池找了一身干净衣服换上,此时感觉浑身的疲乏都消去了大半,晚上再睡上一觉,明早应该就能神清气爽地去赶赴县试。

    半个时辰后,这家的男主人归家了。

    又稍过片刻,主人家严诚——一个和黎棋差不多年岁的面容严肃的男人,来请黎棋他们去正厅用饭。

    一番相互认识后,三人就跟着去了正厅吃饭。

    严大姐和她女儿没在席上,她们口中出去会友/会同窗的严家儿子也还没回来,于是饭桌上就他们四个人。

    严诚虽看着面容严肃,却并不是面瘫高冷的人,席间交谈也能找着不少的话题。从田间地头的农事庄稼,到科举读书的四书五经,都知道一些也都能聊得起来,因此一顿晚饭吃得是严肃而活泼。

    吃完饭又移步一旁喝了杯茶、聊了会儿天之后,就散了。

    黎池送走送他们回房的主人家后,就躺到床上准备入睡。

    可能是他平时不喝茶、今晚却灌了一杯醒神的苦茶的缘故,又或许是终于想起来考前紧张这回事,他失眠了。

    最后他愣是将四书五经都过了一遍后才迷糊睡着,不过估摸睡着的时辰,应该能睡够四个时辰即八个小时——这是每天标准的睡眠时长,应该不会影响考试的。

    第二天卯时两刻(早上五点半),黎池准时睁开眼。

    黎池一件一件地将今天赴考要穿的衣服使劲抖开,再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夹进去什么东西,这才穿上身。又将袜子翻过来检查一遍、鞋子里也伸手进去仔细摸了摸,之后才穿到脚上。

    黎池穿好了衣裳鞋袜、梳好了头发,打开门深吸一口清冽的清晨空气。

    嗯,感觉今天依旧会是一个晴天,不会太冷。

    辰时一到,县试就要开始核检入场,因此,黎池在主人家严诚的领路和黎棋与黎江的陪同下,卯时四刻(早上六点)就出门往县衙走去。

    黎池他们到达目的地时,天刚蒙蒙亮,都还看不清别人的脸上五官,而县衙外的大街上影影幢幢的,已经有一二十个学子和送考的人等在这里了。

    辰时一到,县衙大门准时开启。

    门内走出来一群人,身着武官服应是县尉的官员走在前,指挥着身后数名衙役维持秩序,开始核检。

    在大门开启之前队伍就已经排好,黎池到的不算晚、得以排在队伍的前端,排在他前面的二十几个考生很顺利地进入核检,再有几个就轮到他了。

    “爹,江哥哥,我就要进去了,你们回去吧。”严诚将他们领过来之后就有事忙去了,只他爹和大堂哥一直陪在一旁等着。

    “你自进去就是,待你进去了我们再走。”黎棋拍拍儿子的肩膀,“小池子,不要思虑过多,这次不成还有下次呢。”

    黎江才十七岁不到,相比黎棋的豁达,有着更多的年轻人的锐气,“小池子,你一定行的,你若都考不中,在场大多学子怕是都考不中了。”

    黎池粲然一笑,“我尽力。”虽他一惯都是没有把握考中就不下场的习惯,可还是不及大堂哥对他有信心。

    排在黎池后面的一位学子听到黎江他们如此大言不惭,竟放言若他都不中就没人能中,一脸怪异地看着黎池,“那得祝愿兄台一定高中啊,不然我等不就只能名落孙山了?”

    闻言,黎池回头一看,二十多岁的年纪,可担不起他‘兄台’的称呼。“刚才在下兄长所说只是戏言而已,戏言而已。”

    此时喊名的衙役已经在喊‘下一位’了,黎池没再多说,赶忙提着自己的书篮快步上前,“久等,久等。”

    进入县衙大门右行几步,来到一间小屋。

    屋里空旷无物,只在上位放置了一把椅子,上面坐着一位身穿文官服应还是县丞的官员,其左右站着两个衙役和一个文书。

    其中一个衙役伸手,“书篮拿过来核检。”

    黎池递过书篮,书篮里除笔墨砚外,还装有他的报考文书和他家的户籍黄册——相当于前世的户口簿,以及结保文书——上面有四名村子里的人和一名秀才的签字画押。

    秀才分癝生、增生和附生,只有癝生才能保举童子应试,恰好的是族学先生就是癝生,因此黎池很容易就找了黎水村的四位族老和先生签下结保文书。

    让考生所在村子/厢坊里的人结保,很能预防考生作弊。因为一旦考生作弊被查到后,保举的村庄/厢坊里的人(多是聚居的族人)也要受到惩处,那这学子就无颜面见家乡父老了。

    在这个交通不便、出门要路引、宗族多聚居的年代,一旦村里或宗族里待不下去了,那这人几乎就成了无根之萍,连隐居山林都不能——因为山中多猛兽,除了成为黑户乞丐或强盗贼人外,再不会有其他生路。

    黎池心中感慨时,又一个衙役上前:“脱衣核检。”

    “好。”黎池温文和煦地一笑,依言一件一件将衣服脱下来、递给一旁的衙役检查,最后身上只剩下贴身的亵衣亵裤。

    核检书篮的衙役将报考文书、黄册和结保文书递给上座的官员,“县丞,县外五十里处黎水村考生黎池,带书篮一个,笔墨砚一套,文书齐备无误,未带食水,核检后未见夹带异物。”

    核检衣物的衙役留下黎池自己在一旁穿衣服,也上前回道:“县丞,考生上穿五件麻布长袍单衣、下穿两条麻布长裤,核检后未见夹层、未见异物。”

    站在一旁的文书奋笔疾书,将两个衙役所说一一记录在案。

    上座的县丞看了一眼正在系外穿长衫腰带的黎池,答了句:“善,上前签字画押后,就去礼房入座吧。”

    黎池穿好衣服,上前接过文书递过来的核检记录,签字画押。

    签字画押后,又理了理衣袍袖口,就朝上座的县丞拱手行礼,“学生告退。”

    黎池接过衙役手中的书篮,退行几步后才转身出门。

    在下一个考生进来前,县丞心里还想着退出去的黎池:‘情态温和大方、不畏缩不谄媚,进退有礼、举止有度,长得温润俊秀看着很有读书人的样子,只是……为何未带食水?’

    黎池没有不答应的道理,“好的,小池子保证全部默写出来,爷爷不信的话可以拿书对比着看!”

    “好!爷爷就照着书看看我们小池子写没写错。”黎镖只学了《千字文》后就没再学了,现在看着书还能通读下来,背诵却是背不完全了。“大江,去屋里把书拿来。”

    “好的爷爷!”黎江嘴里还在答应着,人就已经蹿进了北边的黄泥青瓦房里。

    作为家里最大的孙辈,黎江胸中有着一股大哥意气,他这个大哥都才将将把书读通顺,现在小堂弟却撒谎说他已经能默写出来了,那怎么行?他可是大哥!

    黎江拿来了书,歇息着没事做的大伯黎桥、二伯黎林和老三黎父也搬了板凳围坐过来,江河湖海四个堂哥也插缝围拢来,像是看什么稀奇景。

    大伯黎桥:“来来,小池子写来看看。”

    二伯黎林:“来看看我们家的小文曲星写字如何……”

    江河湖海四兄弟:“小撒谎精,快写来看看。”“写吧写吧!”“写什么啊?写吧写吧!”……

    被围着的黎池在心里一笑,他现在真像只耍戏的猴儿。不过就跟‘下雨天打小孩——闲着也是闲着’一样,白天忙完后闲着也是闲着,逗逗猴儿(小孩儿)作作乐也是个消遣。

    作为一桩‘消遣’的主角的黎池,用树枝扫平泥土上的字迹,然后稳稳地下笔:“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仄,辰宿列张……”

    随着黎池越往后写,几个大人玩笑取乐的声音渐渐消失,脸上神情也从轻松玩笑变成正色震惊,最后在沉默中显出震撼和骄傲来。

    年纪最大的黎江刚能通读《千字文》,也就更知道全篇无误地默写出来的难度,此刻也不再说黎池撒谎的话了。

    虚岁八岁的黎河去年冬里才开始跟着爷爷黎镖读这书,一遍还没读完,有些字句不会认,“‘户封八县,家给千兵。’然后是‘高冠陪什么,驱什么振什么’……”

    “是‘高冠陪辇,驱毂振缨’。”黎镖纠正了二孙子的读法。心里却不像脸上表情那样平淡,此刻颇不平静。

    小孙儿两三岁时就表现出了好学的一面,他时常拿着一根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且沉得住气一写就是好久,直到把两条短腿给蹲麻了,然后一屁股墩儿坐到地上去。

    他看小孙儿这样,就在院子里砌了个小菜圃,里面铺上细泥沙,让孙子们用来写字。可这小菜圃几乎成了小孙儿专用,其他几个孙子都是没怎么用过的。

    家里的这些儿子们和孙子们,都是等长到七八岁的时候,他就在猫冬时开始教他们读《千字文》。他断断续续地教,儿子和孙子们跟着断断续续地读,他不指望将儿孙们教成京城四堂哥那样的,不过是闲着没事就教他们识几个字而已。

    黎镖当然知道读书的好处大。京城的四堂哥因为会读书,竟做了比县令还高好几个品级的大官;当初和他一起读书的黎钦读成了童生老爷,就被选为了族长;族学里的先生读书考上了秀才老爷,这才能当来钱多又轻松的教书先生。

    只是,他还是半大少年时,京城堂叔家的四堂哥考中进士老爷,给族里置办了一百亩学田,族里于是让年纪还不大的子弟都去读书,说不定也能读出一个光宗耀祖的进士来,当时他也被送到了族学去读书,读到两年才读完一本《千字文》,看着他实在不像是根读书的苗子,这才让他回来继续种田。

    他黎镖羡慕读书读得好的,却不苛求自己的子孙要会读书,他自个儿都不会读书呢,哪能要求儿孙们会读书。

    却是没想到,自己这小孙儿看着却是个会读书的。

    很多人在他面前夸这小孙儿‘乖巧懂事’、‘听话孝顺’、‘看着像是不得了的呢’……他都笑哈哈地听着,只是却没往心里去,只以为是自家婆子在外面碎嘴自夸的缘故,没想到……

    黎镖自顾自地出神,黎林他们两个伯伯和黎棋这个爹也是心中震惊,之后就带着点与有荣焉的自豪了。

    “谓语助者,焉哉乎也。”黎池放下树枝,蹭进爷爷黎镖的怀里,“爷爷,我写完了,是不是没写错?”

    “是是,爷爷的小池子真聪明,一个字都没写错。”揉了揉钻到自己怀里的毛茸茸圆脑袋,黎镖此刻的心里简直柔软成了一汪水。

    大伯黎桥也伸出大手掌拍拍黎池的脑袋,“小池子可厉害了。”

    作为亲爹的黎棋自然更加自豪,“小池子做得很好,不过,可不能骄傲自满。”

    被夸奖了的黎池努力抿着嘴,看着像是因为得了夸奖止不住高兴,却又记着不能骄傲自满而努力忍着笑容。“嗯,小池子记住了。”

    一篇《千字文》写下来,也已过去不短时间,太阳都已落山好一会儿,晚饭都做好了。

    奶奶袁氏擦着手从厨房里出来,“我就说我们小池子聪明,老头子你还不信,现在知道了吧?”

    “是是,这次是真知道了。”黎镖真心赞同,再不像以前一样点头‘哼哈’着敷衍。

    黎池从爷爷的怀里出来,哒哒地就往厨房方向跑,“奶奶,要吃饭了吗?我去拿筷子!”

    他到底年级还小,端菜盛饭这些活还不能放心交给他做,若是摔了撒了就浪费了,因此每到开饭的时候他就只去帮忙拿筷子。可家里做饭的就有三个大人,哪里就会缺一个拿筷子的人了?不过是想表现一番他想帮忙的心意而已。

    奶奶袁氏顺手捞过胖墩墩的小孙儿,弯腰一把搂住,“今天可不能还要我们小池子做活了,你就只等着我们端到你手里吃就好了!”

    黎池一歪头,疑惑地看着奶奶。“吖?”

    五个孙子里就这小孙儿长得胖嘟嘟的,现在小孙儿正歪头看着自己,袁氏这心里啊……只喊着心肝儿肉啊,真真是爱死了!“今天小池子是小寿星啊!哪有让小寿星劳累的道理?”

    黎池对自己现在白白胖胖的外貌知之甚深,也没忘记今天是他满六岁的生日,六岁却是虚岁,实际是满五岁。“喔!我今天过生日啊?!”

    苏氏端着一小碗面条从厨房里出来,“是啊,今天二月初三,既是文曲星的诞辰,也是我们小池子的生日呢,你奶奶可是特意提早回来给你做了一碗长寿面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