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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海的女儿(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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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北契丹全部能打的兵马不过三万, 其中耶律荻部骁勇善战的勇士也不超过八千。

    由此可见刘冶此次想将耶律荻部一网打尽的决心。

    令前朝震惊的是, 此次皇帝不仅一意孤行,要亲自率部与荻戎抗击, 甚至还嘱意将皇后也一同带走,若不是几位上了年纪的御史在朝堂上作出一副要一头撞死、血溅三尺的决心来劝谏, 刘冶说不定这个小愿望也被满足了。

    颇感遗憾的他, 临走的前一晚还到长乐殿宿下,让里头的烛火点了一夜。

    不巧的是,这次守夜的人恰好是花白禾。

    她表面上在内室门口正襟危坐,表现出一副恪守岗位的模样,实则恨不能将自己的耳朵尖尖竖起, 去捕捉里头的细微动静。

    初时半点动静也无,后来逐渐传出细细碎碎的呻-吟声, 花白禾听不真切, 只能依稀跟着那好听的调子叹一声:

    “唉, 姜窈的床就是这点不好——质量太结实。”

    弄的她只能将就听听这吴侬软语般的吟哦。

    系统:“【你还要怎样?.jpg】

    ……

    后半程那声音逐渐隐没,花白禾被禁闭的殿内地龙捂得昏昏欲睡, 等清早皇帝开门吩咐一声‘进来伺候’时,还迟钝地好几秒没反应过来。

    待到她打好了洗漱水端进室内, 恰看到姜窈半蹲着身子, 一丝不苟地给刘冶系贴身软甲各种绑带的模样。

    她有意上前去接过这伺候的活儿,却被姜窈抬手躲过, “你不知道行军软甲的构造, 还是本宫来吧。”

    说完, 姜窈吩咐她去长乐殿的小厨房里让厨子上些软糕过来。

    与此同时,她轻柔地对皇上说道:“行军路上多艰苦,若是让皇上早起便吃干巴巴的饼子,多少难以下咽,若是粥汤,又难免不方便,便委屈皇上先垫几口娘们喜欢的软糕了。”

    刘冶顿时笑开:“你倒还记着朕上次说你花茶那事儿——皇后精心给朕准备的东西,又怎么能说是委屈?”

    花白禾被这对帝后的恩爱秀了一脸,悄悄地退下去传膳。

    退出房间后,她见左右无人,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喊系统:“姜窈为什么那么喜欢逗我玩?”

    前段时间深夜殿中的那个问题仍然徘徊在她脑中,久久不曾散去。

    ——这里面,哪样能让你念念不忘呢?

    花白禾当时打了个哈哈,面上装作很诚恳的样子:“娘娘,奴才虽见识不多,却也知道这里头样样都是上好的玉材、银饰,自打奴才跟了娘娘以来,按理眼皮子不该如此浅,只是……奴才终究难免俗,见着金的银的玻璃种玉料,就挪不开眼了。”

    “娘娘若是想赏赐奴才,奴才这就先谢过了。”

    当时姜窈目光灼灼看了她许久,看得她一颗心扑通扑通狂跳时,等来的却是一句意味深长的:

    “那么,你是都喜欢了?”

    花白禾适时露出了一个害羞的财迷表情,然后……她就被姜窈给撵出去了。

    迫于系统淫-威的她,对不能主动勾搭美人皇后十分抱憾,但每每见到姜窈跟皇上帝后情深的模样,让她也是摸不着头脑,不明白自己这么一块糙肉怎么就遭了惦记。

    ——明明按照这个趋势,皇后和皇上幸福美满到大结局是必然的。

    “可能是宫里生活太无聊了,她拿你逗个乐子,”系统说:“反正只要不是你想的那样,我都ojbk。”

    说完它就发了张动图,上面是个肌肉满身的糙汉子,穿着开档……不,开衩旗袍得意地扭着腰的模样。

    花白禾木着脸:“对方已拒收您的消息。”

    ……

    一人一系统互相怼了几个来回,花白禾走在去后厨房的路上,想了想对系统说道:“你把这个世界的剧情再给我传一次,我现在觉得只看前半部分,好像不太保险。”

    系统:“【你可能是想气死你爸爸.jpg】【资料下载.zar】”

    花白禾无视它的抓狂,对比了一下现实进度,发现如今后宫还算安稳,沈青玉不争宠,未来要进宫成为皇后劲敌的那个妹妹嘉妃,这会儿还不知道在哪儿。

    只是西北之战却提前开始了,而且皇上这次不是坐在安稳的大后方点兵点将,反而亲自率部出征——

    花白禾愣了一下,心底有个大胆的猜测:

    “系统?是不是还有别的任务员改了世界进度?”

    系统闷闷地回了一句:“我是新出的任务系统,排名靠后,权限很低,无法得知其他部门的情况。”

    花白禾‘哦’了一声,只往沈青玉这只没丢命,还稍稍改动了些许命运的小蝴蝶身上猜了猜,而后收敛了心神,将上次没看完的剧情继续浏览完毕。

    姜窈的下场比她想象中还要惨。

    自从被诬陷成善妒之人,害得嘉妃丢掉孩子之后,她因为过度抑郁的,又失去了自己早产的孩子,受到了皇帝的冷待。

    长乐殿渐渐萧条下去,身边最忠诚的奴才被她早早送出宫去,偌大的宫里,只剩她一个,堂堂大雍的皇后,沦落到被嘉妃派来的宫人苛待的地步,每天忍受冷水冷食和嘲讽,不久她就病倒了。

    皇帝听闻之后,终究还是去看了她一次,而后惦记起了旧情,将那些慢怠的奴才通通重责,又有要恢复皇后殊荣的意思。

    然而不久后,太后的六十大寿时,姜窈被人在饭菜里下了西域来的怪药,一向温柔文雅的她当庭出丑,丢尽了皇室脸面。

    刘冶拉不下面子,再没话头替她转圜,第二天就下旨,褫夺了她的皇后位置,让她去冷宫思过。

    那时候,姜窈的第二胎已经有四个月了。

    她是带着自己没来得及面世的孩子,在冷宫中被冻死的。

    看完整个故事的花白禾:“……”

    她有些难以想象那样的落魄模样会发生在现金光芒万丈的姜窈身上,以至于踏进小厨房的时候被门槛绊了一下,差点把门牙送给灶台。

    ……

    三刻钟后。

    刘冶用过早餐,早早就离开了,桌上盘子里只剩了一两块冷掉的红枣软糕和小米糕。

    姜窈坐在梳妆台前,拿着木梳慢慢地顺着自己的秀发,在花白禾进来收拾桌上残余时,冷不防开口问道:“昨儿是你守夜?”

    花白禾应了一声,视线下意识地往她那儿挪去,却规矩得只将目光停在她雪白的下巴皮肤上。

    谁知等了许久,姜窈却没下文了,只对她淡淡支了一声:“去内务府唤江德胜来长乐殿一趟,本宫要吩咐他一些事。”

    花白禾点了点头,就往外去了。

    刚一出门,却见到沈青玉的贴身婢女春桃绞着手帕,在长乐殿的不远处来回踱步,显得有些焦虑的样子。

    瞧见花白禾的身影,她急忙迎了上来,松了口气道:“清嘉姑姑,您今日若是得空了,请来储秀宫见一次主子吧。”

    花白禾之前因为罚抄事件,基本路上都避着储秀宫的方向走,这会儿见到春桃的反应,不禁有些愣:“怎么了?”

    “娘娘在沈家的手足,沈香兰小姐,前段时间跟着沈家家母去山上礼佛,不幸被贼人掳走,如今全无下落,娘娘这几日都忧心地茶饭不想,我实在是没辙了。”春桃满脸的着急不似作伪。

    花白禾却有些纳闷:

    刚惦记完姜窈未来的敌人嘉妃,她就出了事……这未免也太巧了?

    她三言两语安了春桃的心思:“今日我若得空,会与皇后娘娘报一声,往储秀宫去问候静嫔娘娘。”

    春桃眉目间的忧愁总算退了点——

    她就知道清嘉能有办法!自家娘娘见了她一定很高兴!

    她欢欢喜喜地走了,却没发现花白禾盯着她的背影,眼睛里都是遗憾。

    “要是沈青玉连自己亲妹都能下手,我只能说——”系统慢慢地开口。

    花白禾赞同地点了点头:“她一定是个狼人。”

    ……

    不多时,江德胜得了旨意,麻利地来了长乐殿。

    花白禾侍奉在旁,发现姜窈竟然当着她的面,跟着江德胜打了好几个哑谜,而江德胜言语间也多见对皇后的谄媚:

    “事情办的如何了?”

    “娘娘放心,您吩咐下来的事,奴才哪儿敢怠慢,您擎等着消息吧。”

    ……这情形,倒像是姜窈早把江德胜收到手底下了似的。

    她在旁边云里雾里地听了一通,还待琢磨,后头姜窈却又正儿八经地问起今年内务府采购的过冬皮子,让务必保证前线将士的供给,后宫一应开销从长乐殿带头削减。

    江德胜领了旨,恭恭敬敬地行了礼才往外走。

    花白禾作势要去送,跟着他一路出了主殿的大门,状似不经意地问了句:“德胜公公,娘娘前几日吩咐的事情,您若是有什么不便的地方,大可与我说一声。”

    江德胜年纪轻轻能走到内务府总管的位置,自然也不简单,顿时就对她拱手笑道:

    “这些活计哪儿至于麻烦清嘉姑姑,您好生伺候着娘娘,那好消息呀,自然就会长着翅膀飞到您跟前。”

    花白禾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比了个小鸟飞的手势,目送他转身离开的身影,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

    “统儿,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她在心里呼唤系统。

    系统和她想的一样,几乎和她同时开口。

    系统:“皇后不会是重生的吧?!”

    花白禾:“姜窈不会是另一个任务者吧?!”

    正当时,花白禾身后传来一句温柔到令人骨头都发酥的问话:

    “清嘉,既是对本宫的事情如此好奇,不妨直接来问问我?”

    “不喜欢吗?”哪怕花白禾的表情显而易见,她依然选择再问一句。

    花白禾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洛笙观察入微——实际上她不换挂饰的原因一是因为懒,二是因为那是陈叔一家送的,她想显得自己性格乖巧且念旧,刷刷长辈好感度而已。

    她瞧见了洛笙眉目里的失落,干巴巴地回了一句:

    “嗯……挺喜欢的。”

    洛笙怎么说也是她喜欢的女生类型,让人家没面子并不太好。

    然而洛笙却并没因为这个回答高兴起来,面前那人不平不淡的语气,恰恰说明了一切。

    也许可音是真喜欢吧……

    只不过送的人是她,非但不会有半点惊喜,说不定还会觉得有些膈应。

    洛笙捏了捏眉心,尽力想显得自己不在意这件事,将手里的早餐往桌上一放,淡淡道:“等久了吧?过来吃早饭。”

    花白禾抱着原谅色的公仔挪了过去,拆开筷子尝了一口糯米鸡的味道。

    ……还是刚才那碗皮蛋瘦肉粥更好吃。

    她手头动作停了停,小心地掀起眼皮去看旁边坐下的洛笙,为了不让自己被逼着吃完这些早餐,她决定转移对方的注意力。

    只听花白禾有些犹豫地提道:

    “笙笙,我今晚该回陈叔陈姨那边了……”

    言外之意实际是在问自己什么时候能离开。

    洛笙听见她的话,眼眸里好似含着一道电光,随着她抬眸的动作疾速朝花白禾刺来:

    她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离开自己,是吗?

    花白禾不知自己的话又踩到了她哪根敏-感的神经,条件反射地避开了她锐利的眼神,听见她的声音在下一刻响起:

    “我可以把这理解成,你一秒都不愿意和我多待的意思吗?”

    花白禾条件反射就想说‘当然不是!我可喜欢和你在一块儿了!’

    理想型也喜欢自己,天知道她有多想和洛笙谈恋爱。

    系统阴测测地在她耳边提醒一句:“我看你是不想做任务了。”

    于是花白禾到嘴的话又死死地咽了回去。

    ——完成任务之后,回到现实世界的她可是能得到一个亿的报酬呢。

    那才是属于她花白禾的世界。

    洛笙瞧见她憋了又憋,才把话吞回去的样子,显然,别说是和她多待一秒了,陈可音现在不对她破口大骂,就已经是极好的教养了。

    洛笙的心慢慢地冷了下来。

    几趟呼吸间,她不紧不慢地抛出了一个问题,彻底拿捏住了眼前人的把-柄:

    “你说,叔叔和阿姨要是知道,你喜欢陈文宪,他们会有什么反应?”

    花白禾骤然听见自己择偶品味遭此侮-辱,不敢置信地看着她,脸色在白和青之间切换,最后涨得通红:

    “你胡说!”

    你才喜欢陈文宪!你全家都喜欢陈文宪!

    但这反应在洛笙看来,正是虚张声势地坐实了她一直以来的猜测。

    她心头燃起嫉-妒地火焰,面上却强装冷淡地一颔首,觑见花白禾面前没再动过的早餐,开口道:

    “看来你不是很饿。”

    “我倒是饿着,正好到我用餐的时间了。”

    说罢她起身朝花白禾走去,将她连人带公仔地抱起来,打算走回房间里。

    在怀中人试图挣扎的时候,洛笙不咸不淡地扔下一句:

    “想明天都下不了床,你就再用点力,等会别哭着求我停。”

    花白禾听见了自己脑袋里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的庆祝声——

    有点想知道明天都下不了床是个什么样的程度。

    于是她相当符合自己不屈不挠的小白花人设,十分坚定地又跟洛笙刚了几回力气,如愿以偿地……

    惨遭修理。

    ……

    白嫩修长的五指狠狠地抓挠红色的被面,却终究只能在上面留下拧巴的痕迹,呜咽啜泣的声音在房间里回响。

    被浪翻滚中,一个身影却冷淡地坐在床旁静静地看着,声如其人,理智、冷静,甚至带了点无情的意味。

    “七点半了,差不多到了陈叔和陈姨邀请我去家里吃饭的时间。”

    她看了看床头放着的闹钟时间,漫不经心地提了一句。

    听见这句话,在床铺里挣扎的那人猛地抬头看来,此时的她哪里还有之前和洛笙抗争时的倔强,眼里神情里全是求饶的意味。

    洛笙听见她因为耐不住体内欲望折磨的示弱声:

    “笙、笙笙……不要这样……拜托你,别——”

    花白禾是真的有点受不了了,自己都不记得到底翻着花样求了对方多少句,然而洛笙大约是真被她气狠了,从头到尾置若罔闻。

    因为左手手腕被禁锢在床头,花白禾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勉强够到坐在另一侧床沿的人,像是抓住自己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那般,紧紧地揪住了洛笙的裙摆。

    像是不想让她走,害怕她将自己羞于见人的那点心事捅破于人前。

    花白禾抬起头,神情里满是隐忍的意味,却又因为受到的刺激已经超越了自己所能承受的限度,双眼有些失神。

    唇瓣已经被自己在忍耐时咬的充血通红,眼眶中不断流淌着涟涟泪水,花白禾这会儿的模样看上去可怜极了。

    洛笙抬手覆上她抓住自己裙摆的手背,抚摸了好几下之后,在对方眼中渐渐亮起希望之光的时候——

    她一根根地掰开了对方紧捏的手指。

    于是那人眼底的光覆灭了。

    逐渐化作绝望。

    花白禾不自觉地对着她摇头,喃喃道:“不要、不要……!”

    洛笙站在床边,遥遥对她投去一瞥,对比洛笙衣衫平整的模样,床铺里那人几乎要被自己的羞耻心所淹没。

    洛笙不紧不慢地说道:“长辈邀请,我不好迟到,现在得走了。”

    “在我回来之前,你就在这里乖乖地等我吧。”

    不多时,花白禾看见房间里那扇门在自己眼前合上,带走了她所有的希望,从洛笙离开之后的每一分每一秒,对她来说,都会将她的折磨延长到近乎无穷。

    ……

    半小时后。

    陈家餐桌上是一片和乐融融的景象。

    陈叔叔,陈湛是上了年纪的人,嘴侧留着年轻时严厉的痕迹,老了便成为深深的法令纹。

    他年轻时脾气不大好,到老反倒成了弥勒佛,见人先带三分笑,他看着对面陈文宪体贴地帮洛笙盛汤的样子,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与妻子。

    对这双年轻人满意的同时,也是他率先提起今夜那个缺席的人:

    “按理说这周可音该回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公司又加班。”

    听见他的话,妻子刘芳刚打算接口,便见到洛笙放下筷子,轻拍了下自己的额头,对几人抱歉地笑道:

    “瞧我这记性,叔叔阿姨,下午的时候我还和可音待一块儿呢,但是中途她接了个领导的电话,说临时让她回公司取个文件,就跟我散了。”

    “要不我打个电话问问她?”

    洛笙说完就打算起身去拿手机的样子。

    还是旁边的陈文宪想将她给按下,微笑着对她摆了摆手,而后去拉她的衣袖:“估计她是回家太晚,干脆在外头解决完晚饭找朋友玩去了,不用管她。”

    毕竟以前陈可音也不是没有这样的情况。

    临时被公司同事约出去浪,倒忘了要回陈家的事情,等到了周一才打电话跟刘芳两人道歉,俏皮地哄着二老。

    陈家人本也就对洛笙这样品行端正的儿媳妇满是信任。

    听见她的话,刘芳不知被提醒着想到了什么,跟着才接了一句:“就是啊,小洛你只管坐着吃饭就好,不管她了,晚上总会打电话来的。”

    洛笙在心底暗暗将这时间记住,打算晚上让陈可音给这边家里来个电话。

    与此同时,她轻易避开陈文宪的拉扯动作,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对自己表妹最不上心的他——

    可音,这就是你喜欢的人。

    若是哪天你消失在了这世上,他怕也是最晚察觉到的吧。

    陈文宪以为是自己过分失礼,毕竟他和洛笙的整段感情当中,对方都不冷不淡的,大约天生是这么个性子,所以他也没管,从容地收回了手。

    只是临时被洛笙那么觑一眼,让他感觉自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难道自己真如表妹所说,像个愣头青一样,总在不经意间又惹到对象了?

    他一边吃饭,一边深沉地反思着自己到底哪里又做的不对。

    ……

    洛笙自从经过了昨晚,心底目标已经明确,没兴趣再和他维持这段表面情人关系,就在饭后在主动帮忙收拾碗筷的时候,有意和陈母独处在厨房内。

    刘芳初时还想把她往外赶,听见她有事情要说,才将人勉强留下,任她在自己身边帮忙。

    “阿姨,其实您和叔叔对我真的很好,我从十五六之后再没感觉到的温暖,在跟文宪交往的这段时间内,您一家都给足了我。”

    这开头就让刘芳品出了不对劲,她停下了麻利洗碗的动作,去看洛笙:

    “小洛,你这话是怎么回事?文宪欺负你了?”

    洛笙微笑着摇了摇头,低声说道:“他哪儿敢啊?我倒觉得是我做的不好,有时候……有时间甚至连可音都比我更了解他。”

    被她这么一提,刘芳本就梗在心中的事情被提了起来——

    陈可音一直都单身,谁要给她说对象都被她给推了,前段时间一个被她出面拒绝的邻居,瞧见她和陈文宪一同回家,也对刘芳说过这么一句:

    “你家这两兄妹感情是真好哎,我瞧着亲兄妹都胜不过他俩去。”

    话倒是没什么问题,只那神情和语气让刘芳总觉得不对劲。

    刘芳毕竟也是个女人,立即敏锐捕捉到了其间的意思。

    她张了张嘴,心乱如麻的同时,只想着将这事压下来,稳住都快进门的儿媳妇:“小洛啊……”

    洛笙却摇了摇头:“阿姨,您和叔叔的意思我都很清楚,但文宪还年轻,我工作却又这么忙,我们现在若不是靠可音撑着,几乎没有共同话题,可音毕竟不能替我过日子,您说是不是?”

    刘芳后面甚至都忘了自己是怎么往下接话的。

    当她回过神来,她放来洗碗的热水都凉了,而洛笙早已离开。

    于是她中气十足地朝外一吼:

    “陈文宪!你给老娘滚进来!”

    ……

    另一头。

    回到家的洛笙几乎是刚结束花白禾身上的折磨,那人就在她怀中疲惫不堪地睡了过去。

    她抚摸着怀里人的脸颊,又珍惜地亲了亲,直起腰之后,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开口道:

    “你别恨我,好不好?”

    洛笙并不知道,花白禾正在梦里被妙蛙种子追杀。

    那个神奇宝贝一边追她,叫着“种子、种子”的同时,还伸出两根草鞭子抽她,凶恶的模样像是在骂她‘小三’。

    花白禾开始被内疚所折磨,后来实在跑不动了,反手就想去抓对方的藤鞭,试图狡辩一下:

    她真的不是故意要让表哥戴绿帽的啊!

    然而反映到现实里——

    原本睡着的人,忽然抬臂一伸手,挥舞的途中,不慎在洛笙的脸上降落。

    “啪!”

    响亮的巴掌声把花白禾自己都给吓醒了。

    此刻她正在公司周会上,面上低着脑袋拿着笔,作出勤勤恳恳记录的状态,同时光明正大在心中系统聊天开小差:

    “你说,洛笙的情感进度飙到百分之九十五,总部说没问题?”

    系统显然也对这个结果很郁闷,一贯的电子音都有些消沉:“是的。”

    明明让洛笙出现情感波动的人只能是陈文宪,为什么如今洛笙对花白禾产生了好感,情感进度依然会前推?

    它百思不得其解。

    花白禾画妙蛙种子的动作顿了顿,在心底略显期待地喊了一声:“系系~”

    这是什么狗屁称呼?

    系统没理她。

    花白禾继续深情呼唤:“统统~”

    系统:“……说。”

    花白禾略羞涩:“你看哦,既然洛笙情感波动走向这么谜,我可不可以——”

    系统毫不留情地打断她:“不可以。”

    花白禾:“我还没说完呢。”

    系统冷笑:“你不就是想回到洛笙的身边,继续过那种没羞没臊的生活吗?”

    花白禾想继续囚-禁play的小心思被戳破,却依然理直气壮:“追求美好事物是人类的本能,我这么好看,洛笙也对我心动啊,我们俩简直天造地设,天生——”

    ‘一对’还没来得及说,系统甩了她三个字:“一个亿。”

    花白禾的话音猛地一刹,中途来了个强拐:“性别太不合适!”

    那一瞬间,系统仿佛听到了花白禾嗓子劈叉的声音。

    能屈能伸的花白禾很惆怅,低头在妙蛙种子旁边又画了个大猪蹄子。

    箭头指向系统。

    ……

    而上班时期心不在焉的,并不止花白禾一个。

    陈文宪沉浸在洛笙要与他分手的情绪里,恍恍惚惚的过了一上午,一遍遍地回忆对方让他远离陈可音的最后一句话:“因为我讨厌别人碰我的东西,和我的人。”

    他在思考这句话的意思。

    “我的人”指的是他吗?

    钢铁直男如陈文宪,是绝想不出自己多年女友存在弯如蚊香的可能性,最终只能把这句归为对方吃醋。

    但是可音明明只是他的表妹,而且平时和洛笙关系也不错,她们俩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愣神间,旁边有人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肩上,玩笑道:“哎,老陈,今晚聚餐你带谁来,高贵冷艳白玫瑰,还是性感可爱红玫瑰啊?”

    相熟的人都知道陈文宪聚餐时会带自己的女朋友,偶尔女朋友没空时,就会是关系好的表妹过来。

    但正牌女友对陈文宪冷淡的很,经常整个饭局上都不发一言,反倒是他表妹来的时候,又会帮忙挡酒,还会帮着他处理人际关系。

    有时候跟他关系不熟的新人都会错认,喊陈可音一声‘嫂子’,又或者是面上不言,在背后暗暗议论陈文宪长了副老实巴交样,想不到行情这么好。

    陈文宪正被洛笙要分手的事情所困扰,闻言只皱了皱眉头:“别乱说,那是我表妹。”

    跟他开玩笑的,是与他同一时间进公司的男同事许文,两人平时关系挺铁,看着他这幅真不知道的样子,许文想了想,决定站在兄弟的角度给句忠告:

    “老陈,要不是我了解你人品,知道你干不出那种通吃的事情来,你这话真一点可信度都没有。”

    陈文宪眉头拧得更紧,看向身旁那人:“什么意思?”

    许文直言道:“你看你表妹对你多殷勤,再看看你正牌女友,不知道的以为你表妹才是你女朋友。”

    “你表妹对你什么心思,我这个外人不好多说,但是再这么下去,你女朋友要是真喜欢你,不吃醋才怪——我跟你说,女人的醋点都可低了。”说到后半截,许文露出点心有戚戚焉的表情,不知回忆起了被什么支配的恐惧。

    许文歪打正着的一通劝告,正好解答了陈文宪心中的困惑。

    他眼中露出豁然开朗的神色,霎时间懂了洛笙与他分手的真正原因。

    但要怎么样才能向洛笙表现出自己的决心呢?

    陈文宪思索了一整天,脑袋里终于有了个点子。

    ……

    临近下班时间,花白禾有点坐不住了。

    一方面,洛笙要来公司接她下班,这种先走肾再走心谈恋爱的发展让她有点心动;但另一方面,想到这么好看的美人从此她都只能看不能吃,花白禾就阵阵心痛。

    陈文宪的电话就是这时候打来的。

    “可音,最近笙笙闹了点小脾气,要跟我分手。”

    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把花白禾给震到了。

    没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十几年,一夜就让表哥回到了解-放前。

    她无法说出真相,只能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回应陈文宪,开口便装傻道:“表哥,你怎么又惹笙笙不高兴了?还不快去给她买买买!哄哄她!”

    陈文宪叹了一口气,将洛笙昨晚的话复述了一遍,末了还不忘提一句:“她还让我离你远一点,是因为吃醋么?可你是我表妹啊!”

    花白禾十分配合,语带愧疚:“对不起,表哥,都是因为我……我以后一定和你保持距离,等你和笙笙结婚以后,我就跟着工作调到别的城市。”

    说到后面她忍不住一阵悲痛。

    ——以后她上哪儿去找这么漂亮,还这么会玩花样的对象去?

    陈文宪听到她的声音,以为让可音与自己减少往来伤害到了她,但总归来说还是老婆重要,所以只能略微安慰道:“没关系,笙笙的不高兴应该是暂时的,或许是她太敏感了。”

    没等花白禾说话,陈文宪顺势提出自己琢磨一早上的念头:

    “我有一个让笙笙回心转意的想法,可音,你愿意帮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