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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为防盗章  “栾宝你心咋那么黑啊, 那是你的亲姐姐!”大堂哥栾海扯着栾宝就是两个巴掌,他早就看不惯这个堂弟了,若不是他爸说兄弟不能撕破脸,小时候他都想和别人一起揍他。

    “她死掉了,我给我爸报仇了。”阴狠的小崽子梗着脖子,仿佛自己是英雄。

    栾海恨不得掐死他,又没时间和他计较,月牙儿还在河里头呢。

    “村长, 想办法救救月牙儿吧, 她才十三岁。”少年把王明月当亲妹妹,他只恨自个儿年纪太小, 除了向大人求助, 没有其他办法。

    范村长黑着脸,沉默无言。栾海又转头去找父亲。

    “爸, 爸, 救救月牙儿吧。”

    大伯母见不得儿子伤心, 一把给拉进怀里, 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谁都晓得是什么结果,但没人忍心开这个口。

    村里老人看不过去, 怜悯的看着栾海:“我活了这么些年,洪水季落到咪鲁河里头的,从来没有人得救过。”

    这句话一出口, 范村长脸色更黑了, 这事情他知道, 只是不愿意面对。

    “范坤,你找几个人,沿着河堤往下游村子仔细看看,千万注意安全。”

    说完这话,范村长又回头看了栾宝一眼,杀了人,这孩子脸上一点悲伤难过都没有,反而带了些畅快,这是一种怎么的冷血心肠。

    只是一个十一岁的孩子啊,范村长不得不想,是不是这孩子也是知道那件事的,他这么做,是不是故意的。

    “他们想杀了我,他们不会放过我的。”

    王明月的话浮现在范村长脑海中,可不是不放过么,明明那孩子都要走了,就这么一两天,偏偏还是逃不过去。

    可是王家那边怎么办呢?不说他已经给将军发了电报,就是没有发这电报,他也不能隐瞒这件事。

    当初若不是为了送父亲回来,蓝韵珍不会来到他们这个穷乡僻壤,更不会把孩子生在这里,叫人偷偷换了。

    月牙儿悲惨的命运,与他们范家脱不开关系。哪怕为着自己的良心,范村长也不能叫月牙儿白死了,让那些恶毒的人得逞。

    “把他拉回去,跟何爱玲关一起。”

    范村长冷冷说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时候可没有未成年人保护法的说法。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你们凭什么抓我,信不信我打死你!”

    栾宝对着拉他的人又踢又打,他被宠惯了,人又蠢,哪怕栾三没了,依旧没有眼色这种东西。

    本来还因为他是一个孩子不好使力气的汉子,见他喊打喊杀的,眉头一皱,手上也不在乎轻重,抓着他的领子就提溜着回村了。

    先不说屏东村这边公安来了是怎么样的混乱,就说所有人都以为活不下来的王明月,这会儿正在水里漂流呢,时不时的就抬头冒出水看看周围。

    老人家说洪水天跌下咪鲁河活不下来,无非两个原因,一是河水深,水流又湍急,弯弯绕绕的九曲连环,就是水性再好的,也不敢轻易下水,谁晓得哪里藏着伤人的暗礁。

    二是因为“水怪”,咪鲁河“水怪”的传说已经流传了上百年,在当地人一代一代口口相传的故事里,有人说它全身都是嘴,几分钟就能把一头牛吃得渣子都不剩,有人说它比毒蛇都都,中毒了立马就能死掉,还有人说它的尾巴比毒蝎子都厉害,轻易就能把人扎个对穿。不管哪种说法吗,都叫人十分惧怕。

    但其实所有人嘴里的水怪是一种鱼,学名叫巨型黄貂鱼,是最大的淡水鱼。

    传说也不全是胡编乱造,它体型庞大,五六米长都有可能,尾巴上的尖刺又利又毒,在大江大河里,是无敌的存在,遇上它的人,没有能逃脱的,王明月除外。

    王明月也没想到她这么点背,刚刚死遁往下游呢,没几分钟就遇上了这么个大家伙。

    谢天谢地这大家伙有一点智商!

    蜃女给她的蜃珠除了可以叫她在水里像鱼儿一样自由自在以外,还让她拥有了亲和力,这种亲和力只对有一定智慧的水栖动物有用,而王明月遇到的这条不知道活了多少年巨型黄貂鱼,恰恰生出了那么一丝丝智慧。

    这一丝智慧很微弱,不及猫狗海豚,但是足够叫它感受到来自于王明月的亲和力,它遇上王明月以后,没有第一时间攻击,而是缠上来和王明月玩耍。

    王明月魂都要吓飞了,她是在咪鲁河边上长大的,自然对这个大家伙不陌生,见它张牙舞爪的飚过来,还以为要葬身鱼腹呢,紧要关头,感受到这大家伙散发出来想一同玩耍的意念,才叫她没有惊叫逃走。

    虽然她在水里,也不能叫,想逃也逃不走。

    大家伙靠近她以后,先是用嘴推着王明月在河里飚,游了一段时间觉得无趣以后,又把王明月甩在背上抛起来。

    王明月泪流满面,她不是球好不好!

    但这河里是对方的地盘,王明月要去的地方可不近,她不想去翻山越岭,所以根本不敢惹怒这个大家伙。

    “吶,我就陪你玩一会儿,你可不能袭击我啊。”

    王明月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抚摸了对方,在水里她不能说话,只能不断的在脑海里释放这样的善意。

    那个大家伙约摸是孤单了许久,很喜欢王明月,接收到王明月要去下游的意念以后,就驮着她往下游跑,看得出来,它对咪鲁河熟悉得很,不仅游得快,还完美的避过了石头暗礁。

    王明月干脆放弃挣扎,搭起了顺风车,时不时的抬头钻出水面来看一眼,有没有过站。她刚和蜃珠融合,这是第一次下水,游泳的速度不快,这大家伙虽然偶尔恶作剧把她抛高高,但速度真不是盖的。

    一个多小时过去,看着越来越眼熟的景色,王明月不舍的抚摸黄貂鱼,对它释放出停下,分离的信号。黄貂鱼的智商真的很低,王明月坚持不懈的释放了好几次以后,对方才理解她的意思,恋恋不舍的停下来。

    “我这几天都在这附近,还会来陪你玩的啊。”

    这个大家伙虽然长得丑,体型也庞大,但是小眼睛圆巴巴看着你,尾巴一甩一甩的样子还是萌得很,王明月瞬间就喜欢上了它。

    像是感受到了王明月的喜欢,大家伙在王明月上岸以后,在水里翻腾了几下,忽然一个猛子扎下去,过了十几秒翻腾起来的时候,嘴里叼着一条大鱼,朝着王明月的方向甩过来。

    “这是送给我的礼物?谢谢你啊。”王明月开心的朝对方笑笑,也不知道它能不能听懂,再次告别,这才离开了河边往山上走。

    她全身湿淋淋的,栾宝看见的那个小包袱早就淌水了,但那不是问题,贴身绑着一个用塑料纸紧紧密封起来的包,里面的介绍信、钱、票才是要紧的东西。

    这地方王明月来过,山那头就是镇子,山这头没有人烟,她找了个清水潭,把身上的泥水洗干净,这才行色匆匆的往镇子上赶。

    得去买两套衣裳,把身上的湿衣服换下来,最好能再喝上一碗姜汤或是辣子汤,发发汗。

    虽然现在是夏季,可云省这地方,不管春夏秋冬,只要下雨,那就冷得要命。虽然蜃女说有蜃珠在身,她就不会病,但前世病魔缠身的王明月还是不敢大意。

    大家伙送的鱼王明月也没放弃,扯了几根红茅草搓巴搓巴,就成了牢固的绳子,从鱼鳃那里穿过去,任它再有力也挣不开,就是太重了,抱着不轻省。

    这个镇子离屏东村有七八十公里,叫三湾镇,王明月前世熟悉得很,她到供销社花高价买了一身衣裳,又去国营大饭店买了几个大肉包子,就着热辣辣的酸菜汤吃进去,这才感觉活过来。国营饭店的大厨眼馋她手里的鱼,好说歹说叫王明月松口卖给他以后,还送了她一盘猪肝饭,王明月也没推辞,吃了个盘底空。

    她的介绍信是往京城去的,在这边开不了招待所,但活人也不会被尿憋死,王明月照着前世的记忆,找了一家老实憨厚的人家,以三毛钱一晚的高价,成功的叫对方答应在他家住上几个晚上,并且不对外声张。

    夜里,王明月躺在床上,听着外头知了的叫声睡不着觉,前世,她被李铁匠整整折磨了三个月,才逃出来,落水以后,又幸运的抱上了一根浮木,被水冲到了三湾镇的石屏码头,被人救下。

    想到那人,王明月的心理酸甜苦辣什么滋味都有,他们第一次见面,对方就救了她一命。所以后来纠纠缠缠发生那么多时事情,她从来没有恨过他,只想离她远远的,可是临到死,他又救了她一命,先她一步死在了她怀里。

    王明月其实有些怨恨,她都已经放下了,受的伤害就当扯平救命之恩了,可这人最后来这么一手,叫王明月无端的又欠了他一次。

    她本来就活不了了,哪里要他来多事!

    重生以后,王明月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他临死之前说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王明月的事情,这话王明月是信的,后世活了那么多年,生意场上什么事情没有见过,早就不是当初一张照片就能把她骗得团团转的小姑娘了。

    但这不能否认他的蠢笨给她们母子两人带来的灾难。

    想不通的王明月索性不去想,走一步算一步吧。

    但王明月也没有想过远远避开他,起码要把他那个“未婚妻”给救回来,上辈子王明月顶了对方的身份,后来还因为这个身份受人恩惠,她是恩怨分明的人,有恩,要报,当然,仇也是要报的。

    甚至王明月还有些隐秘的心思,男人可以不要,可福宝呢?要不,借种遁逃?

    王明月同情的看了他一眼,手上功夫不停的做急救。

    “哪来那么大脸呢,谁说孩子是你的了,要真是你的,人家至于绝望到跳河么。”

    莫照归能在几年内做到连长,人自然是不蠢的。王明月对他,上辈子带着滤镜,觉得他哪里都好,这辈子呢,带着怨气,觉得他哪里都蠢。

    但他其实并不蠢,瞬间就想通了关键。

    “那她为啥不告诉我啊,做不了一家我还算他哥哥呢,哪里到了需要跳河的地步。”

    王磊托孤,就是怕王月亮过得不好,可如果王月亮因为这个婚约死了,那不是本末倒置了吗。

    “她一个被继母磋磨的女孩子,胆子本来就小,相好的又莫名其妙的联系不上了,转头哥哥的遗言就是要嫁给你。可人家又没见过你,谁知道你是啥人,若是你把这事情嚷嚷……”

    “咳咳咳咳咳……”

    “呀,醒了,你慢点儿,还想吐不?能吐就全部吐出来,完了我们再上医院瞧瞧。”

    王明月很漂亮,但这种漂亮是不带攻击性的,就像江南芙蕖,温婉,亲切,叫人不易起心防。更何况她现在年岁还小,王月亮对她,更是没什么防备了,反而多了几分亲近。

    “小妹妹,是你救了我吗?”

    王月亮一边说一边想直起身子,这一动不要紧,可她立马就瞧见了边上的莫照归,本就没什么血色的小脸儿“唰”一下子又白了,人也挣扎着往后退。

    “你别怕,他不敢对你怎么样。”王明月说完瞅了莫照归一眼,这蠢货,还不赶紧表态,也不怕再把人吓河里去。

    其实这也是王明月想多了,王月亮这会儿虽然还怕莫照归,但若叫她再来一次,她还真没有勇气了,那种死亡前的窒息感,实在太恐怖了。

    “对,对,王月亮同志,你别怕,王磊之所以叫我去找你,就是怕你受委屈,你不想和我处对象就把我当哥哥,有什么委屈跟我说。”

    莫照归还以为王明月是王月亮的熟人呢,所以才知道那么多。这会儿又见王明月温柔的,与对他截然不同的态度,以及王月亮不害怕对方,更是觉得这个猜测靠谱,对王明月那些话,自然就没怀疑。

    死后重生,又知道自己冤枉了别人,差点搭上两条命,再想想抛弃了她的男人,王月亮悲从心里,哇的一声大哭。

    “都是我不要脸,听他花言巧语就早早和他做出丢人的事情,现在他不要我,去讨了旁人做婆娘,我肚子里又怀了娃,叫别人知道了是要挂破鞋批,斗的,哪里还有活路啊。”

    社会对女人苛刻,一开始那几年还好些,可是这几年,庙里的尼姑,道姑都叫逼着还俗嫁人,许多以前做暗娼子的都被斗死了。

    王月亮就见过他们村里的那个寡妇,因为连小叔子的生意都做,被弟媳妇举报了,批,斗的时候村里一大群女人又是泼粪又是厮打,几个月就死得悄无声息,下葬的时候别说棺木,连草席子都没有一块。死后被人提起来还要被吐口水。

    她继母那个时候就说,不检点的女人活该这样。

    自从收到那封信,又知道自己怀孕以后,王月亮夜夜做噩梦,梦到的都是这些场景,只不过这次她自己成了里面被磋磨的主角。

    能活着谁想去死,可她走投无路了,实在不想那样屈辱的去死。

    “那人是谁,我找他去,你放心,我不会叫你就这样叫人欺负。”

    “找了又有什么用,他已经娶别个女人了,闹大了他翻脸不认人,我除了败了名声被□□,还能有什么下场。”

    莫照归想说他敢,但是到底没说,这不是他手下的兵,而且他也知道,王月亮说的是真的,这世上还真有这样不要脸的男人。就算到时候他把人揍一顿,可对方若真的娶妻了,揍了又能这样?最后受伤害的,还是王月亮。

    “你放心,这娃就当是我的,生下来我来养大他,没人敢抓你去批.斗。”

    王月亮哭都顾不得哭了,目瞪口呆的看着莫照归,不怪乎她这样,实在是村里的男人把这些看得极重。

    王明月听了这话无意识的皱起眉头,说他蠢他还真蠢,啥都不调查就认定人家负心了!

    “你怎么知道对方娶了别人做了负心汉的?”

    “他写了信寄过来,说是已经结婚了,叫我不要再打扰他。”想起爱人,王月亮又伤心流泪。

    “一封信你就信了?”

    “我之前写过好几封信给他,他都没回,托人去他们单位找他,人家也说没找到。怎么会找不到呢,肯定是他避着我。”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呢,就算他真做了负心汉,也该去瞧瞧是娶了一位怎样的美娇娘。这人不是说要做你哥哥么,就叫他陪着你去找。若对方真娶妻了,你也不必闹出来,就当被狗咬一口,以后日子长着呢,早晚能整治他一次,若是他没有,是别人在中间使坏呢?”

    “对对对,我陪着你去。”莫照归这会儿又觉得王明月说得有道理,两人没见面,若是这里头真有什么误会,那见了面也能说清楚。

    “谢谢你,小妹妹,我虽然比你大,想得还没你周到,还要谢谢你救了我们母子。”

    “不用谢我,那傻大个答应给我三百块钱我才下去救你的。”

    莫照归想说我还没答应呢,你说完就跳下去了。但这话不能说,太不要脸了,当时那种情况,别说三百,若是人真能救回来,三千他也不会拒绝啊。

    就是这小姑娘,也不知道是看他哪里不顺眼了,明明对着王月亮温柔得不得了,对着他就句句带刺。

    “啊 三百啊,我,我……”王月亮揪着衣角,这会儿真是肠子悔青了,她跳啥河啊!三百块虽然很多,但是这可是涨洪水的咪鲁河啊,寻常人哪里敢下去救人。

    可是她又不想嫁给莫照归,人家帮忙葬了她哥哥,又说愿意陪着她去找那负心汉,已经很不错了,她哪里有脸叫人家来出这钱。偏偏她自己穷得一分钱没有 。

    “你别多想,王磊是我兄弟,你就是我妹子,这钱我来给。姑娘,我这身上只有36块钱了,剩下的我给你打个欠条,再回家拿一些,若是还不够,等发了津贴再给你,你看成不。”

    “成啊,怎么不成,不过我怕你跑了,这样吧,咱们先找个地方把她安置几天,我跟着你回家拿钱,咋样?”

    莫照归想说,我是那种不认账的人吗?好歹身上穿着军装呢,你就这么不信任我。

    王明月看着他呵呵,当然不信任你,就你那傻样,能从你老娘手里拿到钱,那天都要下红雨了。

    六月天,西南正值雨季,暴雨过后又是淅沥沥的小雨,三天前才将将放晴。屏东村的羊角湖漫边漫坝,出水口还在哗啦啦的排水。

    “你个贱货短命鬼,做啥子不洗你姐的衣裳?老娘给你说的好人家你也不想去,我看你是欠教训想翻天!”

    村里妇人们洗衣裳的那一片儿,忽的传来一阵刺耳骂声,尾音夹杂着“扑通”一声巨响,惊得树上的知了都不敢继续嚣叫。

    枝头的小鸟一边飞走一边张望,妈呀,那个黑漆漆的小孩叫人推下水了!一看就是不会落水的,四肢杂乱的扑腾,呛了好几口水也没人救,眼看就沉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