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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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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初走出小区,伸手招下一辆出租车,将手机调成飞行模式。

    司机问方初去哪,她想了好久:“我不确定那个小区,先去音乐学院吧,我再告诉你怎么走。”

    出租车开到了音乐学院附近,方初告诉司机卓陆酒吧的名字,然后顺着那段记忆找到视频里的路,一路开到那座小区。她想亲眼见一见这个打败了他们八年感情的人是谁。

    付了车费下车,雪开始下大,小区门口有孩子在玩耍,欢笑声传来。

    方初提着箱子站到树下,来往的人群里没有视频中那个高挑的身影,她站了好久,脚心冷得发麻。

    直到夜幕降下来,方初浑身冷得发抖,她想走了,但是喉咙里似乎撑着一口气,让她不能服输。她抬起头,对面一辆出租车驶来,掉头停在了路边。

    车上下来一个高挑的女人,穿很高的鞋子,提着视频里她看见的那个棕色的包。

    方初走上前。

    女人一愣,诧异地望着方初,她比方初高许多,垂眸望见方初眼里晦涩的悲伤,渐渐明白。

    朱媛媛扬唇笑起:“方初是吗。”她看了眼方初打冷颤的模样和她身后的行李箱,“前面有家咖啡厅,去坐坐吧。”

    方初跟朱媛媛走去。

    朱媛媛点了两杯咖啡,打量方初许久,但方初一直没有主动开口,她说道:“你都知道了。”

    方初问:“你是认真的吗。”可笑的是她竟没有站在道德的制高点用受害者的身份质问对方讨说法。

    “是啊。”朱媛媛点头,“许南阳这人还算挺老实的,现在这社会谁没犯错的时候,相比而言,他是我身边异性里最适合结婚的。”

    方初觉得听到了笑话,她轻笑,望着朱媛媛。

    “我知道你,你这种性格,一定接受不了他这种背叛。”

    “所以哪怕我没有找你,你迟早也会来找我的。”

    “是啊。”朱媛媛笑得像个胜利者,“前天我是排卵期,如果老天爷能眷顾,下个月我就可以怀上了,许南阳他妈不是一直希望他找个本地人么,我年纪是大了点,但是跟他正好配。”

    方初眼里一片漠色,心口也堵上一口气。她是愤怒的,对面的人完全没有愧疚,那样理所当然地把胜利凌驾在她的痛苦之上。

    “你别怪我,当初也是他自己控制不住。”

    方初忍住那口气,问:“你看上他什么了。”

    “你从前看上的,我都看上了。我是公司人事,你知道吗,我能让他做大区的经理,我能让他拿比现在高五倍的薪水,你可以吗。”

    “方初,你会的不多吧。”在方初的沉默里,朱媛媛勾了勾唇。

    方初在诧异时,朱媛媛道:“他跟我做的时候太疯狂了,我觉得你都没让他感受过那种疯狂。”

    方初手颤抖,她险些握不住咖啡杯。她望着朱媛媛:“我来时,觉得你也是女人,我不想为难你,但是,你太不要脸了。”她起身,扬起咖啡泼在了朱媛媛脸上。

    她拖着行李箱找到一家酒店。

    她打开手机,许南阳发来的无数条短信和微信都闯进视线里。她没看,点开微信,删除了好友。

    她回过去一条短信:我们分手吧。

    然后点开这个号码,她手指僵硬了许久,终于点下了“加入黑名单”。

    她正要关机,手机屏幕里忽然闯进舅妈的来电。

    方初努力收起情绪。

    “舅妈。”

    “在做什么,吃晚饭了吗。”

    “嗯,吃过了,在……看电视。”方初打开了酒店电视机。

    电视里正在播临城的新闻,新闻里说到未来两天内都会是大到暴雪。

    “南阳跟你在一起的?”

    方初想了想:“嗯,在一起。”

    “我看新闻说临城会有大雪,你得注意多穿衣服。”

    方初笑着:“我知道。”眼泪安安静静淌下。

    她在沉默,电话那头忽然响起一阵争执,手机里出现一道大嗓音。

    “小初,你舅妈出事了!”

    “你别说!”舅妈制止。

    “怎么了?”方初急问,“舅妈?”

    电话被抢去,说话的人不是舅妈:“小初,我是你刘姨,你舅妈昨天下午给人补课,回来的路上撞到了一个老头子,人家住进医院了,是脑震荡加骨折,要赔十五万!”

    “我叫你别说!”舅妈急着吼道,但声音依旧那样轻轻柔柔。

    方初问:“我舅妈有没有出事,她撞没撞伤?”

    “电瓶车坏了,她就是擦伤。其实那老头子压根就是小毛病,也不知道医院怎么给诊断的,他一家人都喊十五万不松口,那伙人刚刚从你家离开!”

    电话里起了争执,最后是舅妈拿过手机与方初通话。

    “我这里不用担心,你跟南阳爸妈相处得怎么样,他家人对你是什么态度?”舅妈道,“我自己能解决这个事,你跟南阳好好的,不要让我在家里担心你就好。”

    方初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她唇边苦涩。

    “舅妈,这笔赔偿应该是跑不掉的。你在哪里出的事,路面有没有监控?”

    “是我的责任,是我自己撞倒人家了。”舅妈沉默了一下,“你别操心我的事,我看见天气预报说你那边很冷,你多穿点,不要感冒了。”

    “我明天回来处理这个事。”

    “别。”舅妈忙说,“我就是不想让你担心,我不会赔偿那家人十五万的,这分明就是讹人,我会找他们说理,该拿的钱我会拿,但我不会让他们欺负人,你放心。”

    “不行,我还是回来一趟,我现在就订票。”方初不等舅妈说话便查起机票。

    最早的航班在后天,还提示大雪预警,若有延时会在次日起飞。方初没有办法,只能订下这天的机票。她回拨过去电话:“我订了后天的机票,你去酒店住,等我回来再跟你一起处理这件事。”

    “我都说了不要你回来!”舅妈叹气,无奈道,“你跟南阳在那边准备婚礼,我这边帮不上你忙,还让你来回折腾,舅妈不会干这种事。听到没,我自己处理,你把票退掉吧。”

    舅妈挂了电话,方初没有退票。

    她想着银行卡里的钱,这些年舅妈都在看病,她没有存住多少钱,身上还剩下两万块。

    方初握着手机,在安静的房间里陷入了痛苦。

    手机在这时震动着,她看见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归属地显示临城。

    方初想了想,接起。

    “初糖!你在哪,告诉我!”许南阳在电话里急迫地说,“对不起,你想怎么样都可以,只要我们不分手,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方初沉默了太久,电话那头响起王生宇的声音,两个人都很焦急地在等候她的回复。

    她说:“我看见朱媛媛了。”

    许南阳连呼吸都戛然而止。

    “不是很漂亮,但是很聪明,她应该是细心到精明的人,跟你……更适合。”方初说完,心脏里的痛仿佛还伴着一种解脱,这几年的异地磨合仿佛让她失去了很多自我和自由。

    她擦掉唇边的眼泪继续说:“我们两个应该都很累吧,不如就这样吧,早些放手,早点重新生活。你……你工作在上升期,以后能更好。婚纱照和婚庆酒店都不需要了,那些定金的单据在新房衣柜抽屉里,那辆车,你也拿单据去退掉。如果能退,请你帮我把我那份打到我卡里,谢谢。”

    方初挂了电话。

    许南阳站在王生宇家楼下,大雪直下,他抱着手机疯喊着方初,蹲在地上像个孩子大哭。

    王生宇兜着一身厚脂肪也冷得发抖,劝不动他,拿起电话打给了卓陆。

    卓陆已经到了华城。

    他刚刚到一栋房子里,是卓先航帮他安排的别墅,车子也帮他配好了,生活看似变得更好,他心里实则一团糟。

    他在设置大门的指纹锁和密码,录完之后回到大客厅,把两个佣人叫到了跟前。

    “这房子我就晚上住,你们白天拿一两个小时打扫,然后各自回家,工资照给。”他并不习惯过这种被人伺候的生活。

    两人今天的工作早就做完了,问卓陆要不要做饭,他说不用,嘱咐她们以后买些菜存冰箱就行。他自己会烧菜。

    两个阿姨明显有些诧异,但没多问,反正工作一下子变得清闲于她们而言是好事。

    卓陆走进厨房,听见客厅里手机在响。

    “喂。”

    “陆哥,你在哪?南阳这斯出事了……”

    卓陆乘坐当晚的航班飞回了临城。

    许南阳在王生宇家中,沈放和宋桃也赶来了,许菲倒了热水端给大家。

    卓陆进屋取下羽绒服上的帽子,他赶来得急,发梢有些乱,肩膀上被融化的雪片打湿,他直勾勾看着许南阳。

    沈放问他:“怎么办,宋桃打电话方初也没接,再打就是关机了。”

    卓陆没有说话。

    沈放皱眉:“许南阳,该说你什么好,你竟然还搞外.遇,真看不出来!”

    许南阳背对着众人坐在窗边。

    卓陆端起许菲倒的热水,他仰头喝下,喉头里咕噜噜冒着声音。他将水杯重重放在茶几上。

    他走到许南阳跟前,提起他衣领狠狠抡了一拳。

    “干什么!”王生宇和沈放冲上来拉住卓陆。

    “你打他做什么!”沈放吼道。

    卓陆甩开两人,将许南阳揪出房门再抡下拳头。许南阳没有还手,屋里几人冲出门狠狠将两人拉开。

    沈放挡在卓陆跟前,望清楚眼前人的神情时愣住。

    楼道昏黄的灯光下,卓陆双眼猩红,他整张脸绷紧,眼神阴厉冰冷,沈放甚至想,如果卓陆手里有刀,他一定会捅了许南阳。

    沈放好久回过神,王生宇扶着许南阳回屋,他暗暗示意宋桃将门关上。

    “卓陆,你今晚有点失常了,你先回去吧。”

    “老子清醒得很,他玩得起女人么,他在拿一个女人的全部来玩,他玩得起么!”

    “这事是他不对,但是我们毕竟都是兄弟。”

    卓陆转头走去了电梯。

    他开车来到华南路上方初上次住的那家酒店,前台说没有外地女性入住。他回到车上给朋友打电话,几个开酒店和宾馆的朋友那边没有消息,他没车站和机场的关系,最终只能放下手机,将头埋在方向盘上。

    他好像在方向盘上闻见了方初身上的香气,像沐浴露的气息,又像一丝小苍兰的轻盈。

    他忽然望见收纳盒中那张挪车卡片,尾号上的6被渲染成一圈黑色。他手指捏紧,指节泛白。

    他想,那天她是不是坐在这里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