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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3 滚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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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见过你,好多年前

    建京今夏的第一场暴雨下了半个小时,金牛座的玻璃外墙被冲刷一新,雨停的时候是下午三点整。

    会议室里烟雾缭绕,白路舟起身将窗子推开,雨后清新的风随之刮进来,将他额前的头发撩起,露出光洁宽阔的额头。

    参加会议并支持唐胤决策的人数过半,按道理说,白路舟应该放弃了。

    他宣布散会,留下了姜予是和唐胤。

    唐胤沉着脸,指间的烟一根接一根不停,姜予是倚在桌子上等白路舟发话。

    白路舟松了一颗领口的扣子,语气很轻:“真要和我对着来?”

    唐胤眉头紧锁,狠狠吸了一口烟,没抬头,目光转向窗外:“你知道从应江开车到这里需要多久吗?”

    白路舟眼皮一抬,锋芒毕露:“堵车俩小时,不堵车……没有不堵车的时候。”

    “对。”唐胤勾起唇角,“那个时候我住在应江,还没有车,穿城来一趟京陵平均要花一个半小时,来回一趟就是三个小时,这样的日常我每天都在重复。你说要合伙开公司,你有钱,陈随有人脉,姜教授有知识,而我唐胤什么都没有。我当时有的只是一腔热情,所以做事情都生怕自己做少了,没做到位,会让你觉得我不配跟你们合伙。”

    他望了一眼姜予是,又回到原题:“那天姜教授告诉我,让我不要忘了,没有你,我们四个就凑不到一起,也不会有舟行。我没忘,他说的我承认也同意。你不在的这三年,我把舟行当作亲儿子来打理,就是不想辜负你当初对我唐胤的一份拉拔。我不是在跟你邀功,我是想告诉你,你给了舟行存在的前提,但,是我让舟行有了成长壮大的可能性。我对它的感情不比你少,甚至比你更多,所以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知道怎么做对舟行更好。”

    白路舟凝视着唐胤,想到了很久以前,他在建京一中食堂里第一次看到唐胤的场景。少年的唐胤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在食堂里勤工俭学,看不惯白路舟铺张浪费,端着他买了根本没吃几口的饭菜追了他一路,最后把他逼到教学楼的墙角非让他吃完才放他走。

    想着想着,白路舟就笑了,随意往椅子上一靠:“既然如此,那我把舟行送给你。”

    姜予是猛地抬头,平静无波惯了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诧。

    同样措手不及的还有唐胤,他张着嘴,想说的话全部退潮,只剩下一望无际的海岸线向远方延展,而海上空空的,什么也没有。

    白路舟重复:“舟行送给你,分红到这个月为止,我撤股,只带还没成型的暗渡走,其他的今后不再和我有关系。”

    “白路舟,你这是干什么?”姜予是问。

    唐胤喉结翻滚、嗓子梆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这是他不曾预料的结果。公司决策层意见出现分歧是再正常不过,但一言不合就送公司,白路舟还是开天辟地第一人。

    “不是没有条件,”白路舟说,“放弃针对选手个人的起诉,并且对无意识参与‘飞翼’平台内部决策并有意与我们合作的,重新签约。”

    “原因呢?”唐胤实在不理解,“国内根本不缺电竞选手,就算他们现在排名靠前,但我们也没必要把自己搞得一身腥。”

    “作为把舟行给你的条件,你不需要知道原因。”

    唐胤烦躁地扒拉着头发,红着双眼问:“为了几个你连姓名都不知道的人,你至于做到这一步?我唐胤哪一点对不起你了?”

    “没有对不起我。”白路舟说,“我很感谢你这些年对舟行的付出,所以今天这一切是你应得的。”

    就像高中的那碗饭,吃或者不吃对白路舟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不过是唐胤太执着了,他最终被逼着吃下去的不是那碗饭本身,而是唐胤的执着带给他的新奇。

    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之后,当初的新奇,白路舟已经腻了。

    雨后晴空,乌云还没散尽,堆积在西边,边缘处被太阳镀了一层金光,好像有什么要在那里浴火重生。

    春见从看守所领走了春生,到家时,王草枝正在小区院子里拉着别人唠家常:“你别看化颜爸不声不响的,其实心里有主意着呢。那孙姐他看不上的,人家心里还惦记着三号楼的刘老师呢!”

    王草枝边择豆角边笑:“算是我瞎操心了。”

    邻居说:“哎,你家生儿回来了。”

    王草枝瞬间抻长脖子打探,果然看到春生跟在春见身后从小区门口进来。少年高瘦,戴着黑色棒球帽,帽檐拉得很低遮住了脸。走在前面的春见双手插在裤兜里满脸倦怠,经过王草枝的时候也没停准备直接上楼。

    王草枝气不打一处来,出声叫住:“干什么啊,看到了李阿姨也不打声招呼,一点礼貌都没有。读书读傻了?”

    李阿姨打圆场:“哎呀,这话别让我家那小子听到。没事没事,春见你赶紧上楼。”

    春见扭头,冲李阿姨点了点头。

    王草枝的注意力被春生吸引了,拉住春生前前后后看了一圈,心疼道:“怎么瘦了这么多啊!几周都不回来,在学校肯定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你姐要是能多赚点儿钱,你也不至于连营养都跟不上。”

    春生将王草枝的手从自己胳膊上扒开:“没有的事,妈你别老那么说我姐,也别管我。”

    “行行行,不说。那晚上咱们吃豆角焖面怎么样?让你姐再去买点儿肉,妈给你好好补补。”

    “随便你吧,我上楼了。”

    “好好好,你赶紧回去休息。”

    春见回到房间往床上一瘫,脸贴在枕头上,温度很快升起来,很像昨天晚上白路舟掌心里的滚烫——

    白炽灯在头顶摇晃,她看着他的脸,眼睛里像是有火苗从安静到剧烈,渐渐将他的双眼烧到沸腾,他的感情是热切不留余地的。

    旧工厂,烟灰色极简loft设计,他将她抵在墙上,呼吸随着窗外夜风一起拂到她脸上,微痒。白路舟十指插进她的双手里扣住,拇指轻轻捻着她的手背,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脸。

    他们鼻尖抵鼻尖,白路舟眯着眼:“我见过你,好多年前。”嘴唇有意无意地擦过她的,“在建京一中的橱窗里。那照片上你留着齐耳短发,眼睛很大像葡萄一样。我盯着看了好久,当时就想,你要是还没毕业,我一定要把你搞到手。”

    “然后像现在这样,”他低头轻咬了一下她的上唇,“亲你,”腾出一只手移到她的腰间,收紧,“抱你。”

    春见双手攀上他的脖子,主动把俩人的距离拉近。

    白路舟一手扣住她的后脑勺,一手抱着她的腰,说话间,气息就喷洒在她唇边:“从第二次见你开始,就跟中了蛊一样,见到你烦,见不到你更烦。你那么轴,满脑袋都是石头,都不知道看看我,我没有你那些石头好看,嗯?”说着,故意在她脸上咬了一口。

    略带幼稚的口吻,让春见发笑:“你比石头好看。”

    “为什么要选C,嗯?”

    “因为A和B的答案都不够好。”

    “不好吗?”白路舟低头深吻住她,纠缠的空隙里,又问,“为什么不好?我跟你之间,从‘花干’开始,一来一回早就算不清楚了,你难道不喜欢我?”

    春见仰着头努力呼吸:“我和你之间,就一件事比较清楚。”

    “什么?”

    “我想要你。”

    ……

    春见微微睁开眼睛,窗口的折鹤兰在风中摇摆,枝条碰到玻璃窗上,轻轻的。

    她想到了昨天晚上,白路舟在她耳边如梦似幻的低语声,说他找到她就跟找到了迷失了很久的回家的路一样。

    他疯狂索取,疾风骤雨的情感停在了理智崩塌的紧要关头,她还没准备好,他没强求。

    之后她把自己包在暖烘烘的被子里,一整夜如同行走在云端,迷糊又不真实。

    房门被敲响,春见骤然清醒,烧红的脸渐渐褪去热度。

    春生带进来两瓶冰饮料,低下头伸手在她额头上一探:“姐,你发烧了?脸那么红?”

    春见跳下床,拉出椅子坐下,拧开饮料:“没。”

    “哦。”春生坐到她的书桌上,“那个,学校那边给我通知说为我保留了学籍。姐,我知道错了,以后一定改,一定不要你再为我操心。你别生我气了行不?”

    春见抬头。春生逆着光,身形轮廓差不多已经定型,发梢支棱在风中,是少年灿明的模样。

    想再多苛责他几句的念头全都散去,她懒懒地靠在椅背上:“我哪有那种本事把你从里面捞出来啊。你是用了最后也是唯一一次开外挂的机会知道吗?”

    “知道知道,我姐最厉害了。你放心,我是真知道错了,我会好好听你的话,以后赚了钱全都给你。”

    春见把他从桌子上赶下去:“我要你的钱干什么?”

    “你不要也行,那我给你买包买衣服买好吃的,带你去好玩的地方玩。”

    打开计算机,按了开机键,春见不自觉地就笑了:“我有男朋友,这些事还轮不到你。”

    春生一听就奓毛了:“司伽哥不是说你俩已经分手了吗?哎?你什么时候又有的男朋友,谁,谁?”

    这话一出,春见马上愣住了。

    春生准备打破砂锅问到底时,客厅门被“咣当”一声推开,接着浓重的酒精味就顺着风飘了进来。

    下一秒,是王草枝放下锅铲关火急匆匆跑出去的声响。

    “喝喝喝,总有一天你要把你自己给喝交待了。生儿来扶一把,快一点啊,再去给你爸倒杯蜂蜜水。哎哟,我的天哪,这味儿!”

    “王阿姨,春见在家吗?”化颜上楼经过门口,问了一句。

    “在。”春生回的。

    春见刚打开Word,化颜就跳了进来:“怎么打你电话也打不通?”

    春见抬了抬下巴:“充电。”

    “拍摄两天后开始你知道吧?”

    “我拿到合同了。”春见指了指桌子上的几张纸。

    “咳,我呢,有件事求你。”

    春见停下动作:“什么?”

    化颜将椅子摆正,坐下:“你知道这次地域美食的第一站就是咱们建京,我爸的那个小吃店有些年头了,味道和口碑都摆在那里。正好嘛,你给写上一笔,到时候我自己拍些镜头,能用就用,不能用就算了。”

    “行。”

    “哎,你气色不错啊,最近有好事?”

    “嗯。”

    “什么好事啊,不会是这么快就找到下家谈了恋爱吧?”

    春见猛地抬头。

    是恋爱吗?

    她和白路舟,是吗?

    隔天,春生接到了HOLD俱乐部的签约邀请。

    京陵,金牛座。

    唐胤办公室里空调温度开得很低,是他喜欢的温度,16℃。

    他坐在椅子上,有些颓然。对面坐着个人,他盯着看了很久,始终没开口。

    “阿嚏!”春生打了个喷嚏,悻悻抬头。

    唐胤垂了垂眼皮,眼神扫过桌边的空调遥控器,又看了一眼春生,然后叹了口气将温度调了上去。

    “本来,我是不会签你的。”

    春生起身走到他办公桌前,扯了一张纸巾,擦了擦鼻涕,又越过桌子将纸丢进唐胤那边的垃圾桶,然后揉了揉鼻子:“那我走了啊。”

    “站住,”唐胤在他身后喊,“上次为什么要选‘飞翼’?”

    春生莫名其妙:“对方给的钱多啊,你要是给我更多,我肯定签HOLD啊。”

    “不分好赖。”

    “是。”春生扭头,痞痞地回,“我好赖不分,你就分?你是怎么对自己俱乐部的签约选手的别人不知道你自己心里不清楚?”

    唐胤放在桌子上的手不自觉地握紧:“觉得我过分苛刻?”

    春生扭头,正大光明地对视他:“不是苛刻,是压榨好吗!HOLD战队那几个跳到‘飞翼’的人是为什么,不要以为我们都不知道。你根本不拿他们当人看,训练时间你说延长就延长,直播时间你说不能停就不能停,否则就扣他们的奖金。是,‘飞翼’的确是不入流,但人家好歹是按合同来办事儿的,你呢?”

    唐胤勾唇,很无所谓地笑:“那么,春天生,你为什么还要来签HOLD,在你什么都知道的情况下?”

    “为了我姐呗,我不想让她再为我操心,也不想让她再为了给家里钱而耽误自己。”

    唐胤就笑了:“那好,我要是不签你呢?”

    春生舌尖抵了抵后槽牙,忽然旋身两手撑在唐胤的办公桌上,很无所谓地回:“爱签签,不爱签我走。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越过办公桌上常年不枯的盆景,能看到少年因弓下身而露在领口外的精瘦的锁骨,往上是一张逐渐定型的灿明俊朗脸,眼神挑衅又倔强。

    看到他仿佛看到了学生时代的自己,唐胤嗓子莫名一干,心里一通焦躁,将他往外推了一把,拉开抽屉抽出份合同丢给他:“签吧。”

    春生扫了一圈他的办公桌,再次越过办公桌,伸手将他手边的钢笔拿过去,揭了盖,在合同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我不像你以前签的那些人那么好伺候,对我好点儿。”春生盖上笔盖,又将钢笔放回原地。

    唐胤别过眼:“出去。”

    春见等在办公室外面。

    一出去,春生就换了一张脸,抚着胸口求安慰:“姐,吓死我了,那老总好凶啊。”

    “哎,你不是说你陪我来是有想见的人吗?见到了没?”一起等电梯时,春生问。

    春见刚准备开口,面前的电梯“叮”的一声开了,里面站着四个人,从外到里分别是白路舟、姜予是、陈随和闻页。

    白路舟少见地穿着整齐的西装,颀长身线尽显,深蓝色的衬衣领口开着,很好地勾勒出他修长的脖颈和流畅的下颌线。

    看到春见,白路舟眼睛一亮,大步跨出来,欣喜道:“来找我?怎么不提前打个电话?”

    春见指了指春生:“陪我弟弟来签合同,顺便也想见见你。”

    白路舟也不管身边还站着有人,伸手就捏了捏她的脸:“等我一下,很快出来。”

    见状,姜予是右手握拳抵在鼻子下面笑了一下:“恭喜啊。”

    陈随不解:“恭喜什么?”

    姜予是说:“你喜提白嫂。”

    “哎?”陈随脑袋被姜予是胡乱揉了一通,还在纳闷,“那姜嫂不是没着落了?”

    “姜嫂你就不用操心了。”姜予是提着陈随进了唐胤办公室。

    两秒钟后——

    “什么?我白嫂的弟弟就是春天生?我偶像?不行,我要出去找他给我签名。”

    随着陈随的号叫声渐渐淡去,唐胤的脸色越发沉重:“哼,居然是为了个女人。”

    白路舟将手头一堆要签的东西一一签上大名:“那是你嫂子,不要这么没礼貌。”最后一项签完,他把笔甩到桌子上,“行,我走了。”

    “路舟,”唐胤起身,问,“咱们以后还是兄弟吗?”

    白路舟推门的手停住,回头笑得轻松:“当然。”

    门外的会客厅。

    闻页将春见堵在墙角:“你还真勾搭上白路舟了,有本事啊!”

    春见问:“我发给你的路线鉴定报告你收到了吗?”

    “收……”闻页差点被她带偏话题,单手扶额,“我回头会看的。你不听劝告,以后别哭就行了。在我印象里,白路舟坚持得最长时间的就是舟行,现在他玩腻了,说不要就不要了,把剩下的烂摊子全丢给唐胤。公司不要了有人接手,但人就不一定了。”

    从金牛座出来,白路舟表示要去“小溪流”接白辛,春见便跟着一起去了。

    等红绿灯的时候,白路舟腾出一只手握住春见与她十指相扣:“分神?你老公就坐在你旁边,你想谁呢?”

    春见回握住他,问:“你不是说解决春生的事情很容易吗?”

    白路舟欺身用另一只手捏她的脸,终究舍不得用力:“你看一天不到就解决好了。怎么样,你老公是不是很厉害?”

    “那,”春见问得直接,“为什么要把公司给别人?”

    “你听谁说的?”绿灯亮了,白路舟收回握她的手,“闻页那个大嘴巴?”

    “谁说的很重要吗?”

    “你别瞎想,唐胤的经营理念跟我不一样,我是不想跟他一起玩了,撤股对我也没有损失。再说,我白占唐胤便宜这么多年,也是时候让他甩开膀子自己干了。”

    “白路舟。”

    “叫什么呢?叫老公!”

    “我们是在谈恋爱吗?”

    白路舟眉头一皱:“你什么意思啊,亲也亲了抱也抱了,你想反悔?”

    “不是。”春见笑。

    “你想都别想啊。你要敢反悔,我就一直开下去,让你下不了车,反正地球是圆的,没有尽头。”

    “没油了怎么办?”

    “加呗。”

    “还是会停啊。”

    “你什么意思啊?”

    “你别停,”春见说,“一直开下去,我不下车。”

    白路舟咬了咬唇:“老子现在特想亲你。”

    “小溪流”门口开过来一辆白色宝马,收费大爷放下茶缸踱步过去,敲了敲车窗。

    驾驶室的玻璃缓缓落下,然后伸出来一只劲瘦修长的手,中指和食指之间夹着一张红色钞票。大爷接过,正准备找零,车窗又缓缓关上。

    大爷一巴掌抬起来正准备往车窗上拍,让车主等下,他要找零,却不经意间瞥见了那车厢内温香暧昧的一幕。

    春见被吻得喘不过气,推着白路舟:“有人在外面。”

    “在就让他在,老子忍了一路,别闹。”

    “……”到底是谁在闹。

    大爷边摇头边找零,心里感叹世风日下。

    导致世风日下的人对此浑然不觉,抱着怀里的人就不肯撒手,春见只好哄骗:“白……白辛在等。”

    白路舟抓住她乱折腾的手:“那就让她等。”

    春见:“……”

    大爷拿着零钱绕到车前面把钱夹在雨刮器下,几步回到自己的位置,刚坐下,茶缸都还没来得及端起来,一辆熟悉的车就开了过来。

    大爷满脸堆笑地走过去跟车主打招呼。

    “郑总,来接孩子?”

    被叫郑总的人从车上下来,摘掉墨镜挂在衣领上,打开夹在胳膊底下的大钱夹,从里面掏出一张五十的递给大爷:“是啊,大爷,不用找了,余下的去买点儿水喝,这大夏天的。”

    大爷乐呵呵地接过,嘴上说着谢谢,心里却鄙视着前面那辆宝马车主,真想让他下来跟人家郑总好好学习学习,看看什么叫作大方。

    “小溪流”的院子里坐满了家长和小朋友,中心负责人站在台上讲话,金老师在给白辛办理退离手续。

    金老师一脸歉意:“白辛家长真是不好意思,白辛这孩子是特殊中的特殊,我们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教她。”

    白路舟满不在意:“是我没教育好。”说着轻轻地拧了拧白辛的耳朵,“给老师添麻烦了。”

    金老师连连摆手:“不是不是,白辛家长千万别误会。我的意思是白辛这孩子跟正常孩子没啥区别,不必要来这种学习机构。九月份让她去正常学校读书吧。”

    白路舟道了谢,金老师又把目光转到春见身上:“春见你忙吗?不忙的话留下来帮忙布置一下孩子们午休的房间。”

    春见望了一眼堆在院子里的一些新家具:“郑总又捐东西了?”

    金老师边引他们出去边笑呵呵地说:“是啊,郑总真是我们建京的良心企业家。”

    春见刚准备看一眼院子里忙着指挥搬东西的郑总,白路舟就挪了一步堵住她:“别眼馋人家,回头我也来捐些东西,目光留着看我。”

    “我没看他,我看小朋友。”

    白路舟把白辛推到她面前:“小朋友,我也有。”

    白辛:“……”

    春见哭笑不得,揉了揉白辛的脑袋,把白辛拉过去自己牵着。

    白路舟思索:“那个郑总我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春见解释:“连续几年被评为建京优秀青年企业家,做建材生意起家,现在从事房地产。”

    “这么了解?”白路舟话语带酸。

    春见笑:“因为整个‘小溪流’都是他捐的。当初我做志愿者时,中心让我帮忙写篇文章感谢人家,我查过他资料。”

    白路舟突然想起来:“我说呢,他不就是跟白京混过的那个郑易成嘛!你家下面那个烂尾楼,就是他没搞成器的。”

    “……”酸得真是不要太明显。

    “也没有烂尾吧,最近不是重新开工了吗?”

    白路舟夺下她手上的东西:“你别搞了,那么多家长不知道自己来弄,在外面拍什么照片,我们走吧。”

    “去哪儿?”

    “约会。”

    春见被白路舟拉着一溜儿小跑,经过院子的时候,郑易成正站在台子上讲话,说着什么,大家的孩子都不健全,所以要团结友爱,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之类的鸡汤话。

    台下家长感激他的大手笔,巴掌都要拍烂了。

    白路舟对此见多不怪,甚至没多看一眼,拉着俩心头上的人趁着天色不浓,黑夜未至,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