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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坐在净房,谈谈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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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海德瘸着腿,滚远了。

    凤仪宫里的净房,虽打扫得干净,又常焚香料,但终归不是什么雅致之地,汪弘川才不屑主动进入,是以,他负背而立,站在槅扇之外,只沉声命令道:“皇后,你出来!”

    “出去做什么?好叫陛下再推我一个大跟头么?!”丝毫不加掩饰的哭嚷声,从房内传了出来。

    汪弘川神色一窒,语气变软道:“你先出来,朕有话和你说。”

    屋内却再无动静传出来。

    汪弘川等了半天,始终不见阮氏主动出来,一生气,便抬起腿,一脚踹开了屋门,大步走进之后,只见屋内一片狼藉,攒珠的累丝金凤大钗摔变了形,其上缀着的珍珠滚的到处都是,十来个各式金玉宝石戒指,也七零八落的分散着,还有什么玉佩、耳环、项链、金玉镯子,甚至华贵无比的凤袍,统统都被扔在地上。

    角落里,一个娇小的身影抵墙而坐,双臂抱膝,脑袋深垂,像个被世界遗弃的孤儿。

    汪弘川驻足片刻,才缓步走过去。

    “皇后。”汪弘川立在阮氏身旁,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眼神有些复杂,声音并没有破门而入时的怒气,他只低声缓缓道,“你起来,先随朕出去。”

    阮明玉没动弹,只闷着嗓音讥诮道:“方才陛下叫臣妾滚远点,现在又叫臣妾滚回去,在陛下眼中,臣妾就是一个滚来滚去供人玩耍的球是么?”

    “朕不是这个意思……”汪弘川矢口否认道,念及先前之事,他低声解释道,“朕刚刚并非有意推你,只是一时没控制住,朕……”

    阮明玉冷冷截话道:“陛下不用和臣妾解释,您是一国之君,是不会犯错的,错的是臣妾,臣妾不该因为怕您饿着,去叫正在熟睡的陛下。”

    汪弘川被怼的哑口无言。

    片刻后,汪弘川慢慢蹲下|身子,望着近在咫尺的阮氏,因摘扔了头上的发饰,她那一头乌黑柔亮的长发,便松松散散的铺展开来,将低垂的面容遮得密不透风,他抿抿嘴唇,低声问道:“刚刚……摔得疼么?有没有伤着?”

    一听这话,阮明玉霍然抬起头来,满脸泪痕,哭的妆都花了:“陛下自己去狠狠摔一跤,不就知道臣妾疼不疼了?”

    瞧到阮氏哭惨的面容时,汪弘川登时一愣,然而,在听到她嘴里的话时,汪弘川倏然起身,大怒斥道:“你放肆!”

    又被斥责了一句,阮明玉立即埋下头,小声抽泣个不停,嘴里呜呜咽咽道:“敢问陛下,你娶臣妾回来,就是为了当个摆设么?就是为了想打就打想骂就骂么?臣妾本在家里好好的,也不知哪里得罪了陛下,竟被陛下许以皇后之位,弄到宫里如此揉搓折磨,呜呜呜……”

    汪弘川漠然半晌,忽然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慢慢哭,哭完了,咱们好好谈一谈。”汪弘川靠在白玉砌成的墙上,面无表情道。

    闻言,阮明玉微微偏头,透过垂散下来的黑发,低低哽咽道:“谈什么?”

    “谈朕为和不与你圆房,又为何一时失态,把你重重推开。”汪弘川也微微瞥过头,瞧着伤心哀哭的阮氏,声音淡淡道,“你才来到朕的身边,朕原本不想说的,也罢,你已是朕的妻子,我们以后会在一起生活很久,与其叫你胡思乱猜,还不如早和你说清楚……你还要哭么?若是不打算哭了,就擦干眼泪,仔细听朕说。”

    手边没有绢帕,阮明玉便拿袖子抹了抹脸颊:“陛下说罢,臣妾听着。”

    “朕坚持立你做皇后,并非是叫你当摆设……”汪弘川转开眼睛,表情木然地看向屋顶,“你刚刚说,你在家里好好的?你曾被先帝钦点为皇后,虽没正式入宫,但毕竟扯上了联系,哪怕朕之后废除旨意,恢复了你自由之身,但三年以来,连个敢娶你的人都没有,你这也叫过得好好的?”

    阮明玉心里冷笑,嘴上跟着道:“这么说,臣妾还该感谢陛下的迎娶之恩了?”

    “难不成你真打算当一辈子云英未嫁的老姑娘?”汪弘川再次转过头,看傻子似的瞅着身旁的阮氏。

    阮明玉气鼓鼓道:“是又如何?”

    汪弘川若有似无的扯了扯嘴角,续话道:“然后一直沦为人尽皆知的笑柄?不管谁提起东阳侯府阮家,都要来一句,他们家有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你真甘心如此过一辈子?”

    阮明玉哑了火,闷闷地闭上嘴巴,片刻后,她才开口:“那这跟你娶我有什么关系?”

    “朕已到婚配之龄,压根没有想娶的女人,你可以当朕是在……行善积德。”因阮氏今日要接见不少人,所以描画了较重的妆容,刚才稀里哗啦的乱哭一通,直把自己搞成了一张花猫脸,汪弘川不再转头,瞧着阮氏乱七八糟的脸蛋接着道,“没想到你脾气这么大,连凤袍都敢随便脱扔在地上,就这么不想当朕的皇后?”

    阮明玉吸了吸鼻子,嘴角微讽道:“陛下真乃慈悲心肠,是臣妾无德无能,配不上陛下。”

    “朕已娶你,你已嫁朕,不管你愿不愿意,皇宫以后就是你的家。”汪弘川语气冷漠的阐述着一个事实,“朕不可能放你离开。”

    阮明玉在心里默默补充道:哪怕她死了,也是他汪家的鬼。

    “你刚刚的问题,朕和你解释完了,接下来,咱们说正事。”汪弘川看了阮氏一会儿,又转头去看屋顶,不能随心所欲的睡女人,到底不是什么光彩事,是以,汪弘川明显有些吐字艰难,“新婚夜时,朕没有与你圆房,不是不肯,而是……”顿了一顿,汪弘川改口道,“朕从小就讨厌女子,积年累月下来,就闹成了心病。”

    见阮氏目不转睛的听着,汪弘川缓缓补充道:“……很严重的心病。”

    阮明玉若有所思的轻哦一声。

    “但凡有女子接近朕,朕就会很生气。”汪弘川声音木木道,“你刚才去叫朕,朕醒来时,一时没反应过来是你,这才失手把你推开,其实……”待他反应过来,被他狠狠推开的是阮氏时,他挺后悔自己没控制住自己,但这些话,汪弘川有些说不出口,只能又问,“刚刚有没有摔伤?”

    阮明玉缓缓摇头:“只是摔得肉疼,没有伤着。”

    “没有伤着就好。”汪弘川点点头,又道:“这些事情,除了朕的近身心腹,并无多少人知晓,如今,你我已结成夫妻,朕将这件私|密之事告诉你,一是不想叫你因朕的冷待胡思乱想,二是……朕需要你的配合。”

    阮明玉有些不解:“配合什么?”

    汪弘川目光深深道:“配合朕治病,待朕的病好了,就可以心无芥蒂的宠幸你。”

    阮明玉汗汗道:“我又不是太夫……”

    “朕这是心病,御医治不了,朕只能自己治自己。”汪弘川些许惆怅的再道,“朕虽是皇帝,却也有身不由己,你别怨朕,偏偏择了你入宫。”顿了一顿,汪弘川才接着道,“只要你以后好好配合朕治病,再给朕生一个太子,朕许你一辈子尊荣富贵,永远做这天下间最尊贵的女人。”

    阮明玉沉默。

    被狗皇帝推了那么一个大跟头,纵算他再有苦衷,再非出于本意,她依然想一棒槌打死他,但是,这么做的后果,只怕是她和阮家一起玩儿完,深深吐出一口气,阮明玉问道:“陛下想要臣妾怎么配合?”

    既然不能一拍两散,索性就着这个台阶,下了算了。

    毕竟,识时务者为俊杰,要是真和皇帝闹掰了,倒霉的只有她自己而已。

    汪弘川皱着眉头,低语道:“你只要时时来亲近朕就够了。”

    阮明玉几乎想翻白眼怪叫,她只是稍微推了一下你,就差点摔烂了屁股墩儿,再去时时亲近你,岂不是自己找罪受:“臣妾只怕下回不走运,估计会被陛下打断腿!”

    汪弘川嘴角抽抽道:“这次实属意外,朕以后会尽力克制。”

    “万一克制不住呢?”阮明玉追问道,事关人身安全问题,她可不能轻易让步,“还望陛下给臣妾一个安心的保证。”

    这种保证怎么给?

    汪弘川想了一想,沉眉道:“不知皇后有何高见?”

    阮明玉转了转眼珠子,忽然开口:“口说无凭,陛下需给臣妾一件信物,权做警醒提示之用,臣妾在配合陛下医治心病时,会一直手持信物,不管陛下心里多不高兴,只要看到信物,都要记得,您不能随便打骂臣妾。”

    汪弘川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表情忽然变得古怪至极,似乎好笑,又似乎无语,口内却是应道:“好吧,你想要什么信物?”

    “玉佩吧,最好在上面刻些字,至于刻什么,陛下自己决定就好。”阮明玉沉吟着说道。

    汪弘川颔首应道:“可以,朕会着手去办……现在,你可以随朕出去了么?凤仪宫这么大的地方,你哪里不好钻,偏藏在净房里,真是……还不赶紧起来!地上坐着特别舒服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