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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寝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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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糖其实大概明白,自己和何雯雯从来都没什么过节,也许本应该连交集都不会有,对方所有的敌视和欺辱,无非就是何雯雯想要讨好路以安,仅此而已。

    甚至连同仇敌忾都算不上。

    只是单方面的讨好而已。

    明明互为男女朋友关系,一方却得靠着不断的迎合讨好才能维持住这段感情。

    那样小心翼翼、卑躬屈节地维持着。

    何其可悲。

    但可悲从来都不等同于可怜。

    而她是讨厌何雯雯的。

    耳边是那群女生的七嘴八舌,说来说去无非就是往常那些话,不过今天还多了点新鲜的东西。

    比方说——

    “别以为今天钟停护了你一次就不得了了!你是个什么东西?真当钟停那样的人会一直护着你?”

    “对!今天不过是钟停刚来不知道情况,你一个私生女,还是路家的私生女,钟停能一直站在你这边?呸,我可告诉你了,咱们学校的人,最恶心的就是你这种不干净的垃圾!”

    “一天到晚作出这副又丧又霉的嘴脸给谁看?想博同情也先照照镜子好吗,寒碜得令人作呕。钟停今天是帮了你,我们平时也会给路边脏兮兮的流浪狗喂根火腿肠的,施舍就是施舍,能给流浪狗的也就只有一根火腿肠而已,你懂吗?”

    这些话,阮糖多多少少有些听腻了。

    她从来这儿的第一天,早就学会了左耳进右耳出,毕竟语言给予的暴力并不足以致命,只要不去在意,那对她而言,便是不痛不痒。

    不痛不痒的事,最后累得也是她们的嘴。

    反正路以安极其厌恶自己,才不会去纠正她是私生女这个误会,而她解释也不会有人相信,那就由她们去吧。

    权当是在骂另一个人。

    与她无关。

    想着想着,她的思维就远去了,一时竟在一片骂声中发起呆来,要不是何雯雯突然走到她面前,伸手推了她一把,她脚下一个趔趄回过了神,还不知道思维要飞到什么地方去。

    阮糖扶住一旁的书桌站稳脚,看向正对她破口大骂的何雯雯。

    ……激动什么呢这是。

    她开始认真地听起何雯雯所骂内容。

    “今天早上不是挺有种的吗?现在怎么不还口了,手机呢?有本事再把手机拿出来顶嘴啊!”

    ——手机?

    啊……手机被你男朋友摔得没法用了。

    “呵,我看你是不敢了吧,早上面对我一个人的时候不是很会说的吗?怎么?现在看到人多了就怂了?欺软怕硬的东西,生下来就是欠教训!”

    ——欺软怕硬?

    这个成语用的不太合适吧……

    “所以说贱就是贱,除了被骂完全没有其余价值,我要是你我早就从这个阳台上跳下去了,还有什么脸活在这个世上,你都不知道廉耻的吗?”

    ——怎么还没骂完……

    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何雯雯都不会累的吗……

    她还得去晾被子……能不能快点结束啊……

    好困。

    “今天往这床上倒了些水,也不为别的,就想告诫一下你……”

    “请你们别吵了,可以吗?”

    何雯雯正说得起劲,门口突然传来个女声将其打断,那声音清冽悦耳,却又淡的仿若从未存在过。

    寝室中所有人都应着声音看了过去,当目光接触到站在门口的女生时,阮糖微微一怔。

    二八佳人,足以担得起仙姿佚貌。

    这样的长相,就看一眼,便能夺去人的心思魂魄。

    是个美极的人。

    不过这女生虽然长得美艳,但脸上却是面无表情,连带着眼神都没有波动,她扬了扬手中的书,语气同之前一样的淡。

    “你们打扰到我学习了。”

    何雯雯没想到这人会突然出现,惊异之下,连叫她的名字都有几分结巴:“姜……姜茶。”

    阮糖听到这个名字才知道来的人是谁。

    姜茶。

    她也不是第一次听到了。

    大名鼎鼎的校花姜茶,最强世代其中一员,也是高二一直以来的年纪第一。

    其余女生也没了刚才面对阮糖时的跋扈,看着来打断她们的姜茶,纷纷敢怒不敢言,最后何雯雯咬了咬牙:“我们走吧。”

    走之前每个人狠狠瞪了阮糖一眼。

    好似她才是终结这次欺凌的罪魁祸首。

    但走到姜茶面前,却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平时都是骄傲的女孩,在绝对的美貌下,自然会自惭形秽。

    她们仓促又狼狈地消失在阮糖视野中。

    而姜茶见她们走了,也不再多留,眼睛漠然地在阮糖身上稍稍停顿,然后转身走进对面寝室。

    原来就住在对面啊……

    阮糖终于清闲下来,开始收拾湿哒哒的床,刚将所有东西都晾出去,室友回来了。

    她室友名叫徐子瞳,是班里的班长,平日里人缘极好。

    除去钟停外,这个学校的人在对待她的态度上分为两种,一种鄙夷藐视,一种沉默无视,而这位室友,就是后者。

    一同住了一个星期,她也从来没有和室友有过任何的对话。

    但不知为何,今天徐子瞳进来之后,看着她乱七八糟的床,犹豫再三之后居然问她:“发生什么了?”

    阮糖看向她,眼带疑惑,出乎意料。

    她应该也是反应过来自己这样太突兀,面有尴尬,随后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说道:“其实之前就想和你说说话的,但不敢去得罪路以安所以……对不住啦,因为实在没勇气去当出头鸟。我心里一直挺愧疚的,不过幸好现在钟停站在了你这边,我也终于能同你说上话了,抱歉。”

    这是太正常的事了,世上哪有那么多不考虐自己去帮助别人的大善人存在。

    阮糖理解徐子瞳,也没有权利去怪她。

    她在书桌上随意找了张纸,写道。

    【没事】

    徐子瞳见她肯搭话,似乎松了口气,又问她:“到底发生什么了,你床上怎么……”

    【被打湿了】

    “这样啊,”徐子瞳点了点头,“那你今晚怎么办?”

    【将就一下就好】

    写完,她将柜子里多的一床棉絮抱出来铺在床上,然后拿了些衣服分别充当被子和枕头。

    徐子瞳却惊讶极了:“这……这样怎么能睡……?”

    【只要睡得着就行】

    没什么能不能睡的,只要睡得着就行。

    徐子瞳似乎好一阵无语,就在阮糖以为她不再说话的时候,她突然道:“我这儿有一张换洗的床单,晚上凉的话你用床单盖一盖,不要感冒了。”

    她一边说一边从柜子里拿出床单。

    阮糖侧过头看徐子瞳。

    不过两三秒的时间,她收回目光,在纸上写下。

    【谢谢】

    阮糖将床单接过,床单摸着轻薄,但面料应该是长绒棉,在这种刚入秋的时节比一般被子盖起来还要暖和。

    托这张床单的福,她一晚上都睡得很是安稳没有着凉,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将床单洗干净,徐子瞳正好起床,看见她在晾床单,颇为无奈:“说过不用洗啦,你就睡了一天而已。”

    没等到阮糖回答,徐子瞳接着又感叹了句。

    “你看上去柔柔弱弱的,没想到却是个相当固执的人啊。”

    阮糖撑着晾衣杆的动作一顿。

    固执吗……

    倒是挺久没听人这么说过了。

    吃过早饭后刚走到教学楼,左边肩膀突然被人一拍,往左边一看,没有人。

    右边传来恶作剧得逞后的笑声,她侧过头,原来是钟停。

    ……幼稚。

    她不自觉又看向他的头顶。

    一天过去,呆毛仍然健在。

    阮糖觉得这简直就是她所看到过最神奇的自然现象。

    而创造出这种现象的钟停却浑然不觉地问她:“你喝可乐喜欢百事还是可口?”

    她愣了愣。

    这是什么发展……

    虽说心里相当不解,但她还是拿出随身携带的便利贴和笔,写道。

    【我不喜欢喝可乐】

    钟停催促她:“如果一定要选一个呢?”

    阮糖认真地想了想。

    【可口】

    “为啥啊?你不觉得百事更好喝吗?”钟停听后咦了一声,模样有些挣扎,看上去似乎是很努力地想要将她拉入百事一派。

    这有什么为啥的……明明就是强行选择,哪有那么多道理。

    但她还是想了一个理由出来。

    【可口的包装更好看】

    “肤浅,竟然是看外表……算了算了,反正都不是重点,”说着他一把扯过阮糖的胳膊,将她拉着往教学楼外走,“走,陪我去趟小卖部。”

    阮糖:“……”

    果真是少爷脾气,这不由分说、唯我独尊的劲。

    算了,看在烤红薯的份上。

    随他吧。

    可谁知他到了小卖部,居然买了瓶2L的可口可乐,提在手上,好不威风。

    阮糖问他。

    【你喝得完这么多?】

    钟停满不在乎道:“不是用来喝的,要是用来喝的话我才不会买可口呢。”

    好吧……真是坚定不移的百事派。

    忠心极了。

    阮糖跟着他一路又回到了教学楼,进大门左拐是三班,阮糖正要左拐,却再次被钟停拉住。

    她回过头投以疑惑。

    钟停拉着她一路直走,走到了楼梯前:“急什么急什么,我们先去趟二楼再回教室。”

    就这样,阮糖不明不白地被他带上了楼,如昨天一样,二楼今早的走廊也是聚了很多人,也如昨天一样,看见她上楼,哄闹的人群瞬间停止了交谈。

    但和昨天不一样的是,他们投过来的眼神再没了鄙夷和不屑,恰恰相反,当所有人的目光接触到她身旁的钟停时,眼底深处所浮现的——是发自内心的警惕。

    所有人都怕着他。

    而钟停像是没看见那些人一般,停在八班门前,似乎是在确认这到底是不是自己想找的班级,直到看见了正门上方的牌子后这才一脚跨了进去。

    阮糖大概也猜到了几分,只能硬着头皮跟在他后面。

    果不其然,他在何雯雯所坐的座位前止住脚步。

    何雯雯吓得瞬间站起了身。

    钟停倒是不紧不慢开了口:“何……”

    想了好一会儿也没能想起眼前这个人到底叫什么名字,他只能瞎叫道:“何芳芳。”

    何雯雯看着跟在他身后的阮糖,一下就明白过来。

    她脸色都吓白了,却依然抖着嗓子说道:“钟……钟停,你……你可……可不能打女生……”

    钟停慢吞吞地将那瓶可乐拧开,瓶盖离开瓶口时一声闷响,听得周围人心里皆是一颤。

    还没等这一颤平静下来,钟停抬起手就将那瓶可乐一股脑倒在了何雯雯的桌上,她桌上放了不少书,无一幸免。

    钟停将空了的瓶子扔在了何雯雯脚边。

    何雯雯一声尖叫,躲得老远。

    一抬头,见钟停正对着她冷笑,那样凛冽如同寒风一般的笑,像是十二月的冰,生生砸在了她身上。

    只看了一眼,何雯雯脚一软,跌坐在地。

    她感觉到钟停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犹如毒蛇紧紧攥住了她的脖子,她一时连呼吸都开始困难起来。

    而这时,毒蛇缓缓张开嘴,露出獠牙吐出芯。

    他说道。

    “你也该庆幸,老子不打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