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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北府宴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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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庄玳进入里间。四下寻望,没见庒琂的人。

    他心想庒琂未必已服药歇息了?转身欲出去,忽听到卧内传来低低的饮泣声。

    庄玳蹑手蹑脚拂起帐幔,向卧内探步。

    靠近门边,帘子后头的门已然关闭。

    庄玳感到奇异,平日里来,这屋的房门不曾关,此时倒关了。更奇异的是里头谁在哭?他透过门缝细瞧,正好瞧见庒琂擦拭泪水,与子素对坐,子素蹙眉望住庒琂。

    庄玳心中不免疑惑十分,又不好张声叫唤打扰。

    只听庒琂郑重给子素道:“就这事,你得依我。”

    过一会子,子素回道:“我依你。”

    如此,看到庒琂噗呲一声笑了,庄玳闻见那笑声,为之一荡,又喜又怜。手势有些把持不住,碰到门环上发出响声。

    庒琂惊起发出声来:“可是三喜?”

    庄玳往后退一二步,醒了醒嗓子,回道:“妹妹,是我。”

    话说间,庒琂已开门出来,脸上有些仓茫,尽自挂笑,那润眼明珠,淡淡有些许泪渍。

    庄玳才刚听到些说话,为显尊重,笑道:“妹妹怎么关起门来了?”故往里头伸望,把子素看眼,再道:“莫不是她把妹妹惹生气了,关门怒骂一顿?”

    庒琂欲要还嘴。

    庄玳不给说,又道:“妹妹平日里是极平淡的人,难不成在老太太那儿吃不饱,这会子回来找丫头出气了。”因向子素道:“可还有糕点?拿来再吃吃。”

    如此,不等庒琂回嘴,一把拉了出去,到里间炕边坐下。

    方才坐好,子素已去把糕点端出来,又上了一壶茶水。庄玳跟庒琂说近期不用上学,他想借此机会出去玩一玩,把肃远、曹营官及几个要好朋友叫一起。基于去哪里,玩什么,皆无个名目。庒琂不问她,只淡淡应了句,不拒绝不点头。

    庒琂心中多是担忧慧缘的事,哪里管庄玳的玩法。

    庄玳继而说:“到时候我把和鸿藻,还有佟府里的少爷也叫来。你要觉着不够闹热,我还把锦书姑娘叫来。关先生不是要走么?我们热热闹闹玩一回,让他找不回去的路。这样又可以留下,阿玉姐姐还可以留下帮看你身子。多好呀!”

    亏庄玳想得周到。

    若说庄玳想玩耍,无非想留下阿玉吧?庒琂心里思想,终究是这意思了。

    故而,庒琂道:“关先生回来,必回蜀地了。你非要留下人家做什么?”

    庄玳笑道:“你身上尽好,管得关先生去哪儿。妹妹你明白我的意思才好。”

    庒琂感激相笑,拿起茶欲吃,好掩饰自己笑容底下的不堪。

    这时,阿玉泪目戚戚走进来,身后三喜和慧缘一前一后跟着,大有安慰无果形状。

    庒琂先眼看到,庄玳才扭头回望。

    一见阿玉这般光景,庄玳轻轻起身,轻声问:“玉姐姐,你这怎么的?”

    阿玉泪水狠掉,无话。

    庒琂起身,去扶住阿玉,落坐。看阿玉不愿说话,便对庄玳道:“三哥哥,你先回吧!”

    庄玳不想走,再问阿玉怎么的。阿玉不肯言说,自顾流泪。余下,庄玳和庒琂互对眼神,庒琂示意他先回的意思。无奈下,庄玳甩袖子道:“准是二哥哥又犯浑了,欺负人家。我回去好好说二哥哥。”

    说完甩头撩帘子去了。

    阿玉转身想制止都来不及。

    庒琂望了三喜和慧缘,有求解的意思。三喜有些不忍说出口,张巴口儿欲言又止。庒琂见状,因而摇头让她不要说,示意去添置茶水。三喜去了。

    过一会子,茶来,庒琂从三喜手中接来,亲自给阿玉斟,送至。再道:“姑娘喝茶。”

    阿玉拭拭泪,接了,不堪道:“让姑娘见笑了。”

    何曾有笑?庒琂心中一震。如不是亲人好友遇到不测,兴许不会有这般委屈。自己何尝不如此?可自己又哪能这般名正言顺在他人之目下流泪?

    庒琂想到自己,眼里那些泪水禁止不住蒙生。

    阿玉感到有些失态,便收敛情绪道:“让姑娘担心了。”

    庒琂伸手去握住阿玉的手背,摇头。

    阿玉道:“理应说,自己的事不烦扰他人,如今只得再暂居姑娘这儿了。要给姑娘添置麻烦。”

    话中听来,想必关先生出了事故,阿玉眼下走不了,再或关先生出的事显为严重,阿玉才这般伤感。

    庒琂想到此,不好言问,只让阿玉安心。

    阿玉心中有故事,却不说出口,几人稍坐一会子。等到安抚好阿玉去歇息,庒琂把慧缘和三喜叫进去细问,两人都摇头说不知。庒琂心中疑惑,两人不是一直在外头伺候么?怎不知?三喜说是二爷让去院门把守,生怕老太太来抓他的短,因而没听到什么。

    而慧缘是懂礼仪的,非礼勿听,她更不愿去接近,也不用问她。

    次日晨早。

    醒过晨事。庄瑚的丈夫查士德来回,说二老爷的迎娶日子定在九月初九重阳节。二老爷庄禄因外头事务忙,没来给老太太回,故差他。老太太说是知道了,让他们备着,还叮嘱小办即可,又拿大老爷为朝廷借银的事来说一道。多少是维护了曹氏的面子,让二老爷不能大办。

    曹氏获悉这事,心中大喜。急要办个宴席庆贺一番。可又想不到由头来。巧这日听庄玳提起学里先生告假,他们不用上学,想约众人出去赏秋。曹氏想着何不以这为由头办个席,热闹热闹,庆祝一下。

    再又想自己出面不大好,因平日老太太众人觉着自己拜金弄银的,她这般高调怕惹他们闲话。于是,就把理由安在她女儿庄琻头上。

    这日午后。

    曹氏忙完手头事,让贵圆把庄琻叫来,见面就对她道:“我瞧你一日二日的心思不知放哪儿去了。一整府姊妹都爱去镜花谢,就你不会拉拢人给老太太见到。等你出阁那会子,看老太太拿什么好的给你撑门面。”

    庄琻不以为然,道:“不要金不要银,也可活人。你瞧外头多少人日夜不饱,还能活得九十九。可见门面不是很注重。”

    曹氏抓了一个头尺轻轻敲了庄琻,道:“说话有大小姐模样没有?”

    庄琻傲气道:“大姐姐是大小姐,我是二小姐。”

    曹氏一连几个“你”被气得答不上话了。庄琻此时十分开心,再转个笑脸宽慰曹氏,道:“太太,这何苦来。把我叫来,有什么事儿吧?”

    曹氏愣眼看她,“哟”惊道:“学会猜我心事了?你这丫头够本事的!”一把拉住庄琻坐下,欢天喜地道:“昨夜你没听说?西府悄悄孝敬老太太去了,留一屋子人,你和三丫头在没在?”

    庄琻并不知昨夜庄璞、庄玳去寿中居吃饭。故而,奇怪道:“谁说的?我怎知道。”

    曹氏哈哈作笑:“要不说人家手段高明了。”叹息一回,再道:“所以,我给你想好了,你做东。把老太太她们都请到我们府里来。上回人家去了西府楼台月,吃的海蟹是不?这回你回一台。咱不那么小气,多请些人。”

    庄琻听毕,心中欢喜,急道:“外边的人都可以请?”

    曹氏道:“自然了,有头有脸的该请咱就请。就说贺重阳,给老太太添寿。”

    庄琻听到重阳,这才恍然大悟,是母亲曹氏她自己想耀武扬威,办喜事给自己解怀。

    庄琻微扬起眉头,眼角含笑道:“哟,太太这是……可还没到重阳呢!”

    大有挖苦之意。曹氏哪里忍得,一连拍打庄琻身子道:“死丫头!我为你琢磨着,你倒不放心上。”

    庄琻心中暗笑,嘴上还不饶人道:“只怕是太太想着这般办的吧!何苦拉我入伙儿。我做这东,可是没银子的。”

    曹氏道:“死丫头,你现在使的银子哪项不是我给的?穿的戴的都不是我的?我给你想好了,明日就请,你先去给你二哥哥三哥哥说一声,让他们跟你一同去给老太太请一请,都妥了,差人去各府里说一声就行了。外头的和鸿藻、佟府的也请请。”

    庄琻奇怪道:“肃远请不请?”

    曹氏猛然想起,道:“他?随西府的,要请他们请,我们是不介意。”

    庄琻冷道:“要请人,该是给人下个明面儿帖子。叫人传话请宴,这隔好几层的,不是理儿。”

    曹氏连连“哟”,道:“谁叫你是姑娘,不是爷们儿。要是爷们儿,你三天两头给人下帖子巴结,我心乐意着呢!你要下帖子,如何下?不知羞耻的东西!”

    庄琻讥诮道:“太太不要良心了。那日你吃了人家两大盘子的海蟹呢!”

    听说完,曹氏指着指头戳在庄琻额头上。

    北府请宴事宜就此定下,母女两人咕咕唧唧计划如此这般。庄琻按母亲的意思先去西府给庄璞庄玳兄弟说,由头是庆庄玳告假,二则预庆重阳,三则回上次肃远的蟹台子礼。

    庄玳觉着甚妥,满口答应。

    庄璞却没什么心思。其实,庄玳那晚回来就问庄璞跟阿玉说了什么,竟把阿玉惹哭了。庄璞说关先生出事故了,具体什么事故不肯说。故帮庄璞答庄琻的话,说二哥哥知道了。到去请老太太那会子,庄璞不去,只庄玳和庄玝陪同,三人到寿中居。

    请过老太太,顺道又去镜花谢坐一会子,也请了。余下各府,差了丫头子去请,别的无话。

    一切事宜妥当,庄琻让庄玳给肃远下帖。

    庄玳心意大,不解其意,只对庄琻道:“二姐姐请佟大少爷也没下帖子,请肃远非要。我去说一声就好了,何苦折腾。”

    庄琻不理,硬要庄玳给肃远下帖子。庄玳所说的佟大少爷便是庄琻联姻之人。

    然,此处,庄琻明眼是对肃远中意。

    当然,眼下这宴请,亦是她这许多年来,再一次见到佟大少爷。想想那时年,两人头次见面就闹不愉快,此次见面不知如何。

    庄琻思想,真不该请佟大少爷,何苦为难自己。殊不知,镜花谢里的人又何尝愿意为难自己去北府走一圈?还不知明日去北府又出什么事故呢!

    伯镜老尼曾讲过:有些人无故造有故,有些事无事造有事。只怕遇见此类,躲不过防不过。

    庒琂想:祝祷明日自己谨言慎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