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我妻娇艳 > 第三十五章

第三十五章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花娇绝色总裁的贴身兵王韩娱之临时工女神的超能守卫无敌悍民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qg10.c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晚风送凉,树荫婆娑,蝉鸣蛙叫,夜开的昙花醉人心魄。

    贺云昭今日应付他们累了一天了,曹宗渭使曹正允送来的那封信,她都还未来得及看。

    沐浴之前,贺云昭把信封压在内室架子床的薄毯之下,遂吩咐丫鬟伺候她梳洗,在净房沐浴过后,才回房点灯,夜读曹信。

    信封面上干净无字,封皮稍厚,信上的内容一丁点也透不出来,略用胶水沾了沾,看得出没人打开过。

    撕开信封,贺云昭抽出其中松花色织锦信笺,闻着一阵松香味的墨香,笑了笑。武定侯这糙汉子在细节上倒是很用心,匆匆写就的一封信还给她挑好看的信笺,好闻的墨锭。

    可见是用了心的。贺云昭把两张花笺上的字浏览了一遍,笑容便渐渐淡了。没想到遇袭那事居然还有,程家大房的手伸的可真够长的!大嫂黄氏还真不是个简单的人,卢氏和沈兰芝都被她利用得团团转,她到如今却还未露

    过面呢!

    红烛正旺,贺云昭读过了信竟然有些舍不得烧了,又来回阅读一遍,仔细看了看曹宗渭的字。虽然行文潦草,形似行草,却有隶书之沉稳果敢的风骨。

    贺云昭对他的印象开始有了改变,看来曹宗渭不仅仅是个武将,也许还是个读书人呢。

    摩挲着花笺,贺云昭犹豫之下,还是把它烧掉了,随着花笺上的水墨绘画慢慢消失,这封信也彻底销毁了。贺云昭把五环双福圆扁的黄铜炉搬到蜡烛旁边,放了些檀香进去燃着,约莫熏了一刻钟的功夫,闻着室内烧纸的糊味儿被檀香味儿掩盖住了,才起身去把窗户撑开了一会儿,通了通风,这封秘信算是彻底

    消没了踪迹。

    贺云昭这边歇息下了,曹宗渭却才将将到家,而且还未把程怀信带出来。

    程怀信在镇国寺的一间禅房里的密室里被关了两年多,他腿上还有旧伤,右腿已经废了,左腿还能勉强行走,却是疼痛难忍,而且阴雨天痛苦还会加剧。

    玄元应忠信伯的吩咐,没敢让程怀信见人,更不谈给他请大夫,只好自学医术,略微施救,最多能做的,也就是在他犯病的时候给他敷些草药,减轻疼痛。

    腿上的痛还不是最要紧的,最重要的是,现在的程怀信已经不会说话了。

    据玄元所说,程怀信起初被关到这里的时候还会喊叫,不过因着密室封闭,声音传不出去,也无济于事,约莫一个月后,他也不苦苦哀求,便是那时候开始连话也不说了。

    日子再一久,程怀信便只晓得吃饭睡觉,或是有时候发起疯来,乱砸东西,甚至伤害自己。

    玄元得空了便去与他讲经,使他心神宁静,程怀信心病好转了些,人也安静了下来,不再随意发疯,也不自残,但也不跟人交流,包括玄元,他也鲜少同他说话。

    曹宗渭去见程怀信的时候,尝试着跟他说要接他出去,没有得到任何反应。这和他预想的迫不及待的场景相差十万八千里。不是没想过强行把人带走,但曹宗渭知道,心死的人就像战场上的战士失去了求生之心,便是后面来了援兵,也未必能重新提起士气。这样的程怀信和废人没有区别,如果指望他继承爵位,不如直接把程

    家从公爵里除名算了。

    曹宗渭只能选择耐心沟通,直到提起了谢氏,程怀信的眼珠子才有些反应。找到了关窍之处,他又尝试着告诉了程怀信一些忠信伯府的状况,并且说了这件事完全是由新忠信伯夫人贺云昭一手促成——不管程怀信听不听得懂,倘若将来有朝一日他能继承爵位,这个人情就算在贺

    云昭头上,她也好多一道护身符。

    密室里边,一个说,一个听,就这么过了几个时辰,曹宗渭已经,才不得不回程。走之前他给程怀信留下了话,假使他想有出去报仇的那一天,就一定要振作起来。

    曹宗渭走后,玄元又进去了一趟,什么也不做,只是继续讲经,而程怀信依旧面无表情。

    ……

    曹宗渭回到家中天已经黑透了,都督府的公文他并未处理完,只得叫丫鬟把饭摆在书房里边,匆匆进了食填饱肚子,便开始看文公。

    正执笔批阅卫所上报的一些事务,书房门口,还没有门一半高度的曹正允搓揉着眼睛迷瞪瞪地走进来了,迷迷糊糊冲着书架子喊了声:“爹,您回来了?”

    曹宗渭把狼毫笔搁在白瓷笔山上,一手覆在曹正允的脑袋上,扭了小半圈,正对着自己,冷着脸道:“喊错了,你爹在这儿呢。”

    曹正允似乎还没清醒过来,眼睛半睁不睁地含糊道:“没错,是爹,不是父亲……是爹……”曹宗渭心头一热,这孩子以前见着他都怕,有时候远远地看见他就老老实实站着,像个畏主的下人一样,态度一丝不苟地唤他“父亲”。父子俩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亲热了起来,小家伙总粘着他喊“爹”,

    而非父亲。

    细想之下,曹宗渭发现,大概是从贺云昭出现在曹正允面前之后。

    曹宗渭怀抱着曹正允,温声哄道:“累了怎么不去睡?硬熬着等我回来。”

    曹正允打了个哈切,清醒了许多,双眼泪蒙蒙地道:“我睡了,方才听见丫鬟喊醒我,说您回来了,便穿了衣服起来了。”

    难怪连衣襟都没翻好,曹宗渭替儿子理好衣裳,摸着他的脑袋道:“等我回来是因着什么事?”

    “信呀!信我送到了。”

    “夫人怎么说?”

    “夫人没来得及看,估计今晚会看。”

    “为什么来不及看?”

    “因为……嘻嘻嘻。”曹正允还未说完,就捂嘴笑了起来。

    曹宗渭烦闷的情绪被儿子的笑一扫而空,莫名地跟着笑了,敲了敲他的脑袋道:“小兔崽子,你怕是在那里吃糕点耽误了夫人的功夫是吧?”

    生怕父亲责怪,曹正允一边摆手一边道:“不是不是!”眼看着曹宗渭神色并不凶狠,才道:“是因着我与夫人说话,才耽误了一会会儿。”

    “你与夫人说了什么话?”

    曹正允得意笑道:“我问了夫人,最喜欢的人是谁!”言语里的自豪不言而喻。

    曹宗渭扬唇一笑,挑眉漫不经心道:“是谁?”

    曹正允扬起下巴道:在“自然是我呀!”不然他才不会让丫鬟等着曹宗渭回来把他叫醒,这种高兴的事,可不要过夜呢!

    哪知道还有乐极生悲这一说。

    曹宗渭笑意全无,一脸阴郁地问:“夫人当真说最喜欢的是你?”

    曹正允喜不自知,频频点着小脑袋,炫耀道:“当然呀!夫人最喜欢的当然是我了!”

    曹宗渭重重地弹了下曹正允的脑门,咬牙道:“夫人骗你的!”

    贺云昭最喜欢的怎么会是曹正允,难道因为是他的儿子,所以爱屋及乌的缘故吗?

    曹宗渭觉着,她不要她爱屋及乌,好好的爱屋就行了,至于屋子上的乌鸦……养大了让他自己飞出去找媳妇就行了,就不要跟他抢夫人了。

    曹正允泪盈余睫,捂着发疼的脑门,瘪嘴道:“呜呜,爹你就是嫉妒!你越是这样,夫人越是不会喜欢你的!呜呜,好痛!”

    曹宗渭给他揉了揉脑袋,皱眉道:“怎么这么不禁打?以后怎么保护夫人?”

    这话果然奏效,曹正允立即收了眼泪,吸了吸鼻子道:“我是男子汉,我不哭,我不痛!”可是还是有点痛!

    曹宗渭敷衍着应了一声,心想道,夫人有他保护,还轮不着曹正允。

    许是哭了一会儿花了些精力,曹正允在曹宗渭怀里掺起了瞌睡。

    曹宗渭眼看着孩子睡沉了,才敢把他抱起来,往厢房那边去。

    曹正允身边的丫鬟早把床铺重新收拾好了,屋子里也放了足够过夜的冰块,在屋子里等着主子回来。

    丫鬟没想到会是曹宗渭亲自把人送过来,有些紧张地等在门口,轻手轻脚地跟进了屋,伺候了小主子脱衣睡下,料理了其余杂事,便把屋里的灯芯剪了,睡在了旁边的榻上。

    曹宗渭回了书房再不能安心批阅折子了,他捏了捏眉心,琢磨起贺云昭的意思,她说最喜欢曹正允到底是什么意思?是为了打发小孩子,还是因为并不太喜欢他,所以委婉表达心意?

    一直心粗的曹宗渭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么敏感的一天,而且他还有些心慌了,他担心贺云昭心里的真的没他!

    曹宗渭深呼吸一口气,又长长地嘘出来,默问自己喜欢贺云昭什么,仔细回想起来,大约最初是从她动人的美貌开始注意到她的,然后便一步步地被她的性格和品行给征服了。曹宗渭同时也回忆起了自己在贺云昭面前不足之处,大约表现最差的就是镇国寺相见的那次了。当初他还说什么来着?长的多美他也不会动心——不对,他压根没这么想过,这么美的夫人,怎么会不动心

    ,他又不瞎!

    越想越心乱,曹宗渭还是决定明日去亲口问问,夫人到底为啥最喜欢的人不是他!他不服气!

    曹宗渭熬夜办完公,夜里将将睡了两个时辰多一点,大清早就起来,准备往忠信伯府去一趟。

    还不等曹宗渭动身出发,忠信伯府谢氏的帖子就送过来了,明面上写着请他过府一叙,实则是在催问他程怀信的事。

    曹宗渭拿着帖子骑马去了程家,直接去了寿宁院。

    修齐院这边,曹宗渭一入府,贺云昭早起正要进食,就听到了动静。

    贺云昭正欲同程志达一起用膳,寿宁院便来人,说谢氏唤她去那边一道用膳。

    近来贺云昭与谢氏因修禅的缘故走的近,下人们都知道,谢氏来请,便没人疑心。

    贺云昭自然明白是因着什么事,同万嬷嬷点头示意了,便跟着寿宁院的丫鬟去了那边。

    次间里边,一张紫檀木圆桌上已经摆好了吃食,一大碗清粥加五碟小菜,其中花开富贵白瓷碟子里是酱菜,一对釉里红斗彩小碟里盛着糟萝卜和糟茄子,三副碗筷面前各放了两只对半切开的鸽子蛋。

    贺云昭入了次间,先同谢氏行了礼,再与曹宗渭两个见礼。

    进食的时候,屋里静悄悄的,只偶尔有碗筷碰撞的轻响声。贺云昭目不斜视,除开夹菜要看盘碟,其余时候多是盯着自己的碗。

    谢氏是个精明的人,贺云昭不想在她面前露出马脚。程志达怎么说也是她养大的,贺云昭虽然并非真正的忠信伯夫人,现在身在这个位置上,若想后路平坦,未拿到和离书之前便要尽量周全。

    曹宗渭似乎也是这么想的,绷着张脸,静静地用膳,眼神规矩,只有他自己晓得,余光却总忍不住往她脸上扫。那张脸,总是越看越顺眼,越看越喜欢。

    一顿饭罢,下人撤了碗筷,谢氏才开口道:“你详细说说。”

    等了这么久都没消息,其实谢氏隐约能猜到,情况大约不乐观。当年程志达下了那么狠的手,又过去了这么久,她的乖孙子只怕过的真不大好。

    但是这些都没关系,只要程怀信还在人世,不管他是人是鬼,谢氏都会拼命地护着他!

    曹宗渭哼了一口气出来,还是原原本本地把程怀信的现状同谢氏说了。

    作为一个旁观者,贺云昭听了也有些难受,好好的一个哥儿,现在现在也算是折磨得不人不鬼了,更遑论谢氏,她听罢已然是双目流泪,情难自已。

    贺云昭递上一方帕子,给谢氏擦了擦眼泪,冷静道:“当务之急得先让信哥儿好起来,否则就这么接出来,只怕也难得平冤。”

    一个连说话都不会说的人,还指望他能把两年前的事说清楚,甚至于还可能会在许多族人面前对峙,这不是件简单的事。

    谢氏点点头,道:“我两年多没出过门了,贸然出门只会引人怀疑。劳烦侯爷替我带句话过去,我年事已高,活一天少一天,唯一的夙愿便是想见着他好好活下去,成家立业!”曹宗渭颔首道:“他心里还是有您的,否则不会在提到您的时候那般动容,也许我再多劝他几次,便能慢慢好转些。至于他的腿,只能等他出来,我安置好了再延请治骨名医。不过京城里就我所知的擅长骨

    头这方面的御医并不多,蜀地倒是有几个,明日我便吩咐人去那边先打听看看。”

    谢氏感激地看了曹宗渭一眼,道了声谢。

    贺云昭建议道:“不如侯爷把老夫人的画像带去,也许更能打动信哥儿。”

    这是个好法子,只不过——哪里来的谢氏的画像?

    曹宗渭当即问道:“老夫人家中可有画像?”

    谢氏为难地摇摇头,道:“我连镜子都很少照,哪里来的画像?”

    若是现在请画师来,也太点眼了些,而且一副精细的画,至少得大半天功夫,曹宗渭明日便要再去,也来不及了,若再延迟一日,他手上又有公事,这事便又要推迟好几日。

    曹宗渭只得道:“我来画。若是寥寥勾勒几笔,我的画工足矣。”

    贺云昭附和道:“重在传神,逼不逼真倒不要紧。”

    谢氏赶忙让人拿了笔墨过来,她端坐在罗汉床上,曹宗渭在桌前执笔作画。

    贺云昭也立在一旁,微微低头看着白纸上,目光随着细细的工笔移动。其实她也会画画,但人物画她画的少,便没有自告奋勇揽下这件事。

    约莫一刻钟后,曹宗渭笔下的人物已经成型,大致模样和谢氏是差不离的。

    贺云昭抬头望着谢氏,又侧着脑袋看了看画像,纤细修长的手指从人物头发滑到额头上,道:“头发再添两笔,空一些空隙出来,这样看着就像白头发,额头山皱纹也要加深些。”

    曹宗渭照着做了,简单的几笔果然让纸上的画像更传神了,谢氏的苍老顿显无遗。

    贺云昭又指着鼻翼和嘴角两处给了些建议。

    曹宗渭提起笔,下笔之前盯着贺云昭,看着她白瓷一样的脸,脑子里浮现的都是的精致的五官,轻声问道:“这里勾一下?”

    贺云昭目不转盯地看着白纸黑像,下巴微动,道:“勾浅一些。”

    曹宗渭照着贺云昭所说的做,不到半个时辰,谢氏的画像便画好了。

    谢氏自己看过后,也觉着十分相像,尤其贺云昭方才提起的几个细节,都十分生动,让纸上的人有了情绪似的。曹宗渭把画晾起来,坐着等画干,贺云昭也再入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