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庙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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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正是年里, 四下里极为热闹,接连几日都有人请春酒,既是忙碌又是喜庆。顾柔嘉不是个贪食之人,但跟着父母四处走亲访友,也难免长胖了一圈, 她本是娇小, 裹上了红色的斗篷之后,圆滚滚的, 一看招人疼。

    今儿十五,大燕之中, 每每到了上元节, 京中便格外热闹, 灯会、庙会都有,各自热闹非凡。去岁顾柔嘉和温含芷去了灯会, 本是说好今年去庙会的, 但前些日子, 温家人将温含芷接回去了几日,回来之后温含芷便很是怏怏不乐, 当日就害了风寒, 现下还躺在床上, 起不得身呢。

    因为好友生了病,顾柔嘉也没什么心思了, 本想去探望温含芷, 便见后者的侍女流云过来, 忙引了她进来坐下,又笑着说:“我正好想去看看阿芷,你就过来了。”

    “姑娘让我给郡主说句话。”流云笑道,“我家姑娘这几日害了病,身上不好,现下却又是年里,去年答应了二姑娘一起去庙会,如今也怕是去不得了。还请二姑娘去庙会里好好玩儿,不要顾及她。”

    温含芷素来身子娇弱,这点顾柔嘉是心知肚明的,但想到她是回了温家一趟,回来便害了病,当即目光一敛,问道:“是温家的表叔表婶又生出什么幺蛾子来了吧?阿芷心窄,又敏感多思,只怕是回了温家受了什么闲气。”

    前世温含芷如现在一般养在顾家,后来被温家接回去之后,没过许久便嫁给了一个纨绔,最后生生被磋磨至死,让顾柔嘉至今想来都生气。现在温含芷从温家回来就害了病,她才不信和温家没半点关系。

    流云有些踌躇,到底还是摇头:“虽然姑娘们不拿我当外人,但我到底是做人奴才的,有些话实在不能说,二姑娘心领神会就是,我且先回去了,二姑娘去庙会好好玩儿。”

    她说罢就起身告辞,顾柔嘉送了她出去,又暗自想到温家的表叔表婶,心中陡然生出几分不齿来。沉吟了片刻,还是令明月拿了斗篷来,自行披上后往外面去了。

    太/祖皇帝当年南征北战,开国后自感杀孽太重,便在京中修建相国寺,以僧人诵经超度亡魂,后来相国寺顺势成了大燕的国寺。每一年的庙会都是以相国寺和附近几座小庙为庙会的举办场所。沿途过去,各色小吃叫卖声络绎不绝,香味阵阵溢出,更有旱船、秧歌、舞龙舞狮等表演,不时引得在场游人叫好连连,配合着相国寺之中传出来的钟声,让人心中颇为通透。

    离得尚远,顾柔嘉便下了马车,缓步往相国寺的方向去。今日在庙会之中游玩的大多是结伴出行,和友人之间好不热切,顾柔嘉独自一人,本就有些格格不入,加之她过人的容貌,引得不少人皆是侧目,不少少年郎更是窃窃私语,眼中笑意明显,好似被她所吸引一般,半晌都不曾移开目光。

    初一那日的事还历历在目,明月哪里肯轻易离开顾柔嘉半步,跟在顾柔嘉身后,生怕一个眼错不见,就又让姑娘走丢了。在舞龙舞狮表演的地方驻足看了一会子,顾柔嘉自觉无趣,抬眼望着相国寺宝相庄严的建筑,骤然生了几分心思,转而向着相国寺的方向去了。

    今日人那样多,顾柔嘉被连挤了几下,险些又给推搡在地上。初一那日因为人多而摔倒地上,瘀伤现在还未曾痊愈,顾柔嘉很知趣的换了一条僻静的小路走。一直到了相国寺之中,远远的还能听见大雄宝殿之中传出的诵经声。外面繁闹至此,寺中僧侣还能保持如此清明的心境,本来就是十分不易。

    寺中飘散着上等檀香的香气,顾柔嘉在寺门前上了香,也就往其中走去。相国寺中香火兴旺,虽然外面热闹,但里面也有不少人敬香拜佛,热闹非凡。大雄宝殿之中坐了数百名僧侣,正在诵经,望着其中乌泱泱的一片,顾柔嘉想了想,还是转去了二殿。

    在佛像跟前叩拜后,自有一个年迈的和尚向她施了一礼:“施主小小年岁,便心向我佛,实属难得。”他语速十分平缓,听来便有种慈悲,想必是佛法高深的僧人,顾柔嘉忙向其行了一礼以示尊重,但对于他的说法,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前世她对于这些是深信不疑的,但重生之后,反倒是没有往日那样笃信了。何况真心向佛之人无欲无求,明白我佛慈悲之理,然而顾柔嘉今日踏足相国寺,原本就怀了几分祈盼索求之心,因而实在当不起“心向我佛”四字来。

    念及此,她脸儿微微胀红,勉强笑了笑:“大师言重了,我还年轻,尚且不能体会到佛法高深,与其说是一心向佛、心中有佛,倒不如说是有求于佛。”

    “小施主倒是颇为豁达,在寺中能如施主般一吐真言者,反倒是不多。”老和尚笑起来,慈眉善目的样子让人一看就觉得亲切万分,顾柔嘉心中安稳,旋即笑道,“说来惭愧,我来相国寺的原意,是想要求两枚平安符。”

    她声音很慢,像是有些不好意思,老和尚含笑,尚未置可否,顾柔嘉便听身后传来一个好听的男声:“顾姑娘?”那声音如金玉之感,听来让人浑身酥麻,背后立时起栗。转头看去,却见一个长身玉立的健硕男子负手立在她身后,生得剑眉星目,五官英气而深邃,举手投足间虽然散出一股子粗狂之气却并不显得莽撞。

    “陆公子。”不想会在相国寺遇见陆锋,顾柔嘉当即向其行了一礼,陆锋笑得温和:“上次一别,与顾姑娘也有半月不曾相见了。”他一面说,一面端详了顾柔嘉一二,见她比上次圆了几分的小脸,笑得愈发深了:“顾姑娘过得尚好,陆某也就放心了。”

    “多谢陆公子挂怀。”一向是欣赏行止有礼的男子,顾柔嘉笑着对陆锋道谢,想了想,又笑道,“原来陆公子喜爱佛法。”

    “顾姑娘未免高看了陆某,陆某是个粗人,虽然读过佛经,但其中的大道理倒是一知半解。”陆锋拊掌笑道,“陆某不过是陪着祖母前来,听主持大师讲经,不想会在此处遇到顾姑娘。”

    听他提到“祖母”,顾柔嘉不免想到那日听到的声音,纵然不曾见到陆老太太,但那声音平和慈善,想来陆老太太是个很好的人。当即说:“如此看来,老太太身子应该好了许多。”

    “谢顾姑娘关心,祖母已然好多了。”陆锋笑起来,细细望了顾柔嘉半晌,深邃的眸子里涌出笑意来,又向顾柔嘉身边的老和尚一揖,“监寺大师原来在这里。”

    “陆施主。”那老和尚还施一礼,引得顾柔嘉心中微微一讶,并非是因为这大和尚是监寺,而是在于陆锋竟然识得他。陆锋笑着和监寺大师对答了几句,又转向顾柔嘉,“说来,顾姑娘来此,是为了何事?”

    “我想为朋友求两枚平安符。”顾柔嘉如实说道,不想陆锋笑眯了眼:“能得顾姑娘如此上心,想是顾姑娘放在心尖尖上的人了。”他说到这里,又笑看着监寺大师:“顾姑娘是个与人为善之人,烦请大师相助。”

    监寺大师含笑道:“贫僧观小施主面相,便知小施主是慈悲之人,即便陆施主不开这个口,贫僧也是会与小施主行个方便的。”他一面说一面向前去,陆锋则引了顾柔嘉跟上,又笑道:“顾姑娘请。”

    顾柔嘉面上一片淡然,脸儿却隐隐带上了几分酡红。想到方才陆锋所说“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她便有些羞了。她求平安符之意,本是想要送与温含芷,另一枚则是想要趁红鸾出宫到顾家来之时转送给沈澈。温含芷和她情非泛泛,自然是放在她心尖尖上的,这话却也没什么,但沈澈、沈澈他……

    她一时心乱如麻,脸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明月虽不识得陆锋,但见姑娘和他似乎是旧识,也就不再设防,现在又见了姑娘脸儿火红,登时浮出一个念头来——莫非姑娘心悦这位陆公子?

    主仆俩各怀心思,跟在监寺大师身后,一路上顾柔嘉脸儿滚烫,被陆锋捕捉到,也是诧异:“顾姑娘身子不适?还是陆某说错了话,唐突了姑娘?”

    顾柔嘉含糊其辞,一路被引到了二殿后面,陆锋虽然与顾柔嘉并肩而立,但保持着有礼的距离,并不让顾柔嘉觉得困扰。明月立在两人身后看着两人,心中反倒是喜欢起来。因顾柔嘉对郑轶态度急转直下,连带着明月也愈发的不喜郑轶。但眼前这位陆公子倒是行止有礼,又是一表人才的主儿,若是家世和姑娘相配,自然不失为良配。

    二殿后面供奉着一斛佛珠,皆是上等檀木所制,隐隐还能闻见馥郁的檀香味。监寺大师双手合十笑道:“小施主,求人不如求己。”

    求己?顾柔嘉微微一怔,望向那一斛佛珠,小心翼翼的取了一颗在手中,见上面皆是有小小的圆孔,顿时恍然大悟。见她似是明白,监寺大师笑道:“相国寺乃大燕国寺,前来求佛或是求平安的香客络绎不绝,贫僧与主持师兄皆是一般意思,心诚则灵。”

    心诚则灵,这佛珠供奉在佛前已久,倘若连诚心尚且不付出,又何来“求平安”之说。因而她当即明白,取了丝线来,将佛珠一颗颗穿了进去,做成了两串手串,小心翼翼的收在了袖袋之中:“这手串,当真能保平安?”

    监寺大师笑得和善万分:“心诚则灵。”

    顾柔嘉颔首称是,心中寻思着何时请红鸾代为交给沈澈。还是起身笑道:“多谢大师相助,礼尚往来,我也应该为相国寺捐些香油钱才是。”她一面说,一面往腰间探去,却扑了个空,神色当即变了几分:“我的荷包呢?”

    陆锋神色微变,当即道:“荷包什么样子的,里面有什么?”

    “是一朵荷花,我自己绣的。”顾柔嘉一面说,一面四下寻找,无果后心中顿时不快,恹恹的说,“里面不过有几角碎银子,还有几张银票,没什么要紧物件。”

    她说得何等可怜,只怕是方才来相国寺途中,接连被人撞了几下,就是那时荷包给人偷走的。她心中气恼,但又不便在陆锋跟前表露出来,气得小脸都皱了起来,还是恹恹的说着自我宽慰的话。陆锋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但却强忍着说些宽心的话,骤然觉得这小丫头好笑得很,轻声说:“纵然没什么要紧物件,但既是用银票衡量,想必钱也不是小数目。”

    这话无疑是戳到了顾柔嘉的心窝子,让她立时可怜兮兮的看着陆锋,小模样让陆锋顿时生出了几分愧疚,低声道:“抱歉,是陆某说错了话。若是顾姑娘不嫌弃,陆某陪姑娘出去找寻一二可好?兴许并非是被人偷去了。”

    “即便不是给人偷了,今日庙会,这样多的人,只怕早就被人检去了,又能去何处寻找?”顾柔嘉摇头,一时不语,神情却是愈发的难过了。明月更是心中暗悔,自己一直跟在姑娘身边,谁想一直不曾看见姑娘的荷包何时不见的,难免让明月十分的懊恼。

    因今日荷包丢失之故,顾柔嘉顿时没了兴致,向监寺大师告辞后,她也就要回顾家去了,陆锋执意将她送上马车方肯转回,才出了相国寺,外面人潮涌动,不少人正围成一团指指点点。

    “哎呀,这人真是该!这样喜庆的日子,竟然做下这样的事来,也不怕遭了天谴!要是没有这公子抓住这厮,还不知道要遭殃多少人!”

    “他还怕遭了天谴!要真是害怕,也不会挑着庙会了。这可是在相国寺门前,当着满天神佛的面,他也敢……”

    人声嘈杂之中,顾柔嘉听不真切,却也没什么心思去凑这个热闹,当即要走。不像人群却是忽然的响动起来,许些人一起叫了起来:“哎呀!这厮要跑!”

    尚未等顾柔嘉反应过来,就见一个身着青布衫的男子从人群中跑了出来,人群立时骚动万分,那青衫男子跑得很快,像是在躲谁。尚未跑出几步,身后便有一人追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扣住青衫男子手腕,“咔”的一声,整条手臂顿时脱臼,软乎乎的垂了下来。

    现下人这样多,能够这样快追上并制服青衫男子,可见功夫大是不弱。顾柔嘉狐疑之下抬眼望去,却对上一双乌泱泱的眸子,好似浓墨染成,化都化不开。他容色冷清至极,单手扣住青衫男子手腕,更是一脚踢在后者膝窝,让青衫男子顿时半跪在地上,发出了哀哀的嚎叫。

    顾柔嘉陡然一怔,旋即欣喜万分,方才郁卒的心思一扫而空,叫道:“九——”这字刚一出口,她猛然意识到此处不方便,“殿下”二字是断然不能叫出的,踌躇了好久,她笑得乖巧又腼腆:“九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