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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信鸽也能这么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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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了!”

    沈犹珩翻身从床上坐起,又是一个昼夜,她终于找到了破题的入手点。

    “如果反过来…”

    “先立意…”

    她不再自言自语,用最快的速度坐到了桌案边,研墨,起笔。

    一气呵成。

    ……

    “唉…”

    崇明在忘忧谷中踟蹰而行,抚过每一株自己亲手种下的草木。

    这忘忧谷中的郁郁葱葱,这树有多高,草有多盛,自己离开她就有多久。

    当时的她,也如同如今的沈犹珩一般张扬艳烈,在年少斑驳的记忆中鲜衣怒马。

    直到后来的分道扬镳。

    她嫁做人妇,自己独守在这忘忧谷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如果不是那天望见了京城的龙气,他恐怕一辈子都不会踏出这忘忧谷半步吧。

    到底想不想她,答案是想的。

    只是对她并没有那般男女之情,大抵只有兄妹之谊。他们之间,谁先动心,谁就会输得一败涂地。

    所以后来,她走了。

    记得那天照样是这般的艳阳天,她也依然喋喋不休。只是后来到了这忘忧谷前,她却忽然挽起长发,转头对他说。

    “崇明,我走了。”

    只是后来再也没见过她衣袂飘飘,驾马驰骋地冲在他前边,拦着他说这说那。他也再也没有看见过一双如她一般晶亮的眸子,甚至每次走到忘忧谷入口,都常常会不自觉地驻足在他们分离的地方。

    他甚至分不清自己是否在无形中早已动心。

    阿衾,我死后,你会记得你曾经的崇明哥哥吗?

    那个你曾喜欢捉弄的崇明。

    那个你一直骂他蠢笨的崇明。

    那个你总是扯着他一起去看星星的崇明。

    那个你曾经在喝醉的时候,扯着他的衣摆说话却被他皱眉甩开的崇明。

    其实啊,崇明一直都是知道你心悦于他的,只是他看不清自己,看不清自己的心,他怕他误了你。

    阿衾,你知道吗?

    你喝醉那天说的话,崇明其实听得清清楚楚。

    ——待我长发及腰,你娶我可好?

    但是那天在清河郡外,忘忧谷前,当他看到你挽起高髻,他就知道,你和他之间,只剩从前了。

    是否最终,他都没有看清他自己的心。

    阿衾,你是否在喝酒的时候还会想起崇明甩开你的手?

    阿衾,你是否在玩笑的时候,还会想起那个你从未捉弄成功的崇明?

    阿衾,你是否在午夜梦回的时候,还会想起那个从不帮你制药,那个一直冷淡,那个常常决绝拒绝的崇明?

    他弯身坐在一片空旷的草地上,闭着眼回想,眼角有些湿润。

    “老不…”

    沈犹珩在前边左顾右盼,想找到崇明,看到他的身影之后,本想开口叫他,看见他脸颊上的泪,整个人一怔,随后噤了声。

    她在写完一篇八股之后,才想到崇明前天好似来找过她,说是要带自己出去走走,但她出了门之后,发现门口只有他这几天给她送饭之后,冷掉的席面。崇明本人却不见了踪影。

    她这才来寻他。

    他…竟然在哭?

    沈犹珩不敢置信。

    他,竟然会哭!

    她默默地侧身退了出去,崇明这几天总是怪怪的,她记得他总是咋咋呼呼,散发着一种为老不尊的气概,怎的如今?

    自己还是先不要打扰他吧,等以后有时间了再问他,反正总会过去的。沈犹珩如是想着,原路返回。

    而崇明沉浸在回忆中,竟是没听见沈犹珩唤他的呼声。

    “离科考只有两天了。”

    沈犹珩一边拨开草丛往回走,一边自言自语,是时候计划一下如何逃过老不死的视线溜到谷外去了。

    ……

    “只有两天了。”

    傅旸扶了扶额,转头对垂立身侧的黄宫说道。

    “叫翰林院学士陆渐安来御书房见孤。”

    “喏。”

    黄宫拱手退下,急急地向外跑去。

    傅旸扯了扯嘴角,几天没去见他了,裴珩,还好吗?

    “皇上,陆渐安…”

    “宣。”

    陆渐安长身玉立,不急不缓行至殿前,拱手一揖。

    “臣陆渐安,参见圣上,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如若孤没有记错,这一届科考的题目,是由你出吧?”

    傅旸凝视着他。

    陆渐安愣了愣,这科举取士的事,皇上原本是不过问的。而去年北衿建国之时,有人提议行科举,皇上说昭睦元年国事繁忙,等第二年再开科举。

    这般算起来,今年倒是北衿建国以来第一次科举,那皇上过问也是无可厚非。

    “是。”

    陆渐安再行一礼,躬身答道。

    “题目。”

    啥?

    陆渐安自想不能揣摩圣意,但是皇上这是要作何?

    难不成皇上竟是如此重视这次科考,眼下是想考察自己题目出得如何,还圣上是想为这次科考命题?

    “这…臣…”

    陆渐安惶恐。

    他悄悄抬头看了一眼傅旸的表情,觉着比自己进来之时更加阴沉,抖着胆子说道。

    “策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论。”

    傅旸微微颔首。

    “行了,退下吧。”

    啥?

    陆渐安无措。

    这就行了?他还以为圣上要问询他的出题立意,腹稿才打了一半,眼下圣上就说他可以出去了?

    他愈发地摸不清头脑,按理来说,如果圣上关心这次科举考题,就会问他如他科考,该如何起股。如若圣上想要自行命题,就会问他策论取题其他该如何。

    但是圣上就只问了个题目,要他退下,他是应该斗胆把自己对题目的见解说一遍呢,还是应该回去召翰林院编修再商议一题?

    陆渐安举步维艰。

    “嗯?”

    傅旸见他迟迟不动,蹙了蹙眉。

    “臣,臣告退。”

    陆渐安见圣上貌似没有深究之意,忙不迭是地退出。

    圣上真的只是想知道科考试题?

    圣意难测啊。

    等陆渐安退下之后,傅旸起身走到桌案后边,取出一个竹筒,铺开宣纸写道。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随后把纸细细折好,放入竹筒。

    屋梁上飞下一只肥鸽子,傅旸把竹筒系在鸽子腿上,把鸽子放到窗前。

    鸽子眨了眨眼,站在窗棂上看着他。

    傅旸扶额,这只鸽子是他在忘忧谷抓到的,难道不会往回飞吗?

    “韩韩!”

    他无奈地冲着屋喊。

    “嗝。”

    一只避役卷成球状滚出。

    懒懒地对他打了个嗝。

    窗口的鸽子第一次看到傅旸养的避役,扑扇扑扇翅膀,尖啸着向着宫外横冲直撞。

    “出去,围着皇城跑四圈,再回来。”

    傅旸脸色阴沉。

    “大韩不开心…”

    避役全身变成蓝色,依然不愿舒展开身子,卷成球朝着宫门滚去。谁要在这三伏天去皇城跑圈,等会他就找个地方躲着,过会儿再回来。

    “听说傅洵最近在王府窝着挺闲,要他陪你去跑。”

    “呜…”

    避役一瞬间垂头丧气,他可是堂堂活了三百年的龙!

    只是小了点儿…

    ……

    “叽…噫!”

    鸽子从空中落下,划过一条斜线。

    姬无厌收弓,拔箭。

    离忘忧谷只有一座山的行程了,最晚也只要三天就可以到。

    这种地方竟然也会有鸽子,山间人迹罕至,他本愁何处寻找吃食,没想到这只鸽子正好从上空飞过。

    “原来是信鸽呢。”

    他扯开竹筒上的木塞,展平宣纸。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姬无厌没看懂,也不准备看懂,随手把纸片扔在脚下。转头准备找一些柴禾来把这只鸽子烤着吃。

    信鸽竟然也能养的这么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