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红豆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花娇绝色总裁的贴身兵王韩娱之临时工女神的超能守卫无敌悍民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qg10.c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一只手轻轻地搭在荷衣的肩上。荷衣抬起头,看见秦雨梅坐在她面前。

    “吵架啦?他好像怒气冲冲地走了。”

    “他说……雨桑已没事了。只要好好地休养三个月就会好。”她叹了一口气,眼睛还是红红的。

    “过来坐一会儿,喝口水罢。”雨梅拉着荷衣到了客厅,将床尚的病人留给秦氏夫妇照顾。

    荷衣沉默地坐在椅子上。

    秦雨梅问道:“你们……认识?”

    荷衣点点头。

    “你们俩……很好?”

    荷衣又点点头。

    “你脖子上挂着那些药,就是他的?”

    荷衣低下头:“他心脏不好。”

    说完这句话,她的冷汗忽然簌簌而落。

    这一路虽不远,他却是吐着过来的,方才一场劳累,又加上一场气。他会不会……

    这念头只不过在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她的人却在念头之前就已窜了起来,冲出门外,跳上马,疯狂地追了上去。

    她拼命地抽着马,头脑一片空白。

    渐渐地她看见了在前面缓缓而行的马车,看见了谢停云,没有理他,而是打马向前,一直来到慕容无风的车前,敲了敲车门。

    无人回应。

    难道他真的犯了病?

    她的心竟狂跳了起来,不顾一切地冲了进去!

    沉香初上,车里飘浮着一股淡而宁静的气息。

    炉上壶水微沸,泛着淡淡茶香。

    慕容无风刚刚为自己沏好一杯茶,端起茶碗,试了试它的温度,正要准备喝一口。

    然后他就看见门“砰”地一声开了,有个人从外面冲了进来。

    他皱了皱眉,不喜欢在这个时候被人打扰。

    四目相对时,那人竟是荷衣。她的脸上满是惊惶,看着他悠闲的样子,她诧异地怔住,张口结舌地道:“你……你……”

    他等着她说下去,她却“扑通”一声,一头栽倒在地。

    醒来的时候荷衣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很舒服、很暖和的床尚。

    环眼四周,屋子完全陌生,床尚的被子和纱帐却似曾相识。

    她的额上贴着一块膏药,手一摸,有一处红肿,已高高地鼓了起来,还火辣辣地发痛。

    房间很干净,铺着猩红色的地毯。桌上点着灯,很暗,似乎只够勉强照亮桌边静静坐着的那个白衣人。

    窗外月华如水。深秋清冷的寒气便一点一点地渗进屋来。

    她坐起身来。发现自己只穿了一件纯白的丝袍。

    “我替你换了件衣裳。你倒下来的时候,我的茶正好洒在你身上。幸好那杯茶并不烫。”慕容无风的椅子离床几乎有一丈之遥。

    “你一头倒下去,正好撞到茶桌的一角。”他淡淡地补充了一句,“我本来可以拉住你的,只是实在没想到你也会晕倒。”

    “你的心脏越来越坚强了,这难道不是好事?”她坐起来,顺手将被子往身上拉了拉,斜倚在榻上。

    “跟某些人相处非得有一颗坚强的心脏才行。”他揶谕了一句。

    她苦笑。

    “这么急着找我,又有什么事需要我效劳?”他偏过头,淡淡地又问。

    她想了想道:“没有。”

    “若没什么事,你休息一下就可以回去了。”他面无表情地道,“我们现在住在一间客栈里,离你的镖局并不远。我已派人通知了镖局里的人,他们不久就会送一套干净的衣裳过来。”

    说这话的时候,他欠了欠身,转动轮椅,准备退出房去。

    她怔怔地看着他,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喂!……你别走!”她忽然大叫一声,“你不理我,我就……我就把头发全剪了!”

    说罢她从床头拾起一把剑,抓着一把头发就割了下去。

    等他赶过来时,那一头极长极细的乌丝已掉下了一大绺。他捏着她的手,将剑扔到地上,叹道:“你若生气,只管割我的头发,怎么割起你自己的来了?让我瞧瞧,还剩了多少?今后再莫做这种傻事。”

    她不说话,只是默默走下床,乖乖地跪了下来,将头枕在他的双膝之上,泪水涟涟地道:“你……你别不理我……”

    他轻轻地抚了抚她的头,柔声道:“头还痛么?”

    “头不痛,心痛。”她说。

    他帮她拉上被子:“天冷,小心着凉。”

    接着,他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套在她的手指上。那是一枚红玉戒指,有些大。试了试,只有中指戴得上。

    她欣喜地看着他,脸飞红了起来。轻轻地抚摸着戒面,上面凹凹凸凸,似乎刻着几个小字。

    “上面写着什么?”她拿到眼前仔细端详。

    “你不认得?”他看着她,神情很窘。

    “不认得,好像是四个字。”

    他叹了一口气,拿起笔,将四个篆书写在纸上。

    她左看右看,还是摇头。

    “这是篆字,你大约不认得。楷书的样子是这样的。”他又写一遍。

    荷衣拧着眉头,琢磨了半天,道:“笔划这么多,人家哪里认得?不过,中间好像有一个‘虫’字……咦?无风,你为什么拼命拔自己的头发?”

    慕容无风道:“以后就算你把所有的字都忘了也没关系,但这四个字你一定要认得。”

    “哦!”

    “因为这是‘慕容无风’四个字。”

    看他着急的样子,她呆了呆,突然“扑哧”一声笑出来,脚在床尚乱踢,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你笑什么?”

    “呵呵……呵呵……这四个字我怎会不认得?就是撕成八半我也认得。人家逗你哪!”

    他愣了愣,随即也笑了:“一年不见,你几时变得这样刁钻了?”见她在床尚笑得花枝乱颤,那一身丝袍便从肩上滑下半截,少女若隐若现的胸膛在丝袍之下莲花般地绽放着。心中一荡,不禁俯下身子,轻轻地吻了过去。

    她摸着他的脑勺,柔声道:“我不在的时候,你是怎么过的?我们以前去过的那座山,可还常去?”

    “没去过。”

    “你整天只顾忙……从来不晓得好好休息。”她叹道。

    “你若肯跟我回去,我们便在那山上好好地玩一玩。那天我们也只去了一个地方而已。”他在她的耳旁轻轻地道。

    “听说那山里有野人呢,只可惜咱们没瞧见。”

    “瞧见了。怎么没瞧见?”他道。

    “什么时候瞧见的?”她奇道。

    “你面前的这个人不是?”

    她咯咯地又笑了起来,道:“可不是!呆头呆脑,十足一个大野人。”

    “荷衣,跟我回去。”他又道。

    “我下个月还有一趟镖,早就定下的。押完了那趟镖我就去和秦老先生说,不干了。”她叹了一声,“虽然我不放心你,也不能说走就走。”

    “你不会又改变主意罢?”

    她摸摸他的脸:“不会。我得在你身边看着你,不然,你准会……不好好地吃药,不好好地吃饭,不好好地休息。我天天守在你身边,强过在这里提心吊胆。”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他低着头,声音有些颤抖。

    她握着他的手,柔声道:“因为我喜欢你。”

    “可是我……我……是……你和我在一起,会……会很麻烦。”他的头低得更加厉害了。

    她捧着他的脸,看着他,轻声道:“不和你在一起我会死,会活活气死的。”

    两人忽然紧紧的拥抱在了一起。

    过了片刻,荷衣道:“我得走了。我可不能一整晚都待在这里。叫你手下的人看了怎么说?”

    “别急,”慕容无风道,“咱们先商量一下怎么办喜事。”

    荷衣道:“办喜事?”

    “回到谷里,咱们总不能说……不声不响地住在了一起,总得让大家知道。”

    “对哦。”

    “虽然我讨厌热闹,但这毕竟是你一生中的第一次,如若你想热闹,我不反对。”他握着她的手,认真地看着她。

    她的头忽然低了下去,忽然不说话了。

    “怎么啦?”

    “无风,我从没和你说起过我的生世。你现在想听么?”她忽然虚弱地靠在他的肩上。

    “你不想说就别说,我不一定要知道。”他抚着她脸,柔声道,“我只想作你的亲人,如此而已。”

    “我不知道我爹妈是谁。我一生下来,就被人抛到一条湖边。在那种地方,人们常常将女婴溺死在那里。我想大约我父母原本也打算这么做,只不过到了最后一刻,终下不了手。……将我捡回去的人是个尼姑,我的名字也是她给起的。”

    他的手臂轻轻地环在她的腰上,叹道:“这些事情,你一定从来没和任何人说过。”

    她点点头:“你听了,会不会瞧不起我?”

    “当然不会。”

    “那尼姑的法号叫做水月,脾性甚为古怪,经常莫名其妙地拿我出气。所以到了四岁我实在受不了,就从尼姑庵里跑了出去。那时正好有一个街头的马戏班子路过,领班的老头儿便把我藏了起来,教我和其它几个小孩子练习柔术。没多久,我就可以在大街上表演了。”

    慕容无风问道:“什么叫做柔术?”

    荷衣将自己的手伸出来,道:“你拿着我的手指头向后弯。”

    他轻轻一弯,发现她的手指竟能弯得很低,弯到一个常人根本无法达到的角度。

    “练这种功夫,一定很苦,小孩子怎么会愿意练呢。”他不由得叹道。

    “有鞭子在后面抽你的时候,你就愿意了。”她苦笑:“我在马戏班子里待到八岁,摆场子卖手艺的人,穷得也算是跟叫花子差不多。我们经常过着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和我在一起练把式的小孩子们,有一半已受不了鞭子的,跑的跑,逃得逃,不知所终。另一半表演的时候受了伤,生了病没钱治,渐渐地走不了路了,便往大街上一抛,死活随他。最后连师父也病死了。我便成了流浪儿。”

    “你为什么不跑?”他问,想起了她身上那些淡淡的鞭痕。

    “我本来就是跑出来的,大约是跑怕了。”

    “后来,陈蜻蜓收留了你?”

    “唔。”她不再说下去,大约在陈家的日子也没有给她留下什么好的记忆。

    “荷衣,不会再有那种受折磨的日子啦,相信我。”他紧紧的搂住她,她的身子在他怀中轻轻发抖。

    第二天天没亮,两人甜甜蜜蜜地醒来,荷衣就跳下窗子溜了出去。

    在回镖局的路上,她碰到了秦雨梅。

    “才回来呢?”荷衣有些讪讪地问道。

    “嗯。”雨梅倒一点也不害臊,“你是走的后门还是跳的窗子?”

    “啊……这个,跳窗子。”

    “我也是。原本该他跳的,可惜他不会武功,只好由我来了。”

    “没关系,谁跳都一样。”

    “我那天问你的事可是当真的。”

    “没问题。你只管找慕容无风好了。”

    “几时替他答应起话来了?”她挤着眼睛笑道,“看他那斯文的样子,真想不到他还能把你弄哭了呢。”

    “他凶着呢!”

    “凶在哪里?我拿枪扎他!”

    “别……人家……人家连一只蚊子都捏不死呢。”

    “唉,我那位也是。什么时候我们到他那里去尝尝他做的家常菜?”

    “好哇。我那位一定要用自己带的碟子,薛大师受得了么?”

    “笑话,他炒的是菜又不是碟子。不过,你那位也太讲究了罢?看他那排场。”

    “有洁癖。”

    “昨晚过得怎样?”两个人从后门翻着墙跳进府里,雨梅挤到荷衣的床尚,两个人的衣裳都被晨雾打湿了。只好各裹着一个毯子,在床尚讲话。

    “聊天呗。”

    “光聊天啊?”

    “嗯。”

    “这么纯洁?”

    “可不是。连手都没碰。”

    “怎么个聊法?”

    “我坐我的椅子,他坐他的椅子,中间隔着一个火炉,火炉里煮着茶,我们俩一人端着一杯茶,就这么聊了一夜。”

    “像这么聊你从大门里昂着头出去就行了,何必从窗子上跳下来?”

    荷衣咯咯地笑了起来。

    “你真的要嫁给他?”

    “唔。”

    “看你满脸红光的,好像被人用了搜魂大FA似地。”

    “搜魂大FA,那也不是每个男人都会的啊。”

    “那就这么定了,去你们那儿喝喜酒的日子,便是我私奔的日子。”

    “你爹娘那么疼你,他们不是不讲理的人。”

    “哼。你晓得他们怎么对待我以前的恋人么?”

    “你以前还有一个恋人?”

    “所以说就算是你的亲人,也只有到了关键时候才知道他们是不是真的爱你。”

    突然听她这么冷飕飕地说出一句,荷衣机灵灵地打了个冷战:“你只管到时候来云梦谷里找我。那里一出门就是个大镇子,里面有不少酒楼,谋生绝对没问题。”

    “好,够哥儿们。”她拍了拍荷衣的肩。

    慕容无风因此便由荷衣陪着在太原府里又多逗留了三日,第四日方依依惜别,返车回南。

    按计划荷衣押了今年的最后一趟镖,因想着和慕容无风相聚在即,不免日夜兼程,回到太原已是十一月初。换了衣裳,回到屋内,看见桌子上放着一个信封,落款处书着“云梦,慕容无风”六个字。一问,却是早已邮来了,不过是因为她押镖在外,无法送达。打信封,里面装着一个小小的漆盒,打开漆盒,里面却是一串红豆,虽用丝线穿就,却有些歪歪扭扭。

    她记得竹梧院的庭院里有一棵红豆树,是从南方移植过来的。种了许多年,因气候不宜从没有开过花,更没有结过籽。

    一张素笺,是他的几行字:

    “荷衣:

    咱们院子里的那棵树终于开花了。这些豆子便是那树上结的。若是你一押完镖就立即回来见我,我做红烧肉给你吃。若是你迟迟不归,只顾在外面贪玩,那你一辈子都休想吃到我做的红烧肉。无风字。”

    隔了几行,又写了一排小字:

    “那些豆子是我自己爬到树上摘下来的。你若想看我爬树的样子,便马上回来。我再爬一次给你看。回得晚了,那也休想再看到。又及。”

    看信的时候,秦雨梅正站在她的身旁。她折上信,看着雨梅,脸红红的。

    “骑我的马去,我的马快。”雨梅淡淡地笑道:“他果然有搜魂大FA。”

    “你爹爹……”

    “你先走,我去和他说。”

    “那哪成。你爹爹那里还是要知会一声的。我回去后,你要记得去找我。”

    “嗯。”雨梅拥抱着荷衣,忽然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