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满床笏 > 50.教子

50.教子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花娇绝色总裁的贴身兵王韩娱之临时工女神的超能守卫无敌悍民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qg10.c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八月薇妮甜爱三部曲, 晋江文学城首发,美的人都要正版订阅哦~  张大人没有将琉璃所画的那三幅画公之于众, 自是有一个合理原因的。

    而这个原因, 也正是琉璃能够“说服”张莒的诀窍所在。

    外界的人隐隐听说那天温家的痴儿曾去过府衙,究竟做了什么不得而知。

    就算张大人的近身随从, 也不明所以。

    此事, 仿佛也只有天知地知,张莒跟琉璃知道,除此之外,再无旁人。

    可温养谦是个聪明人, 他明白自己不会无缘无故的从死到生。

    小厮也告诉他,那日琉璃拿着张大人的“画像”,逼着他带路到府衙的事。

    温纯从小痴愚,就算天大的事儿也不会让她流露出什么异常, 平日里若非温姨妈跟养谦哄劝, 甚至连房门都绝少迈出一步……只愿意缩在房间里埋头发呆。

    试问这般一个痴儿,又怎会绘像, 又怎会主动拉着小厮出门?

    养谦出狱后询问琉璃,琉璃自又装傻不说。

    温养谦无奈,亲找到张大人,先谢过大人明察秋毫, 又问琉璃到访之事。

    张莒倒也没瞒他, 只说道:“世人都说令妹痴愚, 叫我看来, 令妹却是冰雪聪明。若不是她亲自来找本官,本官只怕要铸成大错,冤杀了你了。”

    养谦心中狐疑,却不敢多说,因为他预感到这其中一定有个令自己吃惊的内情。

    张大人又道:“本官也理解你为何不把实情告诉本官,毕竟此事……关乎令妹的名节。”

    养谦听到他提“不把实情告诉”,心怦怦乱跳,以为张莒知道了那日酒楼的真相。但听到“令妹名节”,却又几乎跳起来。

    他不敢出口问,只是脸色铁青地看着张莒。

    张莒见他表情难看,却误会了,起身走到书桌边把那三张画拿了出来:“这是令妹当日给我所绘。”

    养谦接过来,低头看时,浑身的血几乎都冰住了,身子也微微发抖。

    他先是猛然站起身,死死地捏着纸,牙关紧咬嘴唇抿紧,像是要立刻质问张莒……但却又生生地咽下一口唾沫:“这……是纯儿给大人画的?”

    “嗯,当日我亲眼见她所画,”张莒点头,见青年脸色愈发不好,显然情绪激动,便安抚道:“你放心,此事我绝不会公之于众。”

    养谦眼中酸涩难当,矗立半晌,又呆呆坐了回去。

    他手中的三幅图,第一幅,是一个满面横肉的胖子,正张牙舞爪,向着一个小女孩扑过去。

    第二幅,却是那女孩子被另一个青年抱住,女孩儿正在洒泪,那青年满面怒容。

    第三幅,是那满面横肉的胖子死在地上。

    养谦跟张莒都不是蠢人,其实这三幅画一目了然,虽然毫无任何笔法可言,就像是孩童信笔涂鸦,但却栩栩如生,令人一见便能感受到那画上的情绪。

    死者朱公子体型微胖,嘴角上有一颗痣。这画上的横肉恶霸也是同样。

    而那青年公子剑眉斜挑的样子,却像极了温养谦。

    至于那小女孩子是谁,自然不消说了。

    三幅画连贯起来,剧情也十分明显:朱公子意图对温纯不轨,温养谦知道此事十分愤怒,温养谦借故杀死了朱公子。

    张莒道:“我已查过,的确这姓朱的曾往贵府走动。你为妹报仇手刃这禽兽,实乃义勇。又因捍卫她的名节而不肯吐露实情宁肯赴死,正是孝悌友爱之举,本官觉着这非但无罪,反该值得嘉奖。”

    养谦表面呆呆怔怔,心中惊涛骇浪。

    朱公子虽曾去过温府,只不过是为了找他,并没有跟温纯照过面,这点儿养谦是确信的。

    所以说这画上的事,并不是真的。

    但妹妹竟“无中生有”地画了这一段,更让张莒立刻信以为真,且扭转了这整个案子,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惊世骇俗。

    养谦不明白妹妹为何要“兵行险着”,毕竟不是每个当官的都跟张莒一样,会因为这一段隐衷而冒险改判。

    何况也没有人能证明这一段,张莒为什么深信不疑?

    ——养谦不明白,琉璃却明白。

    正因为琉璃已经揣测到张大人看过那几幅画的反应,所以才选择了这种方式。

    张大人从一个前途无量的京官被贬到外地,就是因为同样的情节。

    因为自己的妹子被调戏,张莒怒打那泼皮,那人突然身死,张大人也差点儿给查办。

    因为此事,张大人的心里本就窝着一股火,他不服。

    试问,在地方上遇到了同样情节的案子,张莒会如何料理?

    将心比心,感同深受,他会把温养谦看成为妹妹出头的自己,恨不得帮温养谦脱罪。

    恰好朱公子又的确犯案累累,罪有应得。

    这就是琉璃笃定张莒看了那几幅画后不会坐视不理的原因。

    ***

    琉璃很喜欢温养谦跟温姨妈。

    她是独生女儿,母亲又早逝,父亲也在自己出嫁后病故,所以琉璃一度同范垣那么亲近,她不仅把他当成了师兄,更几乎当成了真正的兄长,甚至在父亲死后,范垣更自动升华成了亦父亦兄的人物。

    后来在范垣的一再要求下,才改了称呼,也慢慢地把那份恋恋牵挂之情给生生压住,幸而很快就有了儆儿……

    没想到再世为人,居然有了母亲的疼爱,也有了真正的哥哥的关心爱护。

    养谦因里外周旋,碰到什么至为为难的事,不敢告诉温姨妈,便偷偷地跟温纯倾诉。

    琉璃虽觉着偷听青年的心事有些不地道,但若是连她也不去听了,养谦这些事又向谁说去?憋在心里难免出事。

    养谦对这个妹子可谓好到了极致,他殷殷切切的亲情爱顾,为了这家子在宅门里周旋辛苦,不知为何,隐忍辛苦的养谦,竟让琉璃想到了范垣。

    那天养谦匆匆回来,抱着她话别后被官府拿走。

    温姨妈听说此事,果然惊的几乎厥倒,而其他族中之人,多半都在隔岸观火,有一些想要相助的,因朱家的势力,便也不敢得罪。

    所以这家子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无奈之下,琉璃才决定“出此下策”。

    这自然绝不能跟养谦坦白。

    这会儿,养谦见妹妹仍旧不回答,却并没有再紧着追问。他毕竟知道“温纯”的性子,略逼着些,就会失控发狂一样,她自然伤不到人,但在那种无意识般的情形下,每每会严重的自伤。

    温纯小的时候,因为众人不懂这症候,好几次几乎弄出大事。

    养谦凝视着琉璃的眼睛:“好纯儿,你不说也不要紧,哥哥心里都明白。哥哥、哥哥只是怕你受委屈……倘若有人欺负你,你不说……就也像是给张大人画画一样,画给哥哥看,好不好?这样哥哥也就放心了呢?”

    琉璃听到这里,终于点了点头。

    养谦绷紧了的心弦慢慢地有了几分放松。

    ***

    且说范垣别了温家兄妹,自回书房,正侍从来报:“南边来了人,要面见四爷。”

    范垣略一想,就猜到是张莒所派的人,当即命传。

    不多时张莒的心腹来到,毕恭毕敬地说道:“四爷安泰,我们大人命小的代他向四爷问安,并有信命小人亲呈给您。”

    说着,从胸前搭绊里取出一封油纸包着的东西,双手交给那侍从,侍从便替他转呈给了范垣。

    范垣将油纸揭了,果然见里头是一封张莒的亲笔信,信笺封皮只简单写着“范先生敬启”五个字,并没有恩师弟子之类的称谓。

    毕竟范垣树大招风,张莒却已贬到地方,如此写法,只是为不引人注意罢了。

    范垣知道张莒这信是何意,前一阵子,他隐约风闻苏州出过一件案子,正是张莒经手,据说判的有些荒唐,便去信问他缘故。

    其实范垣知道张莒办事精干果决,又是自己的嫡系,不会突兀地做些落人口实的事,去信也只是循例问一声罢了。

    这一封信自是张莒的回函,范垣正拿了裁纸刀要打开,又一侍从来到:“四爷,时候到了。该进宫去了。”

    范垣既是内阁首辅,且又担着少傅一职,今日早上是要进宫教小皇帝读书的。当即掏出西洋怀表看了一眼,果然眼见巳时将到。

    原本准备的时间充裕,只是先前在院子里给琉璃拦了一拦,一时竟忘了此事。

    小皇帝年纪虽小,脾气古怪,很不好对付。

    范垣常以身作则,好让他跟着依样学样,尤其注重“准时”,所以身上常带着西洋表看时辰。

    如果这次误了,小皇帝指不定又闹出什么来。范垣看一眼这信笺,心知宫内是是非之处,倒是不可把跟外官的私信带进去。

    何况范垣料定也没什么别的急事,回头再看也罢,当即将抽屉打开,把回函放在里头,即刻起身更衣。

    不多时整理妥当,换了朝服,乘轿往皇宫而来。

    过午门进了东华门,才到了文渊阁,还没进门,就有一名太监急匆匆地跑了来,见了范垣,便忙行礼道:“阁老。”

    范垣回头,他自然认得这来的小太监,是跟随小皇帝朱儆的内侍赵添,这会儿他来,料想没别的事。

    范垣在台阶上站住脚:“是皇上怎么了?”

    赵添苦笑道:“皇上说他肚子疼,今日就不、不来读书了。”

    范垣神色不变,仍是那样淡淡漠漠的:“皇上现在在哪?”

    赵添道:“在启福宫。”

    范垣缓步下台阶,转身往启福宫的方向而去。

    约莫走了两刻钟,宫墙内传出一阵犬吠之声,同时有个青嫩的声音喝道:“范垣,你站住!你这狗东西……”

    范垣一怔,跟在身后的赵添脸色发青,顿时紧走几步拼力叫道:“首辅大人到!”

    因为养谦生得俊雅风流,谈吐又向来善解人意,所以大家也都很喜欢跟他相处,但凡有什么聚会之类,总要叫上养谦。

    那天又同几个朋友相聚,席间推杯换盏,吟诗唱词,不亦乐呼。

    养谦虽然不好此道,但他天生聪慧,又有一把好嗓子,众人多半深知,轮到他唱,一个个侧耳倾听。

    养谦推辞不过,只得合着韵律唱了一阕《眼儿媚》。

    词云:“楼上黄昏杏花寒,斜月小阑干。一双燕子,两行征雁,画角声残。绮窗人在东风里,洒泪对春闲。也应似旧,盈盈秋水,淡淡春山。”

    声音动听,韵致婉转。

    温养谦唱罢,大家纷纷拍掌叫好。

    不料席间却有一个新交公子,目不转睛地看着养谦,见其绝色,又听了这样的金声玉音,不觉神魂颠倒,色授魂与。

    养谦虽然察觉,却也不以为意,起初还以为这位公子是好意结交,便向着对面含笑一点头。

    不料从此之后,此人便大有痴缠之意。

    当时南边儿才子佳人众多,风流韵事也层出不穷,似这般的事儿也自然屡见不鲜。

    比如养谦的那些朋友之中,也有家中有小倌的,也有身边带着俏丽书童的,因为养谦品貌双佳,也有不少人暗中觊觎的,只是养谦素来不喜这风,且又不是好拿捏的门庭,所以也没有人敢对他如何。

    只是这朱公子偏偏来头不小,祖上也算是皇亲国戚,只是到这一辈式微了,可到底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在当地还是无人敢惹的。

    养谦知道不可招惹,便费心避了几次,一应有他的宴席都借故不去。

    谁知姓朱的却终不死心,因连捉了几次逮不到养谦,那天,便亲自登门拜访,恰养谦不在家,朱公子好不容易来了,哪里肯就走,立刻在堂下坐等。

    自从朱公子上门,养谦知道躲避终究不是办法,让此人到自己家里来……指不定还惹出什么事端呢。

    是以此后一天,朱公子再约的时候,养谦慨然而去,他本是开诚布公要把此事说开之意,谁知姓朱的鬼迷心窍,见养谦毫无此意,他便动起手来,大有霸王硬上弓的架势。

    养谦再好的脾气也破了功,幸而他会些拳脚功夫,一时倒也不至于吃亏,只是在推搡中,怒气勃发一个大力,把朱公子推到窗户边,这人色迷心窍,头重脚轻地往后倒了下去,从楼上摔落,当场跌在地上,死于非命。

    门外朱家的恶奴本知道这位主子的爱好,听到里头闹成一团,都不敢打扰。

    养谦在窗口往下,看见朱公子躺在地上动也不动,通身冰凉,他略站了站,忙打开门冲了出去,头也不回地下楼出门去了。

    恶奴们入内一看,才知道大事不妥,忙一边救人,一边捉人,又有去报官的,忙的人仰马翻。

    且说养谦失手打死人后,心寒彻骨,第一个念头便是赶紧回家。

    温姨妈正在长房那边儿还没回来,屋里只有琉璃。温养谦将进门的时候,略站了站脚,让自己镇定下来。

    但是突然遭了这样大的变故,只怕官府跟朱家的人立刻就要赶到……温养谦双眼赤红,隐隐冒出泪来。

    养谦进门,见妹子坐在桌边上,似乎正在翻一本书,见他进来就抬起头。

    养谦上前,拉着手默默地看了会儿,突然将妹子抱入怀中。

    他心情激荡,并没主意女孩子的身体有些僵硬。

    “我闯了大祸了,妹妹,我刚才跟朱公子楼上,他、他竟然不听劝,还想对我……”养谦喃喃地,不知是惊恐还是悔恨,眼泪悄然流了出来,他知道女孩子听不懂,但现在他别无选择,只是茫然地继续说道:“我、我一时失手,把他推下了楼,我杀了人了!”

    怀中的女孩子抖了抖,养谦察觉,忙抱紧了她:“别怕,纯儿别怕。”

    片刻,他轻轻放开“温纯”,低头望着她苍白的小脸:“哥哥并不怕死,只是怕哥哥真的去了后,妹妹跟母亲可怎么办好?”

    他飞快地想了想,喃喃道:“不能急……不能急,妹妹跟母亲可以去京城投奔范家,咱们的姨母总会护着你们。”

    突然他又用力捶自己的额头:“我该早劝母亲一起上京去的,就不会惹这祸事了。”

    说话不迭,温姨妈从外回来了,养谦忙过去迎着,但是这种天大的祸事如何能跟母亲开口,妹子什么都不懂,尽管可以告诉,温姨妈却是个胆小不惊事的人,只怕说出来,就立刻吓死过去。

    正在这会儿,外头官府跟朱家的人吵吵嚷嚷地到了。温姨妈变了脸色:“出了什么事了?”

    养谦只来得及叮嘱:“母亲打点一下,尽快上京里投奔姨母去,好好照看着妹妹。”

    被官府差役带走的时候,养谦还含泪焦急地望着自己的妹妹,就算在生死攸关之时,他还只是无限的放心不下自己的家人。

    朱家势大,且养谦毁伤人命又是实情,虽然朱公子先前意图不轨……但是这种风流之事本就不足为奇,就算说出来也无济于事,只能博世人越发嘲笑,所以养谦宁肯只字不提,只说两人同桌吃酒,朱公子酒后欺人,两人口角之中误伤人命。

    负责这案子的张莒张大人,是从京师下调过来的,是个生性严谨之人,先前任凭朱家如何叫嚣,他仍是主张慢慢细审,并没有即刻屈从于权贵之意。

    直到审问明白,才等宣判。

    那一天,苏州府衙门口来了两个人,那小厮自称是温家的人,有要事来拜见张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