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满床笏 > 54.初恋

54.初恋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花娇绝色总裁的贴身兵王韩娱之临时工女神的超能守卫无敌悍民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qg10.c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八月薇妮甜爱三部曲, 晋江文学城首发,美的人都要正版订阅哦~

    在外人的印象中, 陈家琉璃聪明可爱,美貌讨喜。

    只有范垣深知, 那个丫头……着实惫懒的很。

    陈翰林满腹经纶,上知天文下通地理,琴棋书画无所不通。

    但膝下这个唯一的丫头, 却丝毫陈翰林的才学本事都没有学到。

    她练琴,拨出的声响让府里的下人闻之头疼。

    下棋, 最终的结局是把棋盘上的黑白子一推了之。

    她嘟囔过无数次, 说自己不爱动脑子。所以下棋的时候也从不肯费心思量每一步,她不求取胜,只是任意乱落子, 怎么爽快简单就怎么来。

    看书么……必定看不到半个时辰就会昏昏欲睡。

    倘或有朝一日陈琉璃失眠,只要塞给她一本书, 让她细细看上一会子, 必定就会不知不觉睡着,比吃药更快。

    至于画……琉璃倒是个异数。

    她不学工笔,当然是因为太过细致繁琐,看久了眼晕手颤。她也不学写意, 同样是因为太过耗神且费力。

    琉璃的笔法, 像是三分写意, 三分工笔, 加三分白描, 跟一分她的独出心裁。

    但凡是略通绘画的人,都不会承认她所画的是“画”。

    一句话:信笔涂鸦,难登大雅之堂。

    陈翰林倒也不去约束她,任由她心意而为。

    翰林曾跟范垣说道:“我只有这一个女孩儿,她生得聪明伶俐,善解人意,我已经感谢老天不尽,也没有指望她什么都会,毕竟又没有要去考状元……只要她平平安安,开开心心儿的就是我最大心愿了。”

    幸而有范垣这个弟子,陈翰林的毕生所学才没有被“辜负”跟埋没。

    范垣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陈翰林虽然并不多言,但收了范垣这个弟子,他是极为得意跟宽慰的。

    有冰雪可爱的女儿承欢膝下,又有极为得意的弟子继承衣钵,夫复何求?

    范垣对于琉璃的“画技”,很不陌生。

    当初他才到范府的时候,两人还不算熟悉,对于这个看着“娇蛮”的老师的千金,自己的“师妹”,范垣觉着她只是个不知天高地厚、不知人世疾苦的小丫头罢了。

    那次琉璃追圆儿追到了自己的房中,范垣表面不说,心里极不快。

    尤其是琉璃说圆儿的名字跟他的名字发音一样,范垣只当她是在嘲讽自己,瞬间动怒。

    毕竟他从小儿就在冷嘲热讽的交织之下长大,本来就缜密的心思更加了无限敏感。

    但是……望着琉璃无邪的笑脸,范垣……渐渐地并不十分生气了。

    甚至愿意相信她的话,相信她绝不是故意闯入自己的房中要来一探究竟的。

    不得不承认,起初范垣还是带着三分戒备的。

    后来,越发跟她熟悉。

    才知道这个小师妹,实在是……真纯的让人、觉着可笑。

    也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而因为跟范垣熟悉了后,起初的隔阂不见,琉璃的本性也一一暴露出来。

    她果然是有些娇蛮的,但是范垣却不知不觉中接受了这份娇蛮。

    比如因为圆儿隔三岔五时不时地就要往范垣的房里跑,就像是那房间里有什么吸引他的东西。

    有一次琉璃捉到那狗子后,摸着那狗头道:“你有自己的窝儿,怎么偏偏要去烦师兄?你再这样无礼,我可就把你栓起来了啊。”

    这天范垣经过圆儿的狗窝,突然发现狗窝上贴了一个木牌。木牌上用毛笔画出了一只翻着白眼吐着舌头的肥狗,寥寥几笔,把圆儿的无赖跋扈勾勒的栩栩如生。

    范垣不由莞尔,知道是琉璃的手笔,心里为这小师妹的顽劣暗觉好笑。但等他回到自己房中,还未推门,突然发现有什么不对。

    他在门口站住脚,目光下移,发现在自己的门扇上也钉了一个木牌。

    这牌子上头却画着一个板着脸的人,眉头拧起,目光严肃……虽然没有任何题名,范垣知道,这个一脸苦大仇深宛若门神可以辟邪的……是自己。

    那是范垣第一次见识琉璃的画技。

    范垣端详了那木牌半晌,并没理会。只是在第二天,陈翰林训斥了琉璃一顿,说她胡闹。

    琉璃对着手指辩解:“是圆儿总是闯入师兄房里,每次我都要去捉它,师兄会误会我有意跑进去的。”

    陈翰林道:“你跟阿垣实话实说就是了,他未必不会谅解,但你胡闹画那牌子,只怕反叫他误会了不高兴。”

    琉璃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圆儿上次还咬坏了他的一只鞋子……”

    “那你找个合适的法子赔礼就是了,总之不许再胡闹!”

    琉璃怏怏地答应了声:“哦,知道啦。”

    范垣在门外听见了,心里想了想,觉着还是装作不知道的好。

    后来又过了近两个月,琉璃送了一样东西给范垣,范垣打开看时,竟是一双新鞋子。

    他看着这双并不十分完美的鞋子,这才明白为何这两个月来琉璃总是鬼鬼祟祟的,很少跑出来玩,也很少叫弟子们陪着她上街。

    琉璃道:“师兄,上次我给你挂牌子,是真的没有恶意。圆儿先前咬坏了你一只鞋子,我给你做了这双新的,不知道合不合脚,你凑合穿啊。这是我第一次给人做东西呢,手都扎破了好几处。”

    她怕范垣不信,特伸手给他看。

    范垣望着那细嫩手指上尚未愈合的针孔,就像是那针也扎在他的心上。

    琉璃嘟嘴道:“我本来想给你买一双,可爹说要给人赔礼,就要有个诚心,所以……所以就算做的不好,至少是我的一点儿诚心啦。你别嫌弃。”

    范垣没有出声。

    倒并不是高冷傲慢,只是他……无法出声。

    琉璃又道:“不过我听人说,送人东西最好不要送鞋子,生怕穿了鞋子就跑掉了。”

    突然她眼珠一转,没心没肺地嘿嘿笑了起来:“不过爹常说师兄前途不可限量,那我就祝你以后……步步高升,横竖你要当官的话一定是在京师的,也跑不到哪里去?你说怎么样啊?”

    又过了半晌,范垣才回答:“说的对。”

    他绝不会“跑掉”,也绝不会离开。

    除非是陈翰林撵他走,除非是琉璃……

    那时,范垣紧紧地抓着这双鞋子,手都在微微发抖。

    从小到大,被白眼嘲讽,被恶意唾弃,有家不能回,有父母不能认,孤苦无依,流离失所,世界于他而言如此冷酷漠然。

    却有人是真心无邪地对他好。

    这是他有生以来所得到的、最好最好的礼物。

    ***

    范垣没想过,有生之年,能再见到这种神乎其技的“画技”。

    评心而论,这根本称不上什么“画技”,通俗来说,只是“涂鸦”罢了。

    但是这种涂鸦,对范垣而言,曾经是独一无二。

    假如这三幅画不是张莒派人送来,假如张莒信上不是写明了是温家阿纯亲手所绘,范垣一定会以为,是陈琉璃“在天之灵”,真的显灵了。

    他慢慢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因为精神恍惚只顾看画,袖子一摇,把那盏茶带倒,茶水倾泄,迅速地湿了桌面的薪俸,信笺等。

    侍从忙上前帮着收拾,范垣不理那些典籍、公文等,早将画带张莒的信一起捞起挪开,茶水洇开,把原本清晰的笔迹蕴的有些模糊。

    却仍是让范垣转不开眼。

    如此又过了半个时辰,范垣抬头问侍从:“温家……”语声一顿,他平静下来:“温家的两位表弟表妹,如今还在府里?”

    侍从垂头道:“回四爷,先前温公子带了姑娘出门去了,这会儿也不知回来了没有,要不要小人去打听打听?”

    “去吧。”范垣点头,在那侍从将退的时候,却又道:“等等。”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画,此刻心好像被放在油锅上煎熬,他甚至能听见那滋啦滋啦的响动。

    恨不得一口气将画纸吹干,恨不得立刻去见温家阿纯,他隐隐觉着这或许是个巧合,毕竟天南地北,又的确是两个大不同的女孩子,子不语怪力乱神,难道还真的有什么琉璃的“在天之灵”显灵了不成?

    但是内心却不知何故又有一种无法形容的蠢动。

    范垣来到温家人所住的偏院的时候,养谦正在给琉璃梳头。

    在外走了半天,回来后丫鬟伺候着洗漱过了,养谦见妹妹的头发有些散乱,便亲自用梳子沾了调水的桂花油,给她细细地梳理。

    养谦一边儿梳头,一边打量女孩子安静的脸色。自从在陈太后故居前那一瞬失态后,妹妹又恢复了素日那种“死寂”自闭。

    养谦觉着妹妹其实什么都知道,但不知为何,她宁肯把自己藏在坚硬的壳里,等闲不许人看见她的真心。

    但不管如何,总比先前那完全无知无觉似的情形要好得多了。

    养谦告诫自己越是这时候越不能急躁,更要有十万分耐心才好。

    养谦道:“妹妹的头发比先前更厚了,这京师比咱们南边要干冷些,要留意好生保养呢。”

    他的手很巧,小心地把梳理好的头发在发顶盘了一个发髻,对着镜子瞧了瞧,笑道:“是不是很好看?”

    琉璃垂下眼皮,不敢跟他目光相对。

    养谦看一眼桌上放着的枣子,又道:“今儿那个老丈虽然看着凶,实则人倒是很不错的。”

    琉璃听他提起陈伯,虽仍面无表情,眼底却流露一丝柔和。

    养谦道:“也怪道他脾气大,毕竟是先皇太后的故居……对了,妹妹喜欢那个地方么?”

    琉璃微惊:他还看出什么来了?

    养谦笑看着她:“我心里有个大胆的想法儿,先前我也跟母亲说过,咱们总不能在范府住太久,最好能在京内另外找一处宅子,等我春闱之后搬出去就好了,如果咱们能有幸买下这宅子……只不过毕竟是先皇太后家的故居,只怕有些为难。”

    琉璃万想不到养谦竟会这样说,一时忘了惊骇,眼中情不自禁透出向往。

    养谦看的明白,青年心里三分意外七分欣慰,便柔声道:“不过,如果妹妹真心喜爱,哥哥一定会好好想法儿的。”

    正说到这里,便听得门外有人轻轻咳嗽了声,养谦一愣,回头看时,见居然是范垣站在门口处。

    那人一双锋芒内敛的凤眼,在他面上蜻蜓点水,便掠到了琉璃身上。

    在他眼前的这两幅画,冷眼一看,仿佛一样,但细瞧之下,却另有玄机,感觉上完全不同。

    木板上有些褪色的那副,少年容貌,就像是吃着一枚橄榄,起初是有些青涩微苦,久嚼之后,却透出清香甘甜,回味无穷。

    但“温家阿纯”所画的这幅,画上之人眉目间透出的气息,却俨然是埋藏在地底下数十年的一杯陈酿,酒力冷冽而狠辣,仿佛还未入口就已经微醺。

    不知过了多久,书房的门被猛地推开,掀起的风把桌上的画都给吹落地上。

    范垣大怒,见进门的是自己的心腹徐丁。

    他才要呵斥,徐丁却急促地低声道:“四爷,出大事了!”

    突然一眼看见地上的画像,微微一愣。

    范垣把图画捡起来,满怀不悦:“何事!”

    “是陛下,”徐丁顾不上冒犯,声音绷紧压着一丝不安:“陛下不见了!”

    ***

    琉璃打开门跑了出去,却正看见抱着西洋钟一路寻来,却因不敢擅闯而在廊下徘徊的东城。

    东城见她从范垣的书房跳出来,吃了一惊,他手中还抱着那精巧的西洋钟,忙迎上来道:“妹妹……果然在小四叔这里?我还以为他们看错了呢。”

    原来东城抱了钟回去后,不见了琉璃,他忙询问打听,却有个小厮看见范垣领了琉璃去了。

    东城心里狐疑,因知道范垣性子冷僻孤傲,等闲不会让个小丫头到自己书房里去,他又不敢贸然打扰,便悄悄地过来,想先打听打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