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姝玉满京华 > 17.风流肯落他人后(六)

17.风流肯落他人后(六)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花娇绝色总裁的贴身兵王韩娱之临时工女神的超能守卫无敌悍民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qg10.c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裴劭的心里,腾地升起一股要完的预感。

    砚台“啪”地掉在了地上。

    阮明婵的浅绿色对襟半臂和齐胸襦裙的上沿无一没有被殃及,罔论露在外面的肌肤。浓稠漆黑的墨水分为四股八叉,有一小股顺着锁骨倒流,爬上她的颈间,仿佛雪地里开了蜿蜒虬曲的墨梅。梅花本是圣洁之物,但开在少女肌肤上,却多了些暧昧的意味。

    “裴、劭……”阮明婵被压得又痛又闷,都快喘不过气,艰难地喊他的名字。

    心头突地一跳,裴劭才恍惚地回过神。他隐约觉得,自己胸前仿佛多了什么软绵绵的东西,略一低眸,他的脸罕见地烫了起来。

    那大约像平日摆在冷盘里的玉露团,粉白柔嫩,被压扁的时候还泛着盈盈的粉光,现在那两团压在他身下,一大部分隐没在襦裙里,却叫人遐思万千。

    他想起上次和弟兄们去胡人酒馆,有人指着胡女半露的胸脯猥琐地吟了句诗,当时他不以为意,引以为淫词艳句,现下却应景的很。

    那诗曰:温软新剥鸡头肉,润滑初凝塞上酥。[1]

    裴劭触类旁通,遐思万千,很快又想到什么“紫禁葡萄碧玉圆”……

    打住!

    他很清晰地感觉到,先是一股热血冲到了脑门,而后迅速往下汇集,变得胀痛难忍,裴劭豪放不羁的人生中第一次出现了一个叫拘谨的词。

    “郎君,郎君,快起来,别弄疼了阮小娘子。”那婢子的声音响起来。

    裴劭不敢做多停留,在她察觉之前迅速翻身坐起,扶着阮明婵的肩膀,不动声色地帮她揽了揽有些凌乱的半臂。

    阮明婵揉了揉后脑勺,在婢子的帮助下站了起来,衣衫被泼了墨水,多少有些狼狈。

    她怒目看着裴劭,却发现他目光看着另一处,棱角分明的脸上罕见地飘起一朵红云。

    阮明婵心里好受了一些:好歹还有些良心。

    追根究底,是她不小心绊倒了自己,压倒了他,还刮倒了那架名贵的屏风,阮明婵便也垂下眼。

    幸而长公主不在,不然可惹了大麻烦。

    “娘子,快去换衣裳吧。”那婢子出声提醒。

    阮明婵下意识去看裴劭,正巧他也看了过来。

    “去吧。”

    裴劭终究还是裴劭,没过多久,阮明婵随婢子匆匆离开,他神色又恢复正常。

    世家子弟,舞文弄墨算作风雅,宿柳眠花也不失为风流。裴劭尽心尽职纨绔了这么多年,和他一帮狐朋狗友虽谈不上夜夜徘徊花街柳巷,寻欢买笑,但隔三差五的宴席间,总少不了酥胸半露的舞妓歌姬。

    他郁闷,那时候自诩坐怀不乱,怎么现在怂成这样。

    怂就怂了,还什么都没看到!

    裴劭疾步踱了两圈,慢慢平复下来。他拿起那张画纸,对着门口阳光,画中美人仿佛一瞬间失了墨彩,空留下一副娇妍的皮囊。而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方才被他压在身.下的阮明婵。

    ……

    襄阳长公主近日头疼,时常睡到晌午才醒来。

    这些天,她去宫里看望安业帝的时候,时常听他絮絮叨叨的,谈的尽是当年戎马之事。那时候因种种原因,阮敬元并未像其他功臣那般在京城或是关中任官,而是主动请缨,去戍守凉州。而他的妻子阮郑氏与襄阳长公主素有交情,离别之时却正病重,阮郑氏是大家闺秀,通书达理,深明大义,隐瞒了病情,二话不说跟着自己丈夫千里迢迢赴凉州任职。可是凉州离长安十万八千里,更别提民风教化落后,还时常有塞北人侵犯。所以明面上,阮敬元是威风凛凛的上州大都督,实则与流放无异。襄阳长公主不忍,屡次三番劝安业帝下诏,任命其他人去,然这两人却似周瑜跟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总之谁都不愿听她的。

    今载,安业帝终于诏阮敬元入京,襄阳长公主还以为是他态度软化,哪料上次猝不及防被人扒出了江州太守的事,鬼使神差地牵连到了阮敬元,安业帝一怒之下罢了阮家父子俩的官职。襄阳长公主一介妇人,不便过问朝事,便旁敲侧击,动之以情,徐徐图之,但安业帝向来刚愎自用,她只好作罢,走一步算一步。

    当年安业帝得到崔左相的《谏忠疏》后,让朝中的书法大家抄写了好几份,互相传阅,借前人气节风骨以正朝纲,到了郑国公府,襄阳长公主自己也誊写了一份,与尺牍拓本放在一块儿。未想那日在永安寺,她一眼便瞧出了阮家的小娘子,女孩眉目清婉,一颦一笑,好似她早逝的母亲,一瞬间,往事历历在目,十几年前军帐中枯坐至天明,祈祷着夫君平安归来,互相宽慰,那种唯有两个新婚妇人才能理解的忐忑情绪又充满了她的胸膛。

    后来慢慢发现,三郎似乎和她玩得挺好,心中甚慰。

    只是现下看来,好像玩得太好了些。

    听到婢子将方才发生的事一字不落地禀报一遍后,她失笑,问:“那她现在如何?有没有受伤?”

    婢子回:“阮小娘子毫发无伤,就是被泼了一肩膀的墨水,现在去换衣裳了。”

    长公主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地笑,“换好衣裳,让她来我这吧。”

    少顷,阮明婵便被婢子领了进来。

    她换衣服的时候,顺便拿热水擦了肩膀上的墨水,这墨水功力深厚,仿佛渗进了她的皮肤一般,把那块地方擦红了,仍是留下了一块暗渍。

    前方带路的婢子揭开门口挂帘,鎏金镂花的流苏香球互相撞击,发出清越的声响,迎面而来一阵淡香,暖意融融。

    襄阳长公主挽着简单的发髻,未簪珠玉,只在两颊贴了翠色花钿,身着一袭烟青色广袖蜀锦长裙,比之在永安寺见到的妆容更为朴素平淡。

    阮明婵行礼的时候,她已经站起来亲自扶起她。

    “真是让你受委屈了,今日三郎在家,我也没想到他会想出这整人的法子来。”

    即便阮明婵心里对这番话有多么赞同,又有多么想把裴劭千刀万剐,这会也只能挂上淡笑,“长公主言重了,我没事。”

    襄阳长公主拉过她的手,谆谆教导:“要是以后三郎再欺负你,就和我说,我替你主持公道。”

    阮明婵笑一僵。

    这话听上去分外奇怪。

    她连忙道:“没,不会的,裴劭并没有欺负我……”

    她语无伦次地否认,内心欲哭无泪。

    为什么越来越奇怪了?

    正这时,一个婢女慌张地奔进来,惊叫道:“长公主,长公主,郎君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