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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29:水火不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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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覃桓昔没有忽视宁紫易的慌乱,哪怕脸上表现得再镇定, 无论怎么努力保持优雅的形象, 凌乱的脚步早就出卖了她内心的焦急。他好心情地弯起嘴角, 就连差点被付伊蕾砸到的不悦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闹事的主角走了, 人群也渐渐散去,三人点了餐找位置坐。

    覃桓昔无论是上辈子,还是重生后的这具身体,都是锦衣玉食的大少爷,不过他对各种美食的接受程度倒也很高。T大学生餐厅的美食城有着全国各地的特色小吃,以前他就很喜欢来这里吃饭。

    “对了, 付伊蕾究竟为什么发这么大的脾气?”莫姗杉刚坐下就想到了这个问题, 刚才发生的事太突然,她根本来不及思考,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素来骄纵的付伊蕾似乎很怕覃桓昔。

    今天如果不是有覃桓昔在,按照以往苏漾和付伊蕾水火不容的态度, 非得闹得不可开交才罢休,别说这么快就把事情解决了, 还能不能安稳地吃上饭都成问题,莫姗杉想着就头疼欲裂。

    “谁知道?她不是一向这么恣意妄为吗?也许是她点的东西不好吃,又或者哪个人惹到她了,指不定就是看到餐厅里哪个人穿的衣服颜色刺了她的眼, 她想发脾气总有各种魔性的理由。”苏漾说着笑了起来。

    莫姗杉忍不住扶额, 苏漾虽然说得浮夸, 不过对方是付伊蕾,还真像她会干的事。

    覃桓昔轻笑,低头喝了一口汤,眼睛余光瞥到旁边原本空着的餐桌坐下了两对男女。

    “刚才真是吓死我了,付伊蕾脾气可真大,那一巴掌打得姜励脸都肿了。”

    “怎么?看到帅哥被打,心疼了?你们女生就是肤浅,一看到对方是个有钱的大帅哥就心软。”

    “少胡说八道,乖乖吃你的饭,我只是想不明白,姜励的自身条件明明不差,家里也挺有钱,听说他爸爸还是某家大公司的老板,长得也不错,一米八大长腿。你说付伊蕾对他好一点也就算了,偏偏想打就打,想骂就骂,大庭广众之下一点面子也不给,一巴掌就打过去了,姜励还一声不吭,任她打骂。还说我们女生肤浅,我看是你们男生好色,一看到美女魂都没了,被打死活该……”

    “咳咳……”其中一名男生轻咳一声,偷偷朝着“高谈阔论”的女生拼命使眼色。

    “干嘛?”女生正说到兴头上,突然被人打断,她不悦地飞了一个眼刀子过去。

    “咳咳……”那男生不说话,将拳头抵住嘴唇,眼珠子转向覃桓昔那边,示意女生注意场合。

    女生这才发现她的声音过于洪亮了,尤其是看到覃桓昔几人正含笑望着她,她的脸瞬间爆红,飞快地低下了头,因为用力过猛,险些将脸埋进了饭菜里。

    此时她的脑子里刷过满屏的弹幕——要死了,覃桓昔怎么坐在她的隔壁?所以她刚刚说的话一字不漏地落入了覃桓昔的耳朵?这回真的丢脸丢大发了,在覃桓昔面前丢脸,比在一个班的男生面前丢脸还难堪。

    覃桓昔倒是没怎么在意,这名女生虽然长相普通,尤其是他的对面还坐着莫姗杉和苏漾,但她的性格却很爽朗,似乎习惯于大大咧咧地说话,实际上没什么坏心思,开玩笑的成分占了大比例。

    “惹付伊蕾大发脾气的人是姜励吗?”莫姗杉转头问那名拼命使眼色的男生。

    男生顿时浑身一僵,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莫姗杉,几秒钟后,由脖子开始泛红,一直蔓延至整张平凡无奇的脸庞,一双不大的眼睛隔着镜片都能看到闪烁着的激动光芒,那种兴奋到极致的疯狂劲,仿佛中了头彩。

    莫姗杉有些不明所以,与苏漾面面相觑,苏漾只是笑着摇摇头,不以为意。

    “喂,回魂了!”另一名女生拿筷子末端使劲戳了戳魂飞天外的男生。

    男生猛然回过神来,脸庞涨成了猪肝色,他尴尬地抓耳挠腮,小心翼翼地偷偷看向莫姗杉,见莫姗杉只是安静地吃着饭,动作十分轻柔优雅,偶尔抬头与旁边的苏漾、以及对面的覃桓昔交谈几句,笑容格外柔和。

    男生有些气馁,好不容易T大美术系的女神主动找他说话,他却表现得如此差劲,非但没有好好回答女神的问题,还给女神留下了极其不好的印象,女神主动搭话这种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姜励是谁?”覃桓昔略感好奇地问道。

    听刚才那名女生的意思,这个姜励在T大应该也挺有存在感,之前和付伊蕾对峙时,他似乎看到人群后面站着一名高个男生,周围还围着几名男生和女生,那人一直默默地注视着他们这边,只是当时围观的学生很多,他没有多加留意。

    苏漾皱了皱眉头,思索道:“好像是法学院那边的,曾经听人提起过,付伊蕾的众多追求者之一。两家应该有生意上的来往,不过看他对待付伊蕾的态度,姜家只是依附于付家,否则哪个男人受得了被这般对待?”

    覃桓昔轻点头,他对姜励只是有些好奇,并没有特别大的兴趣,他比较在意的是宁紫易。宁紫易和付伊蕾两个性格截然相反的人组合在一起,怎么看都有些违和,而且他也不清楚宁紫易是不是有什么目的。

    重生后他曾经调查过宁家如今的状况,宁家刚度过危机的那一年,的确元气大伤,他以为宁家最终会落入宁紫易的父亲,也就是他的大伯手里,没想到最后掌权的竟然是他的小叔——宁莘!

    覃桓昔若有所思地想着,他对这个小叔的印象倒是深刻,与他父母之间似乎也没什么恩怨情仇。在他很小的时候,小叔就很宠他,当年他的父母去世后,几乎所有的财产都拿去了抵债,他搬去普通公寓居住时,也只有小叔仍旧无微不至地照顾着他和宝贝。

    不过,说不上什么原因,覃桓昔总觉得小叔给人的感觉有些邪气,眼睛里有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戾气,他已经找不到更贴切的形容词,来表达心里那种怪异的感受了。

    总之自从他上了大学后,小叔对他的态度隐隐有些改变,或许是一种直觉,也有可能是他过于敏感了,他甚至不太愿意接近小叔。

    当初小叔看到他和宝贝过得很辛苦,多次提出要接他们过去一起居住,不过覃桓昔拒绝了。当时的局势,宁家每个人都很有嫌疑,他对小叔也不曾放下戒心,尤其是重生后知道了宁家的现状,心头的那股违和感也越来越强烈。

    覃桓昔不止一次觉得,当年的事恐怕没有表面上的争权夺势那么简单,虽然小叔一直都很强势,但大伯和二伯对小叔的态度也让他感到匪夷所思。尤其是爷爷,说他不喜欢小叔,好像也不是那么回事,总之绝对称不上亲切,很客套,更多的是戒备。

    覃桓昔低着头,拿着汤匙有一下没一下地搅拌着,现在想要打探小叔的事情,已经很困难了,不能做得过于明目张胆。但若是不依靠覃家的力量,想要查一个人就没那么简单,尤其对方还是一个有权有势的人。

    如果让莫绍蘅帮忙调查宁家的事,凭莫绍蘅的势力,那简直轻而易举,但是他用什么理由向莫绍蘅解释呢?除非表明他的真实身份,可惜这样一来,莫寺源的身世也等于透明了,还有莫绍蘅对他的感情……

    覃桓昔纠结万分,其实他当时也没有想那么多,早知如此应该花点精力,把宁家每个人都调查一遍,也好做一手防备。

    “桓昔也许有所不知,宁紫易是S市宁家的人,宁薛学长的堂妹。”苏漾突然开口道,“在法学院很受欢迎,出了名的清秀佳人,若是撇开付伊蕾的家世,宁紫易比她受欢迎多了,而且再怎么说,她也是宁家的人,也算是出生豪门。”

    覃桓昔了然,宁紫易的性格自然比付伊蕾会做人,受欢迎也不意外,便漫不经心地问道:“看她们两个人的性格,应该不容易相处,不过刚才看她们之间,似乎感情很好。”

    苏漾嗤笑一声:“所以我说付伊蕾那个女人胸大无脑,和你二伯家的堂妹覃斯语有得一拼,宁紫易这个女人一看就不安分。当然我不是说她的行为举止不安分,而是她的心,白莲花的外表,黑莲花的心。也许是同为女人的直觉吧,女人看女人往往更有眼力,而男人看女人,容易被女人过分华丽的外表迷惑,丧失了最基本的判断力。相信我,我苏大小姐看人一向精准,遇到这种女人,能滚多远就滚多远,千万别靠近。”

    这下子覃桓昔终于忍不住笑了,苏漾虽然常常控制不住自己暴躁的脾气,又是极度不肯吃亏的性子,但是说的话却非常在理,有些毒舌,却又挑不出毛病,她对宁紫易的感官,正是他眼里的宁紫易。

    “不过就宁紫易的水平,骗骗付伊蕾这个胸大无脑女,还有覃斯语那个肤浅的女人,一骗一个准,当然还有T大的广大男同胞们,十分吃宁紫易小家碧玉、邻家女孩的人设。“苏漾不以为意地道。

    “人设?”覃桓昔低笑,“这个词倒是新鲜。”

    “本来就是啊!”苏漾一脸的理所当然,“她所有的表现,不都是她刻意营造出来,想要给人看到的设定吗?”

    覃桓昔挑眉:“哦?那依苏大小姐之见,宁紫易应该是个怎样的人?”

    “我不是说了么,白莲花的外表,黑莲花的心。”苏漾气定神闲地喝了一口汤。

    “好吧,总结的很精辟!”覃桓昔失笑,随后又似想起了什么,问苏漾,“如果我记得没错,你们几个都是从小就认识,你和付伊蕾怎么会闹到水火不容的地步?”

    “不止我们几个,这其中还包括你,我们都是从小就认识。”苏漾想到付伊蕾就头疼,“谁知道她的脑容量是不是从小就有什么毛病,每次见了我和姗杉就跟吃了炸|药包似的,小时候参加宴会,也要和我们比谁打扮得漂亮,我真懒得理她。以为长大后她会有所收敛,没想到变本加厉了,一见面就要怼,句句带刺,好吧好吧,我绕道走还不行吗?结果她就以为我怕了她,猖狂得直到我一巴掌扇了她。”

    “你打她了,什么时候?”覃桓昔很惊讶,两人毕竟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大小姐,吵到打架的地步有些难收场了吧?

    苏漾仰头想了想:“不记得了,大概小学或者初中的时候吧?”

    莫姗杉一直安静地吃着饭,听苏漾和覃桓昔闲聊,听他们突然提起小时候的事,她看了看苏漾,轻声道:“那次是因为我,苏漾才动手打了她。”

    苏漾其实就是这种性格的人,不了解她的人,都会觉得她很任性,不比付伊蕾温和多少。但若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苏漾的任性是有分寸的,她发脾气也不是蛮不讲理,定是有人挑战了她的底线。

    莫姗杉记得很清楚,那是苏漾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动手打了付伊蕾,她们之间从小到大吵过无所次的架,苏漾习惯爱理不理,心情好了就骂回去几句,心情不好直接转身走人,让付伊蕾一个人唱独角戏。

    谁都知道她从小就不讨莫老太君欢心,莫姗杉小时候还很敏感,十分在意大人对自己的喜爱,当付伊蕾以此对她冷嘲热讽时,她心里很难过,当场就哭了起来。

    苏漾知道后,二话不说冲上去就是一巴掌,当场把付伊蕾打懵了。

    “后来呢?”覃桓昔很感兴趣地问。

    莫姗杉轻笑:“大家都是父母的掌上明珠,何曾受过这种气,付伊蕾又打不过苏漾,最后哭着跑了,还找来他的哥哥付舜飞,想让她的哥哥替他讨回公道。不过付舜飞知道来龙去脉后,大概是碍于小叔的面子,他还让付伊蕾向我道歉。”

    莫姗杉说着不由得笑了,从她出生开始,只有小叔才让她感受到了亲人的温暖,唯一的温暖。她的身边如果没有小叔和苏漾,她不知道自己的童年会有多灰暗,大概根本就看不到阳光吧。

    “对了,桓昔,告诉你一个秘密。”苏漾突然神秘兮兮地凑到覃桓昔面前,眨了眨眼睛,笑得格外幸灾乐祸,外加一丝丝的邪恶。

    “你又来了。”覃桓昔还没开口,莫姗杉哭笑不得地道。

    覃桓昔被勾起了好奇心,笑问:“什么秘密?”

    苏漾难得很没形象地咧嘴一笑:“那个胸大无脑女有一个伟大的人生目标,那就是嫁给莫叔!”

    “噗……”覃桓昔正好喝汤,差点就喷了,他拿起纸巾擦了擦嘴角。

    “噗哈哈哈……”苏漾乐得哈哈大笑,“能看到桓昔失态,不枉我想到这个秘密。”

    覃桓昔忍俊不禁,摇头道:“你确定这是秘密?莫叔不知道?”

    “不不不,她初中的时候就对莫叔说要嫁给他,后来还想让她爸出面,和莫叔联姻。”苏漾单手托腮,“不过么,我们这些和莫叔走得近的人都知道,莫叔心里应该有人了,当然我很好心地把这件事告诉了她,免得她越陷越深,长痛不如短痛么,对吧?”

    覃桓昔颇为无奈地摇摇头,这顿饭吃得还真是跌宕起伏,心里头再一次感叹莫绍蘅的特殊“体质”,总能吸引晚辈,尤其是年轻小姑娘的青睐,前赴后继地往他身边涌。

    “哎……”苏漾突然叹了口气,一手托腮,低头拨弄着碗筷,“你说莫叔心里的人真的是宁薛学长吗?可是宁薛学长已经去世了。他收养了学长的儿子,难道打算把小源抚养长大,自己孤老终生了吗?想不到冷心冷情的莫叔,其实是个这么痴情的人。”

    “噗……”覃桓昔差点又要喷了,他深吸一口气,怎么莫绍蘅身边的人,不管是他那个人小鬼大的宝贝儿子,还是莫姗杉和苏漾,齐丰宇和贺璟逸,都这么爱操心莫绍蘅的终身大事?要是莫绍蘅真的打算孤老终生,这群人的心都要操碎了。

    “感情的事本来就最难以说清,要是人能这么理智地对待感情,就不会有那么多为情所困的人了。别说小叔了,别人只看到他强势的一面,但是一旦面对感情,谁都有可能成为不敢面对,只会逃避现实的胆小鬼。”莫姗杉说着对苏漾道,“小叔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你还是好好操心你自己吧。”

    “哼!”苏漾别扭地轻哼一声,“那个榆木疙瘩,有什么好操心的?你说的对,他就是个不敢面对,只会逃避现实的胆小鬼,我才懒得理他。”

    莫姗杉叹气:“其实感情很多时候特别脆弱,哪怕只是一些细微的风吹草动,都能轻而易举地摧毁一段自认为坚不可摧的感情。所以你啊,能够把握的时候就好好把握,千万别到了最后让自己追悔莫及。”

    覃桓昔闻言,转头看向苏漾,苏漾低着头沉默不语,他知道苏漾的心里有属于她自己的明镜。对于感情,旁人只能点到为止,但是很多时候,感情就像莫姗杉说的那般,十分的脆弱,破碎得让人猝不及防,连追悔莫及的机会都来不及给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