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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1 三管齐下遏荀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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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一举两得”之用,袁绍看了眼郭图,抚须说道:“公则,卿所言之一举两得,指的是不是可借孟德领兵来助我之机,使元才将西河郡纳入治下?”

    郭图应道:“启禀明公,图正是此意。先前,明公已然数令曹孟德,叫他把夏侯惇从西河调回太原,可他皆托辞不肯从令。现如今,西河郡竟是已渐只知曹孟德,而不知高使君矣!曹孟德既已领太原太守,又西与河东王邑私下勾连甚密,今如再任由西河郡被他占据,不加以及时的制止的话,则假以时日,非但西河,图忧之,只怕整个的并州都将不为明公有!故图以为,今召曹孟德领兵来邺,正可一举两得!”

    堂上没有外人,袁绍也就不隐瞒自己的念头,点了点头,摸着胡须说道:“公则,卿所言不差。你所言此点,我刚才也已想到。就按卿此议!我今日便去檄孟德,令他领兵前来助我,并去密书一道与元才,命他抓住这个机会,迫夏侯惇还太原,把西河郡控入掌中。”

    “明公英明!”

    袁绍沉吟片刻,说道:“此事便如此定下,不必再说。公则,你留下的刚好,我正另有一事想要问你。”

    郭图问道:“敢问明公,是何事也?”

    袁绍叹了口气,把抚摸胡须的手放下,轻轻拍着大腿,略带忧虑,说道:“卿适才也说了,於今观之,荀贞之现在朝中居然是渐有站稳脚跟之势,嘿嘿,我之前倒是小看了他!公则,荀贞之坐拥三州,论以实力,已足可与我相抗,若是朝权再完全地落入他的手中,朝廷被他完全的掌控,对我而言,长远视之,恐就会不利。公则,不瞒你说,我现在已经是有些小小的懊悔,当初未有从监军、孟德之建言,勤王长安,迎朝廷与圣上到邺!”

    这当时最激烈反对勤王的就正是郭图,闻得袁绍此语,郭图神色微变。

    袁绍接着说道:“不过,事已至此,以前的事亦不必再提,咱们就只说当下。公则,对於荀贞之的将立稳朝中,我想咱们是绝不能由之、任之!卿就此可有对策?”

    当初沮授、曹操再三建议袁绍勤王长安,迎朝廷、刘协到邺县的时候,郭图固然是反对的一方,袁绍其实也是不赞成沮授、曹操的建议的。

    所以袁绍现下虽然对他当时的决定已有懊悔,然而出於面子的关系,他却是不愿对沮授说出,更不想去问沮授可有无补救之策,故而亦就只好与郭图商量对策。

    郭图事实上也是有些懊悔。

    郭图一直瞧不起荀贞,他原本以为,李傕、郭汜兵强将勇,荀贞不见得能打过他俩,就算打过,也必定两败俱伤,而荀贞在朝中毫无根基,那么又便是最终被荀贞侥幸勤王功成,却又在其既无朝中根基,又自身实力大为受损的情况下,料荀贞也必定难以控制朝权,却是浑未料到,荀贞不仅打赢了勤王此战,时至於今,且眼看着其在朝中的权势渐渐稳固!

    对於这些,郭图首先是眼红,嫉妒像条毒蛇吞噬他的心灵,同时他作为一个智谋之士,也已经看出,这必然将会对袁绍产生不利的影响,因而私下里,他却是也曾就此想过对策。

    这会儿见袁绍问起,郭图遂拿出轻松的模样,洒然笑道:“明公,要想解决此事,有何难也?”

    “哦?莫非卿已有对策?”

    郭图便把他已经想到的对策与袁绍道出,说道:“明公,图有两策。”

    “哪两策?”

    郭图竖起一根手指,说道:“图在颍川之族人、故旧所给图来的书信中,虽是多有言荀贞之现於许县朝野颇有声望,然亦多有言之,太尉杨彪、将军董承等对荀贞之俱怀不满,是现下朝中,虽有迫於荀贞之淫威、或贪污权势而依附於他的,然秉忠正气,反对他的大臣亦不少也,则当此形势之下,图之愚见,明公何不去书太尉杨彪?”

    “去书杨彪?”

    郭图说道:“明公,杨彪其族,与公族类,四世三公也,累世公卿,久为汉家名族,杨彪其人,德望重於朝,明公若去书与之,以杨彪在朝,明公在外,内外呼应之,荀贞之不足忧矣。”

    “可是,公则,荀贞之家在颍阴,颍川郡的士人多为其党羽!若是只有杨彪与我响应於朝,恐怕尚且不够扼其声势。”

    郭图笑道:“明公,只荀贞之家在颍川么?图家亦颍川也!图可与辛毗、辛评、淳於琼等分别给我等在颍川的宗族姻亲、故旧好友去书,使他们在民间造舆论,以此,不就可以抵消荀贞之家在颍阴之利了么?况则,图斗胆以为,明公也可给汝南的宗族子弟、右姓名士去书。若比以在汝、颍士人中的声望,荀贞之一斗食亭长耳,又何能与明公、与图等相比!”

    袁绍考虑了多时,说道:“话是这么说,然而公则,方今海内乱之已久,州郡称雄者无不是恃仗兵马,昔之董卓、后之李傕郭汜,也同样是靠着强兵,乃才跋扈朝中,太尉杨彪德望虽重,然其无兵,虽有董承与杨彪一党,董承之兵不足言也,论及实力,杨彪逊色荀贞太多,因我忧之,纵用卿此策,我为外援,然我与颍川间隔河南尹,亦恐鞭长莫及。”

    郭图又竖起了一根手指,说道:“明公若是觉得此策尚不足够的话,图还有一策。”

    “是何策也?”

    郭图说道:“明公,此策便是明公不妨稍屈己意,上表朝中,向圣上表露忠诚。”

    “向圣上表露忠诚?”

    郭图说道:“明公,太尉杨彪、将军董承等的确是兵马不多,无法在实力上抗衡荀贞,可是只要有圣上站在明公这边,则明公虽远在邺县,荀贞势必也难掌权朝中矣!”

    这一策倒的确是比刚才去书杨彪,与杨彪结成内外同党此策,更为可行。

    刘协再是不济,也是天子,他本人就是“大义”,那么如果袁绍能够得到刘协的认可,或者换个角度说,亦即如果袁绍愿意用自己的实力来增添刘协的威势,那么虽然袁绍身在冀州,可是荀贞也确然就很难一手遮天,掌控朝廷,——至少可以推迟他掌控朝廷的时间。

    只不过这个计策如果得以实行,并且行之有效的话,刘协显然将会成为最大的赢家。

    郭图见袁绍沉吟不语,却是知道袁绍不是在担心“刘协会成为最大的赢家”,——说到底,刘协手底下没有兵马,他即使短时期内会成为袁绍、荀贞相争的最大赢家,但他这个“最大赢家”也还是难脱“傀儡”的本质,等到袁绍、荀贞争出胜负以后,不管胜利的是袁绍、抑或荀贞,转过头来再收拾刘协都是轻而易举,郭图猜出了袁绍的疑虑所在,捻须笑道:“明公可是在担心圣上或许对明公会心存猜忌,从而不肯与明公合力遏制荀贞?”

    “公则,我确有此虑。”

    还是那一段黑历史,袁绍他曾经想拥立故幽州牧刘虞为天子,另起炉灶,有这么一段过往在,袁绍便是现在愿意暂且委屈自己,向刘协表示忠诚,但刘协会能相信他么?

    这确是一个现实存在的问题。

    郭图笑道:“明公,此忧不难解。”

    “卿有何解决之法?”

    郭图说道:“明公,现公已被朝中拜为大将军,依照汉家故事,大将军通常以外戚出任。既如此,明公何不将此惯例变成现实,沿用此惯例?”

    袁绍若有所思,说道:“沿用此惯例。”

    郭图进一步说明,说道:“明公何不选从女一人,嫁入宫中,使圣上立之为后?已为国家舅氏,莫说足可以此弥补因前事而与圣上产生的嫌隙,便是录尚书事此职,明公亦可循例而任之矣!”

    袁绍想了一想,还真是郭图说的这么回事。

    如果把他的一个从女嫁给刘协,——袁绍没有女儿,所以如果想和刘协结亲,只能自他的从女中选出一人,那么他就成为了国家的外戚,则不仅很大的可能会以此得到刘协的一些信任,而且按照惯例,除了大将军以外,他还可以再得到录尚书事的职位。

    如前文所述,不得任“录尚书事”,则就算是大将军、太尉这样的显贵职务,也是不能参与国政,得闻机密的,那么得了“录尚书事”此职后,便是袁绍不会去朝中,可至少在失去了“录尚书事”后,荀贞要想再掌控朝权,就会增添许多规制,也就是程序上的难度。

    袁绍大喜,说道:“好,好!卿之此策甚佳!”

    却是说了,郭图此策虽然看似不错,可要想得行,却是有个麻烦的,便是刘协已然在荀贞的奏请下,立了皇后,难道这一点,郭图和袁绍都没有看到么?而郭图献出此策,袁绍以为甚佳?原因也很简单,即是这个麻烦,在袁绍、郭图看来,不值一提。那伏皇后的父亲伏完,既无兵马,也无实权,其族之族望也压根无法与汝南袁氏的名望相比,因此在袁绍、郭图看来,到时候只需寻一合适的时机,叫刘协把伏寿废了,再立他那入宫的从女为后便就可以了。

    郭图悄悄看了看袁绍,见到他喜色满面,因了袁绍方才“有些小小的懊悔”此话而产生的不安遂乃消散,虽已不复不安,但却不能不对袁绍方才的那句话无动於衷,郭图认为他必须要作出反应才行,可千万不能使袁绍生出半点“沮授、曹操的建议其实也有可取之处”的想法,便也算是对自己这两策作出一个总结,从容说道:“明公,图之愚见,明公当时未有用监军、曹孟德之议,实是明智之举。”

    “哦?”

    “今如能以图适才两策,三管齐下,令荀贞不得安於朝,则图之愚见,明公岂不就是既去迎天子到邺,大小事俱得请旨之弊,并乃收遥控朝权,以王命而伐不服之利?”袁绍笑了起来,抚须说道:“卿此言甚是!”

    “连通杨彪、掀动汝颍士人对荀贞的反对、准备选个从女嫁到宫中”,以此三管齐下,来使荀贞不能操控朝权的郭图此策,尽管得到了袁绍的同意,已算定下,但现在显然还非是正式开始行此策之时,目前的关键还是在南阳,还是得先帮助袁术渡过难关。

    故而,郭图此策就暂放到一边,袁绍只是叫为他“典文章”的陈琳先代为起草,写了封给杨彪的信,令人送去许县,面呈杨彪,姑且算是先试试杨彪之意,随后,就把注意力仍都放在了南阳、曹操和易县方面。

    两天后,又一道军报从冀州北部传来。

    这军报和即将打响的总攻公孙瓒此战有关。

    报称:刘和、鲜於辅、阎柔调集汉胡兵马约万步骑,屯驻到了幽州与渤海郡接壤的地带。

    军报传到,袁绍再次召集沮授、郭图等人。

    等诸人到齐,袁绍询问他们:“幽州忽於此际,屯兵幽南,君等以为,刘和诸辈其意何为?”

    众人就此讨论一阵,得出了两个结论。

    沮授说道:“明公,去年底刘和诸辈使尾敦、鲜於银、阎志等人去许县觐见圣上之时,下吏就疑心他们是不是借此机会,与车骑搭上了线?现在看来,下吏的这个猜测没有错。”

    田丰说道:“不错,刘和诸辈必是已与荀贞之搭上了线!当时他们去许县路上,途径邺县时,曾在邺县停留过几天,还谒见了明公,然却在他们从许县还幽州时,他们不仅未在邺县再做停留,反而再度路经邺县时,行色匆忙!要非心中有鬼,怎会前差后别,这般之大!”

    沮授说道:“则於今刘和等突然调兵,集结幽南,以此推测之,便不外乎两个可能。”

    袁绍问道:“两个可能?”

    沮授说道:“一个是策应青州的赵云等部,给我军在冀北造成更大压力,以响应荀贞讨伐南阳;一个是刘和诸辈思欲坐收渔翁之利,想等到我军与公孙瓒的这场决战打响以后,从中占些便宜。”

    袁绍摸着胡须,思考了会儿,说道:“无论此这两者为何,均不利於我啊。”

    如果是第一个,袁绍肯定就没办法再抽调兵马,南下去打河南尹,而是要改以防备他们。

    如果是第二个,袁绍和公孙瓒拼死拼活的打了这么几年了,好不容易占据了上风,眼看胜利在望,又岂能容忍刘和等从中取利?

    要知,这次与公孙瓒的决战,打赢的话,对於袁绍来讲,断非是只有彻底消灭掉这个心腹大患的好处而已,另外还是有着巨大的、丰厚的实际利益的。首先,公孙瓒在易京的储粮、他部队的甲械等等,能够大为补充袁绍的军资;其次,公孙瓒部的兵卒战斗力很强,收编之后,则能大为增强袁绍部的战力。这两个大好处,袁绍是半点也绝不可能会愿和刘和等分享的。

    沮授说道:“刘和诸辈不自量力,明公,下吏愚见,想要解决此事也不难。”

    “策将安出?”

    沮授说道:“刘和诸辈屯於幽南的兵马中,颇有诸胡轻骑,明公前授单於号与苏仆延等,已得诸胡之从附,今可檄令之,命他们助明公攻公孙瓒;待苏仆延等从令以后,再以此迫刘和诸辈亦助战。”

    “现有赵云等屯兵平原,刘和诸辈会肯从我令么?”

    沮授说道:“车骑正用兵南阳,赵云等虽屯兵平原,至多守境而已,又何敢犯我冀州?下吏断定,只要明公檄到,苏仆延等转从明公之令,则刘和诸辈势弱,也就只能从明公檄令了!”

    袁绍遂按沮授此策,分别传檄苏仆延、刘和等,却是果如沮授所料,苏仆延等从令后,刘和等的部队被迫无奈,也只好接受了袁绍的檄令。

    只是虽然顺利解决了刘和等造成的这个小麻烦,毕竟其间是需要时间的,故亦因此,在曹操接到袁绍的命令,用了半个月的时间,从太原赶到邺县以后,袁绍却还是没能马上就派出部队,进攻河南尹,於是竟至如今,南阳已为荀贞所得,而曹操等部犹未出邺。

    邺县,袁绍大将军幕府堂上。

    袁绍顾视诸吏,说道:“公路无能至极,坐拥宛县坚城,一日未能守,如今宛县已为荀贞之所得,我军即便这会儿就南下渡河,攻洛阳,也是已然来不及了!君等以为,如今我该何以应对为是?”

    一人在座中起身,说道:“惟今之计,确如公言,已不可再渡河南攻洛阳,以我之见,眼下之上策,当时集中兵马,立即展开对公孙瓒的攻势,以赶在荀贞之尽得南阳,还谋我冀之前,先把公孙瓒一举击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