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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沈登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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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我仔细一瞅,果真是,这两个人颧骨上都有颗美人痣,柳叶儿的在左边脸颊上,柳絮儿的在右边脸颊上,我又问道:“你们两个多大了。”

    她两齐齐答道:“今年十六。”

    问了这些话,我倒是把两个主事的撂在了一旁,便问道:“看你们两个年岁,应该是在这里服侍久了的老人儿吧。”

    宋语答道:“回姑娘,皇上怕行宫里的丫鬟粗苯,便从宫里调来几个。我们两个之前都是在御前服侍的。”

    江湖海接着道:“奴才之前一直服侍敬贵妃娘娘,娘娘走后,便跟在御前。这几个小的都是皇上从内廷里的新人里挑的拔尖儿的来伺候姑娘。外头还有十来个粗使丫头,只要娘娘不嫌愚笨,便将就着使着。”

    我内心里冷冷一笑,什么挑的好的来服侍,左不过是不想被人知道自己金屋藏娇,故而挑了几个忠诚可用的来罢了。

    我缓缓对他们道:“我平日里并不是个严苛的主儿,只要你们本本分分的做好本职工作,没有那种奸懒馋邪的,我自会好好儿待你们。但若是有那种使唤不听的,也别怪我不顾念旧日里相处的情分,听明白了么。”

    底下的人一众齐齐答道:“听明白了。”

    我便示意荷兮赏钱,自己打量着每个人的反应。江湖海和宋语是见过世面的,沈登和柳叶儿柳絮儿姐妹头次得了赏钱都孩子似的高兴,只那钱德成接了银子跟掉进油罐的老鼠似的。

    我打发了他们几个出去,留下梅姑等四个,嘱咐道:“外头的人怎么安排就由姑姑管理了,我近身的饮食衣物首饰还是你们几个打理。这江湖海和宋语虽并不是头一个服侍的我,忠心不忠心犹未可知,但毕竟老练,其他事儿倒也罢,只是调教新人这种事还得劳烦姑姑,旁人我是一概不信的。”

    梅姑道:“外头的粗使丫鬟是好说的,倒是屋里头的要仔细,那对双生子的姑娘单纯了点,不过这也是她们的好处。”

    我点点头道:“还有一点,万不要给那钱德成什么沾了油水的活计。”

    梅姑明白我的意思,点了点头,对我道:“小姐做了一头午的马车该是累了,让花奴她们整理下床铺,小姐先歇息片刻吧,我们也把这房子再收拾一遍。”

    我揉了揉太阳穴,道:“嗯,千万要扫仔细了,别留下什么脏东西。你们也别累着自己,粗活儿重活儿的,叫外面的丫头小子来做,做完你们再检查就是。”

    我又对荷兮道:“你去看看小厨房里看看有什么吃的,我有些饿了。”

    我在这行宫里待了几日,这里并没有旁人,只有我一个在这里拄着,成日里弹琴作画,倒也潇洒自在。皇上许是忙许是把我忘了,一直都没来,我反而庆幸。我事儿不多,跟着伺候的人虽没什么光可沾,但也落个清闲。

    四月份,行宫里的山茶花开的正盛,梅姑带人摘了些回来做太师饼,我歪在床上无聊,便跟着一起做。

    梅姑的手艺是极好的,特别是她做的糕点,样样好吃。她做太师糕和旁人不同,首先这馅料上用的就别出心裁。梅姑摘的茶花总是带一点根茎,晒干了搅和到馅儿里就更保留了花朵本来的清甜气味。

    我们主仆几个正在屋里子说说笑笑,褚公公这时走了进来,笑呵呵道:“呦,姑娘几个这是在做什么好吃的?”

    我笑道:“摘了些茶花做饼打发时间罢了,褚公公怎么来了?”

    柳絮儿打笑道:“莫不是公公闻着这味儿过来的罢?”

    屋子里的人听了笑得前俯后仰。

    褚公公更是捂着嘴笑道:“可不是,姑姑做的茶花饼,甜的整个行宫的人都魂不守舍了。”

    梅姑笑了笑:“公公还是说正事儿吧。”

    褚公公道:“明儿宫里头有人要来……”

    褚公公还没说完,那钱德成就抢着问道:“可是皇上终于想起来看我们姑娘了?”

    他这样口无遮拦,倒叫我在褚公公面前丢尽了颜面,好像我日日盼着皇上来似的。荷兮最机敏,替我冷冷问道:“皇上来不来自有皇上自己定夺,你主子都不急,你个烂了嘴巴的奴才急什么?”

    褚公公也是个聪明人,解围道:“这小成子也是替主子着想,姑娘就别责备他了。”

    我笑道:“奴才没管教好,让公公看笑话了。公公还是先说正事儿吧。”

    “哎。”褚公公应声答道:“明儿宫里头太子殿下要来,太子殿下近来身体不大好,皇上便赐了汤泉沐浴,让太子殿下到行宫里小住几日休养。微臣特意来提醒姑娘一下,这两日就不要随意走动了。”

    我下意识攥紧了手上正做的太师饼,差一点捏的变形,好在及时控制住自己,对褚公公笑道:“我明白了,多谢公公过来提醒。”

    褚公公打个千儿便退下了。

    他来了,竟然是他要来,他来了,我能见到他,可我即便能见到他,又能说什么呢。悲喜交加之际,我反倒十分的平静,只手上不停地摆弄着做了一半的太师糕,拿起又放下。花奴几个是知道我心意的,不敢多说话,另外几个就不明白。

    特别是那个钱德成,是个看不出颜色的主儿,此刻我没撵他出去,他倒先开了腔道:“姑娘也不再这正事儿上费心?咱都在这行宫里住了小半月了,皇上也没来瞧瞧,姑娘也不着急?”

    花奴啐道:“你个贱奴才,刚才让你闭嘴没听明白是吧?我们小姐在行宫里住下才几天?你再唠叨皇上来皇上不来的,我非撕烂了你的嘴!小姐和皇上的事儿,什么时候轮到你管了?”

    那钱德成被花奴骂得瑟瑟发抖,也不敢还嘴,花奴仍不解恨,嫌他碍眼,大声骂道:“还不快滚出去!”

    那钱德成悻悻的溜了出去,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江湖海劝到:“姑娘消消气,做奴才的原是不该过问主子的事,但这小成子也是为了小姐着想,还请小姐不要过分责罚他。”

    我此刻并无心理会这个,只扔下茶花饼,转身回了寝室,留下他们面面相觑。

    第二日,玉容轩的大门紧闭着,外头热热闹闹的。

    我坐在床上,抱着自己,看着窗外,此刻只有梅姑陪在我身边。

    玉容轩里甚是静默,我盯着窗前那盆美人蕉出神,那叶子宽厚,脉络清晰,四周是一圈儿紫红色,一片叠着一片,层层向上长去,越是在下面的叶子,便越努力的长得大些,不教别的叶子挡了自己的光,活活枯萎。

    我忽然问道:“祈芳堂那边安置好了么?”

    姑姑停上手上的绣活,沉默了一会儿道:“应该是安置好了。”

    我把头埋在膝间,沉沉地问道:“他会怪我么?怪我没有喝下那碗药,怪我什么都没和他说,就搬进了皇上的行宫。”

    姑姑长叹了一口气,搂住我:“天命如此,怪不得你。太子殿下是个通情理的人,若他怪你,反倒是没为你着想过了。”

    “可我总觉得对不住他。”我伏在膝上又忍不住抽泣起来,近日以来情丝敏感,倒比以前爱哭了不少。

    这时外头有人推门进来,我忙接过帕子擦了擦眼泪,仔细一看,竟是沈登!那小子鬼鬼祟祟的偷偷溜进来,还留心打探外头有没有人。

    梅姑悄悄上前揪着沈登的耳朵把他拎了过来摔在地上,冷冷道:“你这小子鬼鬼祟祟的溜进来做什么?”

    沈登疼的哎呦喂的直叫唤,忙嚷嚷道:“姑姑手下轻点!误会了误会了!”

    我缓缓道:“误会你什么?你且说说看,若说得通我便饶了你,若说不通便送到褚公公那里去发落。”

    沈登这时忙跪下磕个头,悄声道:“姑娘,小的是太子殿下派来的!”

    我像是被雷劈了一样,登时浑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连耳朵也不注意的向上提了起来,失声问道:“你说你是谁派来的?”

    沈登吓得一激灵,又猛地把头磕在地上:“回姑娘的话,小的是太子殿下派来的。小的受过殿下恩惠,一直在宫里为殿下鞍前马后,这次听说皇上偷偷选人往行宫里去,殿下便猜到皇上是想把姑娘藏在这儿。殿下怕姑娘在行宫里呆着不舒服,便叫小的想办法混进来服侍。”

    梅姑听了,忙悄悄的欠开一道门缝把守着,生怕外头有人在听墙根。

    我捂着嘴,细细思量。果然是再这权利漩涡里成长起来的人,心思经如此缜密。从皇上圣驾到陈府,再到我被选入汤泉行宫,不过一二日的光景,他竟思虑得如此周到,条条路都做了十足十的准备。到底是我让他费心了。

    只是我仍不敢随意轻信他,试探道:“你知道,私相授受可是大罪,你这样污蔑太子殿下,是何用意?”

    他吓得整个人都伏在地上,声声道:“小的知道姑娘是在试探小的,只是这种事,若不是殿下明白示下,便是借小的八千个八万个胆子也不敢这样做呀。”

    我仔细审视了一番,见他确实没有撒谎的样子,便放宽了语气,问道:“你说你是太子的人,可有什么证据?”

    沈登挺起身子道:“太子殿下让小的给姑娘传一首诗,说是只要姑娘听了,便知道小的的身份了。”

    我拽了个金丝软枕过来,歪在上头,盯着他看道:“说。”

    沈登一壁小心翼翼的观察我的眼神,一壁缓缓念到:“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