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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章 搭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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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活了两辈子,沐兰第一次深切地体会到,求生欲~望驱使下的人有多么可怕。为了往前挪动哪怕一寸,可以毫不犹豫地将同类踩在脚下。

    她亲眼瞧见一个抱孩子的妇人倒在地上,双手努力地撑着地面,将孩子护在身下。无数双脚踩过她的后背、双腿和手上,却没有一个人伸手去拉一把的。

    然而这种情形下,她又有什么资格去苛责旁人无情,她自个儿不也是有心无力吗?

    爆炸发生的那一刻,她和李溪刚踏上鸳鸯桥。巨大的震动使得桥基崩塌,不少人尚未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就从倾斜的桥面掉入结冰的河中。

    她反应算是快的,拉着李溪从桥上及时退了下来,逃过了落水的一劫,紧跟着就叫骚动起来的人群冲散了。李溪和宝福几个丫头眨眼就淹没在人潮之中,陆辛曾试图冲过来救她,也叫四下散逃的人群阻断了。

    在状若疯狂的人群之中,她那点子拳脚功夫根本派不上用场,叫人群夹带着忽左忽右,数不清转了多少圈,早已分不出东南西北。

    正所谓祸不单行,拥挤之中不知踩到了什么东西,锐利的尖端穿透鞋底,刺伤了她的脚掌。伤口并不大,却在碰撞与踩踏之中反反复复地流了好多的血,脚底黏糊糊湿漉漉的,疼痛在不断加剧。

    她不知道这场混乱还要持续多久,可她见识过在这里倒下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只能极力地抵挡来自四周的冲撞,保护着自个儿那锥尖般大小的立足之地。

    “啊——”

    前方传来一串尖叫,声音凄惨又绝望,她听得心头一颤,想是又有哪个不幸地成为了众人脚下的肉垫。只是一分神的工夫,有什么人狠狠地撞在了她的后背上,她一口气没提上来,双腿一软,整个人向前扑去。

    附近的人像多米诺牌一样,一个接一个地倒下。这边稍有空隙,人群便像潮水一样,从四面涌了过来。她拼命地想要稳住身子,可压在背上的人像石头一样,又硬又重,迫使她不断地贴向地面。

    眼前的光亮迅速消失,无数条腿夹棍一般向这边收拢,她甚至已经闻到了自个儿脚上散发出来的血腥味儿。

    完了!

    这个念头刚刚闪过脑海,便听得周围的人爆出一阵不同寻常的惊叫声,后背陡然一轻,一只手臂揽在她的腰间,用力一带,她便不由自主地立了起来。还来不及反应,身子又是一轻,已叫人打横抱在了怀里。

    然后,她发现她在飞。

    准确地说,是抱着她的那个人在飞。更准确地说,是行走在人群之上,脚尖踩着下头人的头顶或者肩头,朝着一个方向飞奔。所过之处,人群有了一瞬的寂静,随即愈发疯狂地涌动起来,有人伸出手来,好似要抓住这棵疾驰而过的救命稻草一般。

    她转过头,便瞧见了一张叫黑布遮去大半的脸,只露出一双眼睛,专注地盯着前方。瞳孔之中倒映着远处的火光,忽明忽暗,显得分外深邃,也分外犀利。

    虽然这双眼睛里蕴含的情绪是陌生的,可她认得这双眼睛。

    杜舜文!

    “你怎会……”

    “莫出声,将脸遮起来。”她刚一开口,就叫他低沉的声音打断了。

    她微微一怔,果断地将脸埋在他的胸口。

    她瞧不见周围的情形,只感觉自个儿随着他的动作高低起伏地向前移动着。嘈杂之声渐渐远离,四面变得昏暗起来。她偷眼看了一下,发现他们正在一片屋脊上跨越奔走。

    “你要带我去哪里?”她忍不住出声问道。

    杜舜文不答话,从一处高高的屋脊上径直跳下,稳稳地落在了一条深巷之中。沿着巷子走了约莫一刻钟的工夫,方在一处民宅的跟前停了下来。

    门上挂着锁,里面黑漆漆的,显然是一座无人的空宅。他脚下连顿都没有顿一下,便越过门旁的矮墙进了院子。绕过前排的房子来到后头,踢开一间房的房门,将她放在一把椅子上。又不知从哪里摸出火折子晃亮,点燃了桌上的蜡烛。

    沐兰借着灯光打量,这是一间装饰简朴的小厅,竹制的桌椅,素棉的帘帐,墙上挂着水墨山水画,窗边摆放着几盆叫不上名字的绿色植物。其中一盆开着一串串淡紫色的小花,给这冬天里显得格外清冷的屋子增添了些许春意。

    “这是你的住处?”她问道。

    “算是吧。”杜舜文抓下蒙面的黑布,露出隽秀的脸庞。似乎怕她继续追问一样,道句“你等着”,便转身出了门。过了约莫半刻钟的工夫折回来,手里端着一个点燃的炭盆。

    弯腰放在她的脚边,目光定格在她叫血染透的鞋子上,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你受伤了?”

    “嗯。”沐兰点头,“好像是踩到碎瓷片了……”

    “你怎不早说?”不等她话音落下,杜舜文便语带责备地道。

    伸手握住她的脚,想要帮她将鞋子脱下来,手上一用力,听她“咝”地倒抽了一口凉气,忙又放开。犹豫了一下,站起身来,一言不发地向外走去。

    沐兰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将脚架在另一条腿上,尝试着脱鞋,这才发现她脚已经跟鞋袜黏在一起了。她担心将伤口弄裂了,不敢硬来,只得作罢。

    杜舜文这一出去许久没有回来,没有人分散她的注意力,不适的感觉接踵而来。身上没有一处不疼,骨头跟散了架一样,受伤的那只脚就不说了,没受伤的那一只叫炭火一烤,又痒又胀,别提有多难受。

    她赶忙挪到远一点的椅子上坐了,向门口张望一回,嘴里嘀咕道:“这人做什么去了?”

    又过了许久,门外终于有了动静,门帘一挑,进来的却不是杜舜文,而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手里提着一个藤条编的小箱子,披着斗篷,裹着一身的寒气。

    见到沐兰屈膝一福,“姑娘万福,我们公子吩咐我来伺候姑娘。”

    沐兰心知她口中的公子便是杜舜文了,因不见他进来,便问道:“你们公子人呢?”

    ——亦函说感谢“江南西贝“童靴打赏的平安符,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