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法医秦明系列(全集) > 第250章 食人山谷(1)

第250章 食人山谷(1)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花娇绝色总裁的贴身兵王韩娱之临时工女神的超能守卫无敌悍民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qg10.c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人这东西说不定什么时候死去。

    人的生命要比你想的远为脆弱。

    ——《舞舞舞》

    1

    很难得,我们清闲了将近一个礼拜。

    按理说,每年的年底都是最忙的时候。作为省厅的法医部门,不仅要接受公安部的各项考核、盲测,还要组织对省内各市、县级公安机关法医部门的考核、评比。

    而这一年的考核评比工作,更为密集。不过密集得很好,都集中在了我们离开的这几天时间里。师父率领着其他的法医,替我们完成了今年的全部考核、评比任务。

    所以,在我们重新回到厅里的时候,就迎来了难得的空闲期。

    因为宝嫂的变故,我们勘查组几个人,同时获得了为期五天的年休假。虽说是年休假,但谁也没有心情跑出去旅游,大家默默地排起班,轮流帮助大宝照顾着宝嫂。

    陈诗羽肩上的任务是最重的,因为勘查组里只有她一个女同志,照顾起女病人最为方便,加之她主动请缨,所以大多数值班都交给了陈诗羽。

    平时不照顾就算了,真的照顾上了宝嫂,我们的心情也更加沉重。

    我、林涛和韩亮,主要是给大宝打打下手、陪陪大宝。然而这些工作都成了其次,主要的内容,都成了看“虐心剧”。

    大宝几乎每日都以泪洗面,坐在宝嫂的床侧,握着她苍白的手,默默地流泪。不管我们如何开导、安慰,他都一直如此坐着、如此握着、如此哭着。

    林涛和韩亮都不能理解大宝为何如此痴情,不能理解为何一个活泼、乐观的人,会突然就如此低沉。事情未必就会那么糟糕啊!

    只有我,知道大宝的身世,才能理解他的痛苦、彷徨,甚至是内疚。

    而独自值班的陈诗羽,不会受到大宝情绪的影响,所以显得较为坦然。我们四个人一起吃饭的时候,她对我们的惆怅很是无语,也感到莫名其妙。

    “你们要再这样,我可就退出勘查组了,真受不了你们,还是男人呢。”陈诗羽说,“不要那么悲观好不好?你们怎么就知道宝嫂不会恢复?我值班的时候好几次都看到她动手指了,我觉得她离恢复不远了。”

    她的激将,她的鼓励,似乎并不起什么作用,三个大男人依旧默默无语。林涛和韩亮是被大宝白天的情绪笼罩,而我,不知道在想什么。

    如果宝嫂醒了,他俩会怎样?如果醒不了,大宝又会怎样?

    还是那句话,我知道大宝的身世,甚至猜出了大宝的内疚,猜出了大宝为何那么坚决地断定宝嫂的受伤时间。所以,我才格外地担忧。

    “真是受不了!你们能说句话吗?”陈诗羽对着瓶口喝了口啤酒,说,“别在这儿磨磨叽叽好吗?你们真这样,我还真的得和你们分开工作一段时间。不然真得被你们带成‘娘炮’了。”

    “这和‘娘炮’有什么关系?”颜值最高的林涛最怕别人说他娘炮,“再说了,你本来就是娘们儿。”

    陈诗羽白了林涛一眼,继续喝酒。

    “今天是光棍儿节,我得祝你们三个节日快乐。”我试着活跃气氛,然而并没有任何效果。

    大家无精打采地碰杯后,继续垂头丧气。

    我觉得有些尴尬,从口袋拿出手机准备看看微博。

    手机刚从口袋里拿出来,屏幕就亮了起来,随之而来的是密集的振动。

    “师父?”我叫了一声。

    三个人立即抬起头来,竖起耳朵听。

    “又是湖东?湖东最近怎么了?”我复述着师父的话,说给他们三个人听,“隐蔽的山谷?什么?死了五个?天哪!什么原因?不知道?村民们看着五个人一个一个跌落山谷?没人敢去救?什么世道啊这是!食人山谷?食人?怎么可能?好吧!我们马上出发!”

    挂断了电话,我看了看表,说:“现在不到7点钟,估计赶到现场也是深夜了。林涛你打个电话给大宝,告诉他我们有任务。小羽毛你喝酒了,按理说不能出任务了。”

    “那有什么关系,一瓶啤酒而已!”陈诗羽跳了起来,“在路上就解酒了!”

    “那也不行,这是纪律。”我坚持。

    “大宝说宝嫂最近很稳定,所以他也要跟着我们去。”林涛在一旁打完电话说。

    “也好!这么多尸体,我怕人手不够。”我说,“那小羽毛就替大宝照顾好宝嫂吧!这是光荣而艰巨的任务。”

    陈诗羽沮丧地低下头。

    “你和老秦在一起工作时间长了,也学会了乌鸦嘴啊。”韩亮拍了拍陈诗羽的后脑勺,“刚说要和我们分开,马上就应验了。”

    “哼!分就分!下次我也不跟了,你们也别跟我!”陈诗羽说。

    十分钟后,我们车上的陈诗羽换成了大宝。大宝在反复嘱咐过陈诗羽后,坐到了勘查车的后排。

    “出勘现场,不长痔疮!”林涛坐在副驾驶上,扭头对着大宝摆出了大宝的招牌姿势。

    大宝忍俊不禁。

    “对了!笑一个!”林涛摸了摸大宝的脑袋,“乐观向上,是一切幸福生活的必要条件!把事情往好处想!”

    大宝坚定地点了点头。

    大宝的这一笑,让所有人的心情都好了起来,大家一路说着笑着,韩亮把车开得风驰电掣般。

    时间比想象中过得要快,或者说,我们比想象中到得要迟。

    虽然我们在预计的9点钟赶到了湖东县城,但是接下来的路比想象中要难走得多,要长得多。

    大路慢慢变成了小路,然后变成了羊肠小道,最后变成了盘山小道。加上周围漆黑的环境,这简直就是对韩亮驾驶技术的极大考验。

    若不是有当地的前车带路,我想,就连韩亮这种人工GPS也一样会在这茫茫大山里迷路。

    车子在不断摇晃中前进,不停地颠簸,不停地转弯,让我们想打个盹都不能。就这样,强忍着困倦与不适,我们在光棍儿节即将过去的时候,停在了一座山脚下。

    在前车引路的杨少文大队长跳下车来,和我们握手。

    “杨大队你最近不太顺利啊。”我笑着说。

    “别提了。”杨大队挠了挠后脑勺,说,“你们走了,我们也没闲着,一方面我们也加入了系列专案的侦办工作,另一方面,我们其实又发生了两起故意伤害致死案件。”

    “故意伤害,还致死?”我说。

    “命案必破”工作中,故意伤害致死也归入其中。虽然比起需要侦查的故意杀人案来,要容易许多,但是证据收集、案卷制作等工作一点儿也不比故意杀人案来得简单。像湖东这样只有几十万人口的小县,正常情况下,一年也就几起命案。最近这一个礼拜,不仅发生了骇人听闻的祖孙两人死亡案,还发生了跨省系列大案中的一起,而且还发生了两起故意伤害案。毫不夸张地说,湖东县公安局的刑警,这一个礼拜的时间,几乎做了平时半年的工作。

    走近了,在勘查灯的照射下,可以看到杨大队肿肿的眼袋。

    “这一段时间,我真是心力交瘁,真是心力交瘁啊!”杨大队自嘲地说。

    “可以想象。”大宝说。

    “要不然,你还是去九华山上拜一拜吧。”我开玩笑地说。

    “你还真别说。”杨大队当真地说,“这案子完事儿,我还真得上山一趟。”

    “死了这么多人,社会影响不小吧。”我环顾四周,今天月黑风高,看不了多远。

    “你说呢。”杨大队说,“电话都被记者打爆了。不过,好在交通不便,没几个记者愿意摸黑进山。”

    “怎么周围都没人啊?”林涛抱着肩膀,挨着韩亮站着说。

    周围除了横七竖八地停着十几辆警车,确实看不到有人,完全不像一个案件现场的样子。

    “哦,这里不是现场,这里不过是最近的、可以停车的地方。”说完,杨大队伸手指了指远方。

    没有月光,只能隐约看到我们的面前有一座小山的轮廓,小山的顶上,仿佛可以看到人头攒动。

    “现场就在这座小山后面,我们的人都在山顶了,没有路,摩托车都上不去,只能靠走了。”杨大队卷了卷裤腿,说,“出发吧。”

    “还要爬山?”我和林涛异口同声。

    作为山里人的杨大队,这种小山对他来说,也就是个小土坡而已,没有任何难度。而对疏于锻炼的我来说,这可是一座不折不扣的大山,在这种又累又困又饿的状态下爬上这座山丘,实在是一种挑战。对林涛来说,麻烦的倒不是体力,而是魄力。一座没有路的山,太恐怖了。

    “没事的,我带路。”杨大队没意识到我们的苦衷。林海法医也跟我们打了招呼。他身边跟着一位杨大队临时借调来的法医助手,看来这次的案子的确没少让杨大队费心。虽然距离初次见面刚过去不久,但林海的脸上已经少了几分自负,多了几分冷静。当然,也可能是这幽深的山林衬托的缘故。

    “这山里不会有什么东西吧?”大宝问。林涛在一旁打了个寒战。

    “不会,快入冬了,哪儿有什么东西。”杨大队还是没意识到大宝的调侃,认真地回答,“最多就是野猪,有也被我们这么多人吓跑了。”

    大宝哈哈一笑,和杨大队领头出发。

    杨大队和林海一前一后,用勘查灯照路。这样的山路,不照还罢了,一照反而更显得阴森恐怖。灌木被照成了翠绿色,随着灯光的晃动,这种翠绿仿佛也在晃动,仿佛周围的树木都在和我们一起移动。

    我已经很累了,有一个麻烦的林涛始终拽着我的衣角,我更是疲惫不堪。好不容易,我们都登上了山顶。

    山顶上,几个村民正在议论,几个民警正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团团转,还有两个消防队员,斜挎着绳子,坐在石头上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现场在哪儿?”我问。

    “下面。”杨大队指了指山坡下方。

    山坡还是比较陡峭的,至少想凭一己之力攀登上来比较难。即便是照射能力很强的勘查灯,往山坡下方照射下去,光线也很快就被无边的黑暗吞没了。

    “那还等什么?下去啊!”我说,“把绳子给我。”

    消防队员茫然地看着我。

    “可没你想的那么简单。”辖区派出所的鲍所长说,“我们一个民警差点儿因此丧命。”

    “快说说是什么情况。”我有些不解。

    杨大队说:“目前的调查情况是这样的。本村的村民几乎都是靠山吃山的,以前都是猎户,后来枪支管理加强以后,大部分村民就靠着种茶为生。但也有部分村民掌握造枪的技巧,所以也私自造了一些枪,因为做工精美,还有私自贩卖枪支的情况。周边地区都知道,抗战时期的‘汉阳造’,和平时期的‘湖东造’,那都是有了名的自制枪支。我们每年都会破获一些自制、贩卖枪支的案件。”

    我见杨大队要跑题,急忙把话锋扭转过来:“和枪有什么关系?”

    “哦,我的意思就是说,这里的村民还经常用自制的枪支上山打猎。”杨大队说,“最先失踪的村民叫房塔先,50岁了,打猎达人,也因为自制枪支被我们拘留过。但是可能打猎上瘾吧,他还是经常打猎。据说,他今早7点就离家了,去打猎。”

    “一个人吗?”我问。

    “那就谁也不知道了。”杨大队说,“他一般都是在中午时分就回来,干粮都没带。到中午的时候,他老婆杜鹃见他还没有回来,就打他的手机。”

    “这山里有信号?”我拿出手机看了看,很意外,信号居然是满格。

    杨大队点点头,说:“结果手机一直无人接听,所以杜鹃很担忧,约上几户亲戚邻居就进山里找。大约在下午4点的时候,就在这山顶上,找到了房塔先的枪。然后顺着山坡往下看,就看到仿佛有一个人的腿。”

    “看来是失足落入山谷摔死了?”大宝问。

    杨大队说:“村民们开始也是这样认为的。因为山坡比较陡,杜鹃是根本不可能下得去的,所以是她的儿子房三门先下了坡子。在下到一半的时候,房三门突然脚一滑,也滚落了山谷。当时山顶的村民就一个劲儿地喊,可是房三门在滚落停止后,就再没动弹过一下。”

    “死了?”我惊愕地问道。

    “不知道。”杨大队摇摇头,说,“情急之下,房塔先的两个弟弟,房塔南和房塔北相互搀扶往下爬,似乎也是在房三门跌落的地方突然失足,然后跌落,跌落后也没有再动弹。”

    “这就奇怪了。”我说,“毕竟不是自由落体,这种坡度滚落,也不至于立即丧生啊。就算是被硬物磕伤了脑袋,瞬间丧失意识,也会很快恢复啊。而且,也不至于那么巧,都在一个地方失足,都被撞到了脑袋啊。”

    “邪门就邪门在这里。”杨大队说,“当山顶的村民不知所措的时候,来了一个强壮的小伙子,叫房玄门,是房塔先、房塔南和房塔北的堂侄子。这个小伙子天天都在山里打山货,那身体可是非常的棒,攀岩什么的都不在话下,这种小土坡更是不算啥了。他也是跟着大家伙儿一起找房塔先的,此时正好走到了这个山顶。听说自己的几个堂叔伯和自小交好的堂弟一起掉下去了,顿时就急了,顺着山坡就往下爬。”

    “结果也是在同一地方失足,然后直接丧失意识?”大宝说。

    杨大队点了点头,说:“这一来,就等于掉下去了五个人。村民们一时就炸开了锅,说这就是传说中的食人山谷。”

    说完,林涛往我身后挪了挪。

    “传说?”我问。

    “八百年前的传说了。”杨大队说,“我从小就听着这个传说长大。说是有一个山谷,可以吃人什么的。但从来也没听说过谁被吃掉。”

    “现在不是吃人了吗?”大宝说。

    2

    “也就是说,现在还没有人能下去探一探是什么情况?”我问。

    “我们的派出所民警到达现场后,也采取了措施。”鲍所长说,“当时一个年轻民警,也是山里长大的,就急吼吼地准备下去看看怎么回事。好在跟着一起去的副所长比较有经验,等消防队员来了以后,就让他和一个消防队员腰间拴了绳子,一前一后往下爬。民警是先下去的,在爬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就滑落了。而在上方的消防队员则好得很,很快就拉住绳子把民警拉了上来。”

    我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拉上来以后,这个民警就翻着白眼,消防队员给他做了心外按压,他很快就恢复了意识。”鲍所长接着说,“我们问他怎么回事,他完全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跌落,为什么会突然丧失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