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公子无色 > 第23章

第23章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花娇绝色总裁的贴身兵王韩娱之临时工女神的超能守卫无敌悍民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qg10.c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唐玉进屋后,云沉雅也不多言,挑起狼毫笔往左侧的太师椅指了指,邀他坐下。

    司空幸见了唐玉,略有迟疑。云沉雅端起茶来呷一口,道:“不碍事,你且说吧。”

    若要为叶小宝的癫狂症追溯个源头,叶妈自己也弄不清,只说这病症肯定跟他爹的失踪有关。叶小宝九岁那年,他们一家子曾一起去过穆东。穆东,顾名思义,是南俊国的东边。穆东有三州,均是方家的管辖之地。那年间,叶小宝的爹还在。有一回,叶爹一大早带小宝出门,说是随便逛逛凑凑热闹。叶妈等到了晚上,回来的只有叶小宝一人。当时他嘴里也是呜哩哇啦地念叨着什么,一个劲儿地往地上磕头,形同今日一般。

    叶小宝的癫狂症足足治了半年,可叶爹再也没回来过。叶妈本想从小宝嘴里问出他爹的下落,可任凭如何旁敲侧击,叶小宝都缄口不言,时而还做出惊骇状。半年后,叶妈以为儿子的癫狂症好了,便带他回了京华城。之后叶小宝的病又犯过两次,因由不明。

    司空幸说完,便径自退到一边。

    云沉雅倒提着狼毫笔,在桌案上敲了敲,转头问唐玉:“你怎么看?”

    时年叶小宝二十有三,他九岁时,便是十四年前。联兵符五年一动,十四年前,恰巧归属方家。唐玉沉吟片刻,只说:“元和一年,又是在穆东,恐怕不是巧合。”

    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唐玉已对方家起了疑心。

    云沉雅看了他一眼,又笑了一声:“问题出在他的伤口。”手中笔转了两圈,他提笔往眉心一点,“在这里。”

    唐玉不解。

    云沉雅道:“寻常人以头抢地,伤得都是额际,何以叶小宝偏偏伤在眉心?”

    唐玉一愣:“也许……习惯使然?”

    “不可能。”云沉雅斩钉截铁,“我今日仔细瞧过,叶小宝磕头时,每磕一下,眉心都撞在地上一颗尖利的石子上。如此磕头,整个脸部要平衡朝下,更会伤到鼻子和颧骨。寻常人哪里会这样磕头。”

    再笑了一声,云沉雅又说:“舒棠不施装扮,眉心间的那颗朱砂倒是刺得不错。”

    唐玉又是一愣。是了,这世上,有谁会那么巧同时长出朱砂痣和泪痣。即便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可舒棠眉间朱砂的殷红似血,实在不像是天生。

    “你是说,叶小宝今日癫狂,乃是因为见了小棠眉心的朱砂。而十四年前,他得癫狂症的因由,也与眉心有朱砂的人有关?”唐玉思索着,“而十四年前,恰巧又是穆东方家接手联兵符的时候……”

    “你何必避开要害不说?”云沉雅道:“我听说,南俊的联兵符,虽是你们三家分作保存,可最后开启的法子,却在一个人身上。”

    他又笑了。笑容里,有说不出的冷意。

    “这个人是女子,眉心刺一颗朱砂,且还是皇室的人?”

    其实开启联兵符的方法,原是个不可外泄的秘密。但是云沉雅神通广大,查到了一个眉心长有朱砂的女子,是这诸多琐事的关键之一。天底下眉心含朱砂的女子不少,却也绝对不多。也许是因儿时便见过舒棠,也许是因舒棠生性老实又单纯,云沉雅如此精于算计,但一直没怀疑到她的身上。

    这话出,唐玉清楚明白了云沉雅的意思。他想了想,忍不住说:“可小棠……你别怀疑小棠……”

    云沉雅默了一默,却绕开这话头,淡淡地道:“这整桩事,说穿了三个重点。其一,当初叶小宝与他爹,定然在穆东看到了什么。其二,方亦飞对联兵符起了野心,这一点可以确定。其三……”他伸手在桌上漫不经心地敲了敲,“可要查查清楚舒棠是否是你们南俊皇室的人。”

    他的话没说到底,但唐玉已经清楚明白了。联兵符有如神物,穆东方家本来势力就大,若利用此物,恐怕神州各国都要陷入水火,又遑论他们临南唐家。

    而在那个山河飘摇的关头来临前,他们唐家势单力薄,与其孤身奋战,不如依附于更加强大的势力。而眼前的人,唐玉抬头看去,虽则阴狠狡诈,虽则深不可测,但他却是权势滔天的瑛朝大皇子。

    唐玉也是个老实人。可他看得清形势,更分得清利害关系。从前所谓的恶作剧暂且抛在脑后,他咬了咬唇,说了一句话:“往后……任凭大公子差遣……”

    一晚上都沉着脸,到了此刻,云沉雅才露出犹如大尾巴狼的笑容,“嗬,那敢情好。”

    一番细雨洗清秋。不几日,天气便转凉了。这些天,舒家小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苏白苏相公来找,说是秋深些就订亲。舒棠道,你看着办就成。

    舒三易这些日子也闲,整日背着手在大街上游晃,时不时也挖些八卦取乐。舒棠好凑热闹,听得八卦,也笑两三声,但总不似从前有兴致。

    知女莫若父。没过两三天,舒三易便瞧出端倪,拉了舒棠来问。舒家小棠本不欲说,怎奈心头实在憋得慌,便一五一十地对她爹将事情原委讲了一番。

    这事儿说到底倒也十分简单。云沉雅会武功,却又骗她说不会,入夏时两人一道逃命犹如一个笑话,她这会儿心中还有点儿膈应。

    不过,舒棠也是个知情识趣的人。将心中郁闷说完,她又老老实实地跟舒三易道:“其实我早觉摸出云官人不是个一般人。他是做大事的人物,要有了什么黑的白的,也不能事事都与我这种寻常老百姓家的姑娘说。可会武功这桩事,忒寻常了些。他虽说了自己是不得已,可我就是有点儿不开心。”

    话到这里,舒棠又闷闷不乐起来:“再说了,那日他也不爱搭理我。”

    舒三易甫一听得闺女儿这哀怨语气,惊得浑身一抖。他凑近,试探地问:“红妞啊,我咋觉得你是瞧上云官人了哇?”

    舒棠听了这话,也是骇然一跳。她即刻摇头如鞉鼓,连声道:“没没没,我没瞧上他。我是觉着云官人好,哪家姑娘能给他做媳妇儿,这辈子也圆圆满满了。可我诚没觉着自己有那福分。”

    说着,她又是一叹:“人的福分有限的。我是个老实人,出生又贫寒,若嫁了‘天上的神仙’,那也消受不起的。”

    舒三易闻得这话,才放下心来。可听舒棠说自己出身贫寒,他的眼中却似闪过一丝怅然色。沉思了半晌,舒三易才劝道:“闺女儿啊,且不论云官人是不是会武功。很多事情呢,你在意太多就没意思了哇。这个世上,该你知道的,你就知道,其他的因由,也别刻意去追究。谁都有个难处是不是?有时候,也是我们自个儿见识短,没法儿理解别人的不得已。”

    舒三易说话时,神色三分怅然,七分恍惚,像是想起了什么事儿。舒棠埋着头,没能瞧见她爹的样子。她将话里的内容放在心中嚼着,没有应声。

    舒三易又道:“你这几日不痛快,恐怕云官人心里头也不好受。我这几日出门,统共撞着他三回。这三回,他都在棠花巷子口远远站着,我要他进来,他又说不了。你俩既然成了干亲兄妹,其实合该好生珍惜。要说哇,云官人是大瑛朝的人,以后铁定得离开。你跟他的缘分,说长也不长。”

    你跟他的缘分,说长也不长。

    舒家小棠听了这话,心底猛地一紧。她垂头想了半会儿,便支吾地说:“我、我挺记挂小莴笋白菜的。我去云府瞧瞧它们。顺、顺便跟、跟云官人赔个不是。”

    舒棠从后院儿墙上扯了几根丝瓜,用布囊包了,默默便出了客栈。没能走几步,便在棠花巷子口,撞见了久日未见的云尾巴狼。

    舒家小棠的身份,派人去查了。方亦飞的动向,也由唐玉接手了。大瑛朝的北边,战事吃紧,他那个孤傲的兄弟接了副将军的头衔,日日穿梭于烽火狼烟中。

    可不知怎地,他这几日一旦闲下来,便来棠花巷子口独自站着。有时靠着墙,太阳光洒在脸上。有时举着伞,雨声淅淅沥沥在天地。他好像一直在记挂着什么,又好像没心没肺似地,什么都进不去内心里。

    云沉雅看着舒棠,有点儿恍惚。然后他做出一副常态,唤了声:“小棠妹。”

    舒棠笑得仍有点勉强,走到他身边了,才埋着头低声地说:“云官人,我们去吃茶吧?”她将手里的布囊抱紧了些,半晌没听得回答。

    舒棠抬起头来,发觉云尾巴狼正瞧着自己,眸光深如海。

    尔后他淡淡笑起来:“嗯。”

    舒棠也咧嘴回以勉强一笑,往前刚走了几步,云沉雅又在后边儿拉了她一把,声音哑哑涩涩地,“小棠妹,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