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簪中录:女宦官的宫闱秘事 > 第187章 绛唇珠袖(1)

第187章 绛唇珠袖(1)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花娇绝色总裁的贴身兵王韩娱之临时工女神的超能守卫无敌悍民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qg10.c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回来一看,气氛还是那么热烈,拍马屁的表忠心的,个个都很投入。看到自己的爹都是其中的一员,周子秦痛苦地捂住脸转向了一边,喃喃自语:“所以我宁可呆在家里和尸体作伴嘛!”

    黄梓瑕十分理解地对他投以赞同的目光。

    满堂喧哗之中,只有禹宣静静坐在那里,神情淡然,仿佛不属于这个地方。

    黄梓瑕与张行英换了位置,靠近禹宣身边,低声问他:“你今日怎么得空过来?”

    难道是被齐腾刺激了,真的要进节度府了?

    她是易容过的,禹宣一时认不出她来,直等听到她的声音,他才恍然醒悟,凝视着她许久,低低地说:“是你。”

    黄梓瑕点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禹宣点头,也将声音压得极低,在满堂的喧哗之中,差点听不清楚:“周郡守遣人来请我,我本不想来,但又想……或许能见到你。”

    她怔了一怔,眼神不由自主地转向李舒白那边,见他正与范应锡说话,才缓缓问:“是吗?”

    “嗯……”他似乎也有点局促,迟疑了许久,终于又说,“想问问你,你家的那桩案子,如今进展如何了?”

    黄梓瑕低头沉吟片刻,说:“正巧,我想找你问一问温阳的事情。”

    “温阳……你提他干什么?”禹宣脸色陡然一变,他原本一直温和清逸的气息,在说出温阳两个字时,骤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强自压抑的愤恨。虽然他竭力掩饰,然而与他多年相处相知的黄梓瑕,只从他的眼神中便可看出,两人绝对有着不一样的过往。

    黄梓瑕神情平静地看着他,她的声音也是十分沉静,徐徐地,仿佛从胸臆之中将那句话吐露出来:“我怀疑,杀害我父母的人,与杀害温阳的人,是同一个。”

    禹宣的身体陡然一震,他瞪大了眼,睫毛微微颤抖。他的声音也是微颤,喉口干涩中,努力挤出几个字来:“可是温阳,他不是……殉情自杀吗?”

    “你相信?”她的目光看向他。

    禹宣怔怔转过脸,盯着面前的杯盏,嗓音破败干涩:“我,我不知道……大家都这样说。”

    “你平时与温阳的交往频繁吗?对于他的事情,你了解多少?”黄梓瑕又问。

    他默然垂下眼睫,轻声说:“不过是平时偶尔在诗会酬酢中认识的,不太了解。”

    “那么,他与谁的关系比较好?”

    禹宣那双略有迷惘的眼睛,从睫毛下微微抬起,看向她:“我想,应该谁都不太好吧。”

    这种模棱两可,说了等于没说的话,黄梓瑕都有点无奈了。就在她放弃了问话,转过头时,听到禹宣又说:“或许,你可以问问齐腾。”

    齐腾?

    黄梓瑕转头看向坐在左边的齐腾,却见他端着酒杯,脸上堆满笑意看着他们,那目光却落在她的身上,颇有思忖之意。

    黄梓瑕知道,自己身为夔王身边人,却换了位置与禹宣如此亲近低语,必然会让他觉得不快——因为,今天早上,他还刚刚嘲讽过禹宣呢。

    黄梓瑕朝他笑了笑,又回到自己的原位,坐在齐腾身边,向他敬酒道:“齐判官,我敬你。”

    “不敢不敢……该是我敬公公才是。”他赶紧干了杯中酒,又笑问,“公公与禹宣认识?”

    “之前在长安,曾见过禹学正几面。”她随口说。

    齐腾的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是啊,听说他甚得同昌公主青眼。”

    黄梓瑕只低头扯了一下唇角,说:“是吗?我倒不知道此事。”

    他赶紧假装自己失言:“我也是听说而已……不知公公贵姓?”他上次与黄梓瑕虽见过面,但当时黄梓瑕曾有易容,所以他并不认得她。

    黄梓瑕说道:“在下姓杨。”

    齐腾顿时惊愕道:“莫非你就是……夔王身边屡破奇案,声名如雷贯耳的那位杨公公?”

    “不敢。”黄梓瑕心恶他的为人,但为了打探温阳的消息,没办法只能笑道:“说起来,最近有件案子,还牵涉到了齐判官呢。”

    齐腾顿时愕然,问:“什么案子?怎么会……会牵扯到我?”

    黄梓瑕端详着他的神情,却只是笑。齐腾顿时心里发毛,果然便耐不住了,问:“是……最近?温阳……那件事?”

    黄梓瑕点头,说:“正是啊,我听说,温阳素日与你关系颇为不错,而且你还曾与他有过争执。”

    “我们是有过争执,但后来我们已经互相谅解了呀!何况……何况我杀他做什么?他与我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并无任何关系!”

    黄梓瑕点头,问:“那么,依你看来,素日与他有冤仇的人,应该是谁?”

    “这个么……”他左右看了看,将嘴巴悄悄凑近她,低声说,“杨公公恕我直言,和温阳有纠葛的人,您面前就有一个。”

    黄梓瑕假装惊讶:“是吗?齐判官的意思是……”

    他的目光看向禹宣,却并不提他的名字,只低声说:“当初温阳曾在该人那里,碰过钉子。”

    “然而……他说自己与温阳年岁相差既大,又只是在同一个诗社中唱和过,素日并无来往。”

    “嗤……素无来往?公公可知道,温阳当初曾……”他说道这里,又假装一副难以出口的模样,顾左右而言他,“当初他还在郡守府之中的时候,那冰雪之姿,谁敢冒犯?等黄郡守去世之后,他便一落千丈了,要在之前,温阳哪敢对他有什么表示?恐怕他连温阳是哪根葱都不理睬!可黄家一倒,他就处境不妙了……”

    黄梓瑕随口说道:“他毕竟是个举人,也并无人会欺辱他吧。”

    “对啊,可是温阳下手的机会就多多了,不是么?”

    看着齐腾那诡异的笑容,黄梓瑕只觉得胸口一阵作恶。半晌,才说道:“是,这个作案的动机,说得过去。”

    “就是嘛,平时大家都是看到的,在是诗社之中被占个便宜啊,起个哄啊,一个大男人嘛,有时候气头上来了,能做出什么事情都不奇怪,公公您说对不对?”

    “然而如果是这样的话,温阳又为何会与傅辛阮殉情?他素日可以去轻薄一个男人,又与一个女人殉情,这岂不是很奇怪吗?”

    齐腾顿时无语,许久,才结结巴巴说:“有些人……那个,也不好说……”

    黄梓瑕又微微一哂,不再与他说话了。

    眼看时候不早,众人一起举杯,替夔王贺福完毕,便一起到小榭之中观赏歌舞。

    水边早已排下歌舞艺人,看见他们来了,笙箫琵琶顿时齐发,一时打破静夜,热闹非凡。等他们落座,又先上来一场莲花舞,二十四个年少娇艳的官伎手捧莲花,旋转齐舞,一时热闹非凡。

    李舒白、范应锡与周庠在最前面坐下,黄梓瑕、张行英伺候在李舒白身后,周子秦和范元龙坐在周庠与范应锡身后,王蕴与禹宣、齐腾、西川军几个副将、郡守府几位参事坐在后面。

    笙箫合奏,莲花舞正在继续,王蕴却站了起来,向着后面的水边台阶走去。

    黄梓瑕正给李舒白斟茶,感觉到他的身影微动,眼角的余光瞥向他。

    却只见禹宣跟着他走向水边。在融融泄泄的和乐气氛中,他们两人走到水池边,站在那里,临水并肩而立。

    她心中升起些许疑惑,手也缓了一缓。

    李舒白也侧头看了一眼水边,低声说:“去吧。”

    黄梓瑕诧异地看向他。

    “我也有好奇心,想要知道他们这两个人,会在一起说什么。”他附着她的耳朵,轻声说。

    一个是她的未婚夫,一个是她之前闹得沸沸扬扬的恋人,他们两个人,为什么会凑到一起说话?

    黄梓瑕默然放下手中的杯盏,放轻脚步,向着台阶边走去。

    说是码头,其实只是系了一条棠木舫聊作意思而已。水榭前的平台很大,池塘却很小,水底的大花缸中种了几缸睡莲,池水清凌凌的,在池边悬挂的灯笼之下,可以清晰看见水底的青砖纹路。

    灯光将水波的纹路清晰映在水边的王蕴和禹宣身上,他们身上波光粼粼,在黑夜之中带着一种透明感。

    码头边只有灌木,黄梓瑕弓着身,刚好能藏身。她又不想让自己走到水边偷听的模样太明显,只好走到灌木后就停下了脚。幸好晚风吹送,他们在上风处,话语虽听不得全部,但大多都落在了她的耳中。

    王蕴的声音在风中徐徐传来,依然是那种柔和的嗓音:“幸会。”

    “王都尉,幸会。”禹宣的声音在风中清清冷冷。

    王蕴却只随意一笑,靠在栏杆上说:“禹学正在这边生活了三年多吧?想必对于这里的一切,是非常熟悉了?”

    禹宣默然许久,才说:“是。”

    “虽然我身为梓瑕的未婚夫,却从未来过蜀郡,也从未踏足她生活过的这个郡守府,之前,一直引以为憾。”他说着,偏过头看着他,问,“听说出事的时候,她住在花园之中,应该就是那边那座小楼了?”

    他抬手指向不远处的小阁,见禹宣默然点头,他才笑道:“我身在京城,但对于她的事情,还是常有耳闻,毕竟——她是我期待了多年的未婚妻子,我自然会时时关注。”

    所以,禹宣和黄梓瑕都知道,他对于他们之间的传闻,定然是一清二楚,巨细靡遗。

    禹宣向他施了一礼,转身就要离开。

    “这几日在节度府中,我曾听齐判官说起过你。节度使范将军似乎也十分赏识你,他还问我,是否认识你。”王蕴的声音缓慢从容,在他的身后缓缓传来。

    “不敢。”禹宣只低声说了这两字,并不作其他回答。

    “我也只能说我并不熟悉你,只是在京中听过你的名字,有点印象——毕竟我确实不认识禹学正,无法为你引荐。”王蕴轻轻笑了笑,说,“范将军似乎有意要邀你入府任职,不知你是否有意?”

    禹宣说道:“多谢王都尉好意。今日晨间,我与齐判官遇见,他也对我提及此事,但我已经推辞了。”

    “哦?禹学正对仕途无意?”

    “富贵非我愿,帝乡不可期。”禹宣的声音很低,但这简单的两句话却带着不可动摇的坚决。

    王蕴低笑,说:“然而,你已经卷入了这个巨大的漩涡之中,难道还想抽身离开吗?”

    禹宣似乎不明白他的意思,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