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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老王跑出大厅找到时骏的时候,后者正在跟别墅里的帮佣谈话。看上去那位四十来岁的女人还挺镇定的,面对时骏的时候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就是说,今晚所有的酒水都是商贸酒店部提供的,那个调酒师也是酒店安排过来的?你一共跟他们联系了几次?那个调酒师是一开始就推荐给你们的吗?”

    时骏一连串的问题让帮佣琢磨了好一会,才说:“酒店是克劳尔先生定的,他跟餐饮部的经理是好朋友哩,那个调酒师先生是酒店经理推荐的。调酒师在前几天来过一次看大厅环境,今晚我是第二次见到他哩。”

    时骏暂时把调酒师和酒店的关系排除在案件之外,转而问道关于克劳尔的饮酒情况:“我听博妮塔说结婚后她就不让克劳尔喝酒了,平时一点都不喝吗?”

    “不,平时在晚饭的时候会少喝一点红酒。”帮佣说,“一杯而已,不会多喝的。倒是安廷先生来了之后,克劳尔先生滴酒不沾了。”

    回想了一下,安廷似乎是在半个月前来的,就是说,克劳尔在半个月内完全没有喝过酒。在那之前,也只是在晚饭上喝一杯红酒。想到此,他转回头探着身子朝酒桌看了几眼。

    老王不想现在过去打扰时骏,因为他的表情看上去非常专注。后来,看着他再一次返回大厅,站在槲寄生下面凝神沉思。

    案子的关键在于死者什么时候被下毒,当时克劳尔身边的人并不少,想要在他手中的杯子里下点毒药,只要手够快也是有可能的。但,克劳尔死亡之前是因为喝了酒吧台上的那杯红酒。凶手是如何知道克劳尔一定会去酒吧台拿红酒喝?一共五杯红酒,凶手又是怎么知道克劳尔一定会拿起含有毒药的哪一杯?

    在博妮塔进来之后,安廷强吻了博妮塔,龚向前塞给克劳尔一杯香槟,他一口气喝光了,又在酒吧台拿了红酒,然后中毒。就是说,下毒的时间是在龚向前到克劳尔到酒吧台前喝红酒之间。

    在这短时间里,安廷跟自家老妈在一起,然后被拉到侧面那边,近距酒吧台有十几米左右的距离。不能说安廷没有完全的机会和时间下毒,但当时他刚刚强吻了自己的继母,想必成为了众人偷偷指点的对象,换句话说,他没有机会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酒吧台前下毒。

    而博妮塔,从走进大厅就被安廷抱住深吻一记,随后她一直跟在克劳尔身边,直到对方中毒倒地。期间,她也没机会接近酒吧台。况且,以她的外貌身材始终都是大家的焦点,也没机会偷偷摸摸干点什么坏事。

    站在一旁的老王有点耐不住了,正想叫他几声,时骏忽然转过头来,冷着脸问:“有话就说,别像只阿飘一样跟着我。”

    老王嘴角抽抽,只能说:“你是死神的邻居,阿飘都敬而远之了。跟着你当然是有事。”老王的吐糟还是那么到位,他把霍钢的话转达给时骏,末了就问:“你说,凶手是不是不了解有机磷这种毒药?”

    “白痴。”时骏瞪了一眼老王,离开了大厅。看着他的脚步变了频率,老王想,这小子八成又想到什么了。

    他一路上了二楼,打听到博妮塔在小书房里,一个警察和自家老妈陪着她。时骏本想过去看看,没走过去几步迎面遇到了龚向前。对方微微愣了一下,遂挤出一个笑容,时骏哭笑不得地说:“实在不想笑就不要勉强了,这样更难看。”

    龚向前尴尬不已,脸上一片菜色。他清了清嗓子,说:“我都不知道私家侦探还能参与警方的调查。”

    “刑警队队长是我同学,老关系了。”

    闻言,龚向前又是一怔,时骏笑道:“我上过警校,用你们的话说,也算是科班毕业吧。”

    “真不错。”龚向前恭维着。

    时骏眉头一挑,笑道:“我没毕业,哪里不错了?”

    在一边听着他们俩对话的时家爸爸有点担心,儿子不待见龚向前,嘴上也没留情,把这位著名的制作人挤兑的脸色一会红一会黑,跟变戏法似的。得了,由着他折腾吧。

    时凯旋装作什么都没听见,也无视了龚向前向他投来的求助目光。时骏上前一步,挡住了他看自家老爸的目光,皮笑肉不笑地问:“龚先生,你喜欢喝葡萄酒吗?”

    这样一个没头没脑的问题再度让龚向前呆愣半响,想了想,才说:“还可以吧,我比较喜欢Laflte红酒。可惜,82年份的已经找不到了,那个年份的最美味。说到红酒,不知道世侄喜欢Mouton还是Margaus?”

    “我喜欢二锅头。”时骏在心里偷笑,估计龚向前恨不得一拳打在自己的脸上。很好,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上前一步,坐在身后的沙发扶手上,笑问,“今晚在大厅的时候,你喝的什么酒?”

    “当然是红酒。”龚向前没好气地说。

    “哦。对了,今晚宴会上的红酒是什么牌子的?”

    “很普通的牌子。”龚向前不屑地哼笑一声,“你还真以为克劳尔能掏血本?”

    这时候,安廷不知道从哪里走过来,路过龚向前身边时,自语了一句:“因为他没要你的钱吗?”

    估计是被安廷吓了一跳,龚向前急着追上,辩解着:“我说安廷,你怎么胡说啊。”安廷并没有理会他,他倒是不见外的一路跟着安廷走进了书房。

    见他们都进了博妮塔所在的房间,时骏笑着也跟了上去。

    他没有敲门走进去,把房门打开一条小缝隙,站在外面观察里面的情况。

    自家老妈坐在沙发扶手上,单手搂着博妮塔颤抖的肩膀。安廷站在一边,因为背对着房门,所以看不到他的脸;龚向前倚着窗前的桌子站着,脸上尽是不耐烦的表情。

    坐在沙发上的博妮塔弯曲着身体,双手捂着脸呜呜咽咽地哭泣着。她的身体好像上了发条的木偶,缓慢的规律的前后摇晃,嘴里不知道在嘀咕着什么。那位女警很警觉,马上察觉到门口有人,打眼一看,时骏赶紧对她使了个眼色,她自然地走到门口,开门出去。

    “她嘀嘀咕咕说什么呢?”时骏拉着女警走到一边,问道。

    女警翻了白眼,说:“英语啊,你听不懂?“

    “我英语白痴,就认识那二十几个字母。“

    闻言,女警很鄙视地看着他,数落道:“真搞不懂我们家老大怎么跟你,不准拿眼睛瞪我!”

    “我倒是想用鼻子瞪你,也没那能耐。别啰嗦了,她嘀咕什么呢。“

    “她反复的说‘怎么会这样’已经快一个小时了。”女警叹了口气,“身为女性,我能理解她的心情,也看得出她是真的很爱死者。”

    “就说你们女人容易感情用事。”

    这话女警不爱听,横了他一眼,反驳:“我好歹也是老刑警了,什么样的犯人没见过。我敢发誓,用你和霍队之间的感情发誓,博妮塔真心爱着克劳尔。”

    时骏的眉头跳三跳:“我说,你发誓扯上我跟霍钢干嘛?”不等女警眉飞色舞的要说点什么,他赶忙打断她,“算了,还是别说了,总觉得不会是好话。”

    话音还没落地,猛地抓住了女警的手臂拉扯走到书房门口,这俩人蹑手蹑脚地靠近了门口,悄悄推开一点缝隙。

    书房里,安廷无视了时妈妈的存在径直走到博妮塔面前,他蹲下身子仰望着。他缓缓地伸出手,握住博妮塔的手腕慢慢地拉了下来。

    在屋子旁边有一面穿衣镜,时骏站直了身子瞄那面镜子里的安廷。只见他俊气的脸上满是悲伤,但时骏并不认为这悲伤来自于他父亲的死。他的眼神过于温柔,含情脉脉地看着博妮塔,放开了她的手腕,去碰触她满是泪痕的脸,捧在手心里,细细的看,轻轻的擦。他说了几句英文,时骏听不懂,但是博妮塔哇第一声大哭出来,搂着安廷难抑悲痛。

    龚向前也想上前安慰几句,不小心碰到了身后的水瓶,幸好他反应快,狼狈地吧水瓶安放好,再回身,博妮塔身边已经没有他立足的地方。

    估计也没什么可看的了,时骏拉着女警回到墙壁侧面,问她刚刚安廷说了什么。女警很耐心地翻译:“他告诉博妮塔注意身体,医生说过怀孕没过三个月期间很不稳定,孕妇要格外小心。“

    对,博妮塔怀孕了!在大厅的时候老爸提到过这事,但是……

    这时候,有人来通知时骏,他上传到互联网的图片有回音了。

    根据几个人的回帖,时骏了解到博妮塔脖子上的那个项链是古希腊神话中的Dryad,森林和树木的女仙。

    仔细看了回帖,内容上基本都是一致的。时骏关闭了网页,换回头去问:“那个槲寄生上面东西查清楚没有?”

    “清楚了。”警察说,“那个小人儿是太阳神。博妮塔信封德鲁伊教,德鲁伊教有祭祀太阳神的传统。英国的巨石阵你知道吧?据说那就是德鲁伊教祭祀太阳神留下的遗迹。“

    时骏越听越糊涂,就问他:“克劳尔也信奉德鲁伊教?“

    “不不不,他和前妻都是天主教徒。所以,就算是感情不和也不肯离婚。信奉德鲁伊教的只有博妮塔,哦,差点忘了,安廷也信这个。”

    不论从哪个角度来分析案情,谋杀都围绕着博妮塔。而那位龚向前先生事实上也不是很干净,霍钢打发过来的警察带给时骏两份资料。

    有时候,时骏觉得霍钢很神奇。有不少人觉得他没什么实力,一些案子都是依靠着时骏破解的,但只有那么极少的人能看得出霍钢隐藏在骨子里的犀利。这人总是不显山不露水地站在别人身后,若是仔细品味这个人,会发现,那些站在前面的人身上都会拴着一根绳子,绳子的尽头就在霍钢的手里。

    他有着操纵别人的魔力,唯一愿意放手的那根绳子,恐怕是在自己的腰上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