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灵飞经 > 第九十三章 情仇难了(一)

第九十三章 情仇难了(一)

推荐阅读:夜的命名术渡劫之王全职艺术家大符篆师最强雇佣兵之暗黑纪元侠武世界全能刺客茅山术之不死人超级六扇门暴躁的大隋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qg10.c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此后数日,梁思禽每日前来,更换药膏,调配“四难汤”。药汤难喝之极,乐之扬碍于对方面子,硬着头皮喝下。数日下来,外伤进展不大,内伤却好了不少,经脉里的真气渐渐可以凝聚,只是流转不畅,无法运用自如。

    乐之扬恍惚明白,“四难汤”竟是治疗内伤的圣药,明白了此节,喝起来也不再那么难受了。

    他气力稍复,梁思禽开始传授“转阴易阳术”。这一门内功本是梁家嫡传,因为某种原由,珍之重之,秘不外传。当年“西昆仑”梁萧滞留东岛,曾将数门绝学传给妻弟花镜圆,唯独“转阴易阳术”没有传授;八部之主身为梁思禽的弟子,也没学到这一门功夫。

    梁思禽生平知己甚少,与乐之扬一见如故、引为知音,当日不忍他丧命,临时抱佛脚,传授了少许皮毛,便化解了“阳亢绝脉”、挡住了“周流八极阵”,玄奇奥妙,可见一斑。而今秘牢重逢,眼见乐之扬惨状,梁思禽心生怜悯,不再藏私,倾囊相授。

    “转阴易阳术”练成之后,百毒不侵、万邪不入,治疗内伤更有奇效。乐之扬先前小有根基,此番入手更加容易,修炼不久,收拢散落真气,交龙虎,转阴阳,抽铅填汞,滋润五脏,不出数日,内伤大为好转,真气来来去去,渐渐恢复往日气象。

    梁思禽来往不定,一半工夫呆在隔壁。这一日,趁着换药的工夫,乐之扬忍不住问道:“落先生,你留在这儿,真是为了躲避云虚?”

    梁思禽唔了一声。乐之扬想了想,说出久藏心底的疑问:“你是天下第一人,难道还怕他不成?”

    “怕也说不上。”梁思禽叹了口气,“我另有要事,与其纠缠不清,不如敬而远之。”

    “那晚你们交过手了?”乐之扬兴冲冲问道,“谁胜谁负?”

    “没有交手。”梁思禽摇头说道,“我故布疑阵,将他骗到数千里之外,也不知他如今还在不在辽东?”

    “辽东?”乐之扬失笑,“云虚去了辽东?他就那么好骗?”

    “这个么?”梁思禽也笑起来,“云虚武功不错,脑瓜子却不太灵光。”

    “这么说……”乐之扬迟疑一下,“落先生你来京城,也是为了躲避云虚?”

    “不,因为……”梁思禽抬起头来,怔怔望着屋顶,“我恐怕活不长了!”

    乐之扬大吃一惊,定眼望去,梁思禽神完气足,看不出半点儿病容死相。

    “你一定奇怪!”梁思禽说道,“我看上去不像要死的样子。”

    “是啊!”乐之扬说道,“朱元璋病得要命,可也总不见死,先生您何止不会死,简直就是返老还童。

    梁思禽注目乐之扬,半晌笑道:“小子,以皮相看人,总是靠不住的。”他沉吟一下,“也罢,我大劫将至,去死不远,牢中镇日无事,你我聊上两句,打发漫漫光阴。”他略一停顿,注视乐之扬,神色严肃起来,“这些事,自我回到中土,从未告诉过第二个人!”

    “晚辈明白。”乐之扬说道,“前辈所言,晚辈决不泄露一字。”

    梁思禽呆呆望着屋顶,过了一会儿,缓慢说道:“我自幼在一个岛上,跟随祖父母生活。先祖母如你所知,先祖父梁萧,号称‘西昆仑’,我一身本事大多是他教的。家父梁饮霜,性情倔强,因与先祖父斗气,只身离家,十年不闻消息。后来一夕回家,将我交给祖父母,而后扬帆远航、一去不回。那时我尚在襁褓,至于家母是谁,家父是死是活,也都统统不知,只知道家父远扬七海,画了不少海图交给祖母。我能返回大陆,多亏他留下的图纸。”

    梁思禽说到这儿,微微黯然。乐之扬联想身世,也是心中惨然:“真想不到,落先生少年时也跟我一样,无父无母,孤苦凄凉。”

    “先祖母早年患有不治之疾,因病入医,自救得活,然而久经病痛,身子不免亏虚,生育家父之后,引发旧疾,终日缠绵病榻,空有一身旷绝古今的医术,除了自疗自救,竟然无所用之。我到岛上以后,她又活了五年,先祖母的性子外柔内刚,无论如何痛苦,总是面带笑容。我记事以后,她只哭过一次,那是临终之时,她拉着祖父的手流泪,说她舍不得祖父,她怕她走了,祖父会很孤独,劝他带我返回中土,去天山找柳祖师。

    “先祖母在世之时,常跟我说起中土往事,每逢那时,她就很快活。先祖父坐在一边,有时也会发笑,更多的时候却很沉默。祖母去世以后,先祖父越发少言寡语,脸上再也没了笑容,有时站在海边,一站就是一天。我向往中土,缠着先祖父带我前往,他沉默良久,叹着气说,我是回不去了,等你长大一些,还是可以回去。从那以后,他潜心教授我各种本领,先祖父不止武功厉害,一身学问也是古今罕有,可惜我天资有限,许多深奥的学问也没有学全。”说到这儿,梁思禽不无遗憾之意。

    “令祖父的事迹,我也有所耳闻。”乐之扬说道,“冲大师明偷暗抢,去东岛夺取的《天机神工图》,相传就是令祖父所留,上面载有许多精妙机关,战胜攻取,无往不利。”

    “冲大师就是那白衣和尚?”梁思禽皱了皱眉,“那图纸他得手没有?”

    “得手了一半。”乐之扬说道,“另一半在叶姑娘手里。”

    “叶灵苏?”梁思禽又问,“云虚的私生女?”

    “是啊!”乐之扬说道,“她为人很好,跟云虚大不相同。”

    梁思禽面露忧色,说道:“那和尚枭雄之才,图纸落入他手,天下从此多事。”

    “叶姑娘聪明机警,一定不会让他得手。”

    “世事难料。”梁思禽幽幽地叹一口气,“但我自顾不暇,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说到这儿,他见乐之扬闷闷不乐,不由笑道,“我行将就木,心思难免低落。你还年少,来日方长,不可受我左右。”

    “落先生。”乐之扬忍不住说道,“你为何老说泄气话儿,我看你好端端的,一定长命百岁。”

    “人活太久,不是好事,那时发童齿缺、行坐不便,百病缠身,受尽折磨。”梁思禽自嘲一笑,“我的情形与众不同,常人衰弱而死,我是强极而亡。”

    “强极而亡?”乐之扬越发诧异,“强盛怎么会亡?”

    “这要从先祖父说起。他认为万物有灵,天地元气流淌于万物之间,一草一木,一砖一石无不拥有灵性,只要方法得当,便可激发出来。好比一口剑,通常说来,是人驾驭剑,可是运用得法,剑也可以驾驭人。”说到这儿,梁思禽微微一笑。

    “这法门有趣。”乐之扬深以为然,《妙乐灵飞经》里天、地、三籁,跟梁思禽所言颇有契合之处。

    “你是内家高手,灵道人的传人,理当明白,内功练到至高境界,气随意动,从心所欲,到此地步,练来练去,无非精气更足,内力更为浑厚,百尺竿头,无所进步。先祖父崇尚新知锐见,讨厌陈规旧俗,为了突破困境,立意参照人剑相驭之法,创造出一门能驾驭人的内功。”

    “驾驭人的内功?”乐之扬茫然不解,“如何驾驭?”

    “这一门内功,自生自长,自发自动,既可为人驾驭,亦可驾驭宿主,弥补人力之不足,神机萌动,天衣无缝,几乎立于不败之地。”梁思禽见乐之扬欲言又止,温言问道,“你想问什么?”

    “这样的武功?”乐之扬迟疑一下,“倘若练成了,岂不是在身子里养了一头野兽?”

    梁思禽一怔,注视乐之扬半晌,忽道:“这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是啊?”乐之扬怪道,“不对么?”

    “不,很贴切。”梁思禽郑重点头,“世人只知道‘周流六虚功’厉害,却不知道何以厉害。殊不知,这一门武功的精髓,正是‘身内有身’。”

    “身内有身?”乐之扬炸了眨眼,不胜困惑。

    “所谓身内有身,佛道两家古已有证。道家称之为‘交坎离,养元婴’,元婴一成,即可脱离肉身、神游八极,不过元婴再怎么高明,也只是炼气士精魂气魄的化身,有益无害,皆大欢喜;佛家则相反,‘身内身’被称之为‘心魔’、‘毒龙’,高僧大德终其一生,都要与之抗衡,或禅修,或苦行,‘安禅制毒龙’,稍一不慎,便会受其反噬,玉石俱焚。”

    “我懂了。”乐之扬恍然道,“道家认为‘身内身’是善的,佛家认为‘身内身’是恶的。”

    “跟你说话,果然省事。”梁思禽目透赞许,“但以这些言论,足见佛道两家,并无一人真正练成‘身内有身’,至多稍具雏形,远未真正大成。”

    乐之扬怪道:“那是为何?”

    “真正的身内之身,无善无恶,亦善亦恶,无为无不为,无可无不可。”梁思禽说道,“受制于人,则为元婴,反之则为毒龙,不能为人所制,必然制服宿主。”

    “自己的武功制服自己?”乐之扬只觉不可思议。

    “不错。”梁思禽冷冷说道,“走火入魔,此之谓也。”

    “那个……”乐之扬惊得说不出话来,“那为何还要修炼。”

    “美酒伤肝,为何要饮?美食伤胃,为何要食?色欲伤心伐性,又为何有人乐此不疲?”梁思禽叹一口气,“人心苦不知足,老子云:‘知足不辱’,自古以来的聪明人,又有几个做得到?”

    他心生感慨,思索良久,才接着说道:“先祖母有老庄遗风,深谙谦退守弱的道理,先祖父一说,她便觉不妥,试图劝阻。奈何先祖父天性好强,孤岛之上又寂寞无事,念头一起,无法收拾。先祖母劝说无果,只好无奈相助。他二人参详术数,穷究医理,依循先天八卦,发明八种内功,每一种性质不同,以心法合而为一,练成一团混沌之气。这一团真气不同于天下任何内功,无需导引,自然生长,以之御敌,无人可当,但若驾驭不得其法,又会八劲乱走、反噬其主,一如《周易》所说:‘终日乾乾,夕惕若厉,’到了这个地步,想不修炼,那也不成了。”

    乐之扬惊讶不已,只觉《灵飞经》功法奇特,已是匪夷所思,比起“周流六虚功”仍是远远不及。

    “先祖父武功上身,才觉不妙,事已至此,只好硬着头皮修炼下去。那真气自生自长,漫无休止,日子一久,人体难以承受,须得重造经脉、再练心法,以便容纳过剩真气。倘若成功,武功强悍倍增,一旦失败,轻则气散功消,重则粉身碎骨、死得惨不可言。”梁思禽叹一口气,微微苦笑,“这一难关,先祖父称之为‘六虚劫’,练成之前有一劫,练成之后,每二十年又有一劫,又因功力变强,所以一次比一次难过。先祖父天纵奇才,也只度过两劫,临终之前,他说人力有限、天道无穷,以有限之身行无穷之道,好比夸父追日、精卫填海,终归只是白费气力……”

    说到这儿,梁思禽沉默下来,乐之扬想象“西昆仑”英雄末路,心中也觉黯然。

    “先祖父知晓弊端,不愿这一门武功流传后世。家父求他传授,他也始终不肯,以至于父子反目,家父离家出走,从此沧海两隔、生死微茫,先祖父嘴上不说,心里却很难过。我随他住在岛上,习文练武,十三岁时,偶有一晚,目睹他施展‘周流六虚功’,惊骇之余,一心要学。先祖父起初不肯,被我纠缠不过,将利弊全盘托出,只盼我知难而退,可我少年心性,明知有害,仍要习练。先祖父万般无奈,对我说道,因为这门功夫,你爹恨我一生,我不传你,你也必然怨我;我当年攻城破国,杀戮太多,天降其罪,逃避无门,梁氏血脉,终将因我而绝。说完便将功法传授于我,到他去世之时,我已小有所成,而后横渡沧海、来到中土……”梁思禽忽地沉默下来,望着身前微微出神。

    乐之扬忍不住问道:“六虚劫的事,知道的人多么?”

    “不多。”梁思禽摇头,“你是第一个。”

    “什么?”乐之扬愣了一下,“这是先生的短处,千万不会对第三个人说起!”

    梁思禽笑了笑:“你会说么?”

    乐之扬一愣,热血上涌:“先生放心,这件事晚辈一定烂在心里。”

    “那就是了。”梁思禽漫不经意地道,“你不说,我不说,又有谁知道?”

    此话一出,足见信任之深,乐之扬不胜感动,点头道:“晚辈还有一事不明,先生大劫将至,为何不找大山大泽对抗‘六虚劫’,偏要不远万里来到这个是非之地?”

    “我有一个心结,困扰半生,难以解脱。”梁思禽沉默一下,幽幽叹道,“如果死了,就永远解不开了。”

    “什么心结?”乐之扬难耐好奇。

    梁思禽瞅他一眼:“今日就到这儿吧!”站起身来,怏怏离开。乐之扬回味他话中的意思,心潮起伏,难以平静。

    而后数日,梁思禽换药、喂药,再不多说一字,闲了下来,只是沉思默想。乐之扬见他如此,也不便多问。好在过了数日,外伤减缓不少,不再奇痛奇痒,内伤也大有起色,经脉中真气凝聚,只是流转不甚如意。

    这一日,换过药膏,梁思禽取出一根斑竹长笛,随手递给乐之扬。

    乐之扬打小儿吹笛,笛子从不离身,乍然见到,喜不自胜,接过笛子摩挲一会儿,凑在嘴边轻轻吹了两声,低回婉转,引人入胜。

    “小子!”梁思禽忽道,“为我吹一曲《硕人》如何?”

    乐之扬微感迟疑,目光投向牢门。梁思禽瞧出他的心思,笑道:“不妨事,这儿的看守又聋又哑,敲锣打鼓也听不到。”

    “为何又聋又哑?”乐之扬大为奇怪。

    “牢中之言,秘不外宣。”梁思禽冷笑一声,“看守没有瞎眼,算是朱元璋手下留情。”

    乐之扬想到那晚所见的三个废人,打了个寒噤,定一定神,吹起《硕人》的调子。

    《硕人》之诗,出自《诗经》中的“卫风”,乃是时人称赞卫庄公之妻庄姜的美貌,寥寥数句,极尽其美,乃是歌咏美人的千古名篇。

    乐之扬吹得缠绵悱恻,梁思禽忽地应和曲调,拍膝唱道:“硕人其颀,衣锦褧衣。齐侯之子,卫侯之妻。东宫之妹,邢侯之姨,谭公维私。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唱到这儿,微微一顿,忽向乐之扬说道,“小子,你相信么?世上真有这样的美人?”

    乐之扬一愣,脑海里闪过叶灵苏的倩影,忽听梁思禽怅然念道:“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反复念诵两遍,闭上双眼,流露回忆神气。

    乐之扬见他举止古怪,暗暗担心,问道:“落先生,你没事么?”

    “我没事。”梁思禽张开双眼,“小子,你听说过硕妃么?”

    “燕王的母亲?”乐之扬冲口而出。

    “你果然知道。”梁思禽叹一口气,“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才满十七岁,个子高挑,肌肤雪白,样子就如诗中所说:‘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你认识硕妃?”乐之扬心跳加剧,隐隐猜到什么。

    “是啊!”梁思禽点头说道,“她是前朝楚王燕帖木儿的胞妹,名叫阿茹娜,意思是‘纯洁’,韶乐为楚地之音,所以她的汉名叫做韶纯。那时南方大乱,楚王决定撤回北方,以为妹子奇货可居,打算献给元朝皇帝。谁知道路上遭遇陈友谅的部众,车队被袭,楚王被杀,韶纯骑马突围,射死多名乱军。乱军紧追不舍,我正好路过,随手将她救下,本想觅地安置,谁想一来二去,跟她生出了情愫。韶纯不止美貌,而且聪明,性子奔放,情如烈火,远非汉人女子可比。她还通晓五国夷语,汉人的琴棋书画、卜算星相无所不通,歌咏舞蹈、诸般乐器无所不会,和她说话,从来不会厌倦,跟她呆在一起,总会忘记光阴流逝。”

    梁思禽定定地望着远处,俨然自说自话,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甜中带苦,难以形容。

    过了半晌,他叹一口气,接着说道:

    “彩云易散琉璃脆,世间好物不坚牢,可惜,这个道理,那时我还不懂,真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过下去。大元政衰,天下纷扰,我随朱元璋东征西讨,早已厌倦了乱世杀戮,遇上韶纯以后,起了成家归隐的念头。我将这话告诉韶纯,谁知道她脸色大变,冲口就问:‘难道你就不想当皇帝?’

    “我听了这话,不胜吃惊,问她何出此言,韶纯说凹:‘元失其鹿,捷足者先登,谁有本事谁当皇帝。你的本事这么大,不当皇帝,岂不可惜?’我天性厌恶权势,自古要当皇帝,就得杀人立威,杀敌人,杀亲人,杀有罪之人,杀无辜之人,打小儿先祖父和先祖母教导我仁人爱物,所以辅佐朱元璋,也是因为群雄中他对百姓好些、虐杀俘虏少些。故而一听这话,我心中大为不快,说道:‘朱元璋有胆有识,他当皇帝就好了。’韶纯说:‘天无二日,民无二主,不当皇帝,永远都会受制于人。’我说:‘君子事人以忠,我已经投身朱元璋麾下,现在当皇帝,不是背叛他么?’谁想韶纯张口就说:‘当皇帝敢作敢为,不为仁义所拘,不以道德所限,陈友谅能杀徐寿辉,你为何就不能杀了朱元璋?’我吓了一跳,望着韶纯,只觉十分陌生。韶纯也自觉失言,说道:‘你不杀他,关起来也行。’我惊怒交集,拂袖而去,事后回想起来,蒙人以强者为尊,以征服为乐事,韶纯出身蒙古王族,难改先辈遗风,喜欢高高在上,藐视仁义道德,她会那样想,也是自然而然的事,只要慢慢教诲,不难让她回心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