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帝国拾遗纪 > 第9章 棠棣之华

第9章 棠棣之华

作者:兰台校书郎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最后的超级战士铁骨铸钢魂权谋天下:姑姑太撩人特种兵之军人荣耀张雯小龙雯雯错误的邂逅重生之绝世弃少程璟然赵苏禾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qg10.c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秦川久旱无雨,咸阳烈火烹油。

    有人荣,必有人辱,胜负无定数,兴亡却有主。

    咸阳人目睹外邦君王来降,毫不吝啬地贡献了欢笑与奚落。

    韩安断发自缚,玉玺系颈,双目失神如在虚空。

    王行于前,棺随于后,再后是王后嫔妾、公子公主、宫人旧臣,布衣麻裳白茫茫一片缟素。

    从城门到宫门,从宫门到殿门,这条路好似有千万里那么长。

    秦王立在宫台之上,韩王跪在殿石之下,成者俯瞰,败者仰望。

    韩国是灭掉的第一个诸侯,故而秦王亲自受降以示国威浩荡。

    典客从《左传》《春秋》里扒出一套礼节,办下这个威严又不繁琐的受降仪式。

    钧衣振袂光影动,冕旒摇风下阶来,剑出鞘,寒光瑟瑟,晴日忽如生霜。

    剑锋从韩安咽喉划向胸膛,一剑挑断绳结,再一剑挑得玉玺入手。

    释缚纳玺,火烧空棺。

    棺木在火光里化成灰烬,意在告诉亡国之君:你后半生的每一天都是秦王恩赐。

    受降之后当朝廷议:韩国宗庙是否留存?韩国宗族如何处置?

    老将军麃公:有甚可议?灭国绝祀,斩草除根!

    右丞相熊启:援引降服东周西周旧例,灭国不绝祀,迁其王族守其先王祀。

    左丞相隗状:今我王欲并诸侯,当效尧舜昭天下以仁,礼遇韩王,留存宗庙。

    国尉尉缭:宗庙,国之心。遗民心有所寄,不可称之为灭国。灭国,当陨其身且亡其心,故韩国宗庙不可留。王上兴义战为天下除暴,不宜以暴易暴。韩王失国,为秦之庶民,望我王怜之爱之。

    长史李斯:商君曾言,便国不法古。韩地已为秦所有,韩国宗庙仍存,岂非一国之中容有二主?

    秦国留下周王室庙祀有报恩之意,毕竟秦国是因周天子赐封才得以立国,而韩国就无须客气。

    “发书给内史,拆除韩国宗庙。即日起,庶民韩王迁居咸阳。少府负责用度,卫尉派兵保护。”

    “韩……庶民韩安叩谢秦王垂怜!”

    “父王!父王!您是韩王啊,如何能作秦人?便是换了秦人的衣裳,这身里流的还是韩人的血啊!”

    棠棣拦着父亲,父亲鬓边花白,本是盛年却瞬间苍老。

    女儿不懂父亲,憎恨父亲懦弱,可父亲眼中泪点点滴滴都映着女儿花一样的容颜。

    父亲低下头去,那曾戴王冠的头颅重重叩在咸阳宫坚硬冰冷的石面,像一把刀剜进女儿的心。

    少女泪眼朦胧地瞪着高坐王阙的那个人,他一脸冷漠喜怒难测。

    “你不想做秦人?”

    “我是韩国公主,为何要做秦人?”

    “好骨气,寡人喜欢。”秦王笑:“韩安,赐你一桩婚如何?”

    韩安猛然抬头,面露惊惧:“棠棣还小……”

    “女子十五而嫁,正当合时。”

    棠棣大怒:“棠棣婚事,自有父母做主,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

    “大胆!”掌宫殿宿卫及大朝议论的郎中令高声呵斥:“对秦王不敬,秦法当斩!”

    秦王含笑摆手,止住郎中令:“寡人不正在跟你父母商量吗?”

    商量?商量个屁!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做媒谁好意思说个不?

    “右相,这位棠棣公——姑娘如何?”

    “呃……处困厄不丧节,冰心难求;遇雷霆不改色,玉容天成。好女丽姝,堪为我儿良配。”

    “韩安,我大秦右丞相长子可配得上你这女儿?”

    “这……忌将军少年英雄,棠棣……棠棣她配不上……还请——”

    “如此说,是配得上了!”秦王拍案而起:“很好!就这么定了!太卜挑个吉日,寡人主婚。”

    太卜令领命,秦王走到棠棣跟前,俯身笑看如坠云雾的小姑娘。

    “今日,寡人给你定下婚约。你就是我秦人妇,明年你再生个孩子,你的丈夫是秦人,儿子是秦人,你自然,也是秦人!”

    “你无耻!”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无耻?”

    棠棣跌坐在地,回头与未来的丈夫对视一眼,还没成婚早已灵犀一点。

    这个一路扇她耳光的男人绝对不能嫁,嫁了肯定会被折磨死!姑奶奶谁也不嫁!

    这个一路骂人的刁蛮公主一定不能娶,娶了肯定会被聒噪死!我他娘谁也不娶!

    他们同时想开口说声“不”就被秦王一声大喝给堵了回去:“散朝!”

    韩安一家被卫尉请到离宫住下,少府在咸阳北阪仿照韩国宫室营建新宫,原计划是竣工就把韩安这一大家子都迁进去,寓意万国朝秦四海宾服。

    韩国既定,赏功罚过。

    看完主将的请功奏疏,秦王在惯例之外做了两个特殊决定:一,咸阳宫仗剑卫士不得上殿,若有高手夺剑逼宫,他难保不会是韩安第二;二,召见表弟,叙一叙兄弟之情,道一道君臣之谊。

    秦王有点后悔,他不应该单独请表弟吃饭,因为这顿饭实在太过难堪。

    斟一杯,喝一杯,好似不会道谢;问一句,答一字,仿佛唾沫是金。

    蒙毅守在外面犯嘀咕:王上和忌老弟你们在干什么?两个人吃饭有这么个吃法吗?

    “二十级爵位,你至少能到左庶长。”

    表弟用眼神传达一个“知道了”的意思,然后埋头继续扒饭。

    “第一次出征,军中可还习惯?”

    表弟不说话,表明他有话要说。

    “不用顾忌,有话直说。”

    “习惯,也不习惯。”

    “为什么?”

    “杀人如刈草,太简单。”

    “嫌简单?”

    “嗯。”

    “那就给你些不简单的活!”

    “什么?”

    “就是……嗯……”秦王打个酒嗝:“你先猜猜,寡人先吃点东西,压一压酒。”

    秦王开始狼吞虎咽,表弟猴子挠心的难受模样正好拿来下饭。

    政务民事宫防战将,忌一一心数过去,都没有可心的职务。

    小时候想进鬼谷是羡慕苏秦身兼六国相邦,真正入门才发现根本不适合。

    看不清时最想要,看清了才知不是心头好,叶公好龙么,谁都逃不掉。

    表弟憋到心肺俱伤,问:“王上,吃好了吗?”

    他没吃好,于是为自己庞大的饭量找个借口:今年地震加粮荒,宫中不能带头浪费……

    扫荡完一桌酒肉,两个人晃去兰池散酒。

    池波潋滟,一双醉鬼就在好风好水里吐着酒气谈起兵不厌诈。

    当年韩非一句话磕巴半天,秦王觉得那是忍耐的极限。今夜,表弟成功把极限拓宽。

    后世有人言“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

    韩非是“能与之游死不恨”的知己,秦王不仅没有与人共饮千杯,反而赏下一樽毒酒。

    而这个半句话都嫌多的表弟,要明确是否心意相投,也只能先暂时委屈一下自己。

    秦王背起兵书,孙子吴起公孙司马。

    “昔殷之兴也,伊挚在夏;周之兴也,吕牙在殷。”

    《孙子?用间》一篇结尾,表弟终于舍得唾沫接茬:“故惟明君贤将,能以上智为间者,必成大功。此兵之要,三军之所恃而动也!”

    “当日议下‘文以收买,武以刺杀’,收买策反,有顿弱、姚贾。可刺杀——”

    忌眸中生光,皎如星明如月灿若仲夏之阳,抢答:“我能!”

    二人相视而笑,一片明月临宫,长桥卧波,君臣立晚风。

    月斜照,两个人投下一个庞然巨影,王的冠,臣的袍,兄的剑,弟的肩,分不清谁隐去了谁的轮廓,也不知是谁在谁阴影里。

    “嗯,看!寡人影中有你,你影中也有寡人!从今以后,你就是寡人的影将军!”

    “诺!”

    “你,给寡人建一支暗兵。钱,寡人给你;人,你自己挑,不过这只兵,只听命于寡人。”

    “诺!诺!诺!”

    “这是支奇兵,赏罚之法要另拟,爵制与军中也会不同。待寡人与国尉议定之后你再着手。现在,先回去娶亲。”

    “我……”

    这等好事还不乐意?!想是深山老林呆久了,没尝过女人也不知道女人的好。

    秦王借着酒劲,以过来人的身份给表弟传授一些夫妻经验。

    “那什么棠棣,胆子大,性子犟,连寡人都骂,可眼神独独服你,这里面不简单。”

    “打怕了?你打她?!男人,不能打女人!她们身子弱,你得护着!”

    “那么好看,不娶你傻啊!现在不喜欢没事,多睡几次就好了……”

    男女之情没说通,还是家国天下管用。

    “结仇莫如结亲,可这亲不能寡人自己起头,那叫贪图美色。你是寡人表弟,你们家与韩王结亲就是秦人与韩人修好,明白吗?”

    “现在要紧的是赵国,韩国这边出点岔,派一次兵的钱都够给你娶一百回亲!你就当帮寡人省钱!”

    重要的人方能做重要的事,既然娶亲这么重要,那就勉为其难吧。

    他不开心,秦王并不会放在心上,只有父亲母亲会看在眼里。

    昌平君劝:“王上主婚,娶了也不碍事,放着就放着。那姑娘就凶了点,其他都挺好。”

    雍城也劝:“当初父王指婚,你爹不想娶,我不想嫁,现在不挺好的吗?你爹连个妾都没娶!”

    昌平君:“我敢吗?”

    男子汉大丈夫,岂会被这点事情忧愁终日。

    暗兵如何选,规模多大,如何教习,各国军政要员名录,禁卫部队防守漏洞……

    太多事可以谋划计算,准新郎兴奋得睡不着觉。

    准新娘也不安生,天天嚷着不想活,直到两位姑母和未婚夫他娘来探视。

    郑美人是韩安同父异母的庶妹,嫁入秦宫十三年,扶苏已有十二岁。

    灭韩之事,她别说插嘴,就连秦王的面都见不到,只能一个人偷偷抹泪。

    一同伤悲的还有长安君夫人,当年按夏太后遗嘱,成蛟还未加冠就迎娶韩国公主为妻。

    成婚不到一年,长安君就因谋反被诛,留下一个遗腹子保住她在秦国王室的地位。

    姐姐妹妹在异国他乡互相支撑,眼睁睁看着故国倾塌却无能为力。

    待兄长被押来咸阳,兄妹三人才终于团聚,泪痕与风霜早消磨了儿时模样。

    二位公主都已在秦国生根,尤其是郑姬,总少不了为丈夫说话。

    “秦王定这桩婚虽然鲁莽,但是不糊涂。昌平君门第显贵,半点都没有辱没你的意思。”

    棠棣怒斥:“你背叛祖宗忘恩负义,还来劝我给仇人当牛做马,害不害臊?!”

    长安君夫人看不过去:“她是为你好!没让你进宫做媵妾就知足吧,这可是正妻!”

    “正妻?正妻就该感恩戴德?!伺候强盗你还上瘾了?!”

    两位姑母羞得无地自容,一个暗自垂泪,一个忍气吞声。

    雍城公主对这两个窝囊废很失望,她都不知道郑姬是怎么在宫里活下来的。

    “你要死就快点死,横竖我儿子不愁没个女人。只一样,既是秦王指婚,你就是烂了瘸了成了一堆零散骨头,这名也要归到我家门下,别那么没见识以为死了就干净。”说着丹凤眼懒懒一转,瞄一眼郑姬:“过几年,你家华阳也到岁数了。娶个秦国公主可比娶个亡国的韩国公主风光多了!”

    雍城公主是秦王姑母,孝文王之女,庄襄王之妹,骄横的时候棠棣她娘都还是个女娃。

    果然,棠棣就不想死了:凭什么让你们快活?!凭什么?!我就活着,恶心死你们!

    失去公主尊位的棠棣,仍旧拥有一个华美的婚礼。

    何彼秾矣?棠棣之华。曷不肃雝?王姬之车

    何彼秾矣?华如桃李。平王之孙,齐侯之子

    咸阳人上一次见此盛景,是秦王迎娶王后的时候。

    与那时一样,黄昏明媚,少女盛装,贩夫走卒驻足遥望,歌姬花女凭栏艳羡。

    然而,满城喜悦都与新郎新娘无关。

    他隐去眉目,她封存喜怒,骏马在前,婚车在后,不能省略的一个握手都十分勉强。

    共牢合卺,婚礼礼成,新娘端坐婚床,恐惧无声蔓延。

    这婚夜,他会如何待我?我又该如何待他?

    临嫁前夜母亲的耳语羞得她面红耳赤,今夜就要与他做那些见不得人的事么?

    不该不该,本是仇人,倒是该杀了他才好!杀不了也该咒死他才好!

    可是这仇又稀奇古怪,父亲母亲都没说什么,她哪来这么多不乐意?!

    哎呀呀,脸怎么红了,不要想不要想,待他来了再分辨。

    新郎来时已经深夜,他本在庭中舞剑,棠棣的陪嫁里有一把藏在韩国王庭的剑。

    剑名为棠溪,上古传说的古剑没几个人能见到,可棠溪却是当世名剑之首。

    大婚夜,新郎就撂了新娘棠棣,抱着名剑棠溪睡在了书房。

    雍城公主折了一根海棠条,连骂带轰把儿子赶进新房。

    他拎着衣裳进屋左右打量,除了床没地方可睡,可是床上有个陌生人。

    他扫了她一眼,少女的脸鲜润活泼还未褪尽稚气,那一分稚嫩有点像……

    清河,他从四岁养到十岁的清河。他走近,想看清楚一点。

    他进一步,棠棣退一点,待他走到床边,棠棣已经抵在墙上。

    烛火映照着少女的容颜,虽然并不像清河,但是很好看。

    可惜,他不知如何消受这美丽。

    父亲教他为夫之道时,心在天外的新郎只听见最后两个字:去吧。

    所以他不明白,男女成婚,男人和女人非得睡在一张床上有什么意思?

    他倒头躺下闭上眼,想师父,想国破家亡的师弟,想明日就能进营点兵……

    夜渐深,新郎沉入酣梦,梦中的他一手掀翻半壁江山。

    新娘被新郎压着裙摆,动不得也不敢睡,困到眼皮打架也只能双手抱膝打盹儿。

    她一会儿想杀夫,一会儿怕自取其辱,一会儿恨他不是韩人,再一会儿希望他不是秦人……

    五更,鸡鸣。

    新郎睁眼翻身掀被,等到新娘从被团里探出头来,新房里早已没了人影。

    赵高和蒙毅都没拦住这匹野马,他愣是把秦王从被窝里惊了起来。

    秦王揉着惺忪的睡眼:“你昨日成婚,今日怎起得这般早?”

    “我向来起得这般早。”

    ……

    他来这么早没用,国尉没到,他只能看秦王穿衣洗漱吃饭。

    待国尉来朝,秦王终于第一次见到少言寡语的表弟侃侃而谈。

    有些人不是话少,而是跟不喜欢的人说不喜欢的事,无话而已。

    这是一柄见不得光的剑。

    秦国以治军严酷著称,军中刑罚之重堪称六国之最。

    而这柄暗剑,尉缭和秦王的意思都是:赏更重,罚更狠。

    赏,凡杀敌国主将或重臣,可酌情越级授爵赐田赏奴仆金钱;罚,一旦选定擅自脱逃泄露军机者,一律死罪且株连父母妻儿。

    尉缭重申,驭民从宽,治军从严。

    明战、暗战可无所不用其极,但,不得滥杀。兵者,凶器也,不能加诸平民。

    军纪条律拟定,影将军奔向各营选兵调将,好久不着家。

    他一点都不知道,他娘已经在担心他的身子是不是有问题。

    儿媳妇上妆桃花仙,卸妆芙蓉面,可自家儿子……

    纵然雍城公主不急着抱孙子,但是儿子也太过不正常。

    雍城就开始教棠棣做女人,苦了昌平君回家只能自闭书房,以防二虎斗嘴殃及池鱼。

    恶人总能衬托善人,一来二去傻姑娘就觉得昌平君特别好,最先改口的就是爹。

    明明啥也没干却总会捞到好处,无论家事国事,昌平君一直都这样走运。

    无大过却也无大功的右丞相能博一个贤名,大半要拜嫪毐跋扈和吕不韦擅权所赐。

    近来昌平君也不由得替儿子担忧,所忧之事却与雍城不尽相同。

    “秦王究竟派你什么差事?”

    此类问题儿子拒绝回答,就算答也只有四个字:无可奉告。

    儿子要出远门,老爹也问不到去处,只能仰天长叹:我是给秦王养了个儿子吧!唉!

    父亲尊严丧尽,娘亲虎威还在,一顿鞭子扫去圆房。

    红烛摇曳,小夫妻同床歇卧,总得要说点话才好。

    “你……不是秦国人?”

    “父亲是楚国公子,楚王的哥哥。那你也应该是楚国王孙,是吗?”

    忌沉默,因为吝啬唾沫。

    不反驳不代表默认,一则按秦律,他的国籍可以随母亲,再者生于秦长于秦,跟楚国没情分。

    棠棣并不知道适用旁人的千条定律都不能用在自己丈夫身上。

    这个姑娘么,恨从不隐藏,爱也不会遮掩,眼一眨唇一咬就捧了一颗血淋淋的心出来。

    情窦萌动的年纪,一个吻就唤醒满天星辰。

    小心翼翼的唇畔轻触到难舍难分的舌缠齿绕,好似火苗燎了荒原,流水决了堤岸。

    衣衫褪尽青丝缠绕,汗泪俱下骨碎魂抛。

    不知何时咬了他的耳,不知何时抚了她的腰,也不知何时轻吟伴着深喘,把心火往天上烧。

    云雨初尝,两个稀里糊涂人,一番鬼使神差事,意还未尽就闻鸡鸣声催东方已晓。

    所以,世人要男人女人睡在一床,不是吃饱了撑的,是吃饱之后做点极快活的事。

    他并不会心疼女人,第二天就东出函谷,留下一副折断的床板和卧床数日的新妻。

    雍城公主戳了戳昌平君:“你儿子这蛮劲儿倒跟你当年一样。”

    昌平君悄悄与妻子耳语:“不用加当年两字。”

    老夫老妻四目相对,不约而同笑了一回。

    成家立业,忌儿的家算是成了,不知立业的路会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