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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功利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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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母,”李霁沉了沉气,耐着性子道,“天子要赏赐阿蛮,阿蛮没要,让天子把给她的赏赐送到姊姊的惊鸿殿去。您想想,阿蛮这么做,会给姊姊带来什么好处?”

    顾氏睁大眼睛,目光落在一旁坐着的李威脸上。在她看来,夫君的脑筋一向比自己好,他该是想得到的。

    “天子赏赐,并不代表天子对李夫人转了心意。”李威思索着,却是想不透。

    “天子会不会对姊姊转意,先且另当别论。”李霁眼里闪过一抹精明,“阿蛮这么做,却让后宫里的牛鬼蛇神看得出她是李家的人,并会处处想着李家,想着姊姊的。”

    听言,李威豁然开朗,立时面露了喜色。

    “阿蛮是谁?”李霁接着道,“岳祖父最疼爱的嫡孙女。她维护姊姊,身后整个沈氏,就都会维护姊姊。如此一来,皇后薛世妇那边,还敢欺负姊姊吗?”

    “若真如此,你姊姊的日子,倒不至于太艰难。”顾氏也明白了,所有的怒气都消散了去,更是对李威道:“有沈氏支撑,夫君你回到京都,回到庙堂就不是难事了。”

    李威高兴地点头,高兴的笑声更是冲破了喉咙。他一高兴,顾氏也高兴地笑了。笑着笑着,两个人是越发地高兴起来,直夸儿子娶了个好媳妇。

    李霁却笑不出来。

    他本有心为妻子在父母跟前邀个功请个赏,却不料父母听到这些好处,竟这么的……他不知如何形容,只觉,态度转得也太快了些,未免显得功利。

    他脑子里有些乱。

    婚前,他只知自己的父母待自己极为宠爱,极为宽容,他只知自己的父亲,对母亲极温柔体贴,他们是他的榜样。婚后这一天发生的事,发生的转变,让他意外,让他措手不及。

    “明日你父亲就要上任了,晚上让阿蛮来,并你几个姊妹,咱们一家人一起吃顿晚饭。”顾氏笑盈盈对他道。

    “嗯。”李霁应声,拜别了父母,离开芙蓉苑,这才缓过劲儿来。

    无论出于什么目的,只要父母以后对他的阿蛮好就行。这才是最重要的。

    这晚的团圆饭,阖家欢乐。

    顾氏为自己早间的冲动赔了不是之后,喜笑盈盈,一口一个“阿蛮”地唤着,又是让她吃这个,又是让她吃那个,看得几个姊妹几度瞠目结舌,心里直犯嘀咕。她们也没有想到,母亲变得这样快。

    二娘子李锦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阿母您早间还说弟妹是个灾星,这下又对她这么好,我都适应不及了。”

    “是啊,阿母您变得也太快了。”三娘子李绣儿附和。

    顾氏忍不住瞪了她二人一眼,“早间那是阿母误会了你们弟妹。这才向她赔了不是啊!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是吧阿蛮?”噙笑看了沈连城,还不忘道一句,“阿蛮你是读过书的,我这几句讲得可好?”

    “嗯,阿母讲得……甚好。”沈连城憋着一股子狂笑,却要用适宜的微笑掩饰,实在憋得难受。

    顾氏的变化,其实在沈连城料想之内。令她应接不暇的是,顾氏太流于表面,太“热忱”了,说对人好,就能把人捧到天上去,疼到骨子里去似的。

    这样的人,倒不难应付。

    往往是这样说翻脸就翻脸,说谈感情就谈感情的人,没什么心计,容易相处。

    离席回清秋苑时,沈连城一身轻松,李霁则颇有些尴尬。

    “阿蛮,我阿母她看事情只看表面,今天……让你见笑了。”说这话时,他脸色微红,只是夜色之下,不会有人瞧得见罢了。

    沈连城抬眸看他,不以为意道:“那只要我表面功夫做足了,她也就不会与我为难了,倒不是坏事儿。”

    李霁心下一松,眼里满含了笑意。“你能这样想,那就太好了。”他唯恐她心高气傲,见不得自己母亲这般功利。

    “两位双生的姊姊大你多少?怎还未出阁?”李锦儿和李绣儿长得不一样,身量不一样,性格不一样,却是双生子。早间沈连城还不知道,席间一听说,她不免生奇。

    “二姊姊三姊姊也就大我一岁不到。两人感情极好,说是若要嫁人,便嫁一家人,否则便不嫁。这才把婚事给耽搁了。”

    “噢。”就这两人哪壶不开提哪壶的作为,怕也不是什么温雅的性子。都十八九岁大姑娘了,再不嫁,可就老了。沈连城想着,都觉得操心。

    她倒是认得几家年龄相仿的世家兄弟,品行不错,但她作为李家新妇,自不好提及,话到嘴边,又适时咽了回去。

    看着廊前廊后亮起的灯火,她挽着李霁的胳膊,一边往清秋苑走着,一边与李霁聊着李家的事儿,倒不觉无趣。

    这一夜,天上有云,半月当空,不时躲进云层里,显出几分诡异。

    寻常百姓已然睡下,街上偶有醉酒的汉子说着酒话摇晃地走过,也偶有鸡鸣狗盗之辈越过谁家的墙垣。一辆华盖车从永华巷陈国公府出来,驶向了京都最有名气的秦楼楚馆——醉仙楼。

    陈襄在楼上雅间,点了这里卖艺不卖身的头牌,水袖。

    水袖隔着帘子,弹响一曲《越人歌》。

    “主公,向公子适才来过了。”水袖轻柔的话语,随着美妙的曲子从帘内一并传了出来,不疾不徐。“他想问问主公,究竟有无想好。”

    陈襄饮下杯中酒,没有立即作答。

    “他很想见见您。”水袖又道。

    “不见。”陈襄放下手中空杯,微蹙了眉头。

    “向公子说,您不见他,是为他好,但他,并不以为在周天子那里暴露您与他的关系会有何打紧的。”

    陈襄几不可察地“哼”了一声,“是他的意思还是那人的意思?若是那人的意思,未免叫人失望。”

    “该是向公子自作主张。”

    “告诉他,宇文烈有的,并非天子之权,还有天子之谋。天子派在我身边的羽林卫暗影,不仅是保护我的手,也是窥探我的眼。”陈襄说着,又饮下了一杯酒。“再弹一曲……《关雎》。”

    “是,主公。”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