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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天亮起来的时候,众人发现徐诚自缢在营帐门口,已经断了气。

    汉兵们默默地把徐诚的尸体放下来,有的士兵同他关系好,悄悄哭,更多的人忍着泪,默默找了个僻静地,将徐诚挖坑埋了。

    顾柔猜测,徐诚是后半夜回营帐自缢的。她前半夜没有睡着,后半夜因为太过疲惫,加上冷山在身边给了她些许安全之感,她睡着了,没有发现徐诚的动静。

    白天她和冷山去上茅厕,冷山在外头给她把风。顾柔出来,见茅厕里兵舍较远,又没有外人,便同他道出心中的想法:

    “操光对待士兵如此残酷不公,想必詹士演的旧部定然对他不满,咱们要是能够找出这些人,说服他们里应外合就好了。”

    冷山不语,他思考着。

    这般贸然前去,挨个挨个问定然行不通,操光对于汉兵甚是提防,每个营帐都有蛮兵监视。

    但是这种反抗的情绪,人头脑里的想法,却是人力无法管住的,并且似乎已经在汉兵之中疯狂地滋长了。

    与其一个一个去联络人,倒不如策划一个事件,激化汉兵和蛮兵的矛盾,让他们自发地爆发哗变。

    他正想着,忽然老远里见到昨晚的唐仁和段正飞过来上茅厕,他装作若无其事之状,蹲下抓了一把灰,背过身去,把顾柔的脸抹黑了。

    顾柔男装样貌太清秀,也是个危险。他叮嘱她:“不管到哪都跟着我。”

    顾柔点点头,咬了咬唇,那动作柔弱里透着些许刚毅,冷山见了,又是心一沉。

    像她这样的,能受得了营啸这等场面么,他想起上一回守城的时候,她那茫然死寂的眼睛,不由得一瞬间犹疑。

    然而时机不等人,已经来到这里,便不容他选择。他拉了一把顾柔,让她挨着自己走,把她挡在靠路的一边,同来往的士兵们隔绝,再次用只有彼此听得到的声音复述一遍:“无论发生什么事,一定要跟紧我。”“知道了。”

    白天的时候,两个人接到巡逻的任务,在营寨附近转了几圈,又在瓮城的串楼上站了一会儿岗。这一下,顾柔基本把整个内城的兵力部署都摸清楚了;就在冷山还在脑海里琢磨路观图要怎么画,以及怎么和外面的向玉瑛赵勇联系上,把讯息传出去的时候,顾柔已经通过和国师的交谈,把所有的情况同他说了一遍,国师在军事沙盘上依此摆出且兰城的布局形状。

    最后,顾柔道:【大宗师,城内的守军虽然多,可是詹太守的旧部不服操光,操光镇压他们挺狠,其实,他的兵矛盾很深。咱们等等机会,说不定这群人便不攻自破了。】

    国师道:【本座同你保证会拿下且兰,你万万不要贸然行事。跟着冷元中,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顾柔道:【我晓得了。】她不敢多说自己这边的情况,怕露出一丝恐惧情绪,便会令他担忧。

    又是夜幕降临,顾柔照旧躺在通铺的最角落,缩成一团。她白天不敢多饮水,怕夜里出去起夜不便,这会口干舌燥,加重了焦虑。

    冷山背对着她,把她隔当在角落里,他的背影当真像一座山一样,成为将她与危险隔绝的一道屏障。顾柔瞧着他的背影,感觉到一阵安心,又找回些许睡意。

    她才合拢眼皮,准备小憩一阵,便听到一阵哀凉的歌声:

    “九月秋凉兮,四野飞霜,日月征战兮,终归汉王。”

    顾柔一惊,睡意全无,躺在这里的她再清楚不过,居然是冷山在唱!

    他要干什么?顾柔意识到他这么做一定有用意,下意识朝最远处角落那两个蛮兵监军的位置望去,这会床铺上空着人不在:冷山故意挑了个这两人起夜的时辰,在这唱起了一首歌谣——

    “白发老母兮,盼断肝肠,妻子何堪兮,独守空房。

    “弟兄想见兮,跺足拭掌,姐妹思念兮,雨泪千行。”

    “故交好友兮,登门看望,窗兄窗弟兮,问短问长。”

    这是楚汉相争时,汉军抵达楚营外,所唱的一首紊乱军心的歌谣,最终使得楚军大乱。冷山在这时候唱出来,乃是故意要唤起汉兵们的思乡之情。

    顾柔担心着那两个蛮兵监军什么时候回来,她紧张得全身绷紧。

    冷山继续唱着,很快地,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传来了不知是谁的回声:

    “一旦交兵兮,枪尖而亡,骨肉为泥兮,同战沙场。”

    黑暗里,啜泣之声已此起彼伏,汉兵们岂能听不懂这首歌的涵义,他们不远千里镇守边关,原本是为了一个光荣的信念,也是亲情在背后支撑;如今操光发动叛乱,他们都成了叛军,再也不能够返回中原,各自伤心愤恨至极。

    此刻,悲伤和愤怒的情绪交错到达顶峰,众兵的传唱声也此起彼伏:“何不思故兮,各奔家乡,居家团圆兮,永得安康!”

    不敢说多余的话,似乎寂寞如死的长夜之中,唯有这样一首和故乡有关的歌谣,才能够抒发此刻的心绪。

    有的人在跟着轻轻唱,有的人在轻声哭泣,有的人紧紧揪住被褥忍耐无声,这般痛苦又压抑的情绪像是瘟疫,一时间无声传播。终于,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和着唱,这首歌越唱越响亮。

    很快地,竟然也能听见隔壁的营房,传来躁动呜咽之声,有打砸声,有哭吼声,叫骂声传来。

    然后听见隔壁营帐的监军操着不流利的汉话道:“肃静,肃静!否则格杀勿论!”然后那人用蛮语对另一个监军道:“你过去隔壁看看!”

    那蛮兵监军果然来到这边营帐,举着火把,夹着钢鞭,进来迎头便是冲通铺上的士兵一顿乱抽,士兵们纷纷坐起来凑到一起,营帐里鸦雀无声。

    监军大吼:“谁再出声,格杀勿论!”他见众人安静,心料局势已经被控制住,随即开始寻找闹事的元凶:“谁牵的头?”

    士兵们一片死寂。监军凶戾的眼神挨个从他们脸上扫过,最后停留在角落里的冷山身上。

    众人之间,唯有冷山看起来最为器宇不凡,他盘膝坐在铺上,眼神冷峻又平静,丝毫没有臣服之意,甚至透着一种藐视他的威严。

    监军一怔,立刻朝他挥了一鞭:“出来。”

    鞭子甩出去,却直直地定住了。冷山抓着鞭稍的一头,拉到绷紧,目光凛冽地同他对峙。旁边的顾柔心都悬到嗓子眼。

    监军一惊,喝道:“狗东西,找死!”他欲放下鞭子,去抽腰刀,谁知他鞭子脱手的一瞬,冷山握着鞭稍另一头反向甩去,缠住了他的脖颈,将他向自己的方向一扯。那监军陀螺似的转到冷山跟前,被他用左手肘击在喉咙骨伤,瞬间咽了气。

    在场所有士兵都看呆了,这一招杀人致命的手法,军中的人几乎都学过,可是敢拿来在监军身上使的,他们还是头一遭见。

    冷山刚放倒这一个,外头便响起人声,原先那两个上茅厕的监军回来了。

    冷山虎喝一声:“还等什么,不是我们死就是他们死!”他这一喊,却是冲着整个营帐里的汉兵们。

    众人如梦初醒,死了一个蛮兵监军,这事已经回不了头了,这会儿,唐仁头一个取下墙上挂着的腰刀,抽出来,刀尖朝上大吼:“杀了操光,把且兰城夺回来!”冲了出去。整个营帐里的士兵都纷纷跟着抽出兵器,潮水般涌出营帐。

    顾柔也想要跟着出去,被冷山拦住了,两人留在营帐观察外面的情况。

    汉兵们蜂拥而出,将两个监军围在垓心,两那人刚撒尿回来,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被汉兵你一刀我一刺地剁成了肉泥。这动静声引得附近的其他营寨的士兵都出来观看,也有巡逻的骑兵策马过来怒吼制止。然而这些士兵的愤怒情绪已经无法遏止,他们急需要一个出口,将决堤的情绪发泄出去。他们挥舞枪|刺,朝着瓮城里的蛮兵们发动冲击。

    这时候,城头警戒的号声吹响了,大批的蛮族骑兵从瓮城中策马冲出,他们手持长刀,见到汉兵就砍杀,用铁蹄践踏闹乱的人群。

    尖叫声、嘶吼声、哭泣声充斥在营寨之间,整个兵营山呼海啸一般沸腾,恐惧愤怒的情绪在汉兵之间疯狂蔓延,其他各个营帐的士兵都被传染一般,举着兵器冲了出来。那些蛮族骑兵刚刚镇压下一批闹事的汉兵,却又发现马上又涌上来新的一批。“快,快回报太守大人!”

    且兰城内部,一场史无前例的营啸事件爆发了。

    顾柔躲在营帐里,看着双方的士兵举刀互相砍杀,血肉横飞,歇斯底里地混战、屠|杀;那些蛮兵并不多,而士兵们多夜盲,他们挥刀之时,更多地只是茫无目的地发泄内心的恐惧和愤怒,有的人趋近于疯狂,见人就砍,自相残杀。整个瓮城内部仿佛成了人间炼狱,人命如同草芥,眨眼间逝去。

    冷山显得凝重,他知道挑动营啸带来的后果,但为了拿下这座城,他非得这么做不可。如今趁着混乱,正是脱身出去报信的好时候,他拉了顾柔一把:“走!”

    顾柔回过神,意识到——敌方正在内乱,这是攻城偷袭的好时机!

    她一边跟着冷山在乱军中狂奔,一边呼叫国师:

    【大宗师,调兵!袭营!且兰城现在发生内乱了!】

    国师此时刚刚同部曲们商讨军情结束,正准备各自回营帐休息,听见她的话,立刻顿住了脚步。

    国师一停,其他人便也不能走,便在大帐内等着看他还有什么吩咐。

    国师问顾柔:【你把情况说仔细。】

    顾柔一面狂奔,躲开迎面飞来的一把斫刀:【是营啸……发生营啸了,内部在混战,他们的守军调去镇压汉兵部队,如今城防空虚……你能立刻调兵前来攻城吗?】

    国师心头一紧,他意识到这是千载难逢的战机,可与此同时,他也知道了小姑娘正陷身营啸。旁边的石锡看见国师衣袖下面长指微颤,惊道:“大宗师……”被他手势制止说话。

    听她说话断断续续,只怕情况紧急,国师按捺情绪:【你人在何处,冷元中在你身边么?】

    顾柔道:【在,我和冷司马朝城内跑,我们去民宅躲避。】

    【好,】他深吸一口气,尽可能平静简短地道,【你们就在城内等,不要出来。我会来接你。】

    顾柔那头没声儿了。国师缓缓吐出一口气,以冷静的声音道:“石锡、庞成、你二人立即调兵;我们今夜袭城。”

    石锡吃了一惊,要打夜战?可这敌军守备森严,即使是白天还摸不清门道,晚上怎么去得?“大宗师,这可……”

    国师未曾理会,继续道:“南门守备薄弱,带上屯骑营、越骑营绕城过去,先拔掉他们的城门营寨。佯攻正门,将步兵主力往南门调集。”

    “是!”

    ……

    顾柔和冷山一路从疯狂的士兵中脱身逃跑,杀了两个关卡的士兵,进入了且兰城内部的街巷。

    按理说,敌军正在内乱,应该没有空闲过来追击;他们二人一旦进入街道内,便如同鱼入大海,有无数地方藏身,顿时安全了许多。

    然而,才刚刚跑上夜郎街,就听见身后马蹄声急追而来,来者有双骑,上载的皆是敌军斥候部队的骄兵悍将,见到穿着己方兵营服装的顾柔和冷山,只认作逃兵,依法应当立斩,立即掼起长刀,横竖向前一劈。

    顾柔和冷山分别朝两边躲避开去,于是这一劈落空,但却把两人给分割开了。那两个骑兵一人盯住一个,分别勒住缰绳,惊猿脱兔般地飞跃下马,长刀换腰刀,各自朝顾柔和冷山扑去。

    顾柔三根秋水练抛出腰际,缠住那人握刀柄的手腕,用力一扯,试图将他的兵器脱手,谁知纹丝不动。那人面无表情,手腕一震,顾柔顿时感觉到一股气吞山河的蛮力沿着秋水练穿过来,反而震得她骨头发响,那道秋水练竟然应声撕裂。

    好大的气力!顾柔惊悍,这大概便是遇到了所谓的铁衣骑士了!

    她不敢再硬碰硬,变着法子躲避,然而对方不仅气力惊人,连行动都敏于常人,顾柔和他周旋不过十招,便被他逼退墙角。顾柔急得大叫:“阿兄救我!”

    这原是他们乔装改扮后约定好的称呼,冷山听见,立即甩开面前对手,飞身纵来,往那人背心踢了一脚。好在他力气甚大,饶是铁衣骑士,也原地落了个踉跄,冷山趁机一掌打在他后脑,登时脑浆迸裂。

    这铁衣骑士虽然体魄强健,但后脑却仍然如同常人一般薄弱,这两人夜间在城内出巡,未曾戴得上阵的头盔,便被冷山钻了这个空子。那人闷哼一声扑到在顾柔跟前,流了一地污秽之物。

    然而,顾柔来不及震撼,却见冷山身后人影晃来,急道:“小心!”

    原先被冷山甩脱的那人追赶上来,趁着他杀人,对准他的背心挥刀劈落。顾柔想要相救,然而三根秋水练均已毁损。

    冷山感到后方冷风袭至,忙向左疾闪,然而对方出手奇快,他还是被刀锋刮到右肩,继而胸前一堵,仿佛被巨杵猛击,整个人朝前晃去。

    顾柔一把接住冷山,她方才被逼退到墙角,急得在土墙上面抠了一把灰,这时候面对那骑兵,迎面撒出,瞬间迷了对方眼睛——那人顿时一个大跳退后,眼睛虽然看不见,却持刀警戒着。

    冷山要她别去对拼:“滑。”顾柔拉起冷山,隐入了巷道。

    两人沿路狂奔,顾柔一路替他紧捂伤口,用衣服接着他身上血迹,以免在地面落下痕迹。最后在一个小巷深处,冷山终于支撑不住,他身子一倾,摇摇欲坠。

    顾柔赶紧上前,站在墙和他中间,用自己抵住他——血迹不能沾染在墙上,否则很快便会暴露行踪。她四下张望,现在仍是深夜,离跟向玉瑛赵勇他们约定会面的宅子还隔着半个城,过去很快,而他的伤势严重,急需止血包扎。

    冷山喘着粗气,头冒冷汗:“你让开。”

    他伸手,咚咚敲响边上一户民宅的木门。

    “谁啊?”隔着门,很快传来脚步声,一个怯怯的老妇声音在门后响起。

    顾柔翻身过墙,跳到院中,出现在老妇身后:“这位老人家。”

    那老妇吓得毛发倒竖,正欲尖叫,被顾柔从背后一把捂住嘴:“我有个朋友受伤了,劳烦你开门接纳他一阵,我们过了夜便走。”说罢从袖中取出一把匕首,抵在她喉咙下:“别声张,我们不会伤害你;若是你肯通融,便点点头。”

    老妇果然浑身哆嗦地点了下头。顾柔收起刀:“我松开手,你不要叫。”老妇又用力点头数下,顾柔松了手。那老妇打开木门,只见冷山靠在门槛前坐着,已经昏死过去。

    顾柔急忙将他扶进院,让老妇关了门跟在后头。老妇道:“卧房在后面。”

    顾柔搀扶冷山进屋,将他放在榻上,一边揭开他的衣服查看伤势,一边询问老妇:“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将他们全部叫出来。”老妇摇头:“老身守寡早,两个儿子都参军战死了,如今家中只余老身一人。”顾柔朝她看了看,果然见她形容苍老憔悴,身材佝偻削薄,样子甚是孤苦。

    顾柔嗓音缓和几分,命令道:“婆婆,去烧壶热水,把炉子拿过来,到门口来烧。别想跑,一会儿我见不着你,便出来杀你。”那老妇急忙应诺而去。

    老妇烧了水兑温,又拿来裹布;帮着顾柔把冷山扶起来坐着。

    冷山的伤口很深,皮肉翻开见骨。唯一庆幸的是,他躲得快,并没有砍断骨头,刀上也未淬毒,就是苦楚一些。

    顾柔给清洗伤口的时候,他突然睁开眼,刀锋般的眉毛拧紧了。

    顾柔问:“很疼是不是。婆婆,劳烦你给他找个嘴咬。冷司马,疼你就说话,我上药尽量轻点。”

    冷山俊容苍白,人却依旧沉默得很,他摇了摇头。嘴咬找来了,顾柔递给他:“痛得厉害了就咬住。”他不回答,下巴微微抬了抬,示意她直接上药。

    顾柔替他止血上药包扎,果然见他一声也没吭,只是额头上微微渗着汗,当真是刚强似铁人。

    这时候,外头院子里突然传来敲门声。顾柔的心悬了——这么快就有人追来了?她和冷山互相看了一眼,只听冷山命令那老妇:“去开门。”又吩咐顾柔:“扶我起来。”

    顾柔抓紧了他的手,他解释道:“未必是追兵。这边当地人熟门熟路的,不开门更惹怀疑。”

    于是她搀着他进入院子,躲在门后,看老妇打开院门。

    门一开,外头便传来一个聒噪的声音:“山茶婆,你家南墙是不是漏水了?水一直朝我院子里灌,你快去查验查验。”

    老妇道:“对不住啦,兴许是防火的那口大缸漏了,我年纪大了,自个折腾不动,天一亮就去找工匠。”“那你可快点吧,我那头养着鸡呢!你别把我鸡窝淹了。”“好好好,真对不住。”

    门关了,顾柔松一口气,回头看看冷山,他满头汗珠,脸色还沉着,可是低头一瞧他的伤口,刚刚包扎好的白色裹布,竟然又全数被鲜血染红。

    ——他定是太警戒了,方才又崩了伤口。顾柔紧紧扶着他:“回去重新包。”

    话音未落,那门又咚咚地响了起来。这次顾柔示意老妇继续开门。

    “二贵啊,不是跟你说了明天我就去……啊!”老妇一开门,惊得倒退数步。

    外头传来一阵狼狗的狂吠,闻见了血腥味儿,狗总是容易兴奋。轰然一声,门被大喇喇踹开,两个牵着狗的巡城士兵闯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