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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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五章

    苏医生和盛江北进了里面一间小型的会议厅,各站一边,两人对视一眼,眼中情绪各异,不动声色

    苏医生率先坐下,白大褂已经被脱下,搭在椅背上,盛江北目光微沉,手指搭在衣襟处,然后脱下西装外套,衬衫袖口卷起,手臂支在桌面上,大概是太压抑,声音沙哑:“伯父。”

    “盛先生,还是叫我苏医生,我听着舒服一些。”

    盛江北停顿了一秒,答应道:“……好,苏医生。”

    苏医生点点头,面色依旧沉沉,毫无缓和:“盛先生,有什么事情,请快一点,我那边还有一堆事情。”

    空气中暗潮涌动,平静海面下酝酿着大波浪,无声胜有声。

    盛江北咳嗽一声,起身替苏医生满上茶杯中的水,坐下后,问道:“安安最近怎么样?”

    提到女儿,苏医生的表情变了变,换了个坐姿,双手搁在桌面:“她最近不太好,不过小姑娘嘛?失恋总会伤心一两天,不过,过了这几天,后面会渐渐好起来的。”

    盛江北呼吸乱了一拍,眉宇间浮现担忧的神色,刚刚的淡定从容仿佛一个面具,被人瞬间摘掉,“这几天,她的电话不通,安安”

    苏医生皱眉,直言说道:“电话被我没收了,人也被我关在家里。”

    盛江北急火攻心,一想到这三天她都被关在家里,不知道腿上的伤如何,是否好全了,大概因为这些情绪,他的声音无端染上冷意,但收敛许多,压着嗓子说道:“恕我直言,安安是一个成年人,有恋爱的自由,苏医生这样做,有没有想过会伤害安安。”

    苏医生丝毫不退步:“她是一个成年人,但也是我女儿,再说我也没不让她恋爱,正常的恋爱,我是支持的。”

    盛江北听了他的话,终于明白症结所在:“苏医生对我有什么不满,可以直说。”

    苏医生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睛,面上不苟言笑,凛若寒霜:“既然如此,那我就直说了,也希望盛先生不要介意。安安今年二十二岁,人生刚刚开始,你们当然年纪相差太大。而且有句话盛先生一定知道,上梁不正下梁歪,据我所知,盛先生爸爸的过去颇为丰富,对待感情很洒脱。父子总是相似的,但安安是个实诚孩子,容易钻牛角尖,不适合你们那些感情游戏。

    “我没有游戏……”盛江北出言打断。

    苏医生摆摆手,让他不要说话,“当然,我相信盛先生是认真的,但这种认真能维持多久,一个月还是一年,我并没有说,你们谈恋爱就是冲着结婚去,正因为不是如此,我才希望你们现在就结束,同样的结局,我不希望在安安深陷进去后受伤,请你明白一个父亲的心情,我希望自己的女儿过得轻松一些。”

    盛江北一时无言,沉静如水,周身气压很低。

    只听苏医生继续说:“退一步讲,假如你们坚持,最后在一起,那你的家庭呢,安安性格单纯,生活的环境单一,你觉得她适应得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吗?”

    盛江北哑口闻言,因为面前中年男人的话都是事实。

    在此之前,盛江北虽然急迫,但心里有底,或者说他是自信的。除了年龄上的问题,其他一切都没有问题,那晚的意外他可以可以承受所有的怒意。让安安的爸爸同意两人的关系,只是时间的问题。

    可当下,苏医生一条一条列出来,他才恍然发相他们存在这么多的问题,他的家庭,他的年龄,他的父母,似乎都成为他们之间的阻隔。

    苏医生说完,一口饮完杯中的水,深深看了一眼对面的男人,惋惜地摇头,随后推门而出,徒留一室空旷和一个落寞的男人。

    盛江北坐在原位,抬头看向窗外,明晃晃的阳光,落在玻璃上,门外是零零落落的说话声,有些疲惫地捏捏眉间,打开手机,盯着屏幕上的照片愣了会儿神。

    照片还是不久前的,在安安宿舍楼下,那晚月色迷人,她抱着他的腰不愿意离开,他趁着空隙,偷拍了一张。手机像素很高,因为晚上的原因,相片质量却很渣,模糊的一团,看不清,可盛江北却看得清楚。

    他的手指摩挲着光滑的屏幕,三天不见了,以前不相信思念成灾,再远的距离,总归可以听到他她的声音,可如今,他真的有灾难了。

    外面,院长见苏医生出来,抬头看墙壁上的钟,才过去五分钟,惊讶问道:“这么快?”

    苏医生已经恢复原先笑呵呵的样子,点点头:“没什么大事,所以就很快,科室里还有些事情,我先回去。”

    院长一面挥手,一面说道:“这次真是要谢谢盛总。”

    苏医生若无其事地应付两句,然后出去了。

    他离开不久,盛江北也从房间出来,面色淡漠,西装搭在手臂上,和院长对视一眼,颔首,离开。

    晚上七点,医院附近的苏家公寓。

    “安安,吃晚饭了,爸爸准备了你最喜欢的红烧鱼。”苏医生端着盘子,推开房门,脸上堆着笑,无视安安的冷脸,有一种讨好的意味在里面,大概是觉得将女儿锁在不足二十平的房间太不人道。

    “哦。”苏安安蔫蔫的,无精打采地应了一声,从苏医生手里接过盘子,瞄了一眼门的方向,早就被苏医生关的死死。

    “对了,爸爸待会儿去超市,有什么想吃?”

    安安不领情:“没什么想吃的,心情不好,没食欲。”

    然后随便扒拉两口米饭,红烧鱼一口没吃,她擦擦嘴角,将碗筷推远:“我吃好了。”

    她只吃了两口,这几天一直如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下来,苏医生看着心疼,可又没办法,他一直是一个温和的父亲,和安安的相处也和朋友一样,以她的喜好为先,但唯有这件事,如何都不行。

    “你再多吃两口,爸爸今晚的鱼煮的很好,没有腥味。”

    “没有胃口,爸爸,我现在不想看到你,你先出去可以吗?”

    苏医生劝说无果,安安早就用一颗后脑勺面对着他,明显是非暴力不合作,他叹气,关门出去。

    咔嚓一声,门又给锁上了,苏安安悻悻地躺在床上,头埋在枕头里,无边无际的寂寞和无助笼罩着她。

    外面传来轻微的关门声,是苏医生去超市的动静。

    安安无暇顾及,苏医生心思太密,从来没有她捡漏的份。

    房子里一时恢复白日的空旷,窗户大开,夏日晚风习习,窗帘被卷起一角,四处晃荡,无声地拍打墙壁。

    楼下忽然传来一阵“滴滴”声,在一向安静的小区里显得很突兀,安安沉浸在自己的小情绪中,无暇顾及外面的动静。

    “滴滴滴滴滴”又是连续一片的声音,从未关的窗户口传到安安耳畔,她勉强看了眼窗户的方向,福临心至,想到某种可能。

    她忙不迭跑到窗边,从五楼往下看,一辆黑车停在她这栋楼下,她从窗口探出头时,车里的男人也下车,单手撑着车盖,仰头看窗口的女孩。

    月明星稀,月色照亮男人的面孔,清晰地呈现在女孩面前,不知是自己的心里作用还是其他,他好像清瘦一些,面部轮廓更深刻。

    苏安安想尖叫,但因为周围的住户全部是苏医生在医院的同事,她捂着嘴用力压抑,只能不停地挥手,眼圈红红的。

    盛江北从傍晚就将车停在这儿,扔下堆积如山的工作,等了两小时,本以为今晚又要和前两天一样,无功而返,只能看着她的窗户,直到熄灯,然后落寂离开。

    他朝安安招手,清越的声音传来:“安安。”

    苏安安鼻子酸酸的,很用力的回应他,声音带着些许的哭腔,暗含委屈:“你们才来啊?”

    她的委屈,落进他的耳中,他微笑着,凝视着她,没有告诉她,其实他已经来了两晚,其实他也一直陪着她,只是道歉:“对不起。下次不会这么晚了。”

    苏安安破涕为笑,两人隔着五层楼的高度,一扇窗户的阻隔,絮絮叨叨说了好久,一别三日,仿佛有说不完的话。盛江北今日格外的温柔耐心,无论安安说什么都会点头,目光温和,带着丝丝缱绻,仿佛麦芽糖一样的粘连,似乎下一秒安安说给我摘下星星,他也会平静地点头。

    安安闲扯许多乱七八糟,却没有提起两人的事情。好像只要她不说,那些便不会存在。

    安安逐渐安静下来,直愣愣地看着他,发呆一样。

    盛江北立在车旁,月色打在他脸上,面如冠玉,清朗俊雅,一如初见,他笑着问:“怎么不说话了?”

    安安嘴唇动了动,说道:“我想认真地多看你几眼,因为下次见面不知道又是几天后了,我真的好想你。”

    真是个傻姑娘,盛江北想起白天苏医生的一番话,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再多的不合适,也抵不了她的一句想念。

    “不会很久。”最晚明天。

    两人的独处因为苏医生的回来而告终,依依不舍地挥手,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时,安安迅速关上窗户,合上窗帘,若无其事地靠在床上看书。苏医生推门而进,眼角的褶子因为笑容加深,手里拎着超市的塑料袋,里面装着五花八门的零食,大多是安安爱吃的。

    他将袋子放在书桌上,抬头又看了一眼床上的女儿,欲言又止。

    苏安安还生着气,不想理他。

    苏医生无奈叹息,只好转身离开。

    他刚离开,苏安安就跳下床,拉开窗帘,打开窗户,他果然还在那儿。

    那晚,盛江北一直等到她熄灯睡觉,才转身离开。

    坐进车内,盛江北拨通了老宅的电话,响了两声后被接通,是家里的阿姨。

    “找老太太。”

    ……

    “奶奶,有件事想找你帮忙,是这样的……”

    ***

    隔天,苏医生照常上班。走在医院的走廊,路过的年轻医生护士都会和他打招呼。

    “苏医生,早。”

    苏医生颔首,“早。”

    不过,今天却有些奇怪。

    “苏医生,听说盛氏集团免费给你们科室赠送一批医疗器材?”

    苏医生没否认,点点头。

    “别瞒着我们了,很多人都知道盛氏集团的老板和苏医生的闺女在交往,这些器材都是用来讨老丈人欢心的。”

    苏医生皱眉,斥责道:“这些都是从哪儿听说的?无稽之谈。”

    “大家都看到的,之前盛先生陪你女儿来医院,有人认识你家女儿,动作亲密,一看就是男女朋友关系。”

    “他们不是男女朋友,不要乱说。”苏医生丢下这句话,黑着一张脸离开。

    这件事,一个上午就传遍了,苏医生气的想打人,又找不到对象,只好午间休息的时间,自己在楼下的花圃里吸烟发泄,想给老婆打电话,却没人接,更加郁闷。

    吸完一根烟,另一根刚点燃,兜里电话及时响起。

    接起,喂了一声。

    “苏老师,这边来了一个特殊的病人,点名找您。”

    “有预约吗?”

    “没有,但是院长说了,让您关照一下,所以,你看……”

    苏医生碾掉烟头,烟蒂扔进垃圾桶,拍拍衣角,无奈地上楼,每个月总会有这么特殊病人,他虽然不认同,但无可奈何,久而久之也习惯了。

    “病人在哪儿?”苏医生换上白大褂,询问旁边的实习生。

    实习生是个年轻的男孩子,指着某个方向。

    苏医生循着他的动作看过去,是一位满头白发的老奶奶,腰板笔直,旁边站着一个中年女人,正低头和老人说话。

    “您好,老太太。”苏医生坐过去,和老人打招呼,声音有些大。

    老人抬头看了一眼苏医生,笑着点头:“不用这么大声说话,老婆子的耳朵好着呢,一点不背。”

    “好的,好的,那老太太哪儿不舒服?有以往的病例吗?”

    旁边女人准备替老太太回答,却被老太太打断,挥挥手让她出去。

    老太太上楼年纪,说话却不含糊,中气十足,不像是生病的人,“没啥大毛病,就是被我那小孙子气的,血压高上来,有点晕头转向。”

    苏医生正在看老人的病例,随口说道:“现在的孩子不听话,我们家女儿也是,动不动就气我。”

    老人的心思明显不在看病上,反倒和苏医生聊起其他:“我们家的小孙子,今年三十多了,一点结婚的心思都没有,我千催万催都没用。现在好不容易有喜欢的姑娘,可姑娘的父亲不同意,哎,都是我那大儿子造的孽。”

    老人一说三叹,勾起苏医生的兴趣,他不禁问道:“这中间有什么关联吗?”

    “怎么会没有,我大儿子不知遗传了谁,自己风流成性,却连累我小孙子,让人家姑娘的父亲误会他,不许姑娘和他来往。”老太太说完,瞥了一眼苏医生。

    苏医生的动作一顿,有种奇怪的感觉,“冒昧问一句,您孙子叫什么名字?”

    老太太人老心不老,看苏医生这样子便估计他是猜出来了,“家里姓盛,名江北。”

    果然如此,苏医生搁下笔,义正言辞道:“盛老太太是来做说客吗?如果是,那抱歉,我大概不能奉陪了。”

    说完,苏医生打算离开。

    老太太站起来,拦住苏医生:“可否看在我这个老太婆的面子上,给江北一个机会,听我说完下面的话。”

    苏医生对老人没办法狠下心,回到座位,点点头。

    “这一切的根源还要从我那个不争气的儿子说起,当年,他自己有老婆孩子,却招惹人家清白女孩,闹得家不成家,后来离婚了,外面的小姑娘也怀孕了,这下该安分,哪知道他死性不改,朝三暮四,人小姑娘怀着孕,被他气地早产,生下江北后就撒手人寰,江北从小没妈妈,和爸爸关系也不好,所以性子硬一些,十几岁就一个人在外面上学。大概也是因为她妈妈的原因,所以他对待感情很认真,这么多年,他从未往家带过一个女孩,日常生活只有工作,我有时候都害怕,他这辈子会不会一直这么孤独下去,这孩子前面三十年,孤孤单单一个人,我就希望他能有个人陪着他。”

    “昨晚,他打电话回来,第一次求我帮忙一件事。他说他有喜欢的姑娘,这还是他头一回在我面前说他有喜欢的人,我了解他,从不轻易说喜欢,一旦喜欢就是认真的。”

    “他单身这么多年,我做梦都希望他可以带个女孩回来,以前我经常想,只要他喜欢,女孩哪怕身体有缺陷,笨的,傻的,我都愿意。更何况是安安那样漂亮优秀的女孩,我见过一面就喜欢的不得了,只要安安到我们家,别说是没人欺负她,我们全家都用心呵护她,保证不会发生苏医生担心的事情。”

    “我说这么多,就是希望苏医生可以给江北一个机会。”

    老太太言之灼灼,真情实意,家里那个小丫头整天闹上闹下,盛江北这些天的坚持,确实打动他,不过,苏医生依旧说:“我想和他聊聊,有件事我想搞死他,如果他听到后依然坚持,我愿意给他一个机会。”

    老太太笑眯眯地点头,连声说好。

    苏医生和盛江北约在晚上六点,医院附近的小餐馆,苏医生有意将地方定在这里,要了二楼的一个包厢。

    苏医生下班直接过来,早到了十分钟,但有人比他还早了半小时。

    苏医生进来,盛江北站起来,不足三平米的小包间,他起身时撞到了桌角,头一回在这种地方吃饭,他难免有些不适应。

    服务员进来询问是否现在点餐。

    “就来一份小火锅,几份凉菜。”苏医生脱下外套,用湿纸巾擦手。

    服务员一一记下,多看了两眼对面的男人,衣冠楚楚,和这里往来的客人不一样,用她有限的词语来形容,大概是多了一种气质。

    “先生,需要酒吗?”

    “来一瓶这里最贵的。”盛江北蓦然出声,苏医生看了他一眼,哼了一声:“两瓶烧酒”

    服务员一时拿不定主意,盛江北睨了服务员一眼,“就烧酒。”

    点完餐,服务员离开。

    “苏医生……”

    “什么都别说,先喝酒。”

    盛江北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松开领口,这里空间狭□□仄,莫名压抑。

    酒菜上桌,苏医生给两人倒酒,不大的白色酒杯被满上清澈的液体。

    “你大概和喝不惯这种酒,不勉强。”苏医生说完,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盛江北黑眸幽深,仿佛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暗潮涌动,他手指扣着酒杯,不落下乘,将杯中白酒尽数饮尽。

    辛辣刺激的白酒瞬间唤醒所有感官,胃部因为陡然的刺激有些不舒服。

    “好。”苏医生朗声叫好,又给盛江北添上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