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后宫新旧录 > 第122章 谁家天下(十二)

第122章 谁家天下(十二)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花娇绝色总裁的贴身兵王韩娱之临时工女神的超能守卫无敌悍民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qg10.c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柳桥正磨墨,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抬头便见一个官员在内侍引领下往殿内走。脸色很是惶急。她细看了看,是认识的——御史中丞蔡文叔。往日里倒是气定神闲,一派潇洒,今日怎这副模样?别是出了什么事罢?

    那蔡文叔急急忙忙走到殿中,行了一礼。

    宋扬灵闲闲开口:“免礼罢,柳桥,赐座。”又道:“何事如此匆忙?”

    “这……”蔡文叔脸色很是有些难看,顿了一下,才道:“方才上朝,御史台主簿沈观当庭为米氏请命,请彻查其死因。”

    宋扬灵双目一转,目光快速地绕了蔡文叔一圈,却未说话,只笑着看他,示意他继续说。

    一旁的柳桥倒是吓得研磨都止住了,恨不能直接问一句:“陛下如何说?”

    蔡文叔咽了口唾沫,又道:“他还污蔑皇后,说米氏自尽前一日,皇后曾与米氏长谈,有嫌疑。”

    柳桥知道宋扬灵不喜人插嘴,适才忍住不说,不然早开骂了。回想起那时皇后严令不得动手,只觉庆幸。

    宋扬灵倒是不动如山。

    蔡文叔见皇后不答言,只得继续道:“后来朝堂上吵成一锅粥,陛下大怒,当场将沈观革职。微臣事先当真是一点风声也不曾听闻,怎么也想不到那沈观竟胆大包天,于金殿上信口雌黄。”

    原来蔡文叔是来宋扬灵跟前表忠心来了。

    “御史台官员但凡言事,需向你禀报。沈观逾越上奏,是你失职。既然失职,自当受罚。”

    蔡文叔听到此,心内骤然灰了大半。他本就不是皇后嫡系,好不容易才搭上这层关系,还指望着得皇后青眼,以争宰相之位。孰知,竟叫这沈观搅得鸡飞蛋打!他垂首,嗫嚅道:“是,是……”

    宋扬灵话锋一转,又道:“主簿官位低微,行此蚍蜉撼树之举,不是有心投机,便是背后有人主使。他既为你的下属,自当由你查明。若能查出,另行赏赐。”

    蔡文叔一听事情还有转机,立时大喜,连连保证:“微臣一定彻查清楚,绝不辜负皇后信任。”

    就在他奏事的当儿,外面早又来了好些人等候面见。柳桥自去一一安排次序。只见等候之人中有陈绍礼,因他常来,又年轻不摆架子。柳桥便冲他笑了笑。陈绍礼亦叉手还了一礼。

    只是他方才可能正拿着帕子,行礼时忘记了,帕子便飘落在地上。

    淡紫色,绣梨花。

    眼熟得紧。分明就是自己丢失的那块。

    柳桥下死眼看了几回——再不可能认错。又见陈绍礼居然贴身收着,登时涨红了面孔,匆匆转过身去。再后来虽仍侍立在宋扬灵一侧,应答调派,却有些魂不守舍。

    待到议事毕,已临近午时。她见陈绍礼要告辞出宫,寻了个理由跟出来。

    不想槐庄和魏松都在外头,见她出来,使劲招手叫她过去说话。

    她只摆摆手,又摸了下肚子,示意要方便。便急急忙忙跑了。

    ——————

    好容易赶至修文馆外,四下无人,柳桥叫了一声:“陈大人。”

    陈绍礼诧异回头,脸上立刻堆笑,拱手行礼道:“都知。”

    柳桥还了一礼,走近前来,先是将目光在陈绍礼身上溜了一圈,再微微低头:“敢问大人最近可是拾得了什么东西么?”

    陈绍礼亦飞速地打量了柳桥一番,不禁嘴角上翘一笑,道:“确实拾得了样东西。”

    柳桥笑逐颜开道:“方才见大人拿着块紫色娟帕,眼熟得紧。”

    “可是都知之物?”

    柳桥想了想,却道:“是槐庄的,我日常见她拿着。来替她问一问。她为找这绢子嘀咕了好几日。既然大人拾得,不若让我代为转交。”

    陈绍礼果然从怀中将手绢逃出来,递给柳桥:“可是这条?”

    “正是正是。”柳桥笑盈盈地伸手去接。

    不料陈绍礼却拽住了。两人的手隔着不足半尺的锦帕,似盈盈在握。柳桥心中突然一慌,似小鹿乱撞。不禁低下头去,满眼春光。

    “帕子要还,却是看在都知面上。不知都知如何谢我?”

    柳桥心中更乱,只盯着陈绍礼衣袍下摆的云纹看,忍不住娇嗔道:“你拾得又不是我的东西,为何我要谢你?”

    陈绍礼突然上前一步,微微俯下头,声音似在柳桥耳边响起:“当真不是你的?”说着,手上使劲,一拉,将柳桥几乎拉进自己怀里:“那下官可就不能还了。”

    柳桥一急,声音低若蚊呐:“是我的,是我的。你说,你要什么谢礼?”

    陈绍礼哈哈一笑,像是天下尽在掌握一般:“什么都不要,只要你待我与别人都不一样。”

    轰一下,柳桥只觉得全身血液一下涌进脑子里,烧得脸上如云霞灿烂。她哪曾想到事情竟会发展至此?本来只是想要回帕子的。难道,难道陈大人一早已对自己有意了么?难怪,他时常对自己温柔浅笑。槐庄还笑话自己脸皮厚想得多。

    想到此,心中已是又羞又喜。偷眼看了陈绍礼一回,只觉丰神俊朗,仪容不俗。大着胆子道:“那这帕子就送给大人罢。”说完,手上一松,扭头跑了。

    陈绍礼眼中精光一闪,嘴角含笑,慢慢将那锦帕揉进掌中。然后揣进怀里。再抬头时,嘴边的笑蕴了无限深意。

    他正待往左行,余光瞥见树丛里突然光芒一闪。不由得停下脚步,仔细一看——那树后分明站了一个穿绿色宫装的女子。

    他飞速地估摸了一下离那人的距离,不过一丈远。刚刚说的话,甚至脸上表情,只怕被那女子听闻了清清楚楚。

    周君清见陈绍礼已经发现自己,索性站住,微微屈膝福了一礼。面上笑得分外客气。她虽然少在外走动,认识的人少。但到底是王妃,于皇室宗亲大体还是识得的。眼前男子并非皇室成员,身着官服,又能于宫廷走动,还能与柳桥相识,应是得皇后看重的臣子罢。

    陈绍礼大惊之下,本担心那女子撞破自己与柳桥秘事,将来有不虞之祸,但见她落落大方,倒与自己行礼,只得叉手还了一礼。又仔细看了两眼,只见那女子神情坦然,客气中带点疏淡,像是完全没把这点事看在眼中,放于心上的潇洒模样。不禁觉得自己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是了,不知为何,明明一个小女子而已,却叫他想起了君子之风。

    周君清对陈绍礼的还礼报以一笑,便转身走了。

    陈绍礼倒是留下愣了半晌。看那女子装饰绝非普通宫女,倒像后宫嫔妃。往日里见到皇后,已觉天下绝色,莫过于此。今日才知,世间女子,得天地之灵秀者,各有各的风采。

    恍然间,竟不知不觉羡慕起陛下。他不肖想齐人之福,只愿得一红颜知己,可尽千杯,可倾衷怀。

    ——————

    孟昱料理西京事情毕回到京城已近岁初。岁初之后便是元日,得连休七天。他是快马加鞭赶回来的,为的就是休假前奏报西京事宜。

    朝会上向陛下奏报自然不提。可能元日将近,蔺枚想着节日玩乐,已经心不在焉,只嘉奖勉励几句,又令人额外赏赐了节假之物。

    散朝后,便打算去集思殿见宋扬灵。但朝中交好的官员见他回来,非得拉着他一道去用早膳。他推辞不过,又自思不急在一时,便同他们一道去了。

    待早膳毕,来至集思殿。众人皆知,他是皇后最得力的肱骨。往日来面见皇后,莫说稍等,便是殿中正有人同皇后议事,也有人立即进去通传。皇后便会宣他进殿共同商议。

    今日,柳桥却说:“刑部陈大人正在里面,请将军稍候片刻。”虽然也围了一群人上来,端茶的端茶,添火的添火,上赶着问西京风物的。

    孟昱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刑部陈大人约是陈绍礼罢。他并未多说,在椅子上座了,双腿打开,两手撑在大腿上,身体前倾,绘声绘色讲了一番西京风土人情。

    讲至一半,口干舌燥,伸手拿茶盏。到底是寒冬天冷,才多少功夫,茶都冷透了。

    ——————

    陈绍礼说完事情,柳桥才进去通报说孟将军到了。

    “怎么才来通报?快宣!”

    柳桥赶紧出去,请孟昱入内。

    他立起身来,冲众人一笑,道:“改日再说。”便转身进殿。与陈绍礼交错而过。见陈绍礼官府不同往日,已腰玉带——看来是三品往上了。

    二人叉手互行一礼,各自别过。

    处理西京之事,孟昱同宋扬灵早有书信商议。今次来,不过是禀报结果。

    宋扬灵听事情大致已了结,不禁长嘘一口气,道:“总算动了最顶上的一刀。只是征召数十万流民入伍,已致兵冗。要彻底解决终非一朝一夕之功。”

    “我将吴宗泽留在西京军营辅佐倪震璐裁兵。”

    “此事不可冒进。”

    “吴宗泽跟随我多年,为人谨慎,正当堪此大任。”

    “你的眼光自然不会错。”

    说毕公事,殿内气氛陡然一变。二人面上都有些不自在。孟昱便道:“陈绍礼可是升了刑部侍郎?”

    宋扬灵点点头:“一月前刚升的。他为人刚直,又极熟律例,用他必能正一正朝堂风气。”

    孟昱想说什么,终是没说,只微微一笑,道:“无其他事情,末将告退。”

    “哎……”宋扬灵不觉唤了一声。

    孟昱闻声止步,回过身只望着宋扬灵。

    宋扬灵嘴角带着浅笑:“有些节礼之物,送你,也送婉琴。”说话时,目光沉稳,神色从容。

    孟昱领旨谢恩,心中却无来由有些烦躁。像是烦躁陈绍礼清朗的脸,又像是烦躁亘在自己与宋扬灵之间,进不得,退不得的无形之壁。

    ——————

    话说,孟昱进殿之后,柳桥便退出来。走至殿外,果然看见陈绍礼在廊柱后。

    她不禁笑着上前,侧头做个请的姿势,分外俏皮——她不是让人一见忘俗的绝色美女。细眉细眼,樱桃嘴,幸而鼻子也是挺秀小巧,小小的五官嵌在瓜子脸上,颇惹人怜爱。

    她道:“我送你出宫。”

    陈绍礼为她担心:“殿中之事?”

    “无妨,有槐庄在。”

    陈绍礼忽然眉头一皱,道:“你我之事,到底关涉宫闱规矩。万不可告诉他人一字,否则引来杀身大祸。”

    柳桥见他神情严肃,口气中颇有教训不满之意,不禁烦躁委屈:“你都说过三百遍了,我一个人也未曾说过。方才之事告诉槐庄我腹痛,叫她顶一下而已。”

    陈绍礼闻言才放下心来,见柳桥不喜,只得上前哄转。

    柳桥一扭身,不理他。

    陈绍礼从怀中掏出一只檀木匣子,递到柳桥跟前,哄道:“元日一到,便有数日见不了面。你说喜欢梨花,我可巴巴地叫人打了这只梨花钗。”

    柳桥一听,回嗔作喜,嗤一声,接过匣子,道:“呆子,我喜欢梨花是因为……因为那帕子上绣的梨花。”她打开一看,是一支羊脂白玉雕的梨花钗,晶莹剔透又莹润似凝脂。自然欢喜异常。

    陈绍礼便问:“元日节间,孟将军可会进宫行礼?”

    柳桥点头道:“一般初二白日里来。陛下会留宴。听闻初二日夜里,孟将军会宴请他的部下在他府中饮宴。”

    “这你如何得知?”

    “听魏松说的,他与孟将军是旧交,年年都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