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不计其庶 > 第416章 汪汪汪

第416章 汪汪汪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花娇绝色总裁的贴身兵王韩娱之临时工女神的超能守卫无敌悍民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qg10.c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做为昭宁帝造反的狗腿子之一,房知德入京的消息是要报与昭宁帝知道的。毕竟由房知德运营的隶属于徐景昌的船队,供应者皇宫与定国公府的日常。所以说昭宁帝与定国公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吃饭都在同一个锅里搅。因此,昭宁帝对海运生出了一丝好奇,登时就生出了去天津围观船舶的念头。

    面对这么一个如脱缰野马的皇帝,内阁表示心好累。天子出行,最是劳民伤财。偏偏昭宁帝要骑马去,朝臣哪里肯放,出了事儿算谁的?可昭宁帝的理由也很正当,皇家是经常打猎做耍的,那更劳民伤财。但昭宁帝上.位以来,京城都没出去过。此刻要去瞧瞧税收大头的海运,深刻了解一下港口与海关,也是应有之义。吵了半上午,阁臣实在拦不住他,韦鹏云立刻就出了个损招:“臣等都不精海运,谁跟了去都分说不明白。不若请太傅陪同,陛下以为何?”

    陈凤宁抽抽嘴角,太损了!他外孙女是孕妇,有她拌住,昭宁帝想走快些都不能,只能慢吞吞的乘御辇。

    说话间,徐景昌就被拎进了乾清宫。听闻昭宁帝要去看热闹,韦鹏云那混蛋还要庭芳陪同,差点喷出一口老血。直接反对道:“陛下,京畿白娘子教虽式微,到底有小撮流寇藏于市井。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陛下三思。”

    韦鹏云惊讶的看着徐景昌,唉!你还有不顺着皇帝的时候!早知道先请你来了!

    昭宁帝很不高兴的说:“你们总说海运海运,我却是见都没见过!不独没见过船,海长啥样都不知道。天子富有四海,我连自家什么情形都不知,岂不是笑话!”

    徐景昌鄙视的看着昭宁帝,别以为他不知道这货就是被关烦了。登基半年,打第一日起就一日都不曾歇过,要说累是真累,想歇歇也是人之常情。可是京郊那么多地方不去,跑天津去作甚?天子出行又不似他们跑马,一个来回好几日的功夫,折腾庭芳呢?

    袁首辅叹了口气,他做了多年京官,说是看着昭宁帝长大的都不为过。那熊孩子憋到今日才闹腾已是不易,去趟天津还算能接受,只得道:“陛下既要巡幸京畿,不若把沿途都瞧上一番。虽引了些流民种田,到底好不好,且还要仔细寻访。还请徐都督派上几队人马,御辇出行前去查探一二,御辇过后再瞧情状。这几年来邪.教横行,京畿百姓苦不堪言,趁此机会瞧瞧他们的生计也是好的。”总不能白耗了银钱,收买些人心才不至于那么亏。

    昭宁帝之所以有底气出门,就是因为他的内库颇丰。盖因从福王到昭宁帝的身份还不大转的过弯来,往日作坊烧钱太狠,他便有些抠门,日常相当省俭,且精于算学,内务府是打死都不敢在账目上糊弄这位主儿。不知不觉攒了一笔,突然就想出门浪了!横竖又不花国库的银子,量朝臣也不会反对的太狠。果然半上午也就说服了。

    徐景昌头痛的道:“臣请随驾,太傅就别去了吧。”

    昭宁帝调侃道:“你家太傅就是只野猴子,你休替她做主,且问问她肯去不肯去!”

    袁首辅脸都绿了,严肃的道:“陛下,岂可在乾清宫如此戏弄太傅!”

    昭宁帝:“……”帝师这俩字真是太讨厌了!

    袁首辅一脸道貌岸然,严鸿信觉得对袁首辅的虚伪应该需要更深层次的理解。

    袁阁老板着脸,用气场逼的昭宁帝缩了缩脖子,表示再也不孟浪了,才放松了表情。他先前不大把庭芳放在眼里,入京即被昭宁帝冷落,众人跟着当她不存在。可袁首辅一日里有半日跟昭宁帝打混,昭宁帝不算悟性特别好的皇帝,但时不时嘴里蹦出两个新词,尤其犀利。这两个月的进步比往日也快了许多。想都知道那是叶太傅教的。再加上起居注不得靠近,更证实了他的猜测。

    江西是个存在感颇低的身份,任邵英入京之前,户部清吏司都没有江西,税收并入安徽清吏司一并管理的中部省份,硬是在受灾之后,被庭芳重建的与江苏有得一拼,只比不上浙江,将来还未可知。这位太傅至少在经济上确有长才。做为首辅,自是要有些风骨。对有才之人报以敬重,体现的是他的风度。昭宁帝那样倚重太傅,能梗着脖子拍到马屁的机会是不多的。袁首辅眼疾手快的拍到了,把陈凤宁怄的半死,手快有手慢无!中枢果然人才济济啊!

    昭宁帝被耿直的文臣训斥了,只得捏着鼻子道:“那便问问太傅愿不愿同去吧。”

    徐景昌默默想:坚决不放她出门!御辇从京城到港口,足足要走两日。其中各种颠簸不便,不可赘述。此回怀胎一直不顺,不比往常,不能贸然行.事。

    回到家中,徐景昌如是这般的把昭宁帝欲巡幸京畿之事说了一遍,并道:“你身上不好,就留家里吧。”

    庭芳不高兴的道:“来回就得四天,总也要在天津停两天,路上鸡零狗碎的还得耽误个三四天。我一旬都见不着你了!”

    徐景昌解释道:“京畿不大太平,我不大放心陛下。”

    “我想跟着去,不为陛下,就不想跟你分开。”

    徐景昌心都化了,却是不肯松口:“你答应我的,没我允许不得出门。”

    庭芳郁闷无比:“你说怎么有些女人生孩子就那样艰难?动辄怀不上胎求爷爷告奶奶。怎地我一不留神就怀一个!”

    徐景昌安抚着庭芳:“好妹妹,我尽快劝着陛下回来。”

    庭芳闷闷的道:“算了,我自己的锅。前儿撺掇着他去看洋人的船,他上心了。”

    徐景昌喷笑出声:“该!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吧!”

    庭芳撇嘴:“我为了你家陛下,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你好意思笑,不是为了你,我当真早剁了他。叫他惹我!”

    徐景昌笑道:“你才不会。”徐景昌点点庭芳的胸口,“看的太辽阔,有些小肚鸡肠就顾不上了。”

    庭芳更郁闷了,怎么就穿在了十八世纪末了!倒回去二百年试试?

    说话间,庭芳的肚子鼓起了一团,徐景昌赶紧用手戳一下,果然里头有回应,又踢一脚。

    庭芳:“……”徐帅哥你的幼稚病还能不能好了!?

    跟未出世的小宝宝玩了一会子,小宝宝不配合了,徐景昌才意犹未尽的收回爪子。又对庭芳道:“既如此,我明儿去撺掇陛下多带些人去。叫那起子腐儒好好睁眼看看,什么叫做实力差距。恰好如今有洋船往来天津港,我且安排一下,必要众人眼见为实才罢休。就如江西的军需,我们是比旁的地方都强。可那不是咱们的技术,跑得过旁的省份算不得什么,始终是跟在别人后头跑。那样的机器,都是代代改良,咱们自家吃不透,早晚被人坑死。”

    庭芳道:“只要我们能醒过神,洋人不过是散碎的资本家,而我们是举国之力,又有何惧。”怕的是即便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也未必肯控出脑子里的水,更未必愿意吐出吃到嘴里的肥肉,哪怕只需吐一星半点!清末的时候,那些满人的朝臣不知道大清药丸吗?慈禧做为末世之君,站在满人的立场上,已算得上很不错的了。可那帮满臣却是上窜下跳,怨恨慈禧重用汉臣。国破必家亡,但他们被钱财贪欲迷了眼,固执的选择相信了那万分之一的小概率。

    人若一生求安逸,多半到死不安生。庭芳最不爱赌的就是那个万一。她宁可治疾于腠理,哪怕被人耻笑白忙活,总归最终受益人里有她。

    摸.摸肚子,庭芳又笑道:“罢了,我还年轻。要富国强兵,那是打持久战,三十年起步价,咱们现在才开始,不着急!”

    徐景昌亲了下肚子,又亲了下庭芳的嘴唇。换得庭芳厉声尖叫:“徐美人我警告你!别招我!”

    徐景昌乐不可支:“叶美人,你淡定点儿!你怎么比我还容易激动啊!”

    “美色当前啊!”庭芳伸手挑起徐景昌的下巴,“啧啧,真是越看越好看!”

    徐景昌无可奈何的任调戏,其实他也挺想的,这不是没法子么。肝疼的道:“为什么人不能控制想生几个就生几个啊!”

    庭芳泪流满面,求别提,她真心想念避.孕套!想着她还不到二十岁,育龄往后数至少二十年。分分钟不想活了有木有!

    徐景昌强行定了定心神,转移话题道:“诱陛下去瞧洋船之事,不可与旁人讲。我们三个知道便好了。你如今不涉朝政,大伙儿自然不针对你。但将来你必然会越卷越深,直到成为风口浪尖。把柄越少越好。”

    庭芳道:“我现怀着孩子,实没空搭理那些。不独朝政。我如今的教学方式,以上学的皇子皆为庶出糊弄了过去。过二年,五皇子要上学,又当如何?我倒是想单撇开他不教,只怕陛下不乐意。”

    徐景昌道:“陛下未必不乐意。他可真烦严皇后,瞅着也有些烦严阁老。不然不至于单撇着他,连个虚职的体面都不给。”

    庭芳点头:“嗯,我明儿去给他求个情。”

    徐景昌惊了:“你又打什么坏主意呢!?”

    庭芳冷笑:“就他严鸿信学过捧杀不成!没完没了了还!严春文就是他亲闺女,看着他我就知道高分低能四个字到底怎么写的!居然以为手里有个嫡出皇子就觉得自己有底牌!呵呵,皇家的嫡庶就是浮云。也是学富五车的主儿了,这点都看不明白,我也是服!”

    徐景昌道:“不是皇子嫡出,而是其余的皇子生.母没个声息。按理来说,后妃的父母,也该有封爵的,不过低些。只朝廷无钱,陛下能省则省了。说到底,没把几位娘娘放在眼里。朝臣看过去,几个皇子便不值钱了。五皇子好不好,外祖是阁臣。”

    庭芳摆摆手:“罢了,夺储之事最麻烦,我都是太傅了,还是做纯臣吧。”

    徐景昌笑道:“到时候只怕由不得我们。”

    庭芳撇嘴:“等着,回头我跟陛下说,实在绷不住了,就搞秘密立储制!谁怕谁啊!”当她多几百年的经验是浮云吗!想把她拽进夺储中,玩不死你丫的!哼哼!

    御辇浩浩荡荡的在官道上走着。天子出行,黄土铺地,相当于重新修了几百里公路。昭宁帝说一切从简,被官匪流民犁过无数遭的京畿当下就耍了流氓,果真只是随便糊弄。幸而御辇乃三十二抬大轿,只要不是坑的过分的路,都轻易不会摇晃。昭宁帝也不甚在意,京畿哪怕能榨出油水,也最好别去榨。

    京畿,即直隶。由中央统管,下辖76个州。头一个接驾的知州被昭宁帝以不累子民狠狠表扬了一番,后面跟着的统统都不修桥铺路了。然而昭宁帝出行,所带随从上万,地方愿陪着皇帝乐呵,可就未必真的能听皇帝的话。即便皇帝真的是个节俭的好皇帝,怠慢了这一窝天子近臣,他们还想混么?也就是直隶实在穷,做不到铺张浪费,才罢了。

    昭宁帝却不知内里道道,看着沿途风景十分得意。此番出行他只带了大公主。做了帝王,就得时时在意处处小心,几个皇子中他原最宠大皇子,登基后也不敢了。一视同仁一碗水端平,省的将来闹出兄弟阋墙的丑事。但宠公主却是无碍的。

    李初晖乃昭宁帝亲手抚养长大,幼时休说喂饭,当真是连尿布都换过。登基后,再无往日清闲,又更多了宫廷规矩约束,父女两个好久都不得好生说话。此刻在宽敞平稳的御辇中,李初晖幸福的趴在父亲的腿上,欢乐的聊着近来上课的种种。

    能让孩子欢乐的,必然是庭芳的课。昭宁帝笑道:“我年轻的时候,那会子还没成亲,见天儿去太傅家里拆玩具。拆一回她的弟妹就嚎一回,哈哈哈,笑死我了。”

    在御辇外骑马的徐景昌与起居注齐齐:“……”

    李初晖笑弯了眼:“后来呢?”

    “后来她去大□□城墙,就少有做玩具了。”昭宁帝压低声音道,“原先她家里的,远不如宫里的好,我都想去玩呢!”

    李初晖大笑,冲昭宁帝羞羞脸:“父皇你孩子气!”

    昭宁帝苦逼的说:“要是还做福王,倒可同你们一起疯一把,现在真不敢,怕被御史骂死。”

    李初晖笑问:“你不怕太傅骂你?”

    昭宁帝嗳了一声:“太傅又不似御史那般古板,我真要去了,保管她眼皮都不抬一下。多大事儿啊!”

    李初晖被亲爹逗的咯咯笑。笑过又觉得无聊,对昭宁帝道:“父皇,我想骑马!”

    昭宁帝道:“现在外头,不是宫里,路上坑坑洼洼的,仔细跌下来。那样高的马,掉下去立刻就摔断脖子,神仙都救不得。”

    李初晖嘟着嘴道:“可是坐在里头好闷!”说毕又开始磨昭宁帝,以前在福王府住着,可在马场撒欢。搬进宫里,母后说她大了,不能再那样疯,竟是好久都不曾骑过马。此刻到了外头,哪里憋的住。这可是昭宁帝的亲闺女,熊起来真是一样一样的!

    昭宁帝被很磨不过,又不放心她在外头跑,掀开帘子道:“徐景昌,你带初晖跑一段儿。”

    徐景昌干净利落的拒绝:“陛下,臣为外男,不敢冒犯。”

    昭宁帝没好气的道:“你越长越学究!”

    李初晖探出头去,甜甜笑道:“徐叔叔,你不算外人!”

    徐景昌从小就被庭芳卖萌,表示李初晖卖萌技术差狐狸精一大截,坚决不为所动。眼看着李初晖要哭了,昭宁帝忙哄道:“回宫就给你寻个女师父!”

    李初晖瘪着嘴道:“骗人!哪来的女师父,先前陪我骑马的丫头都是花拳绣腿。”

    徐景昌道:“大公主若喜欢,臣从南昌调几个过来,只会骑射的女子,多长的五大三粗,大公主别嫌弃她们的长相便好。”

    李初晖登时喜笑颜开:“真哒!”

    徐景昌笑出声来:“此事臣说话不如太傅有用,待回宫后,公主可垂询太傅。”

    李初晖好奇的问:“太傅会骑射,是也不是?”

    徐景昌道:“是。”

    “可以教我吗?”

    徐景昌道:“待太傅生了孩子再说吧,此刻是教不得的。”

    昭宁帝吐槽:“你把她看成个玻璃人儿,她凶悍着呢!”

    徐景昌笑笑不说话。

    此时驴马都是交通工具,徐景昌骑在马上,看着袁首辅驾着个大青驴赶了过来,知道有事,策马让开了几步,把空挡留了出来。横竖禁军团团围绕,他稍微错开一步并不打紧。

    不多时,便到了行宫。上皇年轻时国力强盛,也常巡幸京畿,故有好几处离宫。正因为有之前的底子,昭宁帝的决定才没遭到太大的反对。要知道出门在外,衣食住行全都是钱。皇帝再说省俭,行宫按规制盖起来,足以耗干一个州整一年的税赋,现在的京畿绝对负担不起。

    行宫里接驾的官员跪了一地,昭宁帝使人把李初晖带下去,就开始接见地方官。出门在外,徐景昌生怕出意外,一身轻甲一把名刀,侍立在旁。做皇帝的鲜有不怕死的,彪悍的徐景昌一直陪在身边,确实安心不少。毕竟禁军坑过他哥,真似徐景昌一般带着刀靠他这么近,想想都恐怖。

    接见完了官员,昭宁帝走到陌生的寝宫,没来由的一慌。再看徐景昌跟了进来,不由松了口气,又问:“他们没给你安排住所?”

    二人青梅竹马,徐景昌哪里不知道昭宁帝从来怂的不忍直视,到了外头一个人敢睡才怪!虽是出门巡幸,通政司的折子却是源源不断的从京中送出。明日的御辇再平稳,那也是给他看折子使的,不是补眠的。便道:“臣替陛下守夜。”

    昭宁帝道:“你晚间不睡,明日仔细从马上掉下来!”

    徐景昌笑:“怎么可能不睡,白日里还要做侍卫呢。一点不睡可没法子集中精神。”

    昭宁帝瞥见了床对面的塌,撇嘴道:“那是丫头睡的,你身量高,只怕睡不下。要不你还与小时候一般,咱们一起睡!”

    徐景昌想了想京畿的一地鸡毛,爽快答应了。睡在旁边,再不济也能替他挡个刀什么的。

    起居注一脸便秘的表情,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他这是要记呢?还是要记呢?还是要记呢?起居注当下就想罢工,跟着这么个主儿,日子没法过了!

    洗漱毕,起居注麻溜的滚了。徐景昌利落的把昭宁帝撵上床。皇帝的寝宫一般灯火彻夜不熄,隔绝光线用的是拔步床的幔帐。放下帐子,昭宁帝又兴奋起来:“咱们俩好久没一处睡了!我想想,自从我分府你就不肯同我睡了,一晃过了十年了就。”

    徐景昌深吸一口气,说好的昭宁帝是兄长呢?他怎么觉得自己比昭宁帝大的都快差辈儿了……他这是带着陈恭睡了吧?

    昭宁帝一脚踢在徐景昌的小.腿上:“喂!你别装死啊!你这般倒下就睡,难道叶小四她不闹你吗?”

    徐景昌:“……”求不要拿你自己比庭芳,庭芳是他老婆啊喂!起居注虽然已退出卧室,但不要当太监宫女是聋的好吗!

    昭宁帝低低的道:“你现在都不同我亲了。”

    徐景昌终于忍不住说了句:“陛下,君臣有别。”

    昭宁帝声音又蔫了八分,他不愿被太监宫女听到,轻不可闻的道:“我从来没把你当过臣子。我们一处长大,我与你,比哥哥们都亲近。你不要说那君臣有别的话,我还是福王的时候,你就跟我生分了。”

    徐景昌无奈的道:“陛下……”

    昭宁帝道:“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我性子不好我知道,可你扪心自问,我什么时候对不起过你?”

    徐景昌沉默。

    良久,昭宁帝喃喃道:“徐景昌,除了初晖,我只有你了……”

    这话没法接。

    昭宁帝继续道:“可是对于你而言,我已不是你的亲人,对么?”

    又是长长久久的沉默。昭宁帝苦笑:“你就不能相信我么?”

    徐景昌疑惑的道:“陛下为何从不信庭芳?”

    昭宁帝道:“她不信我。”

    徐景昌无话可说,做为臣子,脑子清楚的话,绝无可能信任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皇帝,别说庭芳,他都没有全然信任。臣子里,昭宁帝无疑对他是最好的。可是,也仅限于臣子。做了帝王,就应该习惯孤独,否则对谁都不好。

    昭宁帝抱怨道:“当皇帝一点意思都没有。”

    昭宁帝又道:“她那样背叛过你,你一点恨意都没有吗?”

    徐景昌轻笑:“我一个大男人,与她死磕做什么?再恼火,看她那样一个拽的二五八万的主儿一直做小伏低,也不好意思计较了吧。”

    昭宁帝咬牙切齿的道:“我就吓唬她一回,你就跟我斤斤计较!”

    徐景昌对着歪缠的昭宁帝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陛下……您比我们两个都大……”快三十岁的人了,不要闹小孩子脾气好么。

    昭宁帝冷哼:“也就是你了,叶小四落谁手里敢这么对夫主,至少打断腿。”

    徐景昌道:“得先想想会不会被她打断腿。”

    昭宁帝噎的半死,他一个犹豫,差点真让那女人卸了帝国的腿。昭宁帝深呼吸,问出了内心最深的疑窦:“那么恐怖的女人你不怕,你到底怕我什么?”

    徐景昌再次沉默,他能感觉到,庭芳是真的喜欢他。如果他在上一次的博弈中死掉,庭芳大概这辈子都很难熬。但昭宁帝不会,他会很难过,但他的痛不会有庭芳那么深。是人难免有私心,他当然更信任爱他的人。

    昭宁帝翻身而起,依旧压低声音道:“你不说,这个问题我缠你们一辈子!”

    徐景昌只得跟着坐起,又是一阵沉默,良久,才道:“陛下,您可对臣夫妻生杀予夺,而我们不能……”

    账外的烛花爆了一下,昭宁帝彻底闭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