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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兄弟被欺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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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樱娘把她和伯明上个月工钱领了,一共有三百多文。她揣着这些钱本来是啥都不舍得买的,可是想到伯明的身子因经历这次打击虚弱了许多,而招娣又怀着身子。家里再难,身子还是要照顾好的,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嘛。

    她咬了咬牙,将那没串起来的三十多文零钱拿了出来,为伯明买了一斤枸杞,为招娣买了一斤红糖,剩下的四文钱只够买半斤猪肉了。八日前,公婆说待领了工钱就让她买肉回家,最后他们就这么突然走了,也没尝上肉味。想到这,樱娘便没犹豫,来到了肉摊前。

    肉摊小贩听樱娘说只买半斤肉,他有些不乐意地用刀往肉上剁下一小块,扔到樱娘面前,“你买这么一丁点肉,若是一大家子人吃,每人就只能吃上几口。要我说,有钱就多买点,没钱就别想着吃肉!你不会是买回家去,自己偷偷吃独食吧?”

    樱娘横了他一眼,“我买多少是我的事,你爱卖不卖!”她说完转身就走,肉也不要了。

    肉摊小贩赶紧拎着肉追上来了,哄道:“卖!卖!怎么能不卖?”

    樱娘斜睨他一眼,将钱甩给了他,接过那半斤猪肉走了。

    她也知道,无论哪个朝代,穷酸都会被人瞧不起,今日才买个半斤肉都被肉贩嚼舌。她边走边气呼呼地自言自语道:“等我挣了大钱,我一下买几十斤肉,甩你一脸!”

    回到家,她见家里只有招娣在厨房忙着,其他人都没回家,有些担心地问:“他们哥几个怎么一个都没回来?”

    “大哥和仲平想把那一块地收完再回来,天都快黑了,他们应该就要回来了。叔昌和季旺不知怎么回事,比平时回来的晚。”招娣在切着青菜。

    樱娘把肉递给招娣,“今日领了工钱,只买半斤肉,好歹给大家开开荤。”

    “大嫂,家里没啥钱,你咋还买肉。哟,还买了红糖?”招娣知道这些红糖肯定是为她买的,她怪不好意思的,“你和大哥辛苦挣来的工钱,总是为我买东西,叫我怎么过意得去?”

    “你说啥哩,咱们现在不是一家人么,还分什么你的我的?大家谁也没偷懒,都是为了这个家。你可别再说过意不去的话,听了多见外。”

    招娣十分乖顺地点头道:“嗯,我记下了。”

    樱娘来到院门外,左右瞅着。若说伯明和仲平回家晚点还说得过去,他们想多抢收一些麦子,可是叔昌和季旺有些不对劲,葛地主家每日都是定时辰收工的,没理由这么晚还不回家的。

    她有些不放心,便回头对招娣说:“招娣,我去迎一迎老三老四,也不知他们在路上磨蹭啥。”

    樱娘急匆匆地走到村头的田间小路上,平时老三和老四都是从这一条路回家的。没走多远,樱娘便见前面有好几个人扭打在一起。

    天色昏暗,她瞧不清楚那些人是谁,此时她听见季旺的声音,“混蛋!你们才没爹没娘呢,你们这些畜生,今日我跟你们拼了!”

    樱娘吓得赶紧跑过去,只见叔昌已经被两个人压在最底下打,而季旺与另两个小伙子扭打在一起,衣袖都扯断了。

    他们兄弟俩怎么能打得赢人家四个人?樱娘一着急,见旁边有一根粗棍子,赶紧拾了起来,高高举在头顶,喊道:“住手!你们都住手!”若是这些人还不住手,她打算用粗棍子抽过去!

    大家听她这么一喊,都松开了,只见躺在地上的叔昌被打得鼻青脸肿,鼻腔还流着血。

    樱娘朝那四个人气狠狠地骂道:“你们四个臭崽子,干嘛打人?以多欺少,算什么好汉?”

    那四个人都歪着脸瞧着樱娘,要不是见她是女的,估计连她也要打。其中一人不服气道:“我们只不过说几句玩笑话,他们哥俩便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是他们先动手的!”

    这时季旺的火气仍然没下去,他冲上去揪人家的衣领,“混蛋,你说的是玩笑话么?”

    樱娘赶忙上去拉开,“季旺,快放手,人家现在没动手,你别再揪着不放,否则就是你的错了。”然后她朝着那四个人吼道,“你们还不快滚!”

    那四个人气哼哼地走了,看样子根本不服气。

    待他们走后,叔昌与季旺眼泪一大把又一大把地流,刚才只是气愤,并没有哭,现在控制不住,便哭得稀里哗啦。

    樱娘掏出手帕给叔昌擦满脸的血,“好了,你们俩别哭了,跟那些没教养的孩子计较啥?待他们长大了,迟早要经历失去亲人的痛苦,老天爷不会厚此薄彼的。”

    季旺手里拿着扯断的半截袖子,抹掉了眼泪,瘪着嘴道:“大嫂说得对,他们这些人幸灾乐祸,迟早要遭报应的”

    樱娘瞧着他们俩这副模样,一阵心酸,极力忍住没让眼泪流出来,“咱们回家吧,今晚上有肉吃。”

    待他们一起回到家,伯明与仲平也回来了。他们将收好的麦子摞在院子的墙边上,到时候晒个几日,用麦把不停地翻打,就可以将麦粒打下来了。

    伯明见樱娘与老三老四一起回来,甚是纳闷,“樱娘,你这是去哪儿啦,你们怎么一起……”

    这时他才瞧见叔昌的脸,顿时愠脸问道:“你们俩又打架了?”

    樱娘赶紧解释道:“不是他们俩打架,是他们和另外四个人打架。你别怪他们俩,是那四个人骂人在先,还以多欺少。那些人嘴不干净,本来就欠收拾。”

    伯明似乎明白了怎么回事,那四个人肯定是骂他们没爹没娘,否则不至于打成这样。他心里一堵,低着头找出巾子,将它打湿递给叔昌,有些哽咽地说:“快洗把脸吧,瞧你这个样子,明日怎么见人。”

    叔昌洗完脸之后,樱娘叫他和季旺先换了干净衣裳再来吃饭。招娣将炒好的菜端上了桌,一盘青菜,一盘土豆丝,还有一盘辣椒炒肉,这些可都是大家平时爱吃的菜。

    开始大家都是闷头吃着,一句话都不说。叔昌和季旺两人蹲在门外吃饭时,还有些抽噎。樱娘回自己房,搬出她陪嫁的两个春凳。

    “老三老四,你们也来桌前坐着,别老蹲在门外吃,那样腿酸得慌,稍挤一挤也能坐下的。”

    叔昌与季旺便乖乖地过来坐下了。樱娘不想让一家子总是这么沉闷,想说些开心的事,“伯明,明日织布坊要选小领头,比短工每日要高三文工钱哩。”

    伯明抬了头,以为她肯定是选不上的,便安慰她道:“若不是你耽误了这些日子的活,肯定能选得上,你也别惦记那三文工钱了,以后还会有机会的。”

    “你小瞧我了吧,明日下午要比试呢,谁手艺好就选谁。我今日下午就学得差不多了,明日还有一上午的功夫,我一定能学得好,你就等着吧。”

    伯明听她这么自信,忽而又觉得她肯定能选上,“你若是一日能挣十文钱,可把我们兄弟四个都比了下去。”

    这时招娣有些羡慕,说道:“大嫂到时候就是小领头了,也是个小官哩!你能开个后门把我弄进去么,我也好想挣钱。”

    “招娣,你去不合适,家里必须得留个人做饭、洗衣,还要放牛。你挺着肚子也不好一整日坐着织布,那样对孩子不好。姚姑姑说了,她后日去乌州进棉线,到时候顺便带绢绸料子给我,咱们俩晚上就把料子裁开做头花,乌州那边收货,一朵至少能挣一文钱,你还担心没活干?”

    招娣听了十分高兴,“真的?意思是我也能挣钱了?”招娣平时总觉得自己在家是吃白饭的,只有能靠一双手挣钱,她才能踏实些。

    伯明此时深深地望了樱娘一眼,知道她这么攒着劲干活全都是为了这个家。他不禁有些惭愧,觉得自己远远比不上她,又觉得亏欠了她。她嫁给他过不上好日子就算了,如今还要拼命干活挣钱,操心受罪。都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她嫁给他真是啥好处也没捞着。

    当着弟弟们的面,他自然也不会说什么煽情的话,只道:“莫非姚姑姑还帮着垫本钱?”

    樱娘一边吃饭一边点了点头,“嗯,姚姑姑表面上冷冷的,其实是个热心肠之人。”

    伯明夹了一块肉在樱娘的碗里,“待挣了钱,可得给姚姑姑送些礼物,以表谢意。”

    樱娘朝他笑了一笑,“那是自然。”

    吃完饭后,樱娘准备来给伯明熬药,被伯明赶到一边去了,他自己来熬,生炉火很熏人的。待药熬得差不多了,樱娘跑过来抓个二十多粒枸杞放在里面,再接着熬一会儿。

    此时伯明见弟弟们都不在旁,他拉着樱娘的小手,“看你,挣了钱后从来没给你自己买过一样东西,却惦记着我,还有招娣及弟弟们。你对我及家里人都这么好,我都不知该说什么谢你的话了。”

    樱娘被他说得有些脸红了,拿起筷子在药罐里搅动着,“你是我的相公,我当然要对你好了。我现在是薛家的人,自然也要对薛家好。夫妻之间,还谢啥谢的,真是矫情。药好了,可以倒出来了。”

    伯明紧紧捏了一下她的手,便松开了,来倒药罐子。

    伯明喝完了药,两人一起来到他们自己的屋里洗脸洗脚。樱娘洗好了后,便去柜子里翻来翻去,又去箱子里翻,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你在找什么?”伯明好奇问道。

    “家里有纸笔么?我想记个账。欠的那些债,还有咱们挣的钱,都得用笔一五一十全记下来才好。光用脑子记,哪日忘了,岂不是成了一堆糊涂账。”

    “你说得也是。爹娘屋里好像有个草本,还有笔墨的,都是爹用来记账的,等会儿我去找来记一记。幸好我在庙里跟着师父学写了不少字,否则家里都没谁会记账了。”

    伯明这么一说,樱娘才顿悟了过来,她在这里应该是不识字也不会写字才对,自己差点就露了馅。

    伯明倒了洗脚水,就去了那边屋,翻着他爹记的账本,他忍不住又流了好一通泪。待情绪稳定了,他擦净了泪,保持着和进来时一样的表情,才回到自己的屋。

    他坐在桌前,闻着兰花香,低头认真地记账。樱娘在旁瞧着,“伯明,再挣七百多文,就可以先将三叔家的一千文钱给还了。”

    “嗯,三叔家的日子也不算好过,得先还他家的。”伯明将欠的账及家里三百多文的积蓄全记好了。

    他刚合上本子,就听见隔壁嚷了起来,有绿翠和梁子的声音,还有里正的声音。

    紧接着就见梁子来他家院子了,梁子急着叫道:“大哥!”

    伯明与樱娘赶忙出了屋,“怎么啦?”

    梁子脸色涨红,看来气得不轻,“我要休掉绿翠,里正竟然说我不该休,就连我爹也帮着绿翠说话,你和大嫂去帮我说说理,我是不可能再要绿翠了!正好大哥会写字,替我写封休书吧。”

    梁子今日才从县里回来,以前金花在他面前说绿翠不好,他还不是很相信,因为绿翠对他挺好的。这回他见他娘在牢里那副惨样,而且他娘将绿翠的事全告诉他了,他娘一边哭一边咒绿翠,这叫他这个当儿子的怎么能不动容。

    他一回来就要说休绿翠的事,没想到绿翠哭喊着说他没良心,婆婆害得她这辈子不能生孩子了,她若是被休回娘家,以后哪个男人还肯娶她?

    而梁子的爹薛家枝也劝他不要休掉绿翠,因为他们的阿婆死了,大伯大伯母也去了,凡是家里出过丧事的,至少一年内不能再办喜事,有的人家格外重孝还守三年呢。

    若是绿翠被休回家,家里就没个女人了,做饭和洗衣等家务活没人干,就剩父子三人在家,何况老幺才七岁,这日子怎么过。再说了,家里的麦子还没收,多一个人也就多一个帮手。薛家枝是这么想的,总觉得哪怕想休掉绿翠,也得过个一两年才好,他自己因为在葛地主家当监守,是抽不出空来收麦子的。

    绿翠见梁子似乎决心已定,连公爹都说服不了他,她便跑去将里正找来,让里正为她做主。

    梁子正在和伯明说着呢,隔壁又传来绿翠的哭喊声,“我就不走!我就不走!莫非梁子他还能将我抬出去?”

    伯明也希望梁子赶紧将绿翠休了,此人若是再留在家里,以后怕是会给家里惹出一堆祸端。二婶之所以进了大牢,不也是她惹出来的么?

    伯明不由分说,就来了梁子家的院子里,樱娘也赶紧跟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