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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河东河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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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樱娘来到幼儿院门口,听见里面仍有孩子们的哭声,看来念儿将他们打得不轻,否则孩子们是不会哭这么久的,一般都是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打架的事转眼就忘。

    只见云儿挺着个大肚子,拿着手帕给那些孩子们擦眼泪。二婶手里捧着一颗颗小白糖,往孩子们的嘴里塞。二婶金花已经出狱好几年了,这些年一直住在梁子的家里,帮着云儿一起带孩子。

    云儿见樱娘过来了,便上前将铁门打开。

    “云儿,听小暖说我家念儿打人了,还打了不少人?”樱娘说话时已瞧见念儿犯错般坐在一旁的小椅子上,嘟着个嘴。

    云儿点头道:“刚才我已经训过他了,你就别再怪他了。他也是为了护着清儿,才打别人家小孩的。”

    樱娘小声地疑问道:“咦?他不是也打了清儿么,怎么是护着清儿?我亲自去问问,看他怎么解释。”

    念儿见樱娘朝他走来,他立马站了起来,“娘,小妹她不讲理,乱咬人,我就打了她。”

    他承认错误倒是挺快,樱娘生气归生气,却发不起火来,问道:“那你为啥还要打其他弟弟妹妹们?他们都比你小,你可不能以大欺小啊。”

    “清儿咬了他们,他们都围上来抓清儿,还把她的脸给抠破皮了,我就……就又打了他们。”听上去,他是把清儿和其他的孩子们全给得罪了。

    樱娘瞧着那头的清儿,额头上确实有两道血红印子,看上去抠得还挺深。只是念儿在这儿纠结着,咬人的清儿却啥事也没有,这会子还和那些孩子们挤在一块儿要糖吃。她嘴里已经有一个,还伸出双手接着要。

    “念儿,爹娘都给你讲过好多遍了,遇到事不能只知道动手打人,得跟人家讲道理。若是跟他们讲不通,你也只能拦着不让他们打清儿,而不是伸手去打人。还有,清儿咬别人的时候,你应该去拦着。即便没拦住她,你也应该替她向大家道歉。你瞧,他们都被打得哭兮兮的,还不赶紧去向他们道歉?”

    念儿鼓着腮帮,没有想去道歉的意思。

    樱娘知道强求的没用,只好牵着他,再过来牵清儿,“云儿,我先带他们俩回家好好管教管教,明日一早我送他们来时,会让他们俩跟伙伴们道歉的,呆会儿你也替我向那些家长赔个不是。”

    清儿还不舍得走,樱娘硬是把她给拽出来了。

    把他们俩领回家后,伯明也回来了,他也一直心系着这双儿女。樱娘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伯明,伯明感慨道:“我现在知道纨绔子弟是怎么来的,也知道了任性大小姐又是怎么养成的。念儿、清儿,你们俩过来!”

    樱娘和伯明想到一块儿去了,知道这对小兄妹的问题所在,就是因为家里有钱了,他们俩也知道仗势,喜欢用他们的优越感凌驾于人。虽然他们养得不算娇惯,却也实在没吃过苦,吃喝穿用从来就没短缺过。

    念儿与清儿对他们的爹一点都不惧,伯明叫他们过去,他们俩手里还端着“果汁”喝着,这是樱娘用木制压器给打的果汁。平时她都会把这些放在厨房里,他们兄妹俩已经习惯了一想喝就去厨房寻。

    “先把果汁放下,没听见你们爹的话么!”樱娘吼道。

    他们俩对樱娘还是有点惧的,只好乖乖地把手里的碗放下了。

    “说了多少遍了,不能欺负人,更不能打人,你们俩咋就记不住?”樱娘接着吼道。

    他们俩低头捏着衣角,也不反驳。樱娘知道光靠讲道理也是没用的,还是来点惩罚吧,“清儿,你长牙齿是用来吃饭的,而不是用来咬人的。从现在开始这十日之内你都不能再吃零嘴了!果汁也不能喝!晚上只能自己睡觉,不能要爹娘陪!”樱娘说着就把清儿刚才放下的碗端起来,将果汁一饮而净。

    清儿撅着嘴眼巴巴地望着她娘,果汁喝了就喝了吧,只是晚上睡觉没人陪她,她会害怕的。

    樱娘又朝念儿大声道:“念儿,你这就是去菜园里摘菜,回来后把菜洗好,锅碗也要洗好,然后把一家子饭菜给做出来!”

    念儿咬了咬唇,低头出去找篮子了。

    等念儿出门了,清儿也乖乖地去院子里玩了,伯明才拉着樱娘坐下,“念儿才七岁,你就让他做饭不太合适吧,他比灶台也只高那么一丁点儿。”

    “你以前不是说自己七岁就踩着小凳子做一家子的饭菜么,怎么到了念儿头上就不行了?”

    伯明再一想自己小时候的经历,觉得也是,他像念儿这般大时,除了做饭,还经常下地跟着爹娘一起干活哩,还要带着弟弟们。而念儿确实啥都没做过,与别家的孩子相比,他认的字是最多的,学的东西是最杂的,可干的活是最少的。

    其实樱娘也挺自责,她平时对念儿和清儿的教育里掺和了太多现代的东西,却没有注重教他们礼仁谦让,更没有把他们当这里农家的孩子一般养,差点把他们当成现代的孩子养了。

    可这里是古代农村,他们过的是这里的生活,再这样下去,与这里的孩子都格格不入了。幸好他们都还小,想掰过来还来得及。

    到了傍晚时分,招娣见念儿提着个菜篮子从她家院门前走过,累得满儿大汗。她甚是好奇,大嫂怎么舍得让念儿干这种活了?她跟着念儿后面来到樱娘的院子里。

    樱娘见到念儿这么久才回来,劈头就问:“你摘点菜怎的去这么久?”

    念儿用袖子抹了抹汗,像赌气似地不理她娘,而是去井边蹲着择菜。伯明见时辰太晚了,就在旁边帮一帮,他担心自己若不在旁教着,念儿连择菜都干不好。

    招娣进来之时,她的四岁小儿子也跟着过来了,蹲在念儿身旁,十分认真地看着念儿干活。清儿也蹲在旁边瞧着,好像觉得看哥哥干活十分有趣。

    “大嫂,你咋突然想起让念儿干这些活了?”招娣很不解,在她眼里,樱娘平时只注重教他认字和算数的。

    樱娘叹道:“再不让他学着干点活,以后就啥都不会了。他今日还把幼儿院的孩子们给打了,一下打了十几个,太不像话了!”

    “我家小暖除了到处疯玩,倒还知道要干活的,这会子正在洗菜哩。不过农家的长女本就要苦一些,既便现在咱们几家日子都过好了,但也没有下人来伺候,孩子们成人后也未必有人伺候,学着干活确实是应该的。”

    “我和伯明商量好了,打算将念儿送到秋风堂去,你家小暖去不去?”樱娘问道。

    招娣直摇头,“我家小暖是女孩儿,上什么私塾?待她的弟弟有了念儿这么大,送去读书还差不多。”

    樱娘劝道:“女孩儿能读几年书也挺好,你以前不还羡慕我会写字认字么?我家清儿再过个两三年,我也是要送她去私塾的。”

    招娣是没法接受女孩子和男孩子同坐一堂读书的,尽管她家里现在是要啥有啥,她也没想把小暖像大户人家的大家闺秀那般去养,“整个私塾都没有一个女孩儿,甄家的姑娘也只是请先生在他家教过一年,听说是粗略能看懂什么三字……和什么千文之类的,这就已经很了不得了。”

    恰巧这些被外面的银月听见了,她笑道:“那是《三字经》和《千字文》。”

    虽然四家是各住各院,但是院墙都是相连的,哪家发生了什么事,其他三家几乎都是知晓的。

    银月和金铃刚才听说念儿又打人了,就都来樱娘家瞧瞧。

    银月又道:“大嫂,我也想将我家小语和小慧送去读书认字,可是上秋风堂似乎不太适宜,那儿没有女孩儿。若是咱们把女孩儿送进去太扎眼了,教书先生也不一定收。要不……像甄家那样请一位教书先生来家里教吧,咱们几家的孩子都跟着一块儿学,多好。”

    银月的二女儿小慧都已经五岁多了,现在肚子又怀了一个,只是还没显怀。

    金铃忙道:“你们三家的女孩儿倒是可以请教书先生,我两个儿子就算了,得让他们跟着别人家孩子一起读书才好,季旺说这样可以互进互助,将来出远门也能干大事。”金铃已经被季旺调、教得越来听话了,说什么都能扯到季旺身上。

    樱娘听了这么许多,心里也有了打算,“男孩儿到了六七岁就都送去秋风堂吧。至于女孩儿,明日我去秋风堂问问,教书先生若是不肯收,咱们再另想办法。”

    其实樱娘觉得女孩应该和男孩一起上学堂比较好,可是以这里的风俗是不太好的。既然生活在这个地方,还是得按这里的规矩来,如此才不显得突兀。

    说好了这件事,招娣她们都带着自家的孩子回家去了。

    伯明帮着念儿一起把菜都择好了,这会子开始洗菜了。

    樱娘嚷道:“伯明,你过来,让他自己洗。”

    念儿把菜放在水里乱揉弄着,在樱娘一遍又一遍的督促下,总算是洗干净了。来到厨房,樱娘不能再让他自己一人干了,而是和伯明站在念儿的两旁,一步步地教他,先放什么,再放什么。

    清儿竟然跑到灶下塞柴火去了,她可不是勤快,而是觉得好奇。

    才一会儿,她便把火星给弄到灶膛外来了,差点把她裤子给燃了。

    “哎哟,你个小祖宗,你这是要放火烧宅子啊!”樱娘跑过来扑熄火苗子,把她拉开了。

    这顿饭菜做得一点儿也不可口,不是咸了就是淡了,饽饽蒸得也难吃,硬邦邦的。这还是在樱娘和伯明的指点下才做出这样的,若是让念儿一人独做,整个厨房估计都要被他糟蹋了。

    不过樱娘和伯明还算是欣慰的,寻思着再多教几次,以后念儿即便一人在家,应该知道怎么做饭吃了。

    樱娘边吃边说:“念儿,你想去秋风堂么?”

    念儿摇头道:“不想!前几日他们在路边玩,拿棍子在路边写字,还没我写得好看哩,也没我认的字多。还有,十个加三十五个他们都不知道该是多少,还要掰手指头、脚指头,最后还是没算出来,一个个的都蠢死了。”

    樱娘与伯明噎住了,如鲠在喉,念儿的骄傲感太甚了,已经快到了目中无人的地步了。

    想到秋风堂里有甄家的好些男孩儿,还有葛家的。樱娘便寻思着让念儿进去受受挫也好,因为那两家的孩子可都不是好惹的。

    樱娘酝酿了好一会儿,才道:“不想去也得去,去那里不只是读书认字,还要跟着先生学很多做人的道理。像你这般动不动就伸手打人,还张口闭口说别人蠢,爹娘说的你又不听,再这样下去,你岂不是要翻天了?”

    念儿放下了碗筷,这样的饭菜,他实在吃不下多少,“那我就去好了,正好想去会会他们几个呢!”

    樱娘和伯明见他说完就回自己屋的,那神情像个小大人似的,他们俩眼神交汇,互相了几眼,都不知该怎么办了,教养孩子可真是个大难题。

    清儿吵闹道:“我也要去,我也要去,哥哥不去幼儿院了,就没有人帮我打架了。”她心里也有着小心思,若是哥哥不在幼儿院了,她以后就不敢随便咬人了。

    樱娘与伯明真是无语了,心里叹着气。大的是有主意、有脾气,虽也时常承认错误,但就是太傲气,一副谁都比不上他的气势。而这个小的,虽然才三岁多,却时常以捉弄人为乐,还很会看眼色行事,每次都是偷偷地捉弄人,不让云儿她们瞧见。看似倒古灵精怪的,就是太任性。

    樱娘和伯明此时都意识到,管教孩子的事不能再拖了。

    次日,他们俩一起送孩子们去了幼儿院,让念儿跟伙伴们一一道歉。虽然他不情不愿的,但总算是开口了。

    之后他们俩便一起来到秋风堂,找那位教书先生。教书先生姓杨,跟伯明年纪相仿,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

    他态度谦恭,语气也十分柔和,他自然是愿意收念儿的,说这几日就送来都行的。至于女孩儿,他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肯收。

    从秋风堂出来后,樱娘就心生了一个想法,“伯明,小暖和小语、小慧都大了,咱们的清儿过个两三年也不能在幼儿院混了。其实不只咱们几家,也有好多家境好一些的人家想让女孩儿多读点书的。要不……咱们办个女子学堂,然后请女教书先生来教她们,不仅教读书写字,还教女红,也教一些礼仪规矩和做人的道理。总之得让这些女孩儿以后能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你意下如何?”

    伯明听了眼前一亮,樱娘不就是上得厅堂也下得厨房的最好的例子么,他才要说好,却又止住了。

    “怎么了,这样不好么?”樱娘还以为伯明会像很多人家那般,认为女孩儿无才便是德,所以才不太乐意。

    其实伯明早被她给熏陶了,哪里还会是那种想法。他叹道:“好是好,只是从哪来去找这样的女教书先生?”

    “要不……咱们去找姚姑姑帮忙,她应该认识从宫里出来的教养嬷嬷。听说那些教养嬷嬷本事可不小,将许多大户人家的姑娘教养成大家闺秀,不仅举手投足十分得体,还会写诗作赋。只是教养嬷嬷看重的是三从四德,和教书先生所侧重的东西肯定不一样。除了请教养嬷嬷来,我以后得了空也可以过一把教书先生的瘾,时常去教教她们,你觉得怎么样?”

    伯明这才反应过来,樱娘才是教书先生的最好人选,点头道:“好啊,有你和教养嬷嬷两人轮流来教,我也放心了,否则我还担心教养嬷嬷会把孩子们都教得一板一眼了。自从那些商贾派人来永镇运货后,咱们有一年多没去乌州吧,姚姑姑也不知过得咋样了?”

    樱娘感慨道:“确实是好久没去了,过几日咱们一起去,我也想看看姚姑姑了。现在家里已经有了马车,往返一趟也没以前那么费劲了。”

    招娣听樱娘说要办女子学堂,忽然又愿意让小暖读书了。因为全都是女孩儿,她不再担心小暖整日和男孩儿混在一起了,这才是她最开始不想让小暖去秋风堂的最要紧的原因。

    招娣和银月都凑了钱给樱娘,然后一起选好地方请师傅们来盖屋子。

    过了几日,樱娘要和伯明一起去乌州了,他们提前把两个孩子交给了招娣。

    乌州这几年却没有多大变化,他们俩走在街头上,发现和六年前的感觉一样。

    只是,这次来到李府时,却发现与往年不同,门口看守的小厮只剩一个,还愁眉苦脸的。

    “这位小哥,你还记得我们俩么,我们是永镇来的。”樱娘还记得这位小厮,可是这位小厮像是不愿搭理他们俩,樱娘便以为他已经把她和伯明给忘记了。

    这位小厮懒懒地抬起头来,“我记得你们,只是你们好似一年多没来了吧?李府早已今不如昔,你们来也捞不到啥油水,就别来找夫人的麻烦了。”

    樱娘与伯明听了同时一惊,今不如昔?难道李府出了啥事?

    樱娘从袖兜里掏出一颗一两重的银子塞给小厮,“我们来可不是为了捞油水,只是为了探望你家夫人而已,还望你能赶紧进去禀告一声。”

    小厮都一年多没见着打赏的银子了,更没想到会樱娘出手这么大方,一拿就是一两银!他拿着钱高兴地跑了进去。

    没过多久,小厮就出来了,说夫人请他们进去。樱娘与伯明才跨进院门几十步,便见姚姑姑迎面走来了,她刚才只是在屋里稍整理了一下妆容,就亲自上前来迎接。

    樱娘远远一眼就瞧见姚姑姑的姿容不如当年了,虽然还是那样的容貌,却没有当年那般容光焕发。除了脸色没有光泽,身上的装扮也差了许多,以前都是金丝绣花锦布衣,有些还是滚白裘毛领的,头上插的是金钗玉簪。

    而此时的她,却是一身极普通的绣花细棉布衣,头上也只斜插着一支银簪。论起打扮,甚至还没有樱娘时兴了。

    最关键的是,她身边一个丫头也没有了,就她独自一人。

    樱娘小跑着过去,有些哽咽地道:“姚姑姑,都怪我,好久没来看你了。”

    姚姑姑神色虽然没有光彩,却极平和,她拉着樱娘的手,柔声道:“现在来看我也不迟啊,咱们进去叙话吧。”

    这间正堂也与往年大不一样,以前摆放着那些珍贵器玩一件都不剩了,就连阁架子都不见了,还有那些名贵树木打制的椅子也都换成了普通的杉木椅。

    樱娘与姚姑姑说话从来都是直来直往的,从来不讲究什么隐晦,毕竟两人是这么多年的朋友,也不需要拐弯抹角的。

    樱娘一句多话都不说,直入话题:“姚姑姑,家里是遭了什么大祸么,怎的冷清成这样子了?李大哥呢,还有他的那些孩子们呢?”

    姚姑姑给她和伯明沏上了茶,这是最普通的山茶,然后坐了下来,慢悠悠地说道:“都说二十年河东、二十年河西,我们这李府却在一年之内败落了。去年朝廷与西戎大战,国库不足,前线军粮跟不上,将士们饿得都快自相残杀了。后来皇上就派钦差大臣向李长安借银子,这一借就是两百万两。本来,即便朝廷一两银都没得还,李府也不至于混成这个样子,却不承想,几个月后生意又做败了一大笔。家里拿不出银子还债,债主们便纷纷上门,能搬的都搬走了,就连我那些上好的衣裳和头面都没剩一件。唉,首饰衣裳的都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没就没了吧。”

    李府已经败落了一年多,她早已接受了眼前的事实。

    她抿了口茶,又接着道:“李长安近来在忙着寻人买宅院,打算卖了钱后,给几个孩子们分一分。两个儿子本来都是要考仕途的,可是殿试迟迟没举办,因为朝廷一心一意关注着战事,哪里有精力选文官。所以两个儿子都在家坐吃山空,这会子也和他们的爹一块出门了。两个女儿一个是去年出阁,一个是两个月前出阁,如今家道败落,她们嫁的也是极普通的人家。李长安说,到时候也分一点给两个女儿家吧,总归不能让她们过得太苦。”

    樱娘和伯明听了久久不知该说什么,这世道变得太快了。前几年朝廷还在修别宫,大耗民脂民膏,直到国库空虚了,那些干了三年徭役的劳苦人民终于得以回家。没想到紧接着又是战事,朝廷没有钱打事,只好打富商人家的主意,李府树大招风,是如何也躲不过的。

    以朝廷那虚弱的国库,怕是十年后都还不清李府的钱。而且,皇上到底想不想还,那还得另说。李府倒是得了一张有皇上玉玺红印的欠条,但是谁敢拿着欠条去找皇上还钱?

    樱娘难过了一阵,忽然想起姚姑姑刚才说卖宅院的事,便问道:“把这宅院卖了,你们这一家子去哪儿生活?”

    姚姑姑淡然一笑,“待卖了宅院得了钱,就先分一半给几个孩子。两个儿子都成了亲,也该过自己的日子了。我和李长安会拿着剩下的钱去乡下盖个小院子,这宅院应该能卖不少钱,只要不奢侈,足够一辈子花销了,你们无需为我担心。李长安如今年纪也太了,不再想生意上的事了。他说了,生意做大了,都逃不过朝廷的眼睛,还是在乡下颐养天年好。”

    樱娘心里知道,李长安才刚四十就想着颐养天年,那也是极其无奈的事,看来他是对朝廷彻底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