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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节 抵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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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徒朗和司徒峻的招揽自然在成大猷的意料之中,可是这个司徒彪又是从那里冒出来的呢?成大猷想不通这个司徒彪有什么资格向自己发出延揽的信号,难道就凭他一个皇子身份,那他夜未免太高看他自己了。成大猷当然不相信对方只是一时兴起,敢于和自己对话的人肯定是有其依靠的。直到对方将乾坤道的底牌掀出来,成大猷才知道不但是自己,只怕是朝里朝外所有人都小看了那个一直韬光养晦的六皇子。

    如果有乾坤道的支持,那这个司徒彪隐藏的势力便呈几何倍数的增加。已经入主九江快两年的成大猷从未放松过对情报方面的收集,早在太平教中奔波之时他便隐隐约约听说乾坤道在帝国南方的势力甚至超过了太平教,即使是太平教在南方发展也相当顾忌这个不显山不露水的乾坤道,但没有人清楚这个乾坤道究竟是由一些什么人组成,代表的究竟是何方利益,只知道他们以五湖为根据地,在江南一样有着相当深厚的根基,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他们与一些庶族中精英家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便是成大猷结合自己在太平教中的了解和在九江一年多中获取的情报信息得出的结论。

    自己是不是该赌一把呢?可是就凭对方透露出来的几点信息就妄下决定,这是不是太轻率了一点呢?纵然是他有乾坤道作后盾,但没有任何军事力量作后盾,那一样是毫无价值,只是不知道对方信心满满一切皆在掌握之中的模样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

    踱步到窗台前极目南望,街道上车水马龙,大江上船流如梭,成大猷压根儿也不知道自己心目中的偶像一行正欣欣然的漫步从不远处走过,绕有兴致的欣赏着他治下的九江盛景,如果能够让两人能以一种偶然巧遇的形式相遇,煮酒论英雄,举杯话天下,这也许是一段难得的佳话,但历史没有偶然,它只能从属于千万个偶然积累成的必然。

    一览九江之后,无锋并没有多作停留,虽然成大猷是一个值得结交的对象,但时机和所处的环境都不容许他去和这位九江的主人见上一面,尤其是在对方冷淡的对待了自己派去探听风色的使者之后,这种混沌不清的局面更是不易摸准对方所想,也只有等待将来时机成熟时再作道理了。当夜,无锋一行便乘船北上直入晋中,在晋中改换乘马车。虽然晋中的均贫富运动开展得如火如荼,还好并未影响到来往商旅的行程,无锋甚至觉得这里的检查流于形式,是不是当地官员有意放纵这些吓破了胆的矿主和地主们逃离,好乘机接手他们的财产和田地呢?无锋十分怀疑。

    大陆公历697年12月10日,经过十五天的长途跋涉,无锋一行五人终于到达了帝都,与先一天到达的秦霜影一行汇合。无锋一行一路上四处耽搁不少,而船队则直下岳阳,在岳阳遭遇了一次前所未有的疯狂袭击,好在无锋的卫队早有准备,而对方的目标也直指无锋一人,对司徒玉棠等旁人却是丝毫不顾,无锋座舟被焚毁,连卫队和各派派出的护卫高手,也共计有三十余人丧命,而汉中府派出的军队更是有多达一百余人牺牲,这在帝国朝中也引起了轰动,好在司徒玉棠临危不乱,果断的压下了要求彻底调查的舆论,而继续东下直入江南湖州太湖,在太湖水师护航下上溯至鲁阳境内经扇江逆行回帝都,才未暴露装病未出的无锋其实不在船上的真实情况。

    直到这时候无锋才悄悄潜入大帐,真正开始露面接待那些已经前来问安探听情况的各路人士。

    看着略有些清减的司徒玉棠,无锋心中泛起一丝奇妙的感觉,若是自己真的娶面前的玉人为第一正妻,也许还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不但可以赢得依然以司徒家族为正宗的保守势力的一定支持,缓解自己与他们的关系,而且对整个帝国民众心理来说这也是一个相得益彰的结合,更为难得的是她也有着和林月心一般的果决谋断之力。

    “玉棠,这一路来辛苦你了。”凝视着对方略略有些尖瘦的玉靥,无锋拉住对方的手郑重其事的道。

    脸有些发烧,虽然房内没有其他人,但司徒玉棠似乎还是不能适应无锋这样直接的感情表露方式,悄悄从对方手中抽回手,司徒玉棠顺手掠起散落的秀发,镇定了一下情绪回望对方含笑道:“你我宜属夫妻,如何说如此生分的话?你这一路也还顺利吧?”

    “嗯,还算顺利,从九江到晋中,虽然都是太平乱党的控制区,但他们其实对这方面管制得并不严格,让我也见识了一下他们太平教人的管理方式,大失所望啊。”无锋大方的牵着对方的手走到椅前坐下,自己才坐回主位淡然一笑道:“这些低贱的家伙蛊惑人心倒是有些本事,真要论治理地方的手段措施却是不值一提,我看河朔不久必乱!”

    “噢?”司徒玉棠扬了扬漂亮的柳眉,讶然道:“不是说太平教人在河朔统治十分稳固愚民们争相拥戴么?”

    “呵呵,这要看怎么说,一地之成功并非一些愚夫愚妇们拥护便可达到,河朔素来富庶,若论民间富庶程度在帝国也只逊于江南东海五湖而已,太平教人在河朔大搞所谓的均贫富运动,不但大户商贾们惨遭洗劫,即便是口攒肚落几代积累下来寻常中等人家一样叫苦不迭,这等自以为可以满足一些人头脑一时发热美好空想的劫富济贫行径已经完全失去了章法,而且还愈演愈烈,那些平素好吃懒做的刁民纷纷趁机加入到这一行列,推波助澜,而那些太平教人所谓的官员们更是煽风点火大肆造势,自己借机从中渔利中饱私囊,这种毫无法纪的强盗行径岂是治国之道?荒谬!”无锋也对自己所见所闻摇头叹息不已。

    目光直视对方,司徒玉棠淡然自若的微微一笑,玉白莹润的双颊竟透露出一股难以言喻的神采,清冷如月华般剔透的目光落在无锋的脸上,“即使如此,无锋为何不趁机收复河朔呢?”

    无锋没有想到自己一番无心之言竟引出这样一个不好作答的话题,本想回避,但见对方清澈如水的溶溶目光一动不动落在自己脸上,一时间沉吟不语,找不出合适的话语来应答。

    “莫非无锋也有难言之隐?太平匪徒一干乌合之众,本就是一些愚民蠢子借助邪教教义迷惑民众,利用帝国个别地方政策上的失误裹胁而起,今时日渐久,民众亦逐渐认清其本来面目,如风中之烛,挥手可灭,无锋为何却不愿作这顺民心合民意之事,为帝国建此殊功呢?”少女的话语语气虽然和缓,但却字字入心,颇有些劝教之意。

    “呃,玉棠有所不知,河朔太平乱党虽然行此逆天之事,但却在一时间赢得了下层愚民们的全力拥戴,要想见到这些措施所带来的恶果,还需时日。我想既然帝国第三、第四军团已然组建完毕,而第八、第九军团也在积极筹建之中,也许帝国中央早有荡平练兵之意,我若是不知趣的擅兴刀兵,拂逆帝国中央之意不说,也许还坏了帝国练兵得机会啊。”筹措了半天言词,无锋才期期艾艾挤出几句言不由衷得话来掩饰解释。

    司徒玉棠嫣然一笑像是看穿了无锋内心所想,不再就这个话题纠缠,转而要无锋歇息一会儿,要知道早有不少帝都城内的各路势力前来投帖拜会,皆被司徒玉棠以无锋身患小恙暂不宜会客为由婉拒,只是这等借口难以持久,无锋见客亦是理所当然之事。

    还未接到来自帝国临时军政决策委员会的通知,无锋及其卫队也和其他来自外郡的各路官员一样都不得不老老实实呆在帝都城外静候命令,虽然城门并未关闭,普通民众一样可以出入帝都城,反倒是想无锋这等官爵在身的外省官员却不得不遵守政令等待这通行令的下来。

    就在无锋安心的等待着通行令的到来时,城内集贤殿议事的众位大臣也在为无锋的到来感到头疼。

    许多大臣对无锋的到来并不欢迎,只是皇帝陛下驾崩,通令各地官员参加皇帝陛下国葬大典这本是通行礼节,而无锋不但是西北军政节度使兼北吕宋特别行政区总督,而且她还有一个身份就是帝国十七公主的未婚驸马,这两重特殊的身份于情于理都不能不通令对方入京,但在这道命令发出之时,许多人都以为无锋不敢亲自赴京,如果无锋不来,许多人已经想好将会用何种言词来谴责和申饬李无锋,而此时得到的是李无锋顶着遇刺的风险来了,而且已经在城外等候,这让许多人失望之余又产生了种种顾虑和担心。

    “诸位,西北军政节度使李无锋和十七公主殿下已经到了城外,现在正等着委员会颁发通行证,希望诸位尽早拿出意见,我也好作个安排。”一身戎装的禁卫军团军团长马远往显得有些疲倦,这一段时间来,众人都觉得这位目前执掌帝都生杀大权的军团长大人一直情绪不高,也许是皇帝陛下的过世让他有些失落,但作为禁卫军团军团长似乎应该更振作一些才对。

    “马大人,方才您都看见了,大家对这件事情的看法好有些不一致,我们也想听一听您的意见。”说话的是宁远望,此时的他再无往日刻意压抑的低调,一头花白的头发梳理得格外光生,已然是深秋季节,一张瘦脸却是红光满面,显然是有些人逢喜事精神爽得模样。

    在李无锋进城的意见上,军政决策委员会产生了巨大分歧,宁远望和吉林二人都反对让李无锋进入城内,按照他们的意见是在皇帝陛下下葬那天才让李无锋进城,出席完葬礼就礼送李无锋出城返回西北,皇位人选问题尽量不要李无锋插手发言,理由是李无锋和司徒玉棠的未婚夫妻关系,而司徒玉棠则是皇室一脉,容易受到血缘关系和亲情的影响,不能公正的推举合适皇帝人选。但这遭到了财政大臣田易和外交大臣萨里登的反对,他们二人都认为李无锋为帝国西御强敌,并且一举征服了一直为患帝国西疆的游牧民族,而李无锋还是皇帝陛下驸马,这样做明显不合常理,至于皇位人选问题,至今军政决策委员会也没有拿出一个切实可行的推选方案,就凭这一点就要剥夺李无锋的知情权和建议权似乎也说不过去。

    而在决策委员会中起着举足轻重的内务大臣陆文夫却一直没有明确表态,但马远往已经等不及了,因为他必须让李无锋进城,他不能不遵照执行。只是他不是决策委员会的成员,虽然他掌控着这四门开启大权,但在程序上却必须征得决策委员会的同意。

    “诸位大人,马某只是一个军人,军人只需服从命令为天职,既然决定了由决策委员会来处置一切事务,马某想还是由决策委员会来决定这件事好一些。不过马某在想,这李无锋本来就是陛下的女婿,现在他从西北赶来祭拜陛下,如果不让他进城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我看大人们似乎对他有些不放心,可是这里是帝都不是西北,任他有天大的本事,此次来京也不过就带了三四百号人,而且还是为了保护他自己的生命安全,大家也知道他在汉中和岳阳也的确遭遇了袭击,损伤不少,难道就他这两三百号人还能在我们帝都城里掀起多大的风浪?”马远往打心眼里看不起眼前这帮文人,平时一个个说起话来气壮如牛,一旦遇上什么事情就惊惶失措,连是否允许李无锋入城这等小事也需要商量研究一番,他实在不明白李无锋一人进城来难道就会改变帝国目前的态势?

    马远往夹枪带棒的一番话说得宁远望和吉林二人脸上都是一热,他们当然听得出对方话语中的讥刺之意,可对方说得也在理,李无锋一人加上一两百护卫比起帝都城内现有的军事力量来说,无异于九牛一毛,难道他还真能翻天?宁远望干咳一声正欲解释,却被一直没有发言的内政大臣打断话头:“马大人说得有道理,李无锋已经在城下,如果不让他进城难免会引起不必要的猜疑,帝都城内不是西北,他如果真有什么不臣之心,那他就是自寻死路!至于皇位人选问题,我想如果他都能够有权谏言,那林国雄和郎永泉的代表岂不是也都拥有这个权力?我想这个例不能开!”

    见陆文夫已经表态,宁远望脸上露出一丝悻悻之色,不过他也知道既然已经成为定局,倒也不必过分得罪人,也就附和道:“既然如此,那马大人就去发给通行证吧,不过要请陆大人派人提醒李无锋,现在是国丧期间,请李无锋大人注意自己的行为举止,否则如果有监察官在朝会上弹劾于他,那脸上可不好看。”

    无锋站在自己府邸前默默的看着眼前这一切,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物是人非,府邸犹存,赐者去矣。一抹伤感悄悄爬上无锋心间,虽然无锋也清楚知晓皇帝陛下并不是一个合格的皇帝,但毕竟自己受对方之恩,从帝国军中一个小小的联队长爬升至今天这一角色,荣华富贵,权势美女,金钱豪宅,这一切都离不开对方不管处于何种目的的赏赐,而如今,他却已经躺在了天坛祭堂处,所谓是非成败王图霸业转首成空大概就是这样一个写照吧。

    轻轻推开书房木门,案桌上依然摆放着昔日的书籍,小厮们显然十分勤快,书房依然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切摆设都与自己离开之时没有任何改变,唯一改变的大概就是自己这个人吧。主客厅内那幅“宁静之远淡泊明志”的字画依然悬挂在墙壁正中,雕花大椅泛起黑黝黝的色泽,似乎又迎来了主人第二次政治高潮。

    回到书房坐下,无锋随手拿起一本书翻了翻,书签印记似乎还昭示着两年多前自己在这里闲暇之余品书论文,捧起书放在嘴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像是要回味起两年多年那几个月里自己在帝都的风liu韵事,走马章台狂歌秦楼的一幕幕场景又在无锋眼前掠过,那是何等消遥自在的一段时日啊,至自己回到西北后便在也没有如此洒脱的时光了,今后也不会再有了。

    坐在书房中默默出神的无锋一直呆了一个时辰,窗外几株槐树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内院里卷起的枯枝败叶发出悉悉嗦嗦的声音,一切犹如梦境,无锋将头仰靠在太师椅背上瞑目休息,各种昔日往事在脑中纷至沓来,书房中似乎弥漫着一种时光倒流的感觉,此时此刻的他甚至觉得天地一切都变得静止不动,而自己更有一种心力憔悴的疲惫感觉,一时间他竟然想不起自己来帝都的真正目的究竟是什么,时间就这样流逝,直到近卫们担心出什么问题悄悄推开门察看才将无锋从往日的回忆中惊醒过来。

    苏婕和秦霜影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无锋脸色的不佳,都关切的询问无锋,但都卑污风推诿过去,无锋不想让自己不佳的心绪影响到他人,尤其是在这种情况下,第一次来帝都的苏婕显然是对帝京的繁华缺乏思想准备,看到如此宏伟的建筑城墙以及帝都内浩淼如烟海的亭台楼阁,早已沉醉于斯。她虽然对帝京的繁荣早有耳闻,但当她第一次见识到着东大陆第一大城市的盛景时,她还是被震惊了。如果不是自家任务在身,只怕她会在第一时间让秦霜影带她出去好生游览一番。

    “李无锋进城了?”肥胖男子惬意的将脚放在木盆里任凭热水散发出的腾腾热气将整个小腿的都熏得彤红,唏唏的抽着大气,混合着多种名贵药材的药液将脚浸泡得异常舒服,虽然少稍许有些烫脚,但也正是这个温度才能达到最佳效果。

    “是啊,听说军政决策委员会几个老家伙争论了半天才算同意,嘿嘿,这帮家伙是被李无锋的武力吓破了胆,连李无锋孤身一人上京都畏之如虎,真不知道这帮家伙怎么想的,堂堂一个帝都城里云集了十几万中央禁军,难道还会怕只身独人的李无锋?”坐在一旁享受着同等待遇的中年男子并不比肥胖男子身材苗条多少,一根烟枪在嘴上含着,浓浓的烟雾从鼻腔中喷出形成一个个重叠的烟圈,说起话来似乎有些含糊不清。

    “这也难怪他们,前年陛下好不容易将李无锋困在了帝都,可是西北动荡,又不得不将李无锋放回,现在陛下已去,都以为李无锋不敢来京,嘿嘿,不但来了,而且还大模大样只带了几百名护卫就来了,怎么着,有些胆魄吧?”肥胖男子似乎十分了解李无锋,眯缝起看上去有些肿胀的眼睛,轻哼了一声道:“千万不要小看这个家伙,小看他的人最终都会落在他的手掌心里。”

    “唔,他这一来,也不知道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几位殿下有得忙了。”中年男子又吐出一口烟圈,翻了翻眼皮才又道:“不过也很难说,李无锋听说在汉中和岳阳连续遇袭,尤其是在岳阳,连座舟都被烧毁,看来不希望他上京得人也不少哇,能够在我五湖地区调动如此大的力量袭击,算来算去也只有那么几家,可是我花了不少心思居然没有任何消息,真是邪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