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判官 > 笔记

笔记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花娇绝色总裁的贴身兵王韩娱之临时工女神的超能守卫无敌悍民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qg10.c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那小孩还会发疯么?”夏樵后怕地问。

    “过了今晚就好。”闻时说。

    “噢。”夏樵松了一口气。

    谢问补充道:“等到明天再刺激到他,又是另一种疯法了。”

    夏樵:“……”

    闻时给了镜框一巴掌。

    棉花手打人没劲,谢问不恼反笑,说:“某些人是不是太凶了点?”

    某些人装死没吭声。

    杂物间没有窗户,在里面呆一会儿就会混淆时间。

    夏樵吓得不敢闭眼,闻时倒是靠着橱柜说:“我睡会儿。”

    为了防止烦人的谢问摔成八瓣,他勉为其难找了个安全位置,闭眼前拍了拍镜框说:“你老实点。”

    谢问欣然应允,过了片刻忽然说:“你肚子在叫,是不是饿了?”

    洋娃娃冷冷道:“闭嘴。”

    谢问笑道:“行。”

    然后真的安静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天终于亮了。

    杂物间里依然一片漆黑,但外面的脚步声告诉他们,那对爷孙已经起床了。

    闻时惦记着楼下那个上锁的抽屉,想出去看看。又怕碰到新的危险,便没带夏樵,让他在杂物间里等着。

    本来他连谢问都不想带,但谢问说:“我不占什么地方,还能放哨,真的不考虑一下?”

    于是闻时考虑了一下……把镜子掖进了橱柜最深处。

    谢问:“……”

    “谁让你容易碎呢?你要是个娃娃,我就带你了。”闻时平静说完,开门溜了出去。

    他还是更习惯一个人做这些事,顾虑少一些。

    虽说笼都是虚相,但也有过判官除煞不成,反倒把命搭进去的事,数量并不少。

    他不想攥着夏樵和谢问两个人的命来冒险。

    ***

    这栋房子还是老式的窗户,采光一般。外面始终是阴天,屋子里也暗沉沉的。

    闻时藏在角落,看见老人缓慢地上了楼。

    昨晚砸落的吊灯不见了,天花板有个黑洞洞的豁口。

    二楼走廊上到处是洋娃娃的残肢,撕下来的头滚落一地,脖颈里溢出棉絮。

    玻璃珠似的眼睛被人揪了下来,滚了一地。有些睁得很大,一眨不眨地瞪着屋顶。

    老人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垃圾袋,抖开,一言不发地捡着那些头和手脚。

    小男孩站在背光的阴影里,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半晌后,他很小声地说:“对不起。”

    老人没吭声。

    他又重复道:“对不起。”

    “爷爷对不起。”

    老人轻轻叹了口气,艰难地直起身体,问他:“这些不是你喜欢的娃娃么?为什么又弄坏了。”

    小男孩的声调依然毫无起伏:“因为我害怕。”

    闻时:“……”

    你再说一遍你什么?

    这话要让夏樵听见,他能当场崩溃。

    闻时心想。

    而小男孩还在解释:“它们总看着我,我害怕。”

    “所以你又把它们的眼睛弄下来?”老人问。

    “嗯。”

    闻时想起橱柜里那些中式人偶缺失的眼睛,明白了老人那个“又”字。这种事,恐怕小男孩干过好几回了。

    老人叹了口气,声音轻飘飘的,显得房子更阴森了。

    小男孩忽然说:“它们是活的。”

    老人看向他。

    小男孩:“它们都会活。”

    老人:“不会的。还记得我之前教你的吗?只要穿了胸口那根线,就不会活。”

    小男孩捡起地上的娃娃残肢,一本正经地说着吓人的话:“记得,所以我把它们都撕了,这些胸口上钉了纽扣,胸花,但还有些没有。”

    老人不知该怎么让他明白,只得说:“这种娃娃不一样。”

    小男孩问:“哪里不一样?”

    老人摇摇头,把剩下的残肢减了,放进垃圾袋里扎上口。然后问:“你为什么总觉得娃娃会活?”

    小男孩不说话了。

    老人又缓和了语气,像在开玩笑哄他:“就算真活了,有个一起玩的小朋友也挺好。”

    “不好。”小男孩立刻摇头。

    “为什么?”老人问。

    “那样你就不要我了。”

    “不会,怎么会。”老人愣了许久,这才缓声说:“爷爷不会不要你的。”

    闻时听着微微皱起眉。

    但他并没有在这多耽搁,趁着老人在扫满地的棉絮,他借着垃圾袋的遮挡,溜到楼下。

    “你总算下来了。”谢问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闻时惊了一跳。

    他这才想起来,老人卧室门口还有一个穿衣镜,谢问可以在镜子之间自如来回。

    “上面好玩么?”镜子里模糊的人影朝楼上看了一眼,“我以为你要跟那一老一小手拉手下来呢。”

    “滚。”闻时说。

    这要是以往,他多一句都懒得解释。但也许是谢问开玩笑的语气太明显吧,他脚都抬起来了,又补充道:“我听听什么情况,你要自己入笼你也得这样。”

    谁知谢问“唔”了一声,说:“我还真不大听。”

    他顿了一下,又轻声道:“不过我这水平也没入几回笼。就是顺嘴提点一句,听多了难免心软手软,不如不问。”

    听听这长辈教导晚辈似的口气。

    闻时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说:“哦。”

    谢问被他语气弄笑了:“怎么了?”

    闻时:“不知道的以为你是尘不到呢。”

    洋娃娃顶着一张冷酷脸,抬脚进了卧室,还反手把门掩上了。

    镜子里的高挑人影倚着框靠了一会儿,哂笑着低声道:“大逆不道。”

    ***

    老人的卧室跟昨夜几乎没有区别,只是床头柜上少了一面镜子。按理说这种变化会引起笼主的警惕,但看老人刚刚的模样,好像并没有什么攻击性。

    也许是被二楼的狼藉吸引了注意力,暂时忽略了那面镜子。

    书桌的抽屉上依然挂着锁,昨晚被撬的痕迹已经消失了,说明笼主护住这里的意愿很强烈。

    闻时试着探出一根线,伸进锁孔。

    棉线像是活了,在锁孔里捣出很轻的咔哒声。

    他屏息等了一会儿,忽然感觉余光里,有什么东西正趴在窗框上,注视着这边。

    他抬头一看,窗框那空空如也,并没有东西。

    闻时又垂下眸子。

    娃娃的睫毛长度非人,有点遮挡视线,以至于他眨个眼,都觉得好像有影子闪过去了。

    锁头弄开的瞬间,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又来了。

    闻时再次抬头,窗框那里依然是空的,只有窗帘在初夏潮闷的风里轻轻晃着。

    开锁会碰到干扰是必然的,不是第一次了。

    他索性不再管窗框,一把扯了锁头,以最快的速度拉开抽屉,把里面一个厚厚的文件袋捞出来。

    然后转头就走。

    娃娃是个棉花身体,抱着这玩意儿头重脚轻,跑起来非常难受。

    闻时跑到门前,正要开门,却忽然抬了一下眼。

    就见老式的金属门把手上映着闻时这个洋娃娃的脸,而在他身后,一个散着长发的人头正直勾勾地伸着脖子探过来,嘴唇咧着诡异的弧度。

    闻时:“……”

    该来的还是要来。

    他瞬间放弃拉开门的想法,当即一个侧身,搂着文件袋从门缝里钻出去。

    侧身的那一刻,他看到了身后那些东西的模样。

    除了抻着长长脖子伸过来的森白人脸,还有横七竖八的手脚,像个趴伏在地的百脚蜘蛛。

    闻时二话不说,抬脚就是一踹。

    卧室门被他踹得撞回去,“砰”地一声正中人脸门面,帮他拦了一把追逐的“人”。

    不知道那人脸什么材质的,门还弹了两下。

    闻时拔腿就往楼上去,他上楼梯的时候,听到身后一阵哗啦脆响,听声音也能知道,是谢问把那面穿衣镜弄倒了,又帮他拦了一道。

    总是死寂的屋子里瞬间变得热闹起来,各处的玻璃窗都发出了“砰”“砰”的声响,咯咯震颤。

    闻时余光扫过去,全是在撞窗户的人脸。

    眼看着楼梯这边的窗玻璃裂开了缝,闻时手腕一动甩了绳子,在人脸破窗的瞬间,套索一般勒住了它的脖子。

    “闻哥!”夏樵在后面叫了一声,打开了杂物间的门。

    闻时反手就把文件袋滑了过去,然后抡着人脸,把它扔了出去。

    人脸:“……”

    那东西砸在地上发出“噗噗”闷响,闻时多一眼都没看,自己滑进杂物间,然后砰地锁上了门。

    他从自己身上又扯了两根线,然后揪住夏樵裙子上的线头,一边骂着:“这破手连个指头都没有,剁了算了!”

    一边还是拗着手腕,把绳子绕在了门把手上。

    娃娃的手对于他自己来说,够笨的。但在夏樵眼里,依然灵活得出乎意料。

    ……就是有点搞笑。

    也不知道闻时用绳子捆了个什么阵,反正这扇门被锤了半天也没能打开。

    唯一的遗憾是,夏樵裙子上的那根线他忘了扯断,以至于阵结好的瞬间,他一抽那头,夏樵就在门锁这头被倒吊起来,脚丫冲上地晃荡着。

    “哥……”夏樵头冲下,十分委屈。

    “对不起。”闻时绷着脸把他弄下来。

    镜子里的谢问笑了半天。

    “门外那些是什么东西?”夏樵噗地落在地上,拍了拍裙子上的灰,想想还是很惊恐。

    闻时回想一番,说:“被小孩撕烂的那些娃娃。”

    “啊?可是我看那些人头还有血,不像娃娃啊?难不成真活了?”

    “笼里的东西本来就是跟笼主意识有关。”闻时一边说着,一边解开文件袋上的绳子,“不是按常理来说的。”

    外面那些东西还在孜孜不倦地撞着,门板的颤动声听得人胆战心惊。

    闻时在墙边摸索了一番,找到了杂物间的开关。

    一盏很久没用的老式灯泡亮了起来,有点接触不良,灯丝一闪一闪的。

    借着这点昏暗的光,闻时把文件袋里的东西掏出来。

    那是一本厚厚的牛皮笔记,里面夹着很多散页和照片,大概又是日记、又是笔记,混杂着来的。

    不过照片都是糊的,看不清人脸,本子里的字迹也是糊的,像被水泡过,墨汁化开了。

    “怎么这样?”夏樵愣了。

    “也是笼主的一种保护。”谢问那面镜子支在旁边,说了一句。

    “这还能看吗?”

    “能看一点。”闻时不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了。

    他抽出本子里夹着的第一张纸,眯起眼睛辨认着上面的字迹——

    “200……不知道几年,养了三年的小孩……后面这段看不清,应该是病死了。”

    “这年夏末,我在……银杏胡同外捡到了一个小东西。”

    我管它叫小东西,是因为它并不是一个普通孩子。他穿着不知哪里弄来的衣服,破破烂烂像个小乞丐,胸口有个胎记一样的印。

    有些老匠人看了会知道,这个印是什么意思。

    以前有句老话,现在可能已经找不到了——木童子点睛画印曰傀。

    这小东西就是个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