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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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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云阁里,春俏端个板凳,正在大厅门口做着针线活。过一会便抬头张望。

    飞白带着陈仪,翻墙跳进出云阁,双腿稳稳落地放下陈仪。春俏见小姐安然无恙回来,紧张的神经总算松了口气,赶紧扔下手里的活儿迎上来。

    “小姐!”

    “嗯,我出去这段时间,没人过来吧?”陈仪边走边回答。

    “除了杏儿疯跑过来要走了几颗梅子糖,旁得没人过来。”

    “嗯。”

    陈仪走过去,好奇地拿起春俏做的针线活,她不知道春俏还会这手艺。问道:“什么时候学的,做的不错麽!”

    她见陈仪夸赞,傻乐地说;“是三夫人身边芸香教的,现在就是些粗浅入门。奴婢寻思,等学好了,给小姐做双绣花鞋穿。”

    陈仪望着绣布上歪七扭八的图案,三五年内怕是穿不上春俏做的鞋了。

    飞白在旁边哼了一声,满脸不屑。

    自打飞白决定留下,这二人三不五时便要斗斗嘴吵吵架。春俏见她这副模样,立刻瞪着眼睛说:

    “怎么,我给小姐做绣花鞋,你有意见?”

    “呵呵。”

    “有本事你也做一双!瞧你那样,估计连针都捻不起来吧!就会舞刀弄枪,呸!”

    “粗鲁!”

    “你才粗鲁,女人就该像个女人样儿,你在看看你自己,跟爷们有什么区别!”

    “荒谬!”

    ......

    二人你来我往,陈仪看的津津有味。

    飞白话少,春俏嘴快。飞白清冷,春俏活泼。如此性格迥异的两人,这样也能吵起来。而且两人拌嘴,十次倒有九次春俏落败,这次也不例外。

    春俏说不过飞白,气的直跺脚。说了句:

    “我去看看****午饭准备好了没。”一扭头跑了。

    陈仪乐的不行,这两遇到一块儿真真是对活宝贝!一上午被这突如其来祸事紧绷的心弦,松散了许多。

    外间阳光刺眼,二人回到书房。陈仪爬到交椅上,端端正正临摹描字,等着吃午饭。人一放松,腹中便感觉饥肠辘辘,咕咕咕发出了几声响动。

    春俏不在,飞白给陈仪端来点心匣子,又给她泡壶茶。陈仪赶紧放下笔,就着茶水吃起了点心。

    大约是饿了,味源斋的点心今儿吃起来格外香甜。尤其这蛋黄酥,颜色清秀淡雅,闻起来香味扑鼻,软软糯糯十分可口,香而不腻。

    和味源斋这个小小点心铺相比,福源楼倾尽了她更多的心血,那一首首绝句,别出心裁地营销手段,近日来众多仕子间争相传颂,交口称赞!

    正因为如此,福源楼树大招风绝不可留下。早在这事发生之前,已写在账本之中,今日趁机一起交给了王老夫人。

    只可惜她想了许久的营销手段,默写了那么多古往今来的绝妙诗句,通不能再用了。

    这事儿得找个机会,跟曹大掌柜通个气儿。他当惯了大掌柜一言堂,王老夫人既接手过去,便轮不得他放肆。

    当初曹大掌柜见爹娘双亡,自以为机会来了,变着法子想架空自己。不得已陈仪答应他所有买卖收益分他一份,她年纪小,里里外外全权交由他处理,只除些重要的事情。

    这才哄着他收了心。

    这大半年曹大掌柜逍遥自在,没少私下贪墨银子,钱袋子鼓地冒油,怕是比她这个主人赚的还多。落在王老夫人手上,收拾他一顿,不见得是坏事。

    陈仪心里想事,嘴巴不停,点心吃得多了些。飞白看着,不声不响走过来,把盘子端走了。

    “等会吃饭。”飞白说。

    “唔......”陈仪吞了嘴里的点心,拍拍手上残渣,感觉到了三四分饱,低头继续描字。

    书房里静悄悄,飞白看着陈仪。

    她前日挨了打,包的跟个粽子一样,苦肉计用完,早已拆了。这会双手解放,痛痛快快写起了字。那双雪白粉嫩地小手,依旧有些青肿。她抓着笔纹丝不动,端坐着一笔一划认真描字。

    飞白知道她故意挨打,每一步都是她设计。在飞白世界里,像陈仪这样的人,才是最可怕的人。她永远记得训练他们的人,带着得体微笑,温柔看着你,说话轻言细语。却在举手投足之间便是一条人命。她应该和她保持距离,等自己安全了立刻离开才是正道。

    可她跟她们又不尽相同。

    春俏是她的丫头,有时没大没小口不择言,她却从未发火生气。丁云柏不过是个仆从,她却要不惜一切代价救他。她对她们,好像从来没有回避过什么,就好像......就好像她把她们都当做亲人一般......

    飞白讽刺的笑笑。

    她是忠勇伯府尊贵的小姐,凭什么把她们这样的人,当成家人?是她异想天开,安稳了几天就开始放松警惕了!她的事她不想管,管不着。

    可是,大约静谧舒适的环境叫人松懈。一阵穿堂风吹过,带起窗棱扑扑作响。飞白还是没忍住说了一句:

    “陶掌柜可杀。”

    陈仪惊讶抬头看她。

    飞白嗓子发痒,咳了两声,扭过脸不看她。陈仪心头一暖,微微一笑摇了摇头说:

    “陶掌柜不过是受人指使,杀了他于事无补。”

    飞白默然,过了一会,鬼使神差说了一句:

    “丁云柏亦可杀。”

    “他为我办事,怎可随意说杀便杀?”陈仪笔尖一顿,说道:“这话不要再提。”

    “不过是一家奴。”

    “飞白,我曾和春俏说过,家奴是人,商人也是人。他们替我办事,我便不会随意丢弃。今日你在这里,也是同样一句话。不管是春俏,丁云柏,还是你,你们既全心全意为我办事,就不可能在你们有危险之时轻言放弃。”

    “为何?”

    “这不是应该的麽?”

    陈仪这话说的云淡风轻,说的理所当然。

    飞白呼吸一紧。

    半晌,方才缓缓舒出一口气。给自己倒了杯茶,走到窗口坐下,端起茶杯望着窗外饮茶。阳光明媚中,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浅笑。

    窗外绿荫郁郁葱葱,花香阵阵扑鼻。恍惚之间,连那晃眼的艳阳也变得柔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