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花娇绝色总裁的贴身兵王韩娱之临时工女神的超能守卫无敌悍民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qg10.c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165

    幺妹摇头,“不做皮包,咱们没优势。”

    “那做啥?”春晖迫不及待问。

    “咱们啥都不做,就给其他批发户提供一个可以批发一切商品的场地。”

    春晖还是没懂,啥也不做,只提供场地?这又是什么思路?

    幺妹摇头晃脑,“姐你想一下,如果咱们开一家招待所,咱们只需要提供住宿的地方就可以对吗?而具体住哪间,怎么住,是要半夜睡还是临晨睡或者白天睡由里头的人自己决定,咱们只需要受好招待所出入口,一分心也不用操。”

    春晖眼睛一亮,瞬间明白过来,“妹的意思是,咱们去蛇口开一家‘招待所’,里头的商家就是‘住客’,咱们只提供一个交易的地方?”

    “是哒!”幺妹一双大眼睛笑成了弯弯的月牙,里头是亮晶晶的碎玉,春晖看得愣了神,可真漂亮啊!

    “姐姐,咱们去蛇口做个批发市场吧!”

    春晖眼里的光越来越亮,“好。”

    幺妹关于蛇口的一切信息都来源于报纸和新闻,可春晖不一样,她从去年年初就在关注那边,经常跟春苗通电话问的都是特区开发情况,自从去年七月颁发了《中外合资经营企业法》后,蛇口工业区引进了一批外商,有香港的,日本的,美国的,德国的……一切叫得出名字的发达资本主义国家,想要跟中国人做生意,都得经过蛇口这扇窗。

    而现在,这个十二平方公里不到的小岛,还是一本没写几页的作业本,大部分还是空白的。此时去写下几页,不仅能留在蛇口历史上,还能写进祖国历史上!

    春晖激动得脸色涨红,“行,我们出去给春苗姐姐打电话,先让她关注一下那边的消息。”姐妹几个约好,每个星期三中午是通话时间,大家都尽量在电话机附近,别走太远。

    两人随便擦了擦头发,幺妹换上一身姐姐的衣服,手挽着手走出宿舍门。学校有公用电话室,里头有十部电话机,每一间都是木头小房子隔出来的单间,还有门可以上锁,私密性很强。先交五块钱,她们排在一个人少的小电话屋外,一直到半小时后才轮到她们。

    春苗在广州一切都好,她最近周末正好跟着班上的大哥哥大姐姐们去蛇口工业区做一种叫“义工”的东西,类似于学雷锋志愿者,给工业园区捡垃圾,打扫卫生,或者关怀附近的孤寡老人留守儿童。

    那里原本是个渔村,青壮年常年在外打鱼,村里以老人孩子居多。现在画了个圈变成“工业园区”,青壮年又都上了码头,甚至货轮,几乎可以算是全世界各地的跑,村子依然荒芜。

    春晖一愣,这可是好事啊!赶紧让春苗做义工的时候问问,有没有人愿意卖地卖房子,哪怕贵点她们愿意买。

    现在的“贵”,跟以后真正的“贵”比起来,那真是不值一提的!

    打完电话,刚走到校门口,就见顾学章和岳父正在那儿等着她们。“肚子饿了吧?走,吃饭去。”

    幺妹留意发现,外公的脸色好像好了不少,脸上隐隐有种蓄势待发的气势,还是年轻人才有的朝气,出现在一位暮年老者身上,不止不怪异,居然还有种说不出的振奋。

    他们说什么开心事了吗?

    幺妹心里暗暗猜测,一时没注意来到什么地方,等坐下才发现,这是一家卖烤鸭的熟食店。

    “老黄来了,这几位是……”一个胖乎乎的中年妇女热情招呼他们坐下。

    “我家女婿和外孙女。”老爷子熟门熟路找到窗子边坐下,“先来两只挂炉烤鸭,半斤高粱酒,一份花生米。”又问两个女孩要吃啥。

    幺妹好奇的打量着这个不足七平方的小店,只有四张小桌子,板凳也是农村常见的小马扎,桌子虽然竭力想要收拾干净,可油污已经渗透进木板里,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胖女人笑眯眯的,看她们不知道吃啥好,就给推荐了几样清淡的家常小菜。

    “这家的烤鸭不错,你们别忙着吃米饭,尝尝饼子卷着烤鸭吃。”

    果然,没一会儿,几盘片得薄薄的金黄流油的烤鸭片就端上来了,还有一份洗干净的生菜,幺妹学着外公用荷叶饼把生菜裹进去,烤鸭蘸着甜面酱裹进去,咬一口……哇哦!又甜又香又脆!

    货真价实满满一口,味蕾和嘴巴同时得到满足。

    幺妹大呼“好吃”一连吃了好几口。她以前觉着,阳城市国营熟食店的烤鸭是人间美味,那可真是没见过世面啊,跟这样肥瘦均匀,金黄焦香的真正北京烤鸭比起来,那都不算啥。

    “怪不得我妈妈说阳城市烤鸭不好吃,原来是有珠玉在前呀!”小小品鉴家吃得又快又多又优雅,再不会弄得满嘴油啦。

    “你妈小时候也喜欢,她有你这么大的时候,我带她来吃过。”老爷子怀念的看着她,通过她看到的是闺女的影子,他还没来得及好好教导,好好关爱的女儿。

    小时候,她怕他,他忙工作也没时间教导她。

    青少年时,她和黄娜不和,他竭力想要做到一碗水端平,可这种“公平”伤害的却是她。

    没有父母的言传身教,她一个人跌跌撞撞着,终于长大,都当了妈妈,期间吃过多少苦,走过多少弯路他一概不知,他真是越想越愧疚,愧疚得眼睛都红了。

    “爷爷,我妈妈好想你,你跟我们去大河口生活吧?”幺妹秀气的擦了擦嘴巴。

    老爷子苦笑,女儿女婿以后都有大好前途,他这犯罪分子去干啥?忙帮不上,还拖累他们。“明年等你弟弟妹妹会走路了,咱们就能见面了。”

    “可是……”小地精一点儿也不想上外公家,不想看周永芳和黄娜的惺惺作态。别以为她不知道她们打的如意算盘,撕破脸不就是为了钱吗?

    “你外婆她人不坏,就是耳根子软,拎不清。”

    幺妹不说话了,那是大人的事儿,她不知道妈妈曾在周永芳磋磨下受了多少罪,也不知道周永芳苦等外公十多年里怎么抗下这个家,所以她不做评价。

    这儿店面虽然很小,可生意却出奇的好。当一炉新鲜烤鸭出炉的时候,忽然不知从哪儿涌出一堆人,争先恐后的要烤鸭。

    人太多,甚至有几个还吵起来,有人说他都等四小时了,凭啥不给他。有的说谁让他不在这儿排着队,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胖女人对这样的情况早已司空见惯,一个劲赔礼道歉,让没买到的两个小时后再来,后面还有一炉。

    虽然,阳城市烤鸭店的生意也不差,可跟这家小店比起来,那都不算生意,只能叫苍蝇三两只!幺妹看得津津有味,顺便默默观察他们穿着和神情,全都是深蓝色涤卡或军绿色解放装,偶尔有几个穿的确良衬衣的女人,那就是有钱人了。

    忽然,她发现,在这群“有钱人”里,混杂着一个穿银灰色西装的男人,虽然打着红色领带,可长头发,尖嘴猴腮,看着就不像什么“绅士”。

    关键是,这人五官还有那么两分熟悉,似乎是在哪儿见过。幺妹凝眉,仔细想了想,不记得是在阳城市见过,还是在北京这两天见过,亦或是来的路上见的。

    忽然,她又发现,那西装男居然把手,悄悄的伸进了前头穿的确良衬衣女人的皮包里,几乎是零点几秒的时间,食指和中指就同时夹着一个小小的手帕包出来。

    这样的手帕包幺妹很熟悉,大伯娘和二伯娘的皮包里也有,里头包着折叠成长方形的东西,就是人民币!

    西装男在偷钱!幺妹精神一振,小偷小偷!她居然亲眼看见活生生的小偷啦!阳城市最近一两年也多了不少,可都只是隐约听说他们在菜市场和自由市场活动,见是没见过的。

    她现在不止见到人,还见到他偷东西的全过程!

    幺妹立马悄悄告诉爸爸。

    顾学章坐在最里头,被店里的大烤炉挡着,倒没看见,此时悄悄从缝隙里一瞅,不正是就在偷东西嘛!王八蛋,好好的有脚有手不去干活,专门来偷东西,还是偷女人东西!

    他立马一下站起来,三两步跑出去,几乎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按住那只正好伸进皮包里的手!女人警觉,低头一看,自己皮包里有两只手,又听店里有个女孩吆喝“抓小偷”,她立马“哎哟”一声,指着顾学章道:“你哪儿来的乡巴佬,敢偷我东西我让公安把你抓走!”

    “对,这是小偷,我抓的小偷!”西装男立马反咬一口。

    幺妹和春晖都愣了,齐声道:“你才是小偷,我爸爸(叔叔)抓的就是你。”

    幺妹聪明,赶紧提醒大家:“阿姨你们看看自己的钱还在不在,刚才我亲眼看见他偷了那位阿姨的。”

    所有人低头一找,哎哟,有几个女人都说她们的钱丢了。

    “那你们在他身上找找,说不定还在呢。”

    西装男想要把手从皮包里拿出来,可顾学章的大手就像一把大大的铁钳,他挣得脸红脖子粗也拿不出,另一只手被他拧着背到身后,疼得他嗷嗷直叫,压根转不过身去看身后的人是谁。

    只一个劲哀求:“好汉好汉你快放开,我手快断了,有啥事咱们好商量,你要多少,一句话呢事儿……”

    别说,这几句话还有点阳城口音。

    可顾学章是谁?他才不管你阳城还是哪儿的,只要是违法犯罪的,他都不会客气,也懒得看他长什么样,大声呵斥道:“不许动,再动我就不客气了。”

    “好好好,好汉我不动,你快把我放开,我这……”话未说完,一群男男女女围上来,看见他手里还没来得及放下的手帕包,又在他身上搜出自己丢的钱财,顿时恨得牙痒痒!

    一开始冤枉顾学章的女人,确认自己包里东西无误后,赶紧道歉:“对不住啊同志,我误会你了。”毕竟,一个穿着朴素的解放装,一个穿着时兴而昂贵的西装,谁能想到这人模人样的居然是个小偷呢?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骂西装男,“人模人样干啥不好偏要当小偷”

    “就是,这些外地人最讨厌了,把咱们北京的风气都带坏了。”

    幺妹挺挺胸膛,我爸不是北京人,可我爸干的是好事哟!

    很快,有人去附近派出所喊了人,两名穿着工作服的民警过来,顾学章这才放开小偷,准备转身走人。正巧那“小偷”回头,想要看看是哪个王八蛋干好事害惨了他,谁知两相里一对眼,双方都愣了。

    “你……”

    “你……”

    俩人异口同声的指着对方。

    民警以为小偷还想打人,立马暴喝一声,“干嘛呢啊,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

    俩人把西装男控制住,双手一扭,戴上手铐。

    “同志怎么称呼?请跟我们回一趟派出所。”

    顾学章还没说话,西装男大声道:“顾,顾老三!这是顾老三!我们一个村的,我是张大力啊,你不记得啦?”

    张大力是谁?这名字幺妹有点耳熟。

    小时候她们有一年在院里偷偷种西瓜被刘老太嚷嚷出来,几乎全村人都进门去打砸抢,带头的可不就是这个坏家伙!

    小地精那年才三岁半,她好好的记着呢,哼!后来去欺负丽华伯娘的不也是他?还被顾二伯狠狠地揍了一顿呢!

    可这坏家伙,在前年的地震中不是死了吗?当时全村人都逃出来了,就他和老姑娘不在,过了大半年找不到,连张家人都以为他就是被埋在垮塌的山体下,都给他往派出所报死亡了。

    顾学章刚才那一眼就觉着他眼熟,可一时没想起在哪儿见过。毕竟,他年轻时候在外头当兵,一年回家也不一定能跟村里人见一面,这几年又在外头工作,确实是记不得张大力具体模样,只是觉着眼熟。

    看吧,人生何处不相逢,虽然对双方来说都是一场不愉快的相逢!可对于张大力来说,他不得不承认,自报家门就是救命稻草!

    “顾老三我是张大力啊,你二嫂陈丽华是我嫂子……没,没改嫁前,咱们不止一个生产队的,还算半个亲戚呢!你可要帮帮我,我不是惯偷,我就是没钱吃饭,这才鬼迷心窍……”

    倒是顾学章,让他这“半个亲戚”的论调气笑了,什么狗屁亲戚,二哥直到现在还念叨当年没多揍他几拳呢,让他埋山里可真便宜他了,王八蛋!

    围观的人都十分好奇,没想到这俩人还是同村亲戚?一正一邪,一个抓小偷,一个当小偷,居然还在偌大的北京城遇上了?这不叫缘分叫啥?立马,大家都忘了几分钟前他还是一个人见人憎的小偷,全都善意的打趣起来。

    幺妹不解,北京人可真大方呀!

    要是她,即使东西找回来了,她也不会这么好心原谅的。

    眼看着形势一片大好,张大力马上就要被群众给原谅了,忽然听警察道:“这不是那谁,火车站流窜过来的惯偷吗?”

    “我看着也像,哪儿人?”

    张大力眼珠子一转,“我不是惯偷啊警察同志,我是一时鬼迷心窍,我有介绍信呢,我来看病的。”说着,艰难的戴着手铐从裤兜里掏出一团皱巴巴揉成腌菜的纸。

    这是他的介绍信。

    顾学章瞥了一眼,冷哼一声。

    为啥?

    介绍信落款时间是一个月前,生产队长还是崔建国,字迹也像他的,可人崔建国都早去年就没当队长了!看来这家伙信息严重滞后啊。

    他冷冷的道:“我不认识你是谁,牛屎沟生产队的张大力早在三年前就死了,已经往红星县公安局开了死亡证明。”

    “不是,我不是……”话未说完,两名公安一听,要是真人死了,那他就是冒认他人身份,要是他就是本人,那叫啥?假报死亡!

    都是非常严重的犯罪行为!

    俩人立马将他扭送回派出所,还要求顾学章和附近几名群众跟他们回派出所做笔录,幺妹想要看八卦,也拉着姐姐跟上,老爷子懒得动弹,又贪两口酒,就留在烤鸭店等他们。

    这里距离派出所不远,走路三分钟就到了。也亏张大力狗胆包天,这么近的距离居然敢下手……他现在可是毁得肠子都青了!

    当年地震时候他压根就不在牛屎沟,听说安徽和四川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他早早的跑出去了。还是带着伪造的介绍信,跟同样在村里不受待见的老姑娘,浪迹天涯了。

    一开始,因为外头流动人口几乎为零,用工的少,他们着实过了两年苦日子,可没半年,安徽四川的剩余劳动力跑出去,盖房子的多起来,卖小东小西的也如雨后春笋纷纷冒出来,他跟着四川人上工地,一天也能挣一两块钱,老姑娘学人批发头花发卡的,去学校附近兜售,少则几角几分,多则四五块。

    以前在牛屎沟种地,一年到头也看不见一分钱,现在一天下来就能拿到现钱,还不少,再也不用被父母兄弟姊妹分去,他们高兴得就像去到了天堂!

    俩人买吃买喝买衣服住旅社,白天苦哈哈上班,太阳一落山换上一身行头出门跳舞,喝啤酒,这日子是要多潇洒有多潇洒。

    可惜好景不长,浪荡惯的人,想要重拾劳动技能,不是那么简单。刚开始几天是被一张张花花绿绿看得见摸得着的票子鼓动着,仿佛身上有使不完的力气。可时间久了,钱也就那样吧,该吃该喝该玩儿的都经历过了,也就那样吧,没办法再支撑他们日日早起了。

    工头见他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也就不要他干了。

    老姑娘摆摊被治安队撵得满城乱跑,还被罚了几次款,也没了摆摊的动力。

    两个懒鬼就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天天睡旅社床上,跟骨头散了架似的。

    谁知有天出门吃个饭的工夫,他们住的房间就被人洗劫一空,新买的几件衣裳被人偷走不说,藏床垫里的钱也没了。至此,两个人再次回到身无分文居无定所的时候,可尝过甜头的他们,再也不会出去干苦力练摊了,他们另谋生路!

    于是,当扒手成了他们的不二选择。

    一开始十有八九都是以失败告终,可慢慢的练出技术,什么人的包他们都敢偷了!每被抓到一次,他们就换个地段,一路从省城偷到湖南安徽河北北京,只要是有人的地方,他们都要去碰碰运气。

    钱也倒是攒下一些了,二人寻思着,等再在北京火车站“工作”一段时间,他们就回阳城买个房子,生儿育女,做点儿小本买卖,也过过寻常小老百姓日子。

    可他打死也想不到,不是栽在同行手里,不是公安手里,而是他的同村顾老三手上!张大力是真怕了,他要是真被抓了,那老姑娘绝对不会再等他了,她一定会跟着能给她吃喝的男人走……

    越想越怕,张大力浑身发抖,“噗通”一声跪下,祈求民警能放他一条生路。

    “这事不是我们放不放你,你触犯的是法律。”民警不由分说,将他带进派出所,“老赵,做笔录的人呢?”

    “老赵出去了,他徒弟在。”有人回答。

    所里熙熙攘攘,忙碌不堪。现在公安的三大任务就是抓小偷,抓流氓,抓盲流,而且,三个突出问题都是时代变革的产物,知青回城、农村剩余劳动力流向城市从今年开始异常明显,一个所里连所长都没时间坐班,天天出警是啥概念?

    自从单方面宣布跟徐志刚断交后,幺妹已经好几年没进过派出所了。她好奇的看着忙碌的警察叔叔们,心道这北京城就是不一样啊,大河口的派出所民警闲得很,听说扛着气枪上山打鸟呢!

    忽然,轻轻的“嘎嘣”一声,幺妹被吓得“哎哟”一声,赶紧抱住头顶,谁给她爆栗啦!

    身后是一个穿着军绿色公安制服,带着大檐帽的高个子青年,棱角分明的脸上挂着春风一般的笑容,“小丫头来了也不说一声。”

    “胡峻哥哥!”幺妹高兴得几乎破音,蹦跶起来,一把挂他胳膊上,“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在学校吗?”

    “你怎么穿公安制服呀?”

    “你不上学了吗?”

    ……

    这机关枪似的问题,要是别人肯定招架不住,可胡峻是谁呀?他是跟小地精一起长大的,她哪怕一个细微的表情他都知道她意思的。

    果然,胡峻知道她不是要答案,就是一时激动控制不住自己脑袋瓜里的问题,他臭屁的端正帽子,理了理衣领,“怎么样,你哥帅吧?”

    “帅!”

    是真帅呀,他的脸型不是常见的国字脸,而是带有棱角的瘦削脸,幺妹读了这么多书也找不出一个准确的词来形容,那是一种介于鹅蛋脸和瓜子脸之间的男性化脸庞,再加上嘴唇一圈青色的胡茬,更像个成熟青年了。

    可他温暖的笑容,又像个少年。

    幺妹收回呆呆的眼神,“唉,胡峻哥你怎么长胡子了呀?怪不得思齐哥哥说你长……长了……”胸毛。

    她的眼睛不由自主落他胸脯上,唉,可惜了这么好看的胡峻哥哥。

    胡峻摸了摸自己下巴,他的胡子是最近一年才长的,着实让他高兴了几天。因为这意味着成熟和男人味,意味着他终于追上同龄人的步伐了!

    “怎么,不帅?”

    幺妹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一点儿也不帅,老死啦。”

    胡峻一愣,反应过来后,顿时哭笑不得,她们这年纪的小女孩呀,就喜欢那些白白净净的奶油小生。

    正说着,春晖和顾学章过来,他客气的打招呼,面对顾叔叔,他显得拘谨多了,总觉着自己就是他手底下的兵一样。

    顾学章打量一番,满意的拍了拍青年的肩膀,“现在就开始实习了吗?”

    “是,学校没要求,我抽课余时间来,这里的赵所长是我师兄。”

    看着他意气风发的模样,顾学章愈发满意,这孩子长大了,愈发成熟稳重了,现在就知道出来锻炼实践能力,以后必定不是池中之物。

    寒暄几句,胡峻给她们倒了两杯开水,自己带顾学章进屋做笔录,剩下几名群众则交给另外的同事处理。

    春晖看着他们进了笔录室,打趣幺妹:“你咋还叫他胡峻哥哥啊,是不是该换个称呼了?”

    然而,幺妹却不明所以,“为啥换呀?换成胡警官吗?可我胡峻哥哥还不是正式警察呢。”

    得,这脑回路压根就没听出来她的打趣,春晖也觉着自己想太多了,虽然上辈子他俩是一对,可现在看来,两个都没这方面的意思。当然,幺妹也还小,说这些未免也太早了些。

    因为是熟人,又是处理过类似案件的,胡峻的速度非常迅速,把该登记的登记完,就告诉大家可以回去了。

    几个苦主嫌耽搁她们时间,有的下午还上班呢,离开派出所的时候都在抱怨,钱一分没丢,工资却要被扣了,早知道就不来了,这事对她们压根没啥损失。

    胡峻跟同事打声招呼,跟他们一路走出派出所,知道他们是来看望黄外公的,忙也去买了几斤水果和营养品跟他们过去跟门黄老爷子汇合。

    在他心里,幺妹的外公,就是他的外公。

    老爷子心情好,喝得多了点,说话舌头都大了,看着眼前这帅气小伙,居然道:“这是春晖对象吧,人民公安,一表人才,不错不错。”还在他肩上拍了拍。

    一群人顿时笑了,这都哪儿跟哪儿呀。幺妹没想到看起来非常严肃的外公喝醉酒还挺可爱,会不会也会好说话呢?

    大眼睛滴溜溜一转,她趁机问:“外公跟我们回大河口好不好?我们家房子好大,你想住哪间住哪间,每天一睁开眼就是灿烂的阳光……嗯,院子也很大,一年四季都有花草看,还有特高产的葡萄吃。”

    她咽了口口水,这么多天还没吃过水果呢,在家的时候,水果零食基本不断,不是桃子就是梨子石榴,或者紫澄澄的大葡萄,绿莹莹的小珍珠葡萄,基本每天奶奶出门买菜都会给她带点回来。

    老爷子爱怜的摸了摸她脑袋,“是你想吃了吧?走,姥爷给你买葡萄去!”

    踉跄着走了两步,其他人赶紧搀住他,“外公我不想吃水果,一点儿也不想,真的。”幺妹忍住嘴里那不争气的口水,“去了我们家不止有水果吃,还有我妈妈做的许许多多好吃。”

    “哦?你妈会做饭?什么时候学会的?”话刚出口,他就神色暗淡下来,怎么学会的,还用说吗?想五十年代的黄家,都已经有保姆了,后来又有继母,她几乎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长大。

    如果,他不是做错事,她又何必沦落至此?

    老爷子眨巴眨巴眼,浑浊的老泪就挂在脸上,“我对不住阿柔,我让她跟不喜欢的人在一个屋檐下生活,我知道,我都知道,我还让她颠沛流离,我……呜呜呜……”年近花甲的老人,曾经风光至极的老人,就这么当街哭起来。

    过路的人听见,都一个劲的回头张望,看看是哪个老小孩在哭唧唧。

    幺妹搂着外公,心疼的让他靠在自己肩上,“没事的外公,你还有机会弥补的呀,我妈妈生气很好哄哟。”

    老爷子趴在她肩头,轻声呜咽着,“嗯,我要去。”

    幺妹眼睛一亮:“真的吗外公?那咱们明天就出发?我爸爸的假期快用完了,要赶回去上班。”

    老爷子“嗯嗯”答应着,他想阿柔,太想了,这世上他唯一的血脉就是她了,怎么能不想呢?

    这可把幺妹高兴坏了,如果能把外公“拐带”回去,妈妈不知得多高兴呢!当即让爸爸拉他们去到处逛逛,她要给家里人买礼物,还要给外公买两身像样衣服,再给……当然,顺便也要给自己买几本书。她最近在市图书馆看见一套弗洛伊德《梦的解析》,可惜爸爸的借书证已经借慢了,她还没来得及借,就让别人借走了。

    这次,她想直接买回去。

    她最近发现,心理学和政治经济学也挺有意思的,打算多看几本。

    于是,胡峻发现,明明刚看见他时高兴得一蹦一跳的幺妹,提起逛街和买书就把他抛到九霄云外了?这小没良心的!不过,尽管心里有小小的埋怨,作为半个东道主的他还是极尽所能跑前跑后,带着他们上书店,逛商店,去买纪念章。

    幺妹只喜欢吃东西和看书,对旅游景点不是那么感兴趣,因为她在书上都看过啦,实物是历经几千年被无数人工雕琢过的,她只去走马观花买几枚纪念章就行了。

    胡峻一身帅气的警服带着他们,那可真让幺妹赚足了威风,她在心里默默说:放心吧,将来我也能穿上警服哒!

    在车上睡了一觉,吹过几场冷风,黄老爷子的酒醒了,幺妹就拿他醉酒时答应的话“要挟”,让他一定要去大河口,谁不去谁是小狗。

    “那行,我回家收拾一下,明早来找你们。”

    分别时,想到那口水井里的银质金属,她跟外公说了句悄悄话。

    春晖和胡峻各回学校,顾学章带上幺妹,上杨师长家去了一趟。来之前他就打过电话的,好容易来一趟肯定要登门拜访,这不止是老领导,还是他的恩师,就是这次能这么快得到岳父的消息,也是杨师长帮了大忙!

    可惜提前准备好的土特产让小毛贼给偷了,他们只带了几斤水果和营养品……嗯,就是胡峻买的那几兜,倒个手。

    杨师长样貌还跟以前差不多,只是头发白了大半,精气神倒是比几年前好得多,因为他天天锻炼,面色红润,走起路来健步如飞。他们家女婿田厂长下班回来给他做饭的时候,发现他们来了非常开心,这可是小财神爷嘞!

    莲花透骨胶囊现在可是中成药市场上的一匹黑马,历经几年试验推出后,刚开始反响还不大,后来渐渐的,患者发现吃这个药真的效果很好,很明显,立马一传十十传百,名声传出去后,这销量就上去了。

    况且,杨师长特意叮嘱过的,这是救命药,不能卖高价,中药厂把利润控制在30%——80%之间,价格定的也不高,普通老百姓也能买得起,吃得起。所以,销量比其他所谓的进口药高出几十个倍,这不,这个月该打二季度的分红了。

    “你猜猜是多少?”田厂长笑眯眯的说。

    “四千?”幺妹想着,一季度就是四千,比爸爸一年的工资还高嘞!

    “你再猜。”

    “五千吗?”幺妹大胆的问。

    田厂长摇头,“不对不对,你大胆的解放思想。”

    “莫非是八千?”幺妹眼睛已经发亮了,那她又要大赚一笔啦!

    杨师长看不过眼,瞪女婿一眼,温声道:“你听他卖关子,一万五就一万五呗,下个季度才应该是最高的。”

    幺妹“啊”一声,以为自己听错了,一个季度的药品分成居然有这么多一万五是啥概念她不知道,她只知道皮革厂非旺季的时候,一个月净利润也不过如此,可那是皮革厂啊,养活了几十号人的皮革厂!

    净赚还要给各股东分红的,而这一笔,却是她一个人的!

    耶耶耶,从这个月开始,她,崔绿真,就是一只即将拥有六万块存款的富婆地精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