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春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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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岁宁到霁月斋的时候，里面的人正谈笑风生，除了万夫人的笑声，还隐约能听出另一个妇人的声音。
那大概就是春姑姑了。
她垂首敛眉，缓步走进房里，便见房里坐着三个人。万夫人在主位，万安怡在左侧，而右侧下方则坐着一个看着脸生的中年女子。三人本是言笑晏晏，和乐融融，一见万安灵走进来，三人便都止住了说笑，把注意力都集中在她身上。
“娘，怡妹妹。”秦岁宁与万夫人和万安怡打过招呼后，才面带谨慎地看向剩下的中年妇人。“我听说春姑姑回来了，想必就是这位了吧？”
春姑姑还来不及说话，万夫人就笑着接过话茬。“春芳，我方才跟你说过的。前些日子灵儿坠湖，伤到了脑袋，故而失去了记忆。”
春姑姑细细将万安灵打量了一番，见她身上无伤，精神尚好，也就放下心来。
“我虽因故回乡，可一路上都惦记着姑娘。杏儿丫头才到桃花小苑不过月余，年纪也小，怕是照顾不周。没曾想您竟然出了事故，我在路上接到信的时候，心里可是急得火燎一般，恨不能马上赶到万府……”春姑姑叹了口气。“幸好您身体无恙，记忆失去了便失去吧，也许碰上机缘巧合也就能恢复了。”
春姑姑一番说话下来，秦岁宁发现坐在主位的万夫人微微抿了嘴角，看向春姑姑的视线显得有些锐利，显然是不太喜欢她刚刚说的话。
“娘，这天气闷得很，我听说厨房里煮了冰镇梅汤，便借花献佛让杏儿去要了几碗，正好可以消消暑气。您说可好？”对于春姑姑的自责，秦岁宁没有感同身受的感觉，反而是朝她点了点头之后，便又向万夫人撒娇。
由于万安灵从七岁后就没有对万夫人流露过这种类似撒娇的面貌，万夫人自然觉得十分受用。刚刚的不悦已经消失无踪，她对万安灵伸出手，让她坐在自己旁边，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
“灵儿想得这样周到，哪里不好？”万夫人两眼只见得着万安灵，恨不能所有人都知道她亲生的女儿与她如何亲昵。
春姑姑看着主位上母女俩亲热和睦，也跟着笑得眉眼弯弯，一派乐见其成的样子。
几人在霁月斋里又坐了半个时辰左右，万安怡忽然提起春姑姑千里迢迢回来，大概也是疲累了。万夫人才想起确实该让人回去休息休息。于是又简单交待几句，便让万安灵主仆三人回去了。
看着万安灵对春芳的态度客气又生疏，万夫人的心情有些复杂。
“本想着灵姐姐见了春姑姑会想起些什么，可这样一看，她对春姑姑可是陌生得很呐。”万安怡忽然说道。
“可不是嘛……”万夫人叹气，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们离去的方向。“不过就算如此，我想春芳也有好的方法去照顾灵儿吧。”
她心里明白，就算现在万安灵因为失忆的缘故而与她多有亲近。可这种亲近终究比不上岁月的积累，春芳在过去十年里一直陪在万安灵身边，算得上是万家里最了解万安灵的人，这一切可都不是虚的。
…………
桃花小苑的小楼里，春芳不着痕迹地打量着楼里的一切。
变化不大。她暗想。
不过也是，她离开不过大半个月的时间，这小楼除非是经过大幅度的修整，不然也是看不出有什么不同的。
那唯一不同的就是住在这里的人了。
春芳的视线落在万安灵身上。今日她穿着一身桃色襦裙，脸上只抹了淡淡的脂粉，红唇不点而朱，站在窗边逆着光，美得像个仙子。她家姑娘本来就生得国色天香，不需要过多妆点都能美得让人神魂颠倒。春姑姑细细打量着，心里暗暗与之前作对比——瘦了些，脸色也差了些，但大病初愈的人难免有些憔悴。即便是这样，万安灵看上去仍比之前好大多，大概是因为精气神都不一样了吧。
秦岁宁自然也发现春姑姑在打量自己，她侧头吩咐杏儿去准备一些茶点，打算好好与她聊一聊。
房里只剩下两人，秦岁宁与春姑姑坐在圆桌边上，一时相看两无言。
万安灵的日记里关于春姑姑的事情并不多，这让秦岁宁觉得有些奇怪。对于一个自小就陪在自己身边的奶妈子，万安灵每每提及她都是轻描淡写几句带过，可那几句话里又包含了诸多的信任。也是因此，在秦岁宁的脑子里，春姑姑的形象一直都有些模糊。
现在人在跟前，倒是可以好好打量，也许能看出什么门路，以后也好应对。
春姑姑是四十多岁的模样，长得倒不是慈眉善目，在不说话的时候反而有些不怒而威的气势。她五官里就一双眼睛最能抢人注意，深邃而又仿佛能看透人心，与她对视时总让人心里发虚。秦岁宁匆匆移开视线，害怕自己心里动摇，伪装全被人看破。
“姑娘，您是真的把过去的事情都忘了吗？”春芳忽然打破沉默。
“……记得的事情不多，除了小时候的一些片段，其他的都忘得七七八八了。”秦岁宁露出愁眉苦脸的样子，语气很迟疑，“大夫说这可能很快就会痊愈，也可能一辈子也想不起来。”
看着她苦恼的样子，春芳心中不舍。她想张臂将万安灵拥入怀中，却又想起她在霁月斋里表现出来的生疏态度，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好姑娘，没事的，想不起来也不用勉强自己，慢慢来便可。”春芳温声道。“来日方长呢，以前的事情记不起来，那记住以后的事情便好。人活着一世，可不只是回头看，还得向前望不是吗？”
看着万安灵乖巧地点头，春芳虽然觉得有些意外，却能很快接受她现在的模样。
都说失忆了的人，往往像换了个人一般，行事作风都与之前大有不同。而且万安灵也不是头一次出现这种问题了，七岁那年的性情突变才更让人难以接受。
“姑娘，虽然您已经忘了我，但请您记住，就跟我之前与您承诺的那样，无论发生什么事，无论您作什么决定，春芳都会一直支持您的。”春芳身子微微前倾，一脸认真地直视着万安灵，保证道。
万安灵默默地看着她，似乎在思考着春芳话里的可信度。而后自春芳回来后，万安灵第一次主动牵起她的手，对她露出笑容。
“日后，说不定还有很多事得仰仗你帮我解决呢。”她笑得眉眼弯弯。“春姑姑，欢迎你回来。”
…………
“杏儿，你跟我来一下。”
因为万安灵要午睡，春姑姑便带着杏儿出了小楼。
杏儿心里惶惶不安，小心翼翼地看着春姑姑的脸色，快步跟在她后面。回到杏儿自住的小屋里，春姑姑猛地回头瞪向杏儿，吓得她腿一软，跪在地上。
“你被杨先派来的时候，我就不太满意。”春芳表情严肃，双眼紧紧盯着杏儿。“我觉得你粗心大意，又不太机灵，肯定是照顾不好灵姑娘的。偏偏杨先和余倩都为你作了保证，我这才勉强让你进来。我想着，哪怕你不聪明，我在旁指点你总能多学着些，却没想到家里突然出了变故。”
杏儿不敢吭声，她早就知道春姑姑并不满意她。在初来桃花小苑的那个月里，春姑姑对她的指导可谓是严厉，倒也不是说她会打骂，可是每次春姑姑沉着脸对她露出失望的表情时，杏儿总觉得有种无名的压力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我本也不想腿软下灵姑娘离开，偏偏那件事情非得我亲自处理不可。所以我离去前对你千叮万嘱必须尽心尽力照顾灵姑娘，你又是怎么答应我的？”
“我……我有好好遵守承诺，对灵姑娘服侍无有不尽心的。”
“好一个无有不尽心，主子在你的照顾下坠湖失忆，你这尽心从何说起！”春姑姑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吓得杏儿几乎要跳起来。
“……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杏儿慌张地解释着。“您知道灵姑娘向来不喜欢别人过问她的事情，您离开之后，她要不就是把我打发得远远的，要不就是把自己关在小楼里，我也……也无法知道姑娘心里想些什么。姑娘坠湖那日，我本就觉得她与以往有些不同，那夜也打起了精神在小屋里静候姑娘的吩咐，可……可当我听到声响的时候，姑娘已经被齐三公子救了起来……”
“齐三？是那个齐旭？”
“是……听说那夜齐三公子心情烦闷，想在府里散心……对了，因为京里有贵客来，所以齐三公子来府里小住……”即便杏儿说得语无伦次，春姑姑倒是能听出个头绪来了。
“所以，姑娘是在齐旭住在府里的时候坠湖的？”
杏儿点点头。见春姑姑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猜测她大概以为万安灵是为了吸引齐旭才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思及后来万安灵对齐旭的态度，便赶紧把之后的事情告诉春芳。
“可是，姑娘之后变得有些奇怪。”杏儿不敢抬头看春姑姑，低着头详细地回报。“她对齐三公子的态度变得十分冷淡，哪怕是见面了也是客气疏离的模样。我与她提及之前她对齐三公子的想法时，姑娘也只是笑说自己之前真是太过肤浅，却再也没有表现出对齐三公子有一丝的兴趣了。”
“竟然还有这种事……”春姑姑沉吟着，“姑娘以前总是说要非君不嫁的，现在态度竟如此不同……”
杏儿惴惴不安地偷瞄春姑姑的脸色，老实说，在桃花小苑里，她更怕春姑姑。
“然后呢，万家主子们可有什么反应？”春姑姑盯着杏儿问道，锐利的眼神似乎要看穿她的心思。“还有，在你的照顾下灵姑娘出了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你还能在桃花小苑里？”
“当家和夫人都很生气，本是要把我调去别处的。可灵姑娘说府里没有熟悉的人让她心里很不安，不如让我留下，我这才继续留在这里。”杏儿解释道。“府里的下人们都知道灵姑娘现在没了记忆，主子们常常来桃花小苑走动，想着和姑娘多说说话，或许能让她想起些什么事来……除了七公子，他一直觉得灵姑娘的失忆是装出来的。”
“万七这小子什么时候能对我家姑娘说句人话？”春姑姑啐了一声。“你倒不必管他。”
“这些天姑娘每日都会去夫人那里问安，怡姑娘也比往常更频繁地过来……除此之外，其他主子一切如常。”
春姑姑点点头，没再多问什么。杏儿见春姑姑没再责难自己，心里也悄悄松了口气，抬眼又见春姑姑还盯着自己，不由得又垂下头去。
“既是灵姑娘留下你的，那我就不多说什么了。但有件事你须得记着，若这样的事再发生，我可不会轻饶你的。”
不知为何，明明春姑姑说这话时语气平静，态度和缓，杏儿却听得头皮发麻，一股恐惧由心底直冒上来。
“姑姑，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秦岁宁到霁月斋的时候，里面的人正谈笑风生，除了万夫人的笑声，还隐约能听出另一个妇人的声音。
那大概就是春姑姑了。
她垂首敛眉，缓步走进房里，便见房里坐着三个人。万夫人在主位，万安怡在左侧，而右侧下方则坐着一个看着脸生的中年女子。三人本是言笑晏晏，和乐融融，一见万安灵走进来，三人便都止住了说笑，把注意力都集中在她身上。
“娘，怡妹妹。”秦岁宁与万夫人和万安怡打过招呼后，才面带谨慎地看向剩下的中年妇人。“我听说春姑姑回来了，想必就是这位了吧？”
春姑姑还来不及说话，万夫人就笑着接过话茬。“春芳，我方才跟你说过的。前些日子灵儿坠湖，伤到了脑袋，故而失去了记忆。”
春姑姑细细将万安灵打量了一番，见她身上无伤，精神尚好，也就放下心来。
“我虽因故回乡，可一路上都惦记着姑娘。杏儿丫头才到桃花小苑不过月余，年纪也小，怕是照顾不周。没曾想您竟然出了事故，我在路上接到信的时候，心里可是急得火燎一般，恨不能马上赶到万府……”春姑姑叹了口气。“幸好您身体无恙，记忆失去了便失去吧，也许碰上机缘巧合也就能恢复了。”
春姑姑一番说话下来，秦岁宁发现坐在主位的万夫人微微抿了嘴角，看向春姑姑的视线显得有些锐利，显然是不太喜欢她刚刚说的话。
“娘，这天气闷得很，我听说厨房里煮了冰镇梅汤，便借花献佛让杏儿去要了几碗，正好可以消消暑气。您说可好？”对于春姑姑的自责，秦岁宁没有感同身受的感觉，反而是朝她点了点头之后，便又向万夫人撒娇。
由于万安灵从七岁后就没有对万夫人流露过这种类似撒娇的面貌，万夫人自然觉得十分受用。刚刚的不悦已经消失无踪，她对万安灵伸出手，让她坐在自己旁边，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
“灵儿想得这样周到，哪里不好？”万夫人两眼只见得着万安灵，恨不能所有人都知道她亲生的女儿与她如何亲昵。
春姑姑看着主位上母女俩亲热和睦，也跟着笑得眉眼弯弯，一派乐见其成的样子。
几人在霁月斋里又坐了半个时辰左右，万安怡忽然提起春姑姑千里迢迢回来，大概也是疲累了。万夫人才想起确实该让人回去休息休息。于是又简单交待几句，便让万安灵主仆三人回去了。
看着万安灵对春芳的态度客气又生疏，万夫人的心情有些复杂。
“本想着灵姐姐见了春姑姑会想起些什么，可这样一看，她对春姑姑可是陌生得很呐。”万安怡忽然说道。
“可不是嘛……”万夫人叹气，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们离去的方向。“不过就算如此，我想春芳也有好的方法去照顾灵儿吧。”
她心里明白，就算现在万安灵因为失忆的缘故而与她多有亲近。可这种亲近终究比不上岁月的积累，春芳在过去十年里一直陪在万安灵身边，算得上是万家里最了解万安灵的人，这一切可都不是虚的。
…………
桃花小苑的小楼里，春芳不着痕迹地打量着楼里的一切。
变化不大。她暗想。
不过也是，她离开不过大半个月的时间，这小楼除非是经过大幅度的修整，不然也是看不出有什么不同的。
那唯一不同的就是住在这里的人了。
春芳的视线落在万安灵身上。今日她穿着一身桃色襦裙，脸上只抹了淡淡的脂粉，红唇不点而朱，站在窗边逆着光，美得像个仙子。她家姑娘本来就生得国色天香，不需要过多妆点都能美得让人神魂颠倒。春姑姑细细打量着，心里暗暗与之前作对比——瘦了些，脸色也差了些，但大病初愈的人难免有些憔悴。即便是这样，万安灵看上去仍比之前好大多，大概是因为精气神都不一样了吧。
秦岁宁自然也发现春姑姑在打量自己，她侧头吩咐杏儿去准备一些茶点，打算好好与她聊一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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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安灵的日记里关于春姑姑的事情并不多，这让秦岁宁觉得有些奇怪。对于一个自小就陪在自己身边的奶妈子，万安灵每每提及她都是轻描淡写几句带过，可那几句话里又包含了诸多的信任。也是因此，在秦岁宁的脑子里，春姑姑的形象一直都有些模糊。
现在人在跟前，倒是可以好好打量，也许能看出什么门路，以后也好应对。
春姑姑是四十多岁的模样，长得倒不是慈眉善目，在不说话的时候反而有些不怒而威的气势。她五官里就一双眼睛最能抢人注意，深邃而又仿佛能看透人心，与她对视时总让人心里发虚。秦岁宁匆匆移开视线，害怕自己心里动摇，伪装全被人看破。
“姑娘，您是真的把过去的事情都忘了吗？”春芳忽然打破沉默。
“……记得的事情不多，除了小时候的一些片段，其他的都忘得七七八八了。”秦岁宁露出愁眉苦脸的样子，语气很迟疑，“大夫说这可能很快就会痊愈，也可能一辈子也想不起来。”
看着她苦恼的样子，春芳心中不舍。她想张臂将万安灵拥入怀中，却又想起她在霁月斋里表现出来的生疏态度，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好姑娘，没事的，想不起来也不用勉强自己，慢慢来便可。”春芳温声道。“来日方长呢，以前的事情记不起来，那记住以后的事情便好。人活着一世，可不只是回头看，还得向前望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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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失忆了的人，往往像换了个人一般，行事作风都与之前大有不同。而且万安灵也不是头一次出现这种问题了，七岁那年的性情突变才更让人难以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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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安灵默默地看着她，似乎在思考着春芳话里的可信度。而后自春芳回来后，万安灵第一次主动牵起她的手，对她露出笑容。
“日后，说不定还有很多事得仰仗你帮我解决呢。”她笑得眉眼弯弯。“春姑姑，欢迎你回来。”
…………
“杏儿，你跟我来一下。”
因为万安灵要午睡，春姑姑便带着杏儿出了小楼。
杏儿心里惶惶不安，小心翼翼地看着春姑姑的脸色，快步跟在她后面。回到杏儿自住的小屋里，春姑姑猛地回头瞪向杏儿，吓得她腿一软，跪在地上。
“你被杨先派来的时候，我就不太满意。”春芳表情严肃，双眼紧紧盯着杏儿。“我觉得你粗心大意，又不太机灵，肯定是照顾不好灵姑娘的。偏偏杨先和余倩都为你作了保证，我这才勉强让你进来。我想着，哪怕你不聪明，我在旁指点你总能多学着些，却没想到家里突然出了变故。”
杏儿不敢吭声，她早就知道春姑姑并不满意她。在初来桃花小苑的那个月里，春姑姑对她的指导可谓是严厉，倒也不是说她会打骂，可是每次春姑姑沉着脸对她露出失望的表情时，杏儿总觉得有种无名的压力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我本也不想腿软下灵姑娘离开，偏偏那件事情非得我亲自处理不可。所以我离去前对你千叮万嘱必须尽心尽力照顾灵姑娘，你又是怎么答应我的？”
“我……我有好好遵守承诺，对灵姑娘服侍无有不尽心的。”
“好一个无有不尽心，主子在你的照顾下坠湖失忆，你这尽心从何说起！”春姑姑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吓得杏儿几乎要跳起来。
“……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杏儿慌张地解释着。“您知道灵姑娘向来不喜欢别人过问她的事情，您离开之后，她要不就是把我打发得远远的，要不就是把自己关在小楼里，我也……也无法知道姑娘心里想些什么。姑娘坠湖那日，我本就觉得她与以往有些不同，那夜也打起了精神在小屋里静候姑娘的吩咐，可……可当我听到声响的时候，姑娘已经被齐三公子救了起来……”
“齐三？是那个齐旭？”
“是……听说那夜齐三公子心情烦闷，想在府里散心……对了，因为京里有贵客来，所以齐三公子来府里小住……”即便杏儿说得语无伦次，春姑姑倒是能听出个头绪来了。
“所以，姑娘是在齐旭住在府里的时候坠湖的？”
杏儿点点头。见春姑姑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猜测她大概以为万安灵是为了吸引齐旭才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思及后来万安灵对齐旭的态度，便赶紧把之后的事情告诉春芳。
“可是，姑娘之后变得有些奇怪。”杏儿不敢抬头看春姑姑，低着头详细地回报。“她对齐三公子的态度变得十分冷淡，哪怕是见面了也是客气疏离的模样。我与她提及之前她对齐三公子的想法时，姑娘也只是笑说自己之前真是太过肤浅，却再也没有表现出对齐三公子有一丝的兴趣了。”
“竟然还有这种事……”春姑姑沉吟着，“姑娘以前总是说要非君不嫁的，现在态度竟如此不同……”
杏儿惴惴不安地偷瞄春姑姑的脸色，老实说，在桃花小苑里，她更怕春姑姑。
“然后呢，万家主子们可有什么反应？”春姑姑盯着杏儿问道，锐利的眼神似乎要看穿她的心思。“还有，在你的照顾下灵姑娘出了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你还能在桃花小苑里？”
“当家和夫人都很生气，本是要把我调去别处的。可灵姑娘说府里没有熟悉的人让她心里很不安，不如让我留下，我这才继续留在这里。”杏儿解释道。“府里的下人们都知道灵姑娘现在没了记忆，主子们常常来桃花小苑走动，想着和姑娘多说说话，或许能让她想起些什么事来……除了七公子，他一直觉得灵姑娘的失忆是装出来的。”
“万七这小子什么时候能对我家姑娘说句人话？”春姑姑啐了一声。“你倒不必管他。”
“这些天姑娘每日都会去夫人那里问安，怡姑娘也比往常更频繁地过来……除此之外，其他主子一切如常。”
春姑姑点点头，没再多问什么。杏儿见春姑姑没再责难自己，心里也悄悄松了口气，抬眼又见春姑姑还盯着自己，不由得又垂下头去。
“既是灵姑娘留下你的，那我就不多说什么了。但有件事你须得记着，若这样的事再发生，我可不会轻饶你的。”
不知为何，明明春姑姑说这话时语气平静，态度和缓，杏儿却听得头皮发麻，一股恐惧由心底直冒上来。
“姑姑，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定不会让您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