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结局

作者:甜味白开水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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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风乍起,山谷中密布的断层,节理发育,山体随着地势不断地抬升,奇峰矗天,幽谷千刃。

    山上的奇峰怪石数不胜数,异彩纷呈,钟灵毓秀。山巅之上云雾宝光令人叹为观止,仙树奇葩世所罕见。近处,灵泉飞瀑与丹井玉液争相媲美,幽谷溶洞似腾蛟起凤一般蜿蜒曲折。远处,秀美的雪山与山间的景色交相辉映。

    这里的风景古朴自然,形神兼备,然而在此时,山脉像是有了生命一般,都在注视着山丘之上的二人,使得二人的身影邀游于清虚之境,出没于云雾之中。

    水无痕银发飘卷,长身玉立于风中,他看向水无澜,薄唇微张问道:“无澜,你将静儿放到何处去了?”

    水无澜唇角一扬:“你找到她也没有什么用。”

    水无痕俊眉一抬,问道:“你这话何意?”

    水无澜的唇似弯弯的月亮,忽然之间,他对着水无痕绽放出一抹灿烂的笑容,那笑容让水无痕看着直觉心里发憷。

    “五皇兄,你知道这个世上有一种蛊,叫做连心蛊的么?”

    那一声五皇兄让水无痕不禁敛了敛眉,有多久了,他没有听见这样的称呼了,过去的四年中,他多么希望能够找到无澜,在听他唤他一声五皇兄。

    今日,他终是如愿以偿了,然而,这一声五皇兄之中,却带着嘲讽之意,这让他不太好受。

    无澜的称呼虽然让他震惊,但是他随后的话更是让水无痕犹觉心惊肉跳。

    他俊眉微颦疑惑道:“连心蛊?”

    对于医术,他不是很懂,但是与承扬结交这么多年来,他也知道一二,这个连心蛊,他曾听承扬说过,这蛊是世间最烈的蛊毒,母蛊与子蛊之间心连心,除非母蛊肯解毒,否则终其一生都会受到蛊毒的侵扰。

    而这破解之方,承扬在说话间,有些含糊,他也就没有再多问了。

    不想今日,无澜却提起了这个连心蛊。

    隐藏于岩壁之上的吴芷静在听见连心蛊三字时,眼皮不禁狂跳起来。这蛊毒究竟有什么副作用?

    水无澜笑着说道:“是啊,连心蛊,心连心,身连身,静儿她就中了这样的蛊毒。”

    水无痕闻言,眉头紧皱,焦心地问道:“这蛊是你下的?”

    水无澜理所当然地回道:“自然是我下的,这世上也只有我一个人会。”

    水无痕摇头道:“无澜,静儿这般关心于你,你为何在她身上种下这样残忍的蛊毒?”

    “残忍?你们合力欺瞒着我,是我残忍么?当初静儿出现在这个山谷之中时,我就觉得她身上有我熟悉的味道,然而,她却装作不认识我,你们五年前,在海上时,就在我面前上演了一出好戏,而今,故技重施,又欺骗于我,为的就是想要引我出来,你明明知道我对静儿的感觉,但是却用这样的情感欺骗于我,你不觉得你们的行为也很残忍么?”水无澜闻言竟是仰头轻笑起来,墨色的发丝再度飞舞起来。

    水无痕回道:“没有,静儿刚刚出现在这个山谷之中时确实失忆了,她没有骗你,你莫要错怪于她。”

    “随你怎么说,我都不会相信了,总之,静儿她中了连心蛊,那母蛊就在我的身上,这世上,只有我能过解除她身上的蛊毒。”

    水无痕听了水无澜的话,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他问道:“如何解?”

    水无澜扬起墨色的发丝,似矫捷的龙一般腾空而起,他笑道:“如何解?哈哈哈……告诉你也无妨,那就是用我的身体去解,也就是……合欢!”

    合欢……

    这二字似滚烫的烙铁一般印在了水无痕的心上,也同时镌刻在了吴芷静的心中。

    只有合欢才能解除连心蛊?

    不要,她不要!

    她宁愿死,宁愿毁掉自己,也不要与其他男子交缠,她的身子只能属于无痕。

    只能属于他!

    水无痕似是绝望一般轻摇着头,犹自不敢相信水无澜所说的话,世间哪有这样的蛊毒?如若真是这样,那么他该如何去救他的静儿?以静儿的性格,她定是宁肯死也不会让无澜碰她的吧?

    “静儿到底在哪里?”水无痕凝视着水无澜,说话的声音不禁大了许多。

    水无澜一扬首,说道:“打赢我,我便告知于你。”

    水无痕薄唇一抿,回道:“无澜,我不想与你打,如果你想要我的命,拿去便是,只是在走之前,我定要见上静儿一面。”

    水无澜没有再给水无痕说话的机会,他飞身直上,朝水无痕逼了过去:“都说打赢我就能见她,如若不是这样,你永远也别想见到她。”

    水无澜手上发出的力道十分之大,让水无痕不禁敛了敛眉,他惊叹于无澜的武功,他到底修炼了什么样的邪功,功力才能如此的深厚?现在的无澜,连他都有些打不过了。

    水无痕抬手一挡,止住了水无澜的这一击。岩壁之上的吴芷静在看见水无澜打向水无痕时,只想尖声阻止,然而她却不能发出一点声音。

    心似被蔓藤生生缠住一般,绞疼得厉害。

    眸中已经蓄满了泪水,隔着水帘,她已经看不清无痕的容颜了,这个从来没有得到过幸福的男子,为何还要面对这样的人间惨事?

    岩壁下方激打的水无澜见水无痕躲过了一击,他的眸中忽然积聚起嗜血的光束,两刀光束似锋利的剑,直直刺向水无痕的心窝。

    水无痕眼眸一瞪,问道:“无澜,你怎么了?”

    水无澜不理水无痕的呼唤,抬手又朝水无痕打了过去,水无痕谨慎地躲开了水无澜的袭击。

    然而,水无澜似发疯一般,一波接一波地打了过来。

    水无痕起初时还能与他对抗,然而过了一些时候,他有些力不从心了。

    水无澜嗜血的眼眸让他觉得有些怪异,水无痕眼眸一转,似做出了重大决定一般,他提起力气朝水无澜冲了过去。

    水无痕的力道极大,他双手直袭水无澜的腹部,水无澜的身子受到冲撞,跟随着水无痕的力道直直地朝后猛烈退去。

    岩壁上方的吴芷静在看见这样的场景时,尖声叫道“无痕……”,然,无论她如何喊叫,终是没有丝毫的声响。

    她急得额头上全然冒出汗水来,水无痕一直推着水无澜,他们雪白的身影在似千刃的山峰中似雷电般穿梭,不多时便消失在了吴芷静的眼前。

    吴芷静心下陡然一惊,背心全然汗湿了。

    她的目光一直追随在水无痕与水无澜消失之地,久久没有收回,她以为自己终能看见他们的身影,然而,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水无痕与水无澜竟是没有再打回来。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眼睛泛酸的吴芷静似乎听见有人在呼唤她。

    “王妃……”

    “吴姑娘……”

    她知道这是燕扬与睿扬的声音,她的身子完全无法动弹,心下着急万分,但是却找不到更好的办法。

    然而就在吴芷静万分焦急时,她听见了一阵熟悉的声音。

    “嗷……”

    一阵虎啸声从风中传来,吴芷静眼眸一亮,心里惊喜道“穷奇”。

    虎头鹰翅的穷奇扑腾着大翅膀,落在了吴芷静的跟前。

    它在看见吴芷静后,偏头盯着吴芷静,眸中的神色似乎是在思索。

    吴芷静不停地对着穷奇眨眼睛,示意她是吴芷静,然而穷奇像是一个愣头青一般,直盯着吴芷静发呆,不上前载她离开,也不攻击于她。

    吴芷静对着这样的穷奇有些哭笑不得了。她曾与水无痕推断,穷奇是因着自己的血液才对她与水无痕有好感的,水无痕当时的伤口很深,而她手上的伤口比较浅,所以,穷奇对她自然没有对水无痕来得那般亲切,自从这次穿越回古代后,她就没有见到过穷奇,不知道它究竟去了哪里,它今日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是因为知道无痕有事发生么?

    天啊,无痕千万不要有事啊,不然她该怎么办?就算她与无痕一同离开人世,那也是她不愿意的,因为她在奢望,奢望着能一直与无痕长相厮守。他们在一起的时间,真的太过短暂了。

    “嗷……”

    穷奇似乎因着吴芷静千变万化的神情感到有些愤怒,它竟是虎头一扬朝吴芷静嚎叫起来。

    穷奇的这一声嚎叫倒是引来了燕扬的注意。他眉头一皱,朝山壁上方巡望而去。当他看见巨大的穷奇时,指着穷奇说道:“快看,那是穷奇!王妃一定在那里!”

    燕扬命令属下快速上了岩壁,当他为吴芷静解开穴道时,焦急地问道:“王妃,王爷呢?”

    吴芷静指着水无痕与水无澜消失的方向说道:“他们打到山那边去了,我们快去看看!”

    说完,吴芷静盯了一眼持续扑扇着翅膀的穷奇,朝它问道:“穷奇,你不认得我了么?”

    穷奇摇了摇虎头。

    吴芷静觉得有些失望,穷奇不是上古神兽么?不是说它通人性么?为什么连她都不认识了呢?

    “那你总认识水无痕吧?”

    穷奇偏着虎头想了想后,点了点头。

    吴芷静对穷奇说道:“水无痕他消失在了那个方向,你带着我去寻找,怎样?”

    问完,吴芷静满怀期望地盯着穷奇,她多么希望穷奇那可爱的虎头可以再次如捣蒜般点起来,然而,令她失望的是,穷奇竟然摇了摇头。

    吴芷静心下难过,竟是劈手便朝穷奇的脑袋上打了过去:“你这是什么上古神兽?无痕他可能会受伤的,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吴芷静激动地拽住了穷奇的翅膀,拽住翅膀后就是一阵乱摇,摇得穷奇“嗷嗷”直叫起来。

    不知道是因为穷奇怕了吴芷静,还是因为其他,穷奇竟然蹲下双脚,虎头摇了摇,示意吴芷静坐在它的背上。

    穷奇态度的转变让吴芷静怔愣在了原处,过了许久,方才反应过来。

    “王妃,它让您坐呢。”站立于身旁的燕扬都有些着急了,他对着发呆的吴芷静提醒起来。

    吴芷静猛然间回过神,抓住穷奇的翅膀,翻身上了她的背。

    “燕扬,你带着人马跟在我们的后面。”吴芷静吩咐完后对着穷奇说道:“出发吧!”

    “嗷……”

    穷奇叫了叫,随后扑腾着翅膀飞上了九重云霄。

    燕扬率众,一路踩着云步跟随在了穷奇的后面。

    头顶上方是深邃而疏朗的蓝天,穷奇载着吴芷静一路朝山谷另一方飞去,当它穿越过崇山峻岭后终是落在了一片蓝蓝的湖边。

    穷奇落地后,吴芷静便翻身下来了,她问道穷奇:“无痕在这里?”

    穷奇点了点头。

    吴芷静抬头看了看天,又垂眸看了看眼前的湖水,碧蓝的天空与纯净的湖水浑然一体,遥望远处,雄奇皑皑的雪峰犹如琼楼玉宇,忽隐忽现。湖边的草地犹如一张巨大的绿毯,无边无际。

    秋日的清晨,湖面雾霭茫茫,初升的太阳,隐藏于云雾之后,浩瀚无际的湖面在清风中泛起涟漪。阳光下,远处的山峰似一个威武的战士守护着这片清纯的湖水。金色的阳光洒在湖面上,泛起波光粼粼,透着一种别样的情韵。

    这里的确风景如画,可是,她巡望了一圈却没能找到无痕的身影。

    穷奇扑腾着翅膀飞走了,吴芷静一门心思全在水无痕的身上,穷奇的去留她自然也就没有在意了。

    “无痕……”

    吴芷静在青青的草地上行走起来,一面行走一面呼唤着水无痕。

    风儿轻轻拂过脸庞,吴芷静却没能听见水无痕轻柔的回答。

    随着脚步的移动,一颗心,渐渐沉落至谷底。

    吴芷静绕过青草地,朝后方的林子中寻去。

    “无痕,你在哪里?你回答我一声,好不好?”吴芷静焦急地寻找着,然而,却仍旧没能听见水无痕的回答。

    心,正在慢慢地碎去。

    当吴芷静的心已经濒临绝望时,她眼眸一亮,忽然发现,隐匿于树林之中白色身影,她眉头一皱,举步朝那抹白影飞身而去。

    “无痕,你怎样了?”吴芷静刚刚到达那抹白影跟前,还未看清楚那人是谁,便开口询问起来。

    那白色的身影随着吴芷静的问话,微微动了动,然,就在吴芷静看清他的容颜时,竟是愣在当场。怔忡良久,方才吱唔开口道:“无澜?”

    水无澜眉头紧锁,他捂住胸口,似乎有些难受,吴芷静见状倏地一下蹲下去,扶住水无澜的胳膊问道:“无澜,你怎么了?”

    水无澜在听见吴芷静的问话后,他缓缓抬起,看向吴芷静,问道:“看见是我,你……很失望吧?”

    吴芷静眼皮跳了跳,摇头道:“无澜,没有的事,你怎么了?胸口很疼么?”

    水无澜却没有理会吴芷静的关心,他一把握住吴芷静的手,问道:“你找到我五哥没有?”

    吴芷静摇头道:“没有,他在哪里?他怎么了?”

    水无澜沉沉地闭上了眼,吴芷静看见他的眼角挂着一滴晶莹的泪珠,那一滴泪,沿着他刚毅的脸部轮廓渐渐朝下滑落而去。

    吴芷静心下陡然一凉,她握住水无澜的胳膊,焦急地问道:“无澜,你为何哭了?无痕他怎么了?啊?你说话啊!”

    水无澜缓缓打开双眸,他的眸中充满了内疚:“五哥他,将我身上的内力全部吸走了。”他不知道五哥为何会这样做,当他身体之中那股流窜之气被五哥全然吸走时,他才恍然明白,自己竟然做了这么多的错事,给静儿下了连心蛊,让五哥承受着疯与魔的煎熬。

    吴芷静闻言,眉头深皱,摇晃着水无澜,说道:“什么意思?你把话说清楚,我听不懂!”

    “五哥他,吸走了我身上所有的内力,这些年来,我为了能够摆脱那个怪物的牵制,我偷练他的武功秘笈,那秘笈乃是邪功,稍有不慎便会走火入魔。而我,有些急功近利,所以,终年被那武功吞噬心智,所以才会变得如此残忍与嗜血。每晚夜里,当我练功之时,我总想控制住心中那些邪恶的念头,但是却总也不能很好的控制,所以,我才会用尖刀去刺我的身体,一旦我的身体痛了,我邪恶的心才会得到遏制。而今,五哥他将我身上所有的内力全然吸走了,所以……”水无澜盯着吴芷静,眼角的泪水再次滚落而出。

    吴芷静摇着头,不敢置信道:“所以……无痕也会与你一样,变得嗜血残忍?你是这个意思么?”

    水无澜垂了垂眼眸,须臾,回道:“我不知道五哥能不能压住那样的内力,如若不能,他便会变得残暴与冷血,静儿,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五哥……”

    吴芷静的心似被尖刀一寸寸撕裂,她犹自不愿相信,执着地问道:“没有破解的方法么?不能将内力全部消除么?”

    水无澜摇头道:“我寻找了两年,一直无果,在五哥为我吸走内力前,我也不知道这样的邪功是可以用内力吸走的,如若想要五哥复原,就必须找一个内力深厚的人,将五哥身上的内力吸走。而我,全身武功尽废,完全帮不到他,我当真是该死!”

    吴芷静心中难过,却又找不到发泄的端口,于是,一口气全然郁结于胸,她头一偏,竟是闷出一大口血来。

    鲜红的血渍全然喷洒在了水无澜洁白的衣衫之上,水无澜见状大惊失色,扶住吴芷静有些摇摇欲坠的身子,急急唤道:“静儿,你怎样了?”

    吴芷静推开水无澜的身子,摇晃着站立起来,她欹斜着身子,盯着水无澜,如若他是别人,她还可以狠狠地揍他一顿,可他偏偏就是无辜的水无澜,她该怎么办?

    吴芷静眼眸眨了眨,对朝水无澜说道:“我要去找他,无论千山万水,就算踏遍河山,我也要将他找到,我怎么能让他继续孤独地活下去呢?我怎么能让他一个人去面对这样的挫折与艰辛呢?他一个人,在漆黑的夜中,会害怕,有我,他才会更加坚强。”

    水无澜为吴芷静的一往情深而感动,也为自己的执着偏狂而感到万分后悔。他扶着树干缓缓站立起来,朝她说道:“我陪你一起找。”

    吴芷静回望了一眼水无澜,随后起身四处寻找而去。

    燕扬很快就带着人过来了,吴芷静沿着湖岸边仔细地寻找,没有放过一片可疑之地,刚开始寻找时,她的眼中还没有泪水,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眼角的泪水终于肆意地奔涌而出。

    “无痕……”

    “你在哪里?回答一下我,好吗?”吴芷静扬起头,竭力地呼喊起来。

    然,当众人翻遍整个山谷后,依旧没能找到水无痕的踪影。

    吴芷静对着湛蓝的湖深深地跪了下去。

    她盯着天空无望地摇头道:“苍天啊,你究竟为何这样对待我们?莫非这一场跨越千年的爱,让您动怒了么?如果您动怒了,请将愤怒发泄在我的身上,不要再让无痕痛苦了,他这一生,真的没有快乐过,您为何如此的残忍?”

    水无澜见吴芷静跪在了湖边,他也跟着吴芷静沉沉地跪了下去,眸中充满了自责,如若找不到五哥,他又如何再有颜面活在这个世上?

    因为心中的仇恨,他其实早就不想活了,而今,他本来可以自刎以谢天下,但是,五哥没有找到,静儿身上的连心蛊还没有解,他还不能这般离去,当五哥回来后,当静儿的身体一切恢复后,他就会找一个无人的地方,在那里静悄悄地死去。

    因为找不到水无痕,吴芷静说什么都不愿意离开这个山谷,她说她要在这里等无痕,她说无痕迟早会回到这里来的,因为,她在这里等他。

    可是,三天过去了,五天过去了,十天过去了,水无痕依旧没有出现在这片山谷之中。

    燕扬等人担心吴芷静的身体出现状况,遂在山谷之中搭建起房屋来,他们要在这里日夜守候着王妃,等待着王爷的回归。水无澜也没有就此离开此地,而是回到自己居住的地方,隔山远眺着吴芷静他们,企盼着五哥能够早日回来。

    然而,在左等右等之中,该等的人没有等来,却等来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那日,吴芷静刚刚去山谷外寻找了一番,回到谷中的她已经精疲力竭了,然而,当她看见一身黑衣的耶律旭日正在威胁燕扬时,她飞身去到耶律旭日跟前,说道:“耶律旭日,你快将远儿还回来吧。”

    黑衣墨发的耶律旭日转眸看向吴芷静,他的俊颜再看见吴芷静时不禁愣了一下,这个墨发中带着金发的女子是谁?他什么时候认识这样一个女子了?

    “你是谁?”耶律旭日问出了心中的想法。

    吴芷静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虽然在她心目中寻找无痕是人生最大的事情,但是追回远儿却是她不变的责任,从今往后,她要替无痕照顾月思君母子,直到无痕回来。

    “我是吴芷静。”吴芷静的回答简短而快捷。

    耶律旭日闻言眉头深蹙,思索片刻后回道:“你就是那个消失的吴芷静?”

    回想起那夜私自进入他营中的女子,她的真颜竟是这样的么?她微卷的头发散乱于肩,看着有些飘逸,又有一些放纵,只这一眼,耶律旭日便知,这个女子果然与其他女子不同。

    吴芷静对于耶律旭日的回话有些怔愣,不过,旋即便回道:“对,我就是那个消失的吴芷静。孩子是无辜的,请你将他还给月思君。”

    耶律旭日闻言,挑了挑眉毛,说道:“将他还回来,不是不可以,用独孤傲来换!”

    吴芷静闻言微微闭上了眼,须臾,她睁眼说道:“即便我将独孤傲给你,你会怎样?”

    “我会先挑断他的脚筋,将他寸寸凌迟,然后再让千万只毒虫在他尸身之上日夜爬过。”耶律旭日回想起他父亲惨死的点点滴滴,痛心疾首地对吴芷静说道。

    吴芷静在心中叹了一口气,独孤傲怎会用这般残忍地手段去对待耶律弘天呢?就算耶律弘天篡权有错,但是也不至于用如此惨无人道地方法去对待他的儿子吧?耶律旭日当年还是一个少年,他,又有何错?

    可是,这错误已经造成了,即便独孤傲也这样死去,耶律弘天就会回来了么?

    吴芷静安静地听完耶律旭日的话语,她重重地跪在了耶律旭日的跟前,垂首说道:“耶律旭日,我跪在你的身前并不是想要为独孤傲赎罪,是的,他是有错,但是,如果你非要找一个人来复仇的话,那么,请你将所有的仇恨都发泄在我的身上吧!孩子是无辜的,请您放了他,我,随你处置。”

    耶律旭日看见跪在她身前的吴芷静,他的眸中露出了不可置信,心中的无名火飘然而升,他指着吴芷静的头,大声地骂道:“独孤傲凭什么让这么多人去为他顶罪?凭什么?他那样的人怎配得到你们的敬重?”

    吴芷静抬眸凝视着盛怒中的男子,平静地回道:“因为……他是无痕的亲人,无痕想要保护他,所以,我的心亦如此。”

    耶律旭日疯狂地摇起头,大喊道:“不……我不能原谅他!不能!我的父亲是我从小敬仰之人,他也是我最爱的亲人,我要为他报仇!”

    吴芷静微眯眼睛,盯着墨发乱舞的耶律旭日。

    “那就为他报仇吧!”

    随着耶律旭日的狂吼声,回荡在山谷之中的,还有另外一阵醇厚的声音。那是独孤傲的声音。

    耶律旭日猛一听见独孤傲的声音,他的身子陡然一下转了过来,他似猎豹一般的眼眸瞬时一眯,咬牙切齿道:“独、孤、傲,你终于肯露面了?”

    话语之中,无不带着嘲讽,是的,他在嘲笑独孤傲,嘲笑他的懦弱,嘲笑他在做了这么多坏事后,逃避现实一般地痴傻疯癫,而即便是他痴傻疯癫后,都有这么多人护着他,他凭什么得到幸福?凭什么?

    独孤傲立在耶律旭日的身前,他从怀中掏出一把小刀,将小刀摊开在掌心之中朝耶律旭日递了过去:“来吧,拿着这把刀,将我寸寸凌迟,我绝不说一句话。”

    耶律旭日纵身一跃,直奔至独孤傲的身前,以迅雷之势从他手中卷走了小刀。

    他拿着小刀直接朝独孤傲的胸口刺了过去。

    吴芷静见状尖声大叫道:“不要……”

    与此同时,与吴芷静同时发出的声音还有两个,一个是出自独孤傲身后的君幻羽,还有一个是吴芷静异常熟悉的声音,那声音便是她之前来古代的肉身,独孤静的声音。

    独孤静的出现让所有人感到意外。

    耶律旭日手中的刀往里收了收,他终是停下步伐朝独孤静望了过去。

    但见独孤静穿了一身黄色对襟穿花小袄,腰上系宽边花腰带,下身着长裤,脚蹬鹿皮小靴,一副草原儿女的打扮。

    他盯着独孤静,记忆回转道许多年前,那个时候独孤静还很小,当他第一次见到独孤静时,就被她的身影吸引了,那时的他直以为独孤静是一朵草原上洁白的格桑花,粉雕玉琢的小脸让他回忆至今,而后来,当他发现独孤静的情深不悔后,更是深深地爱上了这个女子。

    看见她身后同样一身黑衣的寒子夜,他竟是觉得他们二人莫名的般配,忽然之间,他真的很想大笑,世间有他这样的爱恋方法的么?看见自己喜爱的女人与其他男人站在一起,他竟是觉得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没错,他是喜欢独孤静,但是,喜欢她是一回事,杀死她的父亲报仇又是另外一回事。

    手中握住的刀再次拒接了内力,他飞身朝独孤傲刺了过去,独孤傲还来不及仔细凝望独孤静,便因着耶律旭日手中的掌力而回转了眼眸,他见耶律旭日朝他刺来,他终是闭上了眼眸等待耶律旭日那一刀。

    然而,耶律旭日没能刺进独孤傲的胸膛,因为当他的刀靠近独孤傲时,寒子夜如闪电般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身前,以掌力挡住了他的袭击。

    “耶律旭日,忘记仇恨吧!我们一起回北漠,好好生活。”寒子夜万年不变的冰川脸庞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他盯着耶律旭日终是说出了一句还算温暖的话。

    耶律旭日盯着寒子夜,半晌没能说出话来,忘记仇恨?是啊,他是不是真的应该忘记仇恨?寒子夜的父亲被他的父亲杀死,如若寒子夜要报仇,是不是应该杀了他?

    “是啊,耶律旭日,忘记仇恨吧?你的父亲杀死了我们那么多族人,如果每个人都要报仇的话,那么我们的生活又将如何继续?”独孤静抬步缓缓走至耶律旭日的跟前。

    生活将如何继续?耶律旭日盯着独孤静,深深地思索着这个问题,其实,自他的父亲惨死在他的面前后,他就没想过自己这一生能够幸福了,他只是想着有朝一日能够报仇,其余的目标似乎都失去了。

    “我没想着自己能继续存活,不过,心中的那份仇,又让我如何能忘?”耶律旭日眉头深皱,握住刀柄的手微微有些松动。

    独孤静与寒子夜并排站立于耶律旭日的身前,他们凝视着耶律旭日,等待他做出最终的决定。

    “耶律旭日,求求您,放了我的儿子吧……”众人无语凝视之间,月思君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

    月思君在看见耶律旭日时,直接扑到了他的跟前,拉住耶律旭日的衣衫求道:“我求求您,放过我的孩子吧,他还那么小,经受不住这般折腾的。”

    耶律旭日眼眸一眯,盯着跪在地上握住他衣摆的女子,她还是当年那个毅然拒绝她的女子么?犹记得当年,当他第一眼看见她时,因着她的清纯与可爱,他还是有些喜欢她的,然而,当他命令她侍寝时,她竟是抗旨不接受。高傲的他从来没有被除了独孤静以外的女人拒绝过,月思君的拒绝让他颜面扫地,所以,他无情地将她扔去了红帐之中。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能见到她,而且还机缘巧合地为了威胁水无痕而抓了她的孩子。

    那孩子叫水无痕为叔叔,也叫月晨曦为叔叔,那么,他是谁的孩子?

    “你的孩子,是谁的?”耶律旭日盯着脚边的女子,冷冷地问道。

    月思君在听见耶律旭日的问话后,嘴唇瞬时僵直起来,铺天盖地的屈辱回忆随之而来,她愣愣地盯着耶律旭日,竟是不置一语。

    吴芷静在听见耶律旭日的问话后,直接去到月思君跟前将她扶了起来。月思君在看见吴芷静时,没有反应过来,她问道:“你是?”

    吴芷静朝她笑了笑,回道:“我是吴芷静。”

    “吴芷静……”月思君念完后,欣慰地笑了:“吴芷静,你回来了?”

    吴芷静点头道:“我回来了!”

    “耶律旭日,月思君孩子的事,是别人的隐私,你怎么能够随意打探呢?”她知道月思君定然不愿意说出孩子父亲的事,因为那是她的耻辱,一生的耻辱。

    耶律旭日冷冷地瞥了一眼吴芷静,随后朝月思君说道:“如果你告诉我,你的孩子是谁的,我就放了他。”这些日子,他整日看着月致远,总觉得他眉眼间看着有点像他熟悉的人,然而,遥远的记忆却让他有些想不清了。

    月思君一听回答了这个问题,他就能放了远儿,她点头道:“我告诉你便是,他的父亲是……拓拔野……”

    月思君将拓拔野这几个字咬得十分的重,一旦她提起这个名字,她的心中就会充满无尽的恨。她真的恨这个男人!很恨很恨!

    “拓跋野?”耶律旭日闻言吱唔起来,原来,难怪他会觉得月致远长相熟悉,原来他是拓拔野的儿子,拓拔野自少年时代便跟着他征战沙场,他是他最得力的下属,看月思君的模样,这孩子定然不是她想要的。既然知道那是拓拔野的孩子,他自然不会再为难于他。

    “你放心吧,我会派人送他过来的。”

    待月思君的事情处理完后,独孤傲却对耶律旭日说道:“你动手吧,无论你如何对我,我都没有任何怨言。”

    “父汗!”独孤静在听见独孤傲的话后,急得跺起脚来。

    独孤傲在听见独孤静的声音时终是握住了她的手,他低声忏悔道:“静儿,原谅父汗的自私,父汗毁了你的一生,竟让你与自己的哥哥……”

    独孤静眉头一皱,疑惑道:“我的……哥哥?”

    吴芷静在听见独孤傲的话后也觉有些愧疚,毕竟这是是因她而起,如果她的灵魂没有附到独孤静的身上,也就不会发生这样悲惨的事了。

    独孤傲沉痛地点了点头:“你的哥哥,就是水无痕啊!”

    站立于独孤傲身旁的寒子夜闻言,说道:“父汗,静儿她……其实不是您的亲生孩子。”

    “什么?”

    独孤傲与独孤静异口同声地惊呼起来,惊呼之后,他们对望了一下,忽而笑了。

    不远处的吴芷静在听见独孤静并非独孤傲的亲生女儿时,心中那份源于伦理的愧疚终于烟消云散了。因为,他与无痕的爱,本不该有半点遗憾的。

    她看了看众人,这里似乎已经没有她什么事了,寒子夜与独孤静很恩爱,独孤傲与君幻羽可以再续前缘,月晨曦也一直守候在月思君的身旁,就连耶律旭日,也因为众人的规劝也在逐渐淡忘仇恨。

    所有的人在经过波折之后都有一个完美的结局,可是她呢?她的幸福在哪里?她的无痕在哪里?

    吴芷静悄然退出了人群之中,她默默地退往山谷之中,找了一个清幽的地方坐了下去。

    这个地方是她这些天最喜欢来的地方,这里有苍翠的竹林,有缓缓流淌的溪水,她找了一个巨大的石块,对着溪水慢慢思念起来。

    剧情已经落幕,她知道无痕没有死,可是他却为何一直不来见她?

    手慢慢地放下,拨动着清澈的溪水,阳光下,水的颜色变成了金色,倒影中,她看见自己日渐苍老的容颜,人生的前二十多年,他们已经错过了,那么她与无痕究竟还能有多少时间?

    “五皇嫂……”当吴芷静的手在清凉的溪水中拨动时,水无澜的声音从她背后传了出来。

    她拨动溪水的手瞬时僵了僵,随后再次拨动起来,像是没有听见水无澜的声音一般。他不再唤她为静儿了,可见,他对于爱情已经不执著了。她其实真的不能怪无澜,可是,她也确实不知应该如何面对他。

    水无澜见吴芷静没有回转身便去到她的身边,挑了一个旁边的石块坐了下去。

    “五皇嫂,这些天,我找到了另外一种解除连心蛊的办法。”水无澜侧眸盯着吴芷静缓缓说道。

    吴芷静在听见连心蛊时,已经没有什么反应了,在她眼中,什么东西都没有无痕重要,如若世界没有了他,她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哦。”吴芷静淡淡地回应了一声。

    水无澜见她反应淡淡,终是僵直了身子,眸中露出深深的哀伤,须臾,又恢复过来,他再次说道:“五皇嫂,你放心,我会将你身上的连心蛊解除的。你……永远是我的五皇嫂。”

    吴芷静终是因着水无澜的话而侧头望去,阳光下水无澜俊美的容颜似光束一般能够照亮人的心扉,那个清纯少年终于回来了,可是,这回来的代价却是多么地沉痛。她的无痕该是躲在无人的地方独自舔舐伤口吧!无痕他从来都是那样,宁愿自己承受所有的悲痛,也不愿意让她受到半点伤害。

    水无澜回望着吴芷静,给了她一个清澈的笑容。

    “五皇嫂,我想,我有办法让五哥回来。”水无澜盯着吴芷静笑了半晌后,缓缓启口说道。

    水无澜的这一席话,无疑是平地惊雷,让坐着的吴芷静跟着站立起来。

    “什么办法?”

    水无澜看着立在他身前的吴芷静,回道:“五哥他之所以没有回来,据我推断应该是出于两种原因,一是因为他吸了我体内的邪功,当他还没有调节好体内的气息时,他可能会因为伤害你而不想回来,二是因为你中了连心蛊的事情。在他的眼中,你的安危盛过一切。”

    吴芷静盯着水无澜,眼眸眯了眯,问道:“你的意思是……”

    水无澜示意吴芷静附耳过去,吴芷静俯身靠近水无澜,水无澜在她耳前低声耳语了一番。吴芷静听后点了点头,表示水无澜的方法可行。

    水无澜见吴芷静答应遂提醒道:“五皇嫂,这个方法虽然可用,但是,在这之前可能会遭受到众人的非议,你……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

    吴芷静点头道:“无论会被别人骂成什么样,只要能让无痕回到我的身边,我怎样都是愿意的。”

    水无澜见吴芷静心意已决便分派任务道:“耶律旭日那边由我暗中告知,其他事就由你负责操办了。”

    “好!”吴芷静轻快地回答了一声后便重新坐在石块上与水无澜聊起其他话题来。

    这一日,待矛盾解决后,独孤傲决定留在谷中等待水无痕的回归,君幻羽自然与他不离不弃,而独孤静与寒子夜也表示留守在谷中,等水无痕回来后再回北漠,月思君与月晨曦自然不会离开谷中,而本来要离开的耶律旭日在听见水无澜的话后,也跟着众人住在了山谷之中。

    如此,往日幽静的山谷之中一时间入住了许许多多的人,并且都是身份非凡的人,可是,山谷之中人虽然多,但是气氛却不是特别好。因为众人发现,水无澜与吴芷静之间的感情好像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自从众人入住山谷之后,水无澜与吴芷静几乎天天腻在一起,不是去寻找水无痕,就是关起门来商量寻找水无痕的大计,众人看在眼里,虽然吃惊,但是却没有多说什么。所有人当中,属承扬最为吃惊与愤怒,好些次,他都想与吴芷静当面对质,询问她是不是变心了,然,每一次当他想要质问时都被燕扬与睿扬给拉住了。

    过了几日,他终是有些气不过,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将手中东西一撂,就发起脾气来:“燕扬,我都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一直护着那个女人?你看看她那个样子,主上这才消失多少天?她这么快就变心了!你看看她看着水无澜的模样,眸中都带着深情款款呢!”

    燕扬听后,眉头皱了起来,他虽然不太相信,但是从吴芷静的眸中看来确实是那样的,再说前些日子,王妃一直与水无澜待在一起,日久生情倒也说得过去,只是他似乎不太相信王妃会这么快就变心。

    “承扬,你不要多心,我想王妃她不会那样的。”

    承扬双手环胸,一下子坐在椅子上哼道:“不行,我得给我师兄发一封信函,让他过来一趟,让他好好教训一下那个女人,另外,等主上回来,我也好有个帮手。”

    说起水无痕,立于一侧的睿扬眉头深深地蹙了起来:“话说主上他究竟在哪里呢?”

    燕扬无望地摇头道:“哎……主上这一生,当真是命运多舜啊!”

    燕扬一声叹息后,众人皆陷入了沉默之中。

    是夜,当山谷中的所有人都入睡后,一抹黑影悄悄融入了夜色之中。那黑影出了山谷后就一直朝东行去,东面是京城之地,他在京城中绕了数圈后终于闪身进入了小宅院儿之中。

    入得宅院儿后,那黑影闪身进入其中一个房间,进了房间后便单膝跪地请安道:“属下参见主上。”

    房间之中,仅有一灯如豆,昏暗之中,一名身穿白衣的男子坐在正中间,他一头银发披散于肩,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消失无踪的水无痕,当他看见地上的黑影时抬眸说道:“起来吧,她怎样了?”

    那黑影在听见水无痕的问话后,有些不敢说出事实了。水无痕在看见他吱吱唔唔的表情时,眉头一敛,低喝道:“有何事,就直说!”

    “回禀主上,王妃她一直在寻找您,只是……只是与水无澜的感情日趋变好。”

    水无痕在听见黑影的禀告时,握住椅子的手紧紧地抠了下去,他知道,静儿这是在逼他现身,可是,现在的自己,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又怎么能去见她呢?他害怕自己会伤害她啊!

    虽然他的心极度难受,但是,终是忍住了伤痛对那黑影说:“你且回去吧,过几日再来向我禀告她的事。”

    黑影抬眸看了看水无痕,终是没有说任何话语,转身离开了房间。

    水无痕盯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垂下了眼眸。

    日子一天天往前推进,吴芷静与水无澜整日形影不离,过了一个月后,吴芷静忽然说要离开山谷,而水无澜则附和说要与她一并离开。山谷中的众人都感到很惊诧,不过,因为与吴芷静没有什么血缘关系,倒也不好出声阻止。

    吴芷静提出离开山谷后,独孤静与寒子夜便离开了山谷。独孤静本想来接独孤傲一起回北漠,然而独孤傲却说要等水无痕回来后再回去,于是,他与君幻羽回了冰王府。

    水无痕自知道水无澜的行踪后,又将摄政王府改回了冰王府。

    月思君与月晨曦也带着月致远回到了冰王府之中。

    吴芷静出了山谷后,燕扬等人想请她入住冰王府,可是她却拒绝了,说水无澜已经将他的府邸打理好,她要去那里住。

    因为意见不同,所以,浩浩荡荡的人马在冰王府与澜王府的岔路间吵闹起来。当然,吵闹最厉害的人当属承扬。

    他忍耐多天的火气终是爆发了出来,他指着吴芷静的鼻子骂道:“你这个女人到底有没有心?这么多年来王爷是如何待你的?这才多少天,你就转变心思了?当真是不知廉耻!”

    承扬此话一出,水无澜即刻上前挡在吴芷静的面前,准备护着她,然而吴芷静却伸手挡住了水无澜欲要说话的趋势,她看了一眼承扬,认识他这么多年,他处处与她做对,而她,对承扬也没有好感,而今,他凭什么指着她的鼻子骂,今日,也该是她抱冤的时候了。

    吴芷静昂首阔立于承扬的身前,她迎视着他的目光,说道:“你是谁?凭什么对我大呼小叫的?我要喜欢谁,你管得着么?我有没有廉耻,不是你来评判的。我告诉你,从今日开始,我与你们冰王府的人一点瓜葛都没有了!”撂下这话,吴芷静转身对水无澜说道:“无澜,我们走!”

    说罢,牵着水无澜的手,大步流星地朝前走去。

    承扬被吴芷静的话气得有些气息不顺,他指着吴芷静翩然离去的背影,对着燕扬说道:“燕扬……你看看……这就是你追捧出来的女主子!她说她不要我们家王爷了!不要了!”

    燕扬始终不愿承认吴芷静已经移情别恋,然而,她今日的话却是让他痛心疾首,莫非,这么些年来,他当真错看吴芷静了么?如若真是这样,那么主上他如果回来,该怎么办?

    他盯着吴芷静渐行渐远的身影,心下惆怅一片。而离他与承扬不远的睿扬,更是捏紧了拳头。

    吴芷静与水无澜一路朝澜王府行去,水无澜轻声对吴芷静耳语道:“你这样做,会不会太过了?”

    吴芷静摇头道:“不会的,不下猛烈一点的药,无痕他是不会回来的,这才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水无澜闻言沉沉地点了点头。

    他二人一路上本是商量着后面的事该如何做,然而,在他人眼中,看着却像情人之间的呢喃,连甫一感到西玥的南宫澈都有些不敢相信,静儿她竟然会变心。

    当南宫澈看见吴芷静飘然的身影由远及近时,他真觉得自己仿佛已有千年没有看见她了。

    她身穿白色的衣衫,长长的发丝用一根丝带随意系在身后,墨色的发丝之间隐藏着金色的光迹,原来,静儿竟是长成这般模样。

    她,还是那样的美。

    吴芷静与水无澜一路侧头交谈,眼光并未放在前方,所以,他们根本没有看见南宫澈。

    南宫澈微微摇了摇头,朝吴芷静轻声唤道:“静儿。”

    吴芷静在听见这声温柔的呼唤时,脚下步伐随之一滞,她的眼眸忽然间不再转动了,只愣愣地抬起头望向前方。

    府门前,两座汉白玉狮子之间,矗立着一名青衫男子,长身玉立的身姿似濯濯青莲,使得吴芷静的眼前随之一亮。

    那个在风中对她温柔而笑的男子,不是她的二哥又是谁?

    “二哥?”吴芷静犹自不敢相信眼前的场景,那个立在府门前青衫磊落的男子,是她的二哥么?

    他怎么会来西玥?

    南宫澈的脸上漾起温柔微笑:“是二哥,二哥听说你回来了,所以来看你了。”

    吴芷静微微摇着头,眸中湿意渐浓,直朝南宫澈奔去。

    南宫澈见吴芷静朝他奔来,遂展开臂膀迎接她的到来,吴芷静投入了南宫澈温暖的怀抱,唤道:“二哥,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南宫澈对着吴芷静宠溺一笑,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是我。”

    吴芷静退开南宫澈的怀抱,她盯着南宫澈,四年没见了,他依旧似青松一般挺拔,他这是为何而来,是承扬让他来的么?

    吴芷静牵着南宫澈的手朝府内行去,一面行走一面小声问道:“二哥,是承扬给你捎信让你来的么?”

    水无澜跟在吴芷静与南宫澈的身份,忽然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局外人,他微微地摇了摇头,悄然离开了。

    南宫澈与吴芷静并肩朝前行去,他转眸看向吴芷静,问道:“静儿,你这些年过得可好?”

    吴芷静摇头道:“我忘记了过去的事,所以,我过得倒还好,只是苦了无痕。”

    “听承扬说,他吸了水无澜身体之中所有的内力?”

    吴芷静点头道:“是的,我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也不知道他到底怎样了?他一定是吸了内功之后发生了一些事情,所以才不愿意来见我的。”

    南宫澈顺着吴芷静的话往后说道:“所以,你想用激将法将他引出来?”

    吴芷静回望着南宫澈,她的二哥真的很懂他,二哥他从来都是站在她的身边默默地保护着她,永远不求回报,她真的将他当成哥哥了,他有着哥哥温暖的笑容与宽厚的怀抱。

    当然,这个世上除了二哥懂她以外,还有一个懂她的人便是水无痕,无痕他一定知道她在用激将法,他之所以没有出现,是因为她激得不够。

    “是的,不过二哥,你可不要将这事告诉承扬。”

    南宫澈闻言,有些疑惑:“哦?为何?”

    吴芷静撇了撇嘴,说道:“我与无痕之间,之所以走得这般辛苦,有一少半的责任应该归咎在承扬的身上,他似乎很不喜欢我,时时刻刻都喜欢与我作对。我为了气他,故意与无澜好,你可别将真相告诉他,我就是想看他生气的模样,最好气得他吐血。怎么就没有一个女人可以去治治他的呢?”

    南宫澈盯着吴芷静生气的模样,轻轻地笑了:“这个女子或许快要出现了。”

    “哦?是谁?”吴芷静偏头询问起来。

    “上一次,我听承扬说,他在出外寻找药草时遇见了一个刁蛮的小丫头,那丫头的嘴可厉害了,而且,擅于使毒,让他都有些畏惧三分。”

    吴芷静鼻子一哼气:“嗯,这样是好的,最好惩罚惩罚他,省得他没事专管闲事。”

    南宫澈与吴芷静穿梭在幽静的竹林之中,吴芷静行走一段时间后,忽而停下脚步,转眸问道:“二哥,你现在过得怎样?”

    南宫澈垂眸,温柔地笑道:“我啊,还是那个样子,我这个人对生活没有太高的要求,对我而言,你的幸福是最重要的。”

    吴芷静的身子僵了僵,她说道:“二哥,我……”

    南宫澈泯然一笑:“静儿,你不要想太多,二哥说这话没其他意思,我知你心中只有无痕,所以,我所说的幸福,是希望你们能够安安稳稳地在一起,你们已经经历了太多磨难,也该是风停雨尽的时候了。”

    吴芷静有些激动地握住南宫澈的手,她高兴地笑道:“二哥,谢谢你!”

    南宫澈没有再说话,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

    日子一天天过去,戏也一日日地唱了下去,然而水无痕却依旧没有出现。

    吴芷静似乎已经等不下去了,她找来水无澜说是立即进行修正计划。

    水无澜答应着去了。

    吴芷静与水无澜的修正计划便是……吴芷静假意嫁给水无澜。

    当这个消息从澜王府中传出来时,激动的承扬带着一班侍卫直接闯进了澜王府之中。

    承扬武功高强,澜王府的侍卫自然不是他的对手,当他带着人马闯进水无澜的居所时,竟然看见吴芷静与水无澜在院中的荷塘边,抚琴翩舞。

    水无澜一身白衣静静坐在塘边,吴芷静一袭白纱晧衣于风中随着琴音翩跹而舞。本是宁静雅逸的画面,在承扬看来,却若针刺一般难受,他心中怒火四起,直接上前掀翻了水无澜放在膝盖上的古琴。

    那古琴在空中翻滚了数圈之后,直直地掉落在了地上。

    “怦……”地一声,异常地清脆响亮,古琴应声而断。

    水无澜起身掀袍,俊眉一皱,怒道:“你在做什么?”

    承扬看着水无澜生气的模样,有些急火攻心,他指着水无澜说道:“你的眼里还有我们王爷么?”她的手指又指向吴芷静的鼻尖,说道:“她是我家王爷明媒正娶的妻子,你怎么可以抢我家王爷的王妃呢?”

    水无澜眉头渐渐皱起,低喝道:“休得对本王以及本王的未来王妃无理!”

    一声声地本王噎得承扬有些说不出话来,须臾,他不住地点头道:“好,很好,如若不是我家王爷救你,你以为你还能当这个王爷么?”

    水无澜闻言大声喝道:“放肆!本王乃是先帝亲子,这王爷之位理所应当,岂是你家王爷给予的?”

    承扬被水无澜的一席话气得俊脸通红,水无澜说的话句句在理,让他根本就没有办法反驳。他指着水无澜喝道:“哼,不要以为你们想成亲就能实现了,我定然让你们结不成这个婚。”

    撂下话语后,承扬带着人马冲出了澜王府。

    吴芷静盯着承扬急速而去的身影,撇了撇嘴,说道:“没脑袋的家伙,活该气死他!”

    水无澜看了看吴芷静,摇着头轻轻地笑了。

    是夜,京城之中一座小院儿中,黑影再度出现。水无痕依旧坐在椅子上。那黑影在见到水无痕后颔首禀告道:“回禀主上,王妃准备与水无澜成亲了。”

    水无痕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心,似被尖刀寸寸凌迟。他垂下凤眸,盯着自己的腿,良久没有说话,他的沉默引来黑影再次说道:“主上,您难道要眼见着王妃嫁给水无澜么?婚嫁之事,岂非儿戏?”

    水无痕的眼眸沉沉地闭上了,他咬紧了牙关,脸上的表情看着痛苦异常,沉默须臾后,他终是扬眸看向黑影,说道:“其实,嫁给无澜,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至少,可以为她解除身上的蛊毒。而现在的我,非但不能为她做些什么,反倒会令她担忧,会在不期然中伤害到她。”

    黑影摇头否认道:“主上,您何苦这样,属下相信王妃一定会陪您走过这段艰辛的日子的,就算受一些伤,她应该也不会怪您的,您又何必躲避呢?”

    水无痕挑了挑俊眉,有些凄然地说道:“这段日子?睿扬,你告诉我,这段日子会有多久?在我身上这股邪肆的内力没有消除时,我怎么敢回到她的身边?万一我走火入魔伤及到她,那该怎么办?我怎么能够忍受自己伤害于她?她的安危,于我来说,比我的生命都还要珍贵,我,不敢冒这个险。”

    睿扬在听见水无痕的话后,也没有再说话,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他必须快速找到消除主上体内强大内力的方法,不然,这样的日子,真的是太过煎熬,王妃逼得紧,而王爷又不肯出现。

    哎,难道真心相爱的人就不能够相守么?

    睿扬看了一眼水无痕后欺身离开了房间,黑色的身影终是没入了漆黑的夜中。水无痕则深深地垂下了眼眸,紧握的手一夜没有松开。

    水无澜与吴芷静的婚事紧锣密鼓的筹办着,吴芷静起初的时候还心存希望,希望无痕能够出现,即使阻止这场婚事,然而,当婚事一天天临近,无痕终是没有出现在她的面前。

    大婚临近,吴芷静虽然面上容光焕发,但是内心却若刀绞。

    出嫁的这日,风和日丽,阳光明媚,秋日的阳光洒在大地上。泛黄的叶子随着风儿缓缓飘荡,带着褪变的繁华。

    吴芷静坐在房间中,当她穿上龙凤喜袍后,坐在梳妆台前,对镜贴花黄,她抬手,细细地描了眉,上了唇色,抹了淡淡的胭脂。澜王府的丫鬟们为她梳了凤髻,发丝高高挽起,既高贵又典雅,发髻之上点缀着金色珠花,富贵而吉祥。

    吉时已到,吴芷静拖着长长的喜袍出了房间,喜娘为她盖上了红色的盖头。她在喜娘的搀扶亦步亦趋地朝外行去。

    澜王府外,承扬早已带着人马恭候水无澜的迎亲队伍,由于吴芷静是从澜王府中出嫁,所以,迎亲队伍是从王府出发绕城一周再回到澜王府中,水无澜这一次娶亲,搞得阵仗很大,几乎闹得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街上出现了万人空巷的场景,皆从屋中出来,想要看一看新郎官的风采。

    然而,当人们看见骑在高头大马上的新郎官儿时,有些百姓们指着马背上的男子说道:“咦?这个英俊挺拔的男子是我们的澜王爷么?我怎么瞅着不像啊。”

    围观的人们因着这话儿沸腾开来,皆附和道:“是啊,我怎么看着也不像啊!”

    “莫非不是澜王爷成亲?成亲的人另有其人?”

    人们纷纷猜测着,然而,却始终猜不透骑在马上的男子到底是谁。

    纷乱的人群之中,有一个容易被人遗忘的地方矗立着两个身影,一个是蓝色的身影,此人站立于地,还有一个是白色的身影,这人是坐在椅子上的,两人皆易了容,所以,没有人认出他们来。当坐在椅子上的白衣男子看见高头大马上的男子时,俊眉深深蹙起,问道身后的男子:“怎么会是他?”

    睿扬闻言吃惊地朝马匹上望去,但见那骑在马上的人根本就不是水无澜,而是耶律旭日。

    “她不是要嫁给无澜么?为何新郎变成了耶律旭日?”她究竟在搞什么鬼?她要嫁给耶律旭日?她根本就不爱耶律旭日,甚至有些讨厌,她怎么可以为了引出他而嫁给耶律旭日呢?

    她怎么可以视婚姻为儿戏呢?

    让她嫁给无澜,让无澜碰她,他虽然心如针扎,但是多少还可以接受,可是,让耶律旭日碰她,还真是超过了他的承受范围。她是那般的美好,亦如纯洁的初雪,这样的她怎么能够被耶律旭日所觊觎呢?

    他有些忍受不了了!

    迎亲的队伍缓缓而过,喜悦之音渐渐消弭,水无痕握住椅子的手紧了又紧。

    张扬而高亢的唢呐声在京城上空盘旋着,无不向人昭示着,这一场盛大的喜宴。

    迎亲队伍终于绕城一周到达澜王府府门口时,承扬率领的精兵将府门前围了个水泄不通。

    承扬立马横刀站在府门外,那架势仿似要大干一场一般。然而,当他远远看见那马背上的男子时,着实吃了一惊,手中握住的刀柄差点随之而落。

    他扬了扬缰绳,驱马直去耶律旭日的跟前,到得跟前后直接问道:“你在做什么?”

    耶律旭日扬了扬唇,理所当然地回道:“娶亲啊!”

    承扬的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娶亲?你要娶谁?”

    耶律旭日给了承扬一个眼色,随后说道:“我到澜王府来,你说我要娶谁?”

    承扬手中尖刀一挥,喝道:“这里没有你要娶的人,赶紧离开!”

    耶律旭日冷笑了一下:“我想娶,那便要娶,你又如何能管得着?”

    承扬将刀缓缓放在身侧,横眉竖眼道:“那就要看你能不能过我这关了。”

    耶律旭日的手朝前一挥,府门前从四面八方降下数百名兵士,将承扬与他的人围堵在了中央。

    承扬见状作势便要与众人打斗起来。刀光剑影已经直指对方,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水无澜的低喝声传了出来:“你们在本王府邸聚众闹事,所谓何事?”

    承扬一转头,看向水无澜,眉头深皱,喝道:“耶律旭日休得娶到吴芷静。”

    水无澜眉毛一扬,风轻云淡地说道:“谁说新娘是吴芷静?”

    此言一出,承扬忽然有些哑口无言,他吱唔半天后,说道:“你说不是便不是么?我要亲眼看到才算数!”

    水无澜一转身朝身后说道:“将新娘子搀扶出来,给这位爷看看。”

    一声令下后,新娘子在喜娘的搀扶下缓缓行出,那身姿行动如弱柳扶风,看着娇媚异常,一看便知不是吴芷静的身影。

    承扬走至新娘子的跟前,一把撩开喜帕,当他看见里面装着一张陌生的容颜时,结结实实地吃了一惊。

    “哼!”承扬重重地甩下帕子,带着侍卫队离开了澜王府府门口。

    待承扬离去后,新娘子缓步上前,弯腰进了花轿。

    远处一同观望的睿扬在看见这番场景后俯身问道:“主上,那女子是不是王妃?”

    水无痕摇头道:“不是。”

    “那王妃呢?耶律旭日娶的到底是不是王妃?”睿扬已经有些着急上火了。

    水无痕挑了挑眉后,回道:“是不是她,只有夜探新房了。”

    夜探新房?睿扬闻言,将目光放至远处,久久没有话语。

    迎亲的队伍带着花轿在城内兜了一圈后,到达了一处宅院儿。

    耶律旭日翻身下马,从喜娘手中接过一根红绸,喜娘将新娘子搀扶着出了花轿,喜娘将红绸交至新娘手上,耶律旭日牵着新娘子走进了府门。

    “啪啪啪……”

    待新郎新娘走进府门后,门口响起一阵烟花爆竹之声,围观的众人喜庆之色溢于言表。

    婚礼按照传统的顺序依次进行下来,待新人拜过天地后,新娘子便被送入了新房之中。

    耶律旭日穿着大红喜袍,与诸多宾客饮酒道谢,酒过三巡之后便起身去了新房。

    由于耶律旭日不喜有人闹洞房,遂挥退了所有的人,自己一人朝新房行去。

    到得新房前,他扬眸看了看新房的窗棂,火光将新娘子的身影全然映在了窗户之上,他眯了眯眼,推门走了进去。

    秋风随着门扉的移动吹进房间之中,风儿拂过,带起了新娘子的盖头,那一张绯红盖头下,是一张绝代风华的容颜,而那张容颜却是如假包换的吴芷静。

    耶律旭日掀袍进了新房,他袖风一扫,关上了门扉,他抬步朝床榻行去,最终立于吴芷静的跟前小声说道:“我掀开你的喜帕,如何?”

    “好。”吴芷静浅浅地回道。

    耶律旭日修长的手指一扬,吴芷静头上的喜帕随之而落,露出了一张宛若春水梨花的绝世容颜。

    长而卷翘的浓睫在她粉嫩的脸颊上投下了一排长长的阴影,俏挺的琼鼻似雕刻一般,朱唇若涂了蜜一般,让人只想一亲芳泽。

    耶律旭日看着盖头下的吴芷静,竟然忘记了今日成亲的初衷,他愣愣地盯着吴芷静不置一语。

    吴芷静灵巧眼眸转了转,朝耶律旭日莞尔一笑:“怎么?看傻了么?我有那么美么?”

    耶律旭日因着吴芷静的问话而怔愣起来,不是做戏么?她何以如此逼真?

    “确实……很美……”

    耶律旭日掀了掀袍子,与吴芷静并排坐立在床榻边上,他转身拿过合卺酒,打算与吴芷静交杯。

    然而,当他二人的手臂相互交缠时,新房的门忽然之间被一股巨大的内力震开了。

    劲风扫过二人的鬓发,他们的动作随之一僵,纷纷转眸看向房门处。

    房门处,一名男子正坐在椅子上,他一头银发随风而舞,凤眸中带着深沉的含义,抿紧的薄唇告诉屋内的两人,他已是怒意横生了。

    吴芷静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转身对耶律旭日说道:“我们继续吧。”

    耶律旭日愣了愣,旋即点头道:“好。”

    二人的手交缠在了一起,抬手,俯身,准备将杯中酒全然饮尽。

    然而,当吴芷静的唇刚刚触及酒杯时,她手中的那杯酒被一个飞来之物打飞而去。酒水洒了她满身皆是,醇醇的酒香落满新房,也醺染了吴芷静的一颗心。

    “吴芷静,你到底要嫁给几个人?”水无痕带着怒意的话语直冲而入,充斥着吴芷静的耳膜。

    吴芷静盯着那洁白如雪的男子,她有多久没看见他了?他竟是这般狠心地想要将她遗弃在这个世界上么?

    强压住眼角的泪水,吴芷静凝望着水无痕的身影,说道:“就算我嫁给全天下的男人,也断然不会嫁给你的。”

    水无痕闻言,手在椅子上转动起来,他的身子连着椅子飞入了房间之中,他直奔吴芷静与耶律旭日跟前,握住吴芷静的手,说道:“不行,你绝对不能嫁给他!”

    吴芷静甩开水无痕的手,藏在眼眶中的泪水终于蹿涌而出,她朝水无痕吼道:“水无痕,你不要我了,莫非还不让其他男人要我么?”

    水无痕眉头一皱,说道:“就算我不要你了,你也不能嫁给耶律旭日,你要嫁……也只能嫁给无澜。”

    耶律旭日在看见爱人重逢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新房,方才,当他看见吴芷静眼角的泪水时,他的心居然也跟着疼痛起来,水无痕与吴芷静的爱情,他听说过一些,回望他们过去的点点滴滴,真的很难让人不感动,那些过往,他虽然没有亲临,但是,那些画卷确实可以描摹的。那该是一幅多么壮美的画面啊!

    他自嘲地摇了摇头,不知道自己今生还能不能得到这样轰轰烈烈的爱情。

    这里似乎已经没有他什么事了,接下来的日子,他应该去闯荡江湖,快意人生了。以往的他,担负着太多的责任,从来没有快乐的生活过一天,从今夜开始,他要做回自己。从此,潇洒一生!

    新房之中,那大红的绸缎刺伤了水无痕的眼,龙凤红烛噼啪燃烧着,水无痕借着火红的烛光一直看着吴芷静的容颜,这个他用生命去爱的女子,怎么能这般随意就将自己嫁掉呢?

    吴芷静眸中的泪水在眶里打着转儿,她一直盯着坐在椅子上的水无痕,她俯身看了看他的腿,又看了一下带轮子的椅子,没有回答水无痕的话,只是问道:“无痕,你的腿怎么了?”

    水无痕闻言,凤眸一挑,淡然道:“没什么。”

    “那你站起来给我看看。”吴芷静的视线没有转移,直盯着水无痕的腿一直看着。

    水无痕似乎不愿意站起来,他摇动着椅子上的轮子准备朝新房外行去。

    然而,当轮子刚刚滚动两步后,吴芷静的手放在了轮子之上,让那轮子再也不能转动。

    吴芷静转身去到水无痕的跟前,她跪在地上抱住了水无痕的身子,泪水溢满眼眶,哭诉着问道:“无痕,你的心为什么这么狠?你是不要我了么?你要把我推给其他人么?为什么?”

    水无痕的眼神有些僵直,他回眸,盯着吴芷静:“静儿,我给不了幸福,无澜他,可以解除你身上的连心蛊,他不比我少爱你,嫁给他,你会幸福的。”

    吴芷静摇头道:“为什么?为什么给不了幸福?就因为你体内的那些邪恶的内力么?你认为,这样的困难就能让我离去么?”

    水无痕盯着吴芷静,有理有据地说道:“我控制不了体内的那股邪气,我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就会爆发,前些日子,当我刚刚吸收那些内力后,由于内力相触,我不知道该如何控制,打伤了许许多多陌生的人,而当我清醒时,却发现自己的脚下已经尸横遍野。”说道这里,水无痕抬眸看了看吴芷静,继续说道:“静儿,这样的感觉让我感到恐慌,因为,我怕我错手伤了你。所以,我们还是不要再见面了。”

    水无痕的双手积聚起内力,轮子飞速转动,他整个人连着椅子飞出了新房。

    吴芷静摇头道:“不……”

    吴芷静情绪激动,在跨出房门时,长长的衣摆牵绊住了她的行动,她的脚在高高的门槛上叩了一下,整个人在不期然中摔了出去。

    由于事出突然,吴芷静根本没有保护自己的时间,胳膊重重地蹭在地面上,吴芷静眉头一皱,闷哼了一声。

    然而这一声闷哼却是让那仓皇而逃的水无痕止住了步伐,他迅疾转身飞速转动轮子回到了吴芷静的身边,大掌想要去扶住吴芷静,然而,却在电光火石间,停留在了原处。

    “静儿,你怎样了?”水无痕轻柔的声音渐渐响起,他的声音似一段悠远的琴声,声声都能撩拨起吴芷静的心。

    她撑起身子,凝睇着水无痕,眼泪簌簌而落。

    水无痕因着她早已哭花的容颜而柔肠寸断,他多想将她拥入怀中,可是,他害怕下一秒钟,他就会因为邪恶内力勃发而伤了静儿。

    吴芷静一把扑进水无痕的身上,死死抱住他的腿,在他腿上哭道:“无痕,你不要离开我,我害怕我的世界没有你,真的好害怕……”

    水无痕缓缓伸出手掌,想要触碰吴芷静柔顺的发丝,然而,当他刚刚触及吴芷静的发丝时,体内那股邪恶之气忽然之间蹿涌而上,他黑色的眼眸瞬时变为了嗜血的红光,银白色的发丝随风飘舞起来,他努力摇晃着头,想要将那股邪恶之气压下去,然而,他越压,那股气息越强烈,他盯着扑倒在他腿上的吴芷静,眸中挣扎的含义渐渐攀升。

    而吴芷静似乎也感觉到了周围气压的变化,她抬眸看向了水无痕,当她看见水无痕的眼眸变成嗜血的红时,她惊诧道:“无痕……”

    水无痕挣扎着想要抗拒那股欲要打向吴芷静身体的冲动,身体中,两股气息在相互争斗着,如龙如虎,最终,水无痕身体内的两股气息终是让他展臂呼喊起来。

    “啊……”

    悲怆而哀伤的吼声惊动了天地。

    而吴芷静也被水无痕身体之中强大的内力给远远地震开了。她的身子随着力道而朝后退去,绯红的身影直飞入新房,重重地砸向了床榻之上。

    “怦……”地一声,发出了极大的震动。

    吴芷静摔向床榻后,她朝闷了一口血,随后扶着腰身起身再次去到院中。

    庭院之中,水无痕还在无望地嘶吼着。吴芷静的泪水在肆意地奔放,她飞奔而去,直直地抱住了水无痕的腰身,对他说道:“你打我吧,你不要这样挣扎,不要这样强压,只要是你打的,我都不会觉得痛。真的……不会痛……”

    水无痕的头还在肆意地晃动着,银色的发丝若灵蛇一般胡乱飞舞着。

    他眸中的痛色清晰异常,他在听见吴芷静的话后,眼角终是滑出了一滴泪来。

    他哭了,为了吴芷静,也为了他们艰辛的爱情。

    从来不知,想要相守会是一件这么困难的事情,而今,他终算是相信了,吴芷静的这段爱情,本来不该属于的他的,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强求来的,他一直追随在吴芷静的身后,终是让她爱上了他。而在爱上后呢?他给她的,竟然是无尽的伤痛。

    他,是不是真的,错了。

    “无痕,你打我吧,你不要这般折磨自己,我的身体很强壮的,随你打!”吴芷静将脸深深地埋进了水无痕的怀中,肆意而出的泪水早已打湿了水无痕的衣襟。

    水无痕强压住身体之中的内力,始终不曾打向吴芷静。

    经过一段时间的挣扎后,水无痕终是压住了内力,可是,力气耗竭的他,头一偏,朝外闷了一口血出来。

    吴芷静抬手,接住了水无痕吐出的那口血,她从怀中掏出手绢,仔细地为水无痕擦拭着唇角,动作温柔而细腻,她一面擦一面说道:“无痕,不要因为这一点小事就想到逃避,你要知道,人定胜天,我们,终究是可以战胜所有困难的。”

    压住内力的水无痕缓缓抬手,为吴芷静拭去唇角的血渍,他眼眸一闭,又一滴泪水滚落而出,他从什么时候开始,竟是变得这般脆弱了,脆弱到竟然一二再,再而三的垂泪。

    “静儿,我怎么舍得伤害你?”

    低沉的嗓音带着血的滋味,在风中弥漫着,他,终究是伤了心中最爱的人。

    吴芷静握住水无痕的手,将嘴唇对准他的掌心,说道:“这哪里是伤害?根本就不是,你不要我,那才是对我的伤害,莫非你不知道么?”

    水无痕点了点头,沉沉地说道:“我……知道……”

    吴芷静抱住水无痕的身子,一直在他怀中默默地垂着泪。

    “不要丢下我,请你……不要丢下我……”

    吴芷静在他怀中低声啜泣着,一遍又一遍。

    玥影横斜,银白色的月光渐渐变浓,吴芷静推着水无痕回到了新房之中。她为水无痕打来热水,随后跪在他的面前为他脱下了鞋袜。

    水无痕俯身阻挡住了吴芷静的手,说道:“我自己可以洗。”

    吴芷静握住水无痕的手,摇头道:“请你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可以照顾你。”

    如此情真意切的话,无不让水无痕动容,他的手终是缓缓的撤开了。

    吴芷静为水无痕脱掉鞋袜后,将他的裤子不断往上卷去,随后,将他的脚分别抬进了盆中。

    毛巾缓缓而下,浸入了热水之中,吴芷静用毛巾细细为水无痕洗着脚,温热的水浸在水无痕的腿上,似阳光一般温暖。吴芷静一面动作一面问道:“无痕,你是为了不让自己伤人,所以才折断腿的么?”

    水无痕闻言,他的腿跟着僵直了一下,只这一下的动作,吴芷静就知道她猜对了。水无痕这个男子,看似无情,实则却是这世间最懂情的男子,他宁愿自伤,也不愿意伤害别人。这就是他最令人心疼的地方。

    这一生,能够与这样的男子为伴,她还有什么好渴求的?

    “我知道你不会承认,但是我懂你,无痕,不管你是瘸了,瞎了,哑了,还是聋了,我这辈子都赖定你了,就像那强力粘胶,怎么甩都甩不掉。”

    吴芷静俯身,滚烫的唇印在了水无痕的小腿之上。

    “静儿……”水无痕因着吴芷静的亲吻而轻呼起来。

    吴芷静的唇依旧放在水无痕的腿上,她闭上了眼,轻轻地说道:“无痕,你是这个世间最至真至善的男子,相信我,在我们共同的努力下,你一定会变好的。”

    水无痕的大掌轻轻抬起,终是放在了吴芷静柔软的发丝之上。

    “静儿,谢谢你……”

    吴芷静的唇离开了水无痕,她摇了摇头表示不用谢,为水无痕洗好脚后,她起身将他扶上了床榻。

    床榻之上,红帐垂地,鸳鸯被中的他们相拥而眠,以鼻尖触鼻尖。

    夜空,宁静一片,除了烛火的噼啪声外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了。

    吴芷静与水无痕凝视而望,眸中充满柔情万分。

    “无痕,你知道我的梦想是什么吗?”

    水无痕笑着说道:“当特警。”

    吴芷静回道:“那是多年前的梦想了,我是说我现在的梦想。”

    水无痕摇头道:“不知道。”

    吴芷静抬手,捏了捏水无痕的鼻子,说道:“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呢?你这么聪明,一定知道我在想什么,只是不愿意说而已。”

    水无痕咧开嘴,笑了:“我真的不知道。”

    “好了,不给你卖关子了,我呀,现在的梦想就是,想生一个女儿,再生一个儿子,你说好不好?”吴芷静用食指指着唇瓣眨眼问道水无痕。

    水无痕闻言眉头皱了起来,说道:“不好。”

    “怎么不好了?一个女儿一个儿子,这就是好字啊!”

    “太少了,起码要五个儿子,五个女儿……”

    “哈……你当我是母猪啊……”

    “其实……功能是一样的……”

    水无痕这话之后,吴芷静的双手紧紧地卡在了他的脖子上,她撅着嘴装作发怒道:“好哇,你竟然说我是母猪,”吴芷静松开卡住水无痕脖子的手,一面掳袖子一面用手摸摸鼻子,哼道:“看我母猪今天不压扁你?”

    说罢,整个身子全然扑倒在了水无痕的身上。

    水无痕故作惊奇地瞪大眼睛道:“你还真压啊?”

    吴芷静食指一伸勾起水无痕的下颚,朝他坏坏一笑道:“冰王爷,你不是喜欢被人压么?”

    若是以往的水无痕定然发起脾气来,可是今夜的他却是宠溺的朝吴芷静笑了起来。

    吴芷静在看见水无痕的笑容时,眉毛一瞪,说道:“无痕,你怎么不这样说?”说完,学着水无痕发怒的样子低声说道:“放肆!这是一个女子能说得话么?”

    水无痕看着吴芷静俏皮的模样,咧开嘴笑了:“呵呵……”

    吴芷静在看见水无痕的笑容时,撤开了身子,用手支撑着头,侧躺在水无痕的身旁,抬手舒展了一下水无痕的俊眉,说道:“对啊,就应该这样笑,人活一世,不该让太多的哀伤缠绕于我们。”

    水无痕抬手抱住了吴芷静的腰身,将她带入了自己的怀中,下颚抵在她光洁如玉的额头之上,叹道:“静儿,你知道么?在认识你之前,我还真不知道什么叫快乐。”

    “所以啊,为了你以后快乐的人生着想,你可要将我放置好了。”吴芷静的唇埋在水无痕的胸前,吸取他的阳刚之气。

    水无痕拥着她的手变得越来越紧,他真不知道自己前些日子是怎么活过来的,没有了她的日子,连呼吸都会觉得痛。

    原来,还是他有些贪心不足。

    水无痕缓缓闭上了眼,温柔的吻印在了吴芷静的额上。

    吴芷静也垂眸,享受着久违的激情。

    吻,一路而下,触碰了她的眼眸,轻点过她的琼鼻,最后留在了她的朱唇之上。

    “嘭嘭嘭……”

    吴芷静的心跳随之加快,在寂静的夜中非常的明显。

    水无痕食指一抬,凝望着吴芷静的眼眸,眸中带着戏谑:“又不是第一次了,你怎么还脸红?”

    吴芷静笑了笑,回道:“这个身体还是第一次。”

    此话一出,水无痕忽然间不说话了,他浓黑的凤眸变得深沉起来。吴芷静看着他眼眸的变化,知道他在想些什么,遂安慰道:“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无痕,我们不要想这么多了。”

    水无痕点点头道:“人世间的事,真的说不清楚。”

    语落,唇瓣再次吻向了吴芷静。吴芷静垂眸,扬起纤臂圈住了水无痕的脖颈,细碎的吻点落在了水无痕的薄唇之上。

    棉被中的热度在不断地攀升,情欲在慢慢点燃,激荡起爱的火花。

    然而,当吴芷静的心中情欲翻涌时,她忽然觉得胸口传来一阵强烈的闷痛。起初,她还以为是突发心悸,不想管它,胸口的抽痛愈来愈强烈了。

    她终是忍不住皱起眉头,捂住了胸口。水无痕在感受到她的动作后即刻停止了亲吻,关心道:“静儿,你怎么了?”

    吴芷静捂住胸口摇头道:“不清楚,胸口有些闷痛。”

    水无痕抬起吴芷静的手把了把脉,发现她的脉象平稳,应该没有什么病痛,遂又问道:“我让燕扬去找承扬来为你诊治一下。”

    吴芷静体内的欲火随着胸口的闷痛渐渐消弭,而令她奇怪的是,欲火一消,她的胸口竟然不疼了。

    她皱着的眉头瞬时舒展起来,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盯着水无痕,她怎么能在这个时候犯毛病呢?春宵一刻值千金啊,她今晚非要扑倒水无痕不可。

    因为胸口不再疼痛,吴芷静头一偏,俏皮道:“我美丽的夫君,看我今晚怎么收拾你。”

    水无痕垂眸低笑起来,水无痕的脸因为情欲而慢慢变红,在吴芷静眸中,完全就是秀色可餐。她双手再次缠住水无痕,整个人挂在了他的身上,吻了起来。

    然而,当吴芷静的情欲再次被点燃时,她的胸口又抽痛起来,且这一次比上一次更加剧烈。

    “啊……怎么回事?”吴芷静有些愤懑地捂住胸口撤离了水无痕的身前。

    她今天究竟是怎么了,好不容易喜悦重逢,胸口为何老是抽痛?

    水无痕盯着吴芷静痛苦的模样,脑中思绪飞转,须臾,他凤眸随之一亮,惊道:“静儿,会不会是连心蛊蛊毒发作了。”

    吴芷静的胸口因着情欲的下降而有所减缓,她的额头上因着疼痛起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她侧眸看向水无痕,疑惑道:“连心蛊?”

    连心蛊的蛊毒只有与身体中有母蛊的人合欢才能解除……

    脑海之中忽然出现了这一句话,吴芷静眼眸瞬时一瞪,摇头道:“不……这不可能!”

    连心蛊怎么可以是这样的蛊毒,如若她身体内的蛊毒一日不解,那么水无痕岂不是永远也无法碰她?

    这样的事,对无痕来说,会多么残忍?终日看着她,却不能碰她。天啊,她该怎么办?

    水无痕见吴芷静有些激动,遂握住她的手说道:“静儿,你莫要激动,兴许还有其他方法可以解除连心蛊的。”

    “其他方法?”吴芷静像无头苍蝇一样摇晃着头,忽然之间,她似是想起什么话来,迅速回握住水无痕的手说道:“对了,我记起来了,无澜说他还有其他方法可以解除连心蛊的,我们去找他。”

    水无痕知道无澜经过上次之后,心中的恨已经全然消除了,让他为静儿解除蛊毒,他定然是愿意的。

    “好,我们这就去找他。”

    吴芷静迅速起了身,为水无痕穿好衣服,推着水无痕出了宅院儿一路朝澜王府行去。

    入了澜王府后,吴芷静推着水无痕朝水无澜的住处而去。

    快到无澜的住处时,水无痕听见一曲淙淙琴音,曲调中带着浅浅的哀伤与对过往美好的追忆。

    水无痕沉沉地闭上了眼眸,因着自己父亲的仇恨,让无澜成为了这个世上最为孤独的人,他,也是一个受害者。

    吴芷静缓缓推开院门,推着水无痕走了进去。

    一拢月光之下,一袭白衣的水无澜正坐在石凳前弹奏古曲。

    吴芷静不知道他弹的什么,只知道那曲调有些哀婉,让她的心跟着沉郁起来。无澜他是想起了他的父皇和母后了么?

    “无澜……”吴芷静开口,轻轻地唤道。

    琴声随着吴芷静声音的响起戛然而止,水无澜缓缓抬眸看向伫立于院门前的二人,他的视线在触及到水无痕时,迅速起身走了过来,他朝水无痕说道:“五哥,你终于回来了么?”

    水无痕朝他点了点头。

    水无澜盯着水无痕的腿,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五哥,你的腿怎样了?”

    水无痕摇头道:“无妨。”

    水无澜见水无痕摇头,他竟然重重地跪在了水无痕的前方,他垂首忏悔道:“五哥,是我害了你,你将你所有的内力都传给我吧,我不要你为我受这么些苦。”

    水无痕伸出手握住水无澜的臂膀,用力将他拉了起来:“无澜,不要说这种话,五哥好不容易才救了你,你不要再想这些了,这些内力对五哥来说并不是问题,迟早有一天,我会化解的。”

    水无澜摇着头,又重新跪了回去,他将头垂得很低,直抵地面:“五哥,请你将内力还给我,你若不还,我便在此处长跪不起。”

    “无澜,你这又是何苦?”水无痕的声音跟着大了起来:“你不要再说了,我决定了的事情就断然不会再改变了。”

    水无痕说完身子往后一退,偏过了头。

    吴芷静见水无痕生气了,她缓缓去到水无澜的跟前,伸手,握住了水无澜的臂膀:“无澜,这四年来,你受了太多的苦,而这些苦,都是我们造成的,这是我们应该还你的补偿,你不要再逼无痕了。”

    “我没有逼他,我是见不得他难过,他一点错都没有,我怎么忍心让他来承受这一切?我真的很该死,很该死!”

    吴芷静摇头道:“没有谁该死,面对天命,有些时候,我们虽然无法反抗,但是,我们却能用我们自己的方式活得更加精彩。至少能够在挫折时,仰天而笑。”

    “无澜,你起来吧,就算你一直跪下去,我也不会答应你的。只是……为兄还想请求你一件事。”坐于身旁的水无痕转过身对水无澜说道。

    水无澜没有起身,只是说道:“五哥是说连心蛊的事么?”

    水无痕看了看吴芷静后,点了点头。

    水无澜的唇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五哥放心,澜自当为嫂嫂解除这连心蛊。”

    水无痕会心一笑,点头道:“谢谢你了,无澜。”

    水无澜摇了摇头,他眼眸一转,站起身来,去到水无痕的跟前,说道:“五哥,我们兄弟从来没有坐在一起喝酒过,今夜,可否陪陪小弟?”

    水无痕面上露出了难色,吴芷静知道水无痕在想什么,遂对水无澜说道:“无澜,无痕他现在还不能很好的控制体内的那股邪恶内力,他害怕与你饮酒时发作,误伤于你。”

    水无澜摇头道:“我不怕,就算五哥伤了我,我也不会觉得痛。”他转眸看向水无痕,眸中露出隐隐期盼:“五哥,请你成全我的请求。”

    水无痕看着水无澜期盼的眼眸,终是点了点头。

    水无痕与水无澜对坐于月下,执壶放在二人的中间,银色的月光洒在鎏金执壶上,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水无澜修长的手拿起执壶为水无痕斟了一杯酒,说道:“五哥,澜这一生真的很希望上一次战场,可是,却一直没有机会。”

    “现世安慰,岁月静好,做什么想打仗的事?”水无痕浅酌一口缓缓说道。

    “澜只是想尝试一下那种披荆斩棘的感觉,这是澜多年来的夙愿。”

    水无痕看了一眼水无澜,笑着说道:“你马上就可以接管朝廷禁军,想要尝试这种感觉,也很容易。”

    水无澜闻言摇头道:“五哥,澜过惯了闲云野鹤的生活,不喜朝堂之上的争斗,也不愿再唐突佳人,所以,这江山……还望五哥多费些心神。”

    水无痕闻言,放下手中酒盏,说道:“你也知道,我并非父皇的亲生孩子,这西玥江山乃水氏皇族的江山,我一个外姓人,怎可再掌管?”

    水无澜抬手,握住了水无痕的手,他说道:“五哥,你看我这样,像当皇帝的料么?”

    水无痕笑道:“这世间,没有谁生下来就适合当皇帝的。”

    “西玥江山在五哥的手上,管理得非常好,而您不是父皇子嗣一事,除了我们几个人以外,已没有他人知晓,只要我们不说,没人知道这回事的。”水无澜说道这里时,端起手中酒杯,高过头顶,跪在了水无痕的面前:“五哥,请你替父皇好好保护这一国江山,澜,感激不尽!”

    水无痕眉头一蹙,正欲拒绝,身旁的吴芷静却握住了他的手,用唇语告诉他“以后再说”。水无痕心领神会,遂朝水无澜说道:“无澜,你先起来,这事,我们以后再商量。”

    水无澜水眸一转,笑着答应了。

    夜,渐渐深沉,水无澜与水无痕畅饮许久后终是恋恋不舍地离去。

    在离去之时,水无痕体内的邪功再次爆发而出,这一次,有了水无澜与王府侍卫的帮忙,吴芷静也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

    待水无痕的气息平稳后,他们终是告辞出了澜王府。

    水无澜盯着水无痕与吴芷静离去的身影,眸中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让跟根本就猜不透,他在思索些什么。

    出了澜王府,吴芷静与水无痕便朝小院儿行去。刚刚到达院门前时,却发现燕扬与承扬守护在院门前。

    承扬眼见,早早便看见了坐在轮椅上的水无痕。他一见水无痕便激动地跑上前去单膝跪在了水无痕的身前:“主上,你可算回来了!”

    水无痕伸手握住承扬的臂膀将他提了起来,说道:“不要跪我。”

    承扬被水无痕提起来后,方才注意到水无痕的腿,他指着水无痕的腿惊道:“主上,您的腿怎样了?”

    水无痕摆手道:“无妨,等身上的内力消除后,再接腿吧。”

    承扬闻言迅速搭在水无痕的脉搏上探起脉来,当他一探水无痕的脉象时,皱眉焦虑道:“主上,你体内这两股内力斗争得很严重,如若不尽快去除,恐对您的性命有伤害。”

    这一次,不待水无痕说话,吴芷静便问道:“那你有什么办法呢?”

    承扬闻言,俊眸一斜,盯着吴芷静,他心中本来很是讨厌吴芷静,但是,这一次,他的确错怪她了,如若不是她的激将法,主上可能真不回来了。

    想起自己横刀立马搅乱婚事的场景,他的心中多少有些愧疚,承扬的脸上竟然出现些许赧然之色,他顿了顿方才说道:“暂时没有什么办法,明日让我师兄再来看看吧,如若师兄找不出结果,那么我就要回一趟仙鹤山庄了,这事不能拖太久,不然,主上的性命堪忧。”

    水无痕点了点头,随后进了小院儿,而燕扬与承扬则率人守候在了院门外。

    翌日,南宫澈过来给水无痕把脉,把完脉后,俊眉微微蹙起,他回望了一眼承扬,说道:“承扬,你有没有听说过,武林之中有一种失传已久的武林绝学,名为天煞神功。”

    承扬摇了摇头,表示没有听说过。

    南宫澈转回身,对着水无痕说道:“其实,这天煞神功本是我东琳皇室的武功绝学,它与幻术并称为东琳双雄,这两门武功绝学只能由东琳皇室成员方能修炼,只是,一百年前,天煞神功的武功秘籍从皇宫之中神秘失踪,这事,连我父皇都不知道,而我,却因为机缘巧合,在皇宫之中遇见了一名白发老人,那老人在宫中已有数十年,他曾对我说起了这事,然而,当他跟我说完这事后,第二日便离奇地去世了。当时的我,年岁还小,也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中。我当日听那老人描述,说如果不是东琳皇族血脉的人练习此功的话,有可能会变为邪功。我猜想,无澜所练的,应当就是天煞神功。”

    水无痕闻言挑了挑眉,说道:“昨夜,我与无澜彻夜长谈,他说当他得到那份秘笈后,知道秘笈之上的武功非常厉害,但是,因为年代久远的缘故,秘笈之上的名称已经风化了。”

    南宫澈点了点头:“如此说来,是天煞神功的可能性非常之大,我们现在虽然还不知道如何解除,不过,只要知道了来源便能着手去查了。现下,我先书信一封回东琳,查探一下此事。我这里有一些护神的丹药,两股内力冲撞,对身体有过大的损伤,这些丹药可保身体暂时安好。”

    水无痕接下了南宫澈递来的丹药,说了一声“谢谢”。

    众人商议好后,便离开了小宅院儿。

    这日下午,水无痕与燕扬回去了冰王府一趟,两人刚走不久,水无澜进入了院中。

    吴芷静因为闲着没事,正坐在院子里看落叶秋黄。神情专注,竟是没能感觉到水无澜的到来。

    水无澜停立在院门前,他凝望着花间那抹纯白的身影,微卷的长发用一根丝带系在身后,发丝轻轻地散在肩上,秋日的阳光洒在她身,灼灼其华。

    她,带着笑意看繁花落尽,看红梅初放枝头。

    原不想,姹紫嫣红的百花之中,她亦是那娇美的一朵。

    水无澜不想打扰她的宁静,只是站立在门口一直望着她。

    他需要好好看一看她,不然,就没时间了。

    “无澜……你来了……”水无澜怔忡中,吴芷静朝他走了过来。

    一只俏丽的手在水无澜的眼前晃动了一下。

    “无澜,你在看哪里?双眼无神啊!”

    吴芷静活泼的话语停留在了水无澜的耳边,明明近在眼前的人,为何却觉得远在天边呢?

    “嫂嫂,我给你送药来了。”水无澜提起一个食盒,举在了吴芷静的跟前。

    吴芷静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指着食盒说道:“什么药?”

    水无澜朝她浅浅一笑,说道:“解除连心蛊的药。”

    吴芷静闻言,眉开眼笑道:“哦,你配制出来了?”

    水无澜朝她点了点头,说道:“嗯,配制出来了,嫂嫂,你快喝了吧。”

    水无澜打开食盒,将里面的药碗端了出来。浓烈的中药味滑过吴芷静的鼻端,吴芷静皱了皱眉说道:“哇,无澜,你是不是整我啊,让我喝这么苦的药?”

    “良药苦口,快些喝了吧。”

    吴芷静点点头后便端过药碗一饮而尽了。

    水无澜定定地望着喝药的吴芷静,当他看见吴芷静将药喝完后,他悬起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一想到心,水无澜忽而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对了,他怎么忘记了呢?他的心,已经不在了啊。

    吴芷静喝完后对水无澜扬了扬空碗,笑着说道:“看,我喝完了?谢谢你,无澜!”

    水无澜摇头道:“不用谢。”说罢,从怀中掏出一粒梅干递给了吴芷静:“嫂嫂,药很苦,涩口,你将这梅干吃下去吧。”

    吴芷静一把从水无澜手中夺过梅干,放进嘴里,嚼着说道:“真是的,有这东西还不赶快拿出来,你不知道我最不喜欢喝中药的么?”

    “我……的确不知道……”水无澜听着吴芷静的话,轻轻地笑了。

    吴芷静看着水无澜脸上的笑容,深思忽然恍惚了一下,为何她会觉得无澜的笑那么地恍惚呢?

    她定了定眼眸,看了看无澜的唇色,当她看见无澜红润的嘴唇时,终是放了一百个心。

    “嫂嫂,澜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就不打扰了。”水无澜将空药碗放入了食盒之中,对吴芷静辞别起来。

    “还有事要忙?既然来了不多坐一会儿么?”

    水无澜摇头道:“不了,下次再来。”

    吴芷静没想其他,只点头道:“好,下次再来。”

    水无澜再次凝眸看了一眼吴芷静后,便起身离开了。

    吴芷静盯着水无澜渐渐远去的白色身影,眉头不自觉地蹙了起来,一颗心上下乱窜得厉害,她究竟是怎么了?是因为连心蛊解除了,终于可以与水无痕亲密了么?

    吴芷静打了打自己的脸,哎,她怎么老想这些事呢?

    夜晚俏俏来临,水无痕回来的时候,吴芷静没有告诉他,她身上的连心蛊已经解除的事,只是,她在吃饭和说话间,时不时地朝水无痕抛了抛媚眼。多次电波袭击之后,水无痕终是放下筷子抬手去摸吴芷静的眼睛,问道:“静儿,你的眼睛有些不舒服么?”

    “啊?”吴芷静万万没有想到水无痕面对她的千种风情,竟然会说出这么一句煞风景的话,她对他抛媚眼,他竟然说她眼睛有问题,当真是不解风情。

    “我看你眼睛老眨,是不是眼睛里进了沙子?”水无痕的眸中带着淡淡的焦虑。

    吴芷静一听眼睛进沙子,遂点头说道:“对,我的眼睛进沙子了,无痕,你帮我吹吹?”

    水无痕点头道:“好的。”

    他靠近吴芷静的身子,手一抬,薄唇动了动,为她轻柔地吹了起来。

    吴芷静看着水无痕认真的模样,没有给水无痕太多的机会,只双手圈住他的脖颈,欺身上前拥吻起来。

    “静儿……你会心痛的……”水无痕害怕吴芷静的心口会疼,所以,在吴芷静吻向他时,他开口劝阻起来。

    吴芷静不理水无痕的劝阻,她手臂一扯,抱着水无痕一起滚到了地上,他们在地上滚了一圈后,吴芷静压在水无痕的上面,红唇再一次侵袭而去。

    “静儿……”水无痕的话语中已经有些薄怒了。

    吴芷静扬了扬睫毛,朝水无痕俏皮一笑,水无痕心领神会,说道:“静儿,你的连心蛊,解了?”

    吴芷静点了点头。

    水无痕见吴芷静点头,手掌撑住地面,往下一使力,一个空中翻滚,带着吴芷静飞上了床榻。

    水无痕完全不给吴芷静压住他的机会,直接一旋,将吴芷静放倒在了他的身下。

    他的手撑在吴芷静的头边,凤眸凝视着吴芷静,眸中带着浓浓的情欲。

    “静儿……”

    吴芷静见水无痕离他很远,纤臂一收,将水无痕拉了下来,随后吻上了他的薄唇。

    她爱极了他身上的味道,干净而清新。

    辗转而缠绵的吻在空中激荡而出……

    红纱帐下,一室暧昧,旖旎而不染铅华。

    “主上!属下有急事来报。”

    燕扬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丝焦虑,正在帐内缠绵的二人忽然止住了动作,水无痕眼眸一眯,问道:“什么事?”

    “澜王府的侍卫来报,说澜王爷自下午申时出府后就再也没有回府了。”

    吴芷静眉头皱了起来,她对水无痕说道:“无澜来找我时,我看差不多就是申时过一点。也就是说,他从这里出去后就再也没有回府了。他去了哪里?”

    水无痕眉头紧皱,吴芷静只觉眼前白光一闪,再次凝眸时,水无痕已经披上了衣衫。披上衣衫后,水无痕为吴芷静穿上了衣服。

    吴芷静推着水无痕出了房间,房间外,燕扬正在候命。

    “澜王府的人是不是已经找遍了京城之地?”水无痕挑眉问道燕扬。

    燕扬颔首说道:“是的,澜王府的人已经翻遍了京城的每一个角落,皆没能找到澜王爷,心下着急,这才过来问属下,澜王爷有没有在冰王府之中。”

    水无痕闻言看向吴芷静,吴芷静敛眉思索了一下,说道:“我知道他在哪里了?他一定是回去山谷了。”

    吴芷静狠狠地捶打了一下自己的手,焦急起来,无澜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地回山谷呢?他究竟出了什么事?

    吴芷静回想起水无澜今天来看她的每一幕,回想了他的每一个动作,她在见到他时感觉总有些不对劲,但是,却没能看出什么异样。

    无澜可千万不要有什么事,不然,她当真会心痛死的。

    水无痕闻言朝燕扬吩咐道:“燕扬,准备车马,去京城郊外的山谷。”

    “是。”燕扬领命后转身而走,然而,却被吴芷静唤道:“燕扬,请留步。”

    燕扬转回身站在吴芷静的跟前垂首道:“王妃,还有何事?”

    “燕扬,我们进山谷的时候一定要非常小心,不能露出半点动静,不然……无澜他一定会躲着我们的。”无澜无故失踪一定是因为出了事情,如若他有心躲着他们的话,燕扬率人浩浩荡荡地进谷,定然会惊动于他。为了能够顺利找到无澜,他们必须暗中行事。

    燕扬闻言回道:“王妃想得周到,属下一定小心行事。”说罢转身复命而去。

    水无痕转眸看向吴芷静,说道:“静儿,事不宜迟,我们也出发吧。”

    吴芷静点了点头后便与水无痕一起出发去京城郊外的那座无名山谷了。

    秋夜的山谷,风在耳旁呼啸着,山谷两侧奇峰嶙峋,争相而崛起,各种峰峦叠嶂而错,劈地摩天,封顶之上崖奇石峭,磅礴神奇。

    吴芷静水无痕悄无声息地穿梭在山谷之间。谷内蜿蜒曲折,峰回路转。其实,这个山谷的风景还是很美的,有泉水叮咚,鸟叫蝉鸣,寒暑不浸,然而此刻,来谷的众人却没有心情去欣赏这些奇山异景。因为他们心中满满挂念着的,都是水无澜。

    燕扬派出的人轻功卓绝,他们在谷中四下寻找,终是在一处幽密的谷口中找到了侧躺在山石壁上的水无澜。

    那一处地方,背靠山石,面朝潺潺的溪水,溪水日夜流淌,发出清脆的声响。

    当吴芷静到达水无澜跟前时,水无澜似乎没有发现她,因为,他的眼眸是闭上的。水无痕在看见无澜侧躺在山石壁前,没有再上前了,只让吴芷静自己去到无澜的跟前。

    吴芷静回望了一眼水无痕,心下突突地跳动,水无痕朝她点了点头,吴芷静方才鼓起勇气朝水无澜走去。借着银白色的月光,吴芷静发现水无澜的脸色有些苍白无力,他的嘴唇有些泛白,中间已经开裂了,隐有血渍缓缓溢出。

    吴芷静心下一紧,去到水无澜的跟前轻声唤道:“无澜……”

    水无澜似乎没有听见吴芷静的呼唤,眼眸依旧紧阖,吴芷静的心跳得越来越快,她的手抬起,缓缓伸至水无澜的弊端。吴芷静看见自己的手上下抖索得厉害,她真的好害怕无澜会没有气息。抖索的手终于探至无澜的鼻端,当她感觉到轻微的呼吸时,一颗心终是稳稳地放下了。

    确定水无澜还有气息后,吴芷静握住了水无澜的肩膀,轻轻摇晃起来:“无澜,你怎么一个人躺在这里,来,跟我们一起回府吧,当心着凉。”

    因着吴芷静的摇晃,水无澜的眼眸缓缓打开了,他的样子显得有些虚弱,然而,当他看清楚面前的人时,俊眉忽而皱成一团,不可思议道:“嫂嫂?”

    吴芷静点了点头,准备去扶水无澜:“无澜,是我,来,我扶你起来,我们一起回家。”

    “回家?”水无澜看向吴芷静,缓缓吐出两个字。

    吴芷静再次点头回道:“对,我们回家。”

    “我们?”水无澜的眼眸缓缓地闭上了,静儿她说我们一起回家,他真的好想与他们一起回去,一起看日升日落,观云卷云舒,可是,老天爷不允许啊……

    “无澜,你怎么……”吴芷静的话还没有说完,她俯身一看,水无澜胸前溢出的血渍让她惊道:“无澜,你的胸口处为何有血?出了什么事?你告诉我!”

    水无澜的眼眸没有睁开,他虚弱地摇头道:“没有……我没有事……”

    吴芷静的手慢慢探向水无澜的胸口,然而,当她的手靠近水无澜时,水无澜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嫂嫂,我真的没事。”

    “你的脸苍白成这样,还会没事么?”吴芷静根本不相信水无澜的话,她轻轻撇开水无澜的手,当水无澜的手因着她的力道而垂向一边时,吴芷静才惊恐地发觉无澜竟是一点力气也无,他究竟怎么了?

    吴芷静轻轻解开水无澜的衣衫时,发现他的胸口处有一个很长的伤口,那是心的位置。

    “无澜,你的胸口怎么伤成这样?走,我带你回去医治。”吴芷静俯身,想要将水无澜托起,然而,水无澜却拒绝起来:“我不回去,没有用的,医不好了。”

    “怎么可能?不就是一个伤口么?我二哥在冰王府里呢,他的医术十分卓绝,肯定可以救你的。”吴芷静不理水无澜的挣扎,直将他扶了起来。

    水无澜胸前的伤口因为动作而再次崩裂,血水汩汩而出,染红了他洁白的衣衫。

    “静儿,你莫要再动他了。”不知何时起,南宫澈的声音出现在了吴芷静的身旁。南宫澈在收到回函之后本要回东琳的,但是却听说水无澜失踪了,遂一起寻找了过来。

    吴芷静回眸看向南宫澈,她皱眉焦急道:“二哥,你快来看看无澜,你快点帮他治伤。”

    南宫澈越过吴芷静,将水无澜再次轻轻放下,手搭放在了水无澜的脉搏之上,细细探起脉来,他的俊眉因着探脉的深入而紧颦起来。

    “二哥,他怎样?”

    吴芷静在旁急得不可开交,时不时地催促着南宫澈。

    南宫澈把完脉后,回眸看了一眼吴芷静,在她耳旁沉沉地说道:“你送他一程吧……”

    吴芷静的长发因着南宫澈的话语而飞舞起来,她摇晃着头不停地吼道:“不……这不可能是真的……”

    吴芷静的吼声绝望而悲恸,震得后方的水无痕不禁拧起眉头来。

    南宫澈叹了一口气,有些无能为力地撤了回去,当他经过水无痕身旁时,水无痕问道:“澈,无澜他怎样了?”

    南宫澈眉头一皱,说道:“他挖了自己的大半个心,而今,供血供气不足,差不多是时候了……”

    水无痕握住椅子的手狠狠捏紧起来,他拧眉道:“挖了自己的心?他为何要那样?”

    南宫澈摇头道:“我也不清楚他为什么要那样做,但事实是我在把脉时,看到的就是这些。”

    水无痕凤眸一沉,思绪万千,须臾,吱唔道:“难道是……连心蛊?”

    南宫澈的眼眸在听见连心蛊三个字时,微微瞪大了一些,他问道:“无痕,你曾听说过连心蛊?”

    水无痕摇头说道:“不是我听说过,而是静儿曾经中了连心蛊。”

    南宫澈飞扬的眉毛敛在一起:“下蛊的人……可是无澜?”

    水无痕点了点头:“是他。”

    南宫澈眸露痛色,直叹道:“为何会这样?为何会……”

    水无澜在静儿的身上下了连心蛊,而今,却要用自己的心来解蛊,这来来去去的账,到底该如何算?

    水无痕在看见南宫澈如此痛苦的神情时,便猜到了事实的真相,静儿中了连心蛊,而无澜,用自己的心,救了她。

    “心……有何用?”水无痕沉痛半晌后终是问了出来。

    南宫澈回眸,痛心疾首地回道:“连心蛊乃是世间奇蛊,母蛊定然在无澜的心中,他将心挖了出来,用母蛊做为药引,熬成了药,让静儿喝下去后,便能够达到消灭蛊虫的目的。”

    “这世间,怎会有这般残忍的事?”水无痕犹自不敢相信南宫澈的话,这实在是太悲惨了,对无澜来说,实在是太残忍了。

    一个少了大半个心的人,还能怎么活?

    回想起今夜他与静儿缠绵的霎那,是的,那一刻,对他来说,无疑是人世间最美的时光,可是,同一时间,能够给他们幸福的人在做什么呢?他在这里无望地等死,等死啊……

    吴芷静在听见南宫澈的话后,她跪在水无澜的跟前,将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肩上,用手搂着他的肩膀轻声问道:“无澜,我是吴芷静,我在呼唤你,你……能听见么?”

    水无澜感觉到吴芷静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馨香后,转眸看向吴芷静,他轻声地说道:“我……可以唤你为静儿么?”

    吴芷静眼角的泪水滴落而出,她点头道:“可以的,你可以这样叫我的。”

    水无澜的脸上溢出淡淡的笑容。他开口唤道:“静儿……”

    “嗯,我在这里。”吴芷静的声音柔柔的,像那飘渺的云。

    “静儿……”水无澜一次次低喃而出,仿似终其一生,都唤不厌一般。

    如果,老天可以一直让他这样呼唤下去,那该有多好?

    吴芷静抱住水无澜的头,再次应道:“无澜,我在这里。”

    水无澜的手缓缓抬起,他想要触摸一下吴芷静的容颜,吴芷静一下子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冰冷得吓人,吴芷静将他的手放在她的脸颊上,让她脸颊的温度可以温暖一下冰冷的他。

    “无澜,你不要担心,我会救好你的,你放心!”吴芷静因为心中的恐惧,她一直不停的在水无澜耳前喃喃自语。

    她的真的好自责,刚才,当她与无痕在缠绵时,无澜一个人却在这荒芜的山谷之中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他的心,该有多么的荒凉与无助?

    她怎么那么没用,无澜端药来时,她竟是一点端倪都没有看出来。她真的很该死,很该死!

    “静儿,没有用的,连心蛊是世上奇蛊,要解除它,除了母蛊与子蛊合欢,便只能让子蛊吃了母蛊,母蛊在我心间,我将它做成药引,救了你。这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他知道欺骗不了静儿,因为南宫澈是腾仙鹤的徒弟,对于连心蛊,他是知道的。

    吴芷静使命地摇头,泪水滚落而出:“无澜,你真的好傻,你应该跟我说的啊,合欢,为了救你的命,跟你合欢又有什么?这个世上,有什么比你的命更重要?”

    水无澜摇头轻叹:“不行的,一次不够的,我不是曾经告诉过你么?除非你做我的女人,否则没有办法解除。”

    吴芷静回想起水无澜威胁她的话,她摇头道:“那又有什么关系,为了你,我愿意的,相信无痕也是愿意的。”

    如果说,将爱情与生命去做权衡的话,她自然会义不容辞地选择水无澜的生命。剥夺一个人生的权利,这是世界上最残忍最残酷的惩罚。

    而这样的惩罚就快要降临在这个曾经若白玉般毫无杂质的男子身上。

    水无澜凝望着吴芷静,他缓缓说道:“可是,我不愿意,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所以,我不愿你勉强自己……”

    吴芷静紧紧地抱住水无澜的头,将唇放在他的额头上啜泣着:“没有勉强,真的没有勉强,无澜,你现在告诉我,还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救你?你快告诉我啊!”虽然二哥说无澜已经没救了,但是她相信无澜那里肯定有解救之方,因为他比较了解连心蛊。

    “没有了……静儿,我真的不想让你难过……”水无澜又抬起手,想要抹干吴芷静脸上的泪痕,他说道:“不要哭,哭起来,就不美了……”

    “无澜,答应我,告诉我,你不会有事!”吴芷静说出的话已经泣不成声。她的心已经痛到无以复加,如若无澜有什么事的话,她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我的五哥呢?”水无澜微微抬起头四处巡望起来。

    “他在后面。”

    “我想见见他……”

    吴芷静转身朝后唤道:“无痕,无澜他想跟你说说话。”

    水无痕摇动着椅子来到了水无澜的跟前,水无澜抬起手,想去抓住水无痕的手,水无痕见状握住了他冰凉的手。

    “五哥,这一生……能够做你的兄弟……我感到很自豪……”他的五哥是他从小敬仰膜拜的对象,他真的很高兴能够与他做兄弟。

    水无痕看着苍白虚弱的水无澜摇着头,完全不敢相信眼前所见的事实。他为何这般不警觉,那夜,当无澜推却江山之时,他就应该知道,他这是在嘱托后事,不是他不想要这个江山,而是,他根本没有办法要,抱着必死决心的他,究竟是用何种心态来面对他与静儿的?

    “五哥……我们来世……还做兄弟,好不好?”水无澜轻轻地对着水无痕请求道,他那小心翼翼的神情,像是极度害怕水无痕拒绝他一般。

    “今生都还没有过完,说什么来世?”水无痕出口的话中已经有些哽咽了。

    “五哥,你知道我第一次见到嫂嫂时,心里在想什么吗?”水无澜的思绪仿佛回到了那一年的冬天,那一日,当他在树上闲晃时,看见了一个背着硕大无比行囊的女子,当他甫一看见那个行囊时,就对她产生浓厚的兴趣,自从认识她以后,他见识到了宽阔无垠的大海,见识到了热情奔放的豪迈人生,见识到了激烈的火药对决。是她,改变了他以往平静如水的人生,是她,让他的人生变得多姿多彩,也正是有了他,他才会在头脑中构思出一幅七彩的人生画卷。

    “你在想什么?”

    水无澜抿唇笑了笑,说道:“我在想……一个女人的脸……怎么能黑成那样?”是的,他在第一眼见到吴芷静时,便知道她是一个女子了,虽然她的脸很黑,虽然她一身男装,但是他就是知道,她是女子。

    可是,他虽然猜出了她是女子,但是,却永远也猜不到,她,竟然是他的嫂嫂。

    吴芷静在听见水无澜的话后再次无声地哭泣起来。那一年的冬天,一个手拿折扇的白衣少年出现在了她的眼前,那个清澈如泉水的男子似强力粘胶一个跟在她的身后,他有血有肉,会在她怀里撒娇,而今,却有人告诉她,这个清澈的男子不能再活下去了,这叫她如何接受?

    “她的易容技术真的不怎么样,不想,无澜你也是第一眼就看出来了。”水无痕听见水无澜的话后轻轻地回道。

    “五哥,你知道么?其实,我对她的爱,不比你少,只是……我比你晚遇见她,只是她……从来不肯给我任何机会而已……”如果她给他机会,她兴许会爱上他的,水无澜闭上了眼睛,似憧憬起美好的未来一般,如果,能够得到静儿的爱,那么,就算是黑夜,也会亮如白昼吧。

    水无澜的话语响在耳侧,吴芷静抱着他的头说道:“无澜,无澜。”

    水无澜放开水无痕的手,转而去握吴芷静的手,他说道:“静儿……你可以答应我么?”

    吴芷静不住地点头,泪如雨下:“我什么都答应你,什么都答应!”

    “在以后的岁月里……除了用你自己的心以外……连带着用我那颗心去好好爱五哥,你……能答应我么?”

    他的五哥与静儿都极其善良,如果说是因为他的死才能换来他们的相守,那么他们往后的日子又如何能够在一起?只有说了这句话,他们才能安然地在一起,这是他能为他们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他不要他们这一生有什么遗憾,他不要。

    水无澜的眸中盛满期盼,吴芷静凝睇着他,他说用他的心去好好爱无痕,连带着将他那一份也一起爱。

    吴芷静回眸看向了水无痕,嘴唇微微抽搐着,半晌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五哥他这一生,有太多的责任,也经历了太多的磨难,你们本来可以好好相处,却因为救我而使五哥变成了这样,这都是我的错,我的错……静儿……请你替我好好爱着五哥,我会感谢你的……”

    吴芷静握住水无澜的手,点头应道:“好,我答应你,答应你!”

    水无澜的手已经冷若冰块,他握住吴芷静的手,企盼道:“静儿,我死后……不想进皇陵,那里虽然有我的父母,但是,皇室的冷漠让我觉得害怕,我……想与这山水同在……”

    “不!无澜,不要说死,你不会死的,绝对不会有事的!”

    吴芷静痛哭流涕地嘶喊着,她摇晃着头,不愿相信水无澜所说的话语。

    怎么能死?怎么可以死?

    水无澜的手抖得愈发地厉害了,他伸入怀中摸了摸一个东西,说道:“这个表,可以留给我么?”

    吴芷静眼眸眨了眨,知道无澜说的是她那块西铁城手表,她点头道:“给你,留给你。”

    水无澜微微地笑了,笑得心满意足,末了,他终是扬唇朝吴芷静说道:“我……爱你,为了你……我……今生无悔……”

    他爱她呵,为了她,给出一颗心又有何妨呢?

    其实,他该是幸运的吧,可以让那个他爱着的人带着他的心永远地活下去,那么,也代表着,他与她,同在了。

    曾经,因为伦理的界限,他怕等不及亲口说一声他爱她。

    而今,他终是说出了心中的话语,那么,他应该可以烟消云散了吧。

    回忆起那些与她在一起的过往岁月,原来,他也曾在她的生命中驻足过,他也曾陪她走过一段路,如此,便已足够。

    修长洁白的手倏地一下从吴芷静的怀中滑落下去,曾经清澈如水的眼眸终是沉沉地阖上了。吴芷静的身躯随之一震,眼眸微微眨动了一番。那是什么感觉?那是离去的感觉么?

    “不……”

    苍天啊,请你将无澜还回来,他悲苦的一生怎么可以就此终结?

    “不……”

    吴芷静紧紧抱住水无澜的身子,她不断地摇晃着,想要将无澜从沉沉的睡眠中唤醒过来,她不要他走,不要!

    水无痕闭上了眼睛,深浅不一的呼吸始终不能平稳。这个世界,对无澜太不公了。

    吴芷静木讷地摇晃着身子,眸中一点焦距也无,她只是前后摇晃着,到后来,她竟然在水无澜的耳畔轻轻地哼唱起来:“天空多么蔚蓝阳光如此灿烂,前方无尽的是路的终点,哪里是下一站心中没有答案,爱或许就在未知的遥远,明天你会发现那些命运,不必问旅途该去向哪里,在这茫茫旅途我们继续上路,生命那么丰富不必怕体会孤独,在无尽的旅途你我默默祝福,无论欢乐痛苦都是一种幸福……”

    在这茫茫的旅途我们继续上路……

    风中一直低声回旋着如此的清唱,无澜他没有走,他还在他们身边,与他们一起,一起上路……

    “无澜,你回来啊……”

    吴芷静鬓前的发丝已经凌乱成风,她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力气,哭了良久后,她竟然将水无澜抱了起来,她望着怀中已经没有了呼吸的男子,他长长的墨发垂在她的臂弯之中,随着她的起伏动作左右飘摇。

    怀中的他是那么的消瘦,俊美的轮廓已经模糊不清,吴芷静抬手,为水无澜掖好敞开的衣襟,衣襟之下,是深深浅浅的伤口,那些伤口无不提醒着吴芷静,在过往的岁月中,老天对无澜有多么的残忍。

    他身上的伤痕,又岂止万千?

    而她,在他心口的位置,深深地捅了一刀,那一刀,结束了他年轻的生命,也闭上了那双清澈的眼眸。

    她,再也看不见那双眼了,再也看不见了……

    吴芷静抱着水无澜站立起来,她欹斜的身影越过水无痕,越过南宫澈,越过追来的众人,燕扬,睿扬,承扬,月思君,月晨曦……

    山谷之中,来了很多人,可是,这些人,吴芷静忽然间看不见了,她什么都看不见了,只能看见怀中的,已经冰凉的男子。

    他的身躯,已经没有了热度,就像那腊月里的冰水,寒凉入骨。

    吴芷静抱着他缓缓在山谷中行去,无澜对她说,他不想入皇陵,他只想埋在山水之间,是的,她要为他找一块地方,那里,依山傍水,那里,花红柳绿,那里,有黄莺鸣翠谷,有蝴蝶舞群芳。

    灰蓝色的天空忽然间飘起了雪花,洁白的雪花,一片一片地飞舞而下,落在了吴芷静的发上,睫毛上,与肩上。她带着水无澜去了一个有山有水的地方。

    她将无澜轻轻地放在地上,随后转身,用手刨起土来。

    这里的土地坚硬如磐石,而吴芷静,似乎不觉得痛一般,指甲深深地扎入泥土之中,一分一分地往上刨起土来。

    “明天你会发现那些命运,不必问旅途该去向哪里,在这茫茫旅途我们继续上路,生命那么丰富不必怕体会孤独,在无尽的旅途你我默默祝福,无论欢乐痛苦都是一种幸福……”

    无论欢乐痛苦都是一种幸福……

    “无澜,请你一定要幸福,一定要……幸福……”

    终于,吴芷静趴在水无澜的身前,大声地哭了出来。

    “无澜……”

    雪花纷纷而落,吴芷静的手指已经挖出许多血痕来,但是,她却不觉得痛,只是拼命地挖着,挖着……

    挖好坑后便将水无澜移了进去,泥土之中已经夹杂着雪花,吴芷静碰一抔泥土洒在了水无澜的身上。

    “无澜,你给我的玉佩,我会好好留着的,看见它就像看见你一样。”

    泥土,一点一点地堆积而上,水无澜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吴芷静的眼中。

    当泥土全然将水无澜覆盖时,吴芷静再一次嘶鸣而泣:“无澜,天上人间,请你一定要幸福……”

    鹅毛般的雪花纷落而下,墨发已全然成霜。

    吴芷静在树林中找来了一块树枝,她咬破了自己的手指,血水顺着指腹缓缓而下,血液和着那冰凉的雪花,浸染成一片一片的红海,那么伤,那么美。

    她抬手,缓缓在树枝写下了几字“吾弟无澜之墓”。

    写好字后,吴芷静坐在坟前,双手抱着膝盖,一遍一遍回唱着那首“旅途”。

    我们继续上路。

    继续……上路……

    水无痕与南宫澈等人一直等候在水无澜离别之处。水无痕眼眸微垂,对着南宫澈说道:“我们回吧。”

    南宫澈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燕扬起步来推水无痕,水无痕对他说道:“吩咐侍卫好好保护王妃。”

    “是。”

    水无痕与南宫澈离开了山谷,他们回到了冰王府之中。水无澜的故去对所有的人都是一种打击,冰王府的上空蒙着一层浓浓的哀伤之气。南宫澈回到冰王府后便启程去东琳了,水无澜的死对吴芷静是一种摧毁性的打击,如果水无痕再有半点受伤的话,他真的不敢想象静儿会变成什么模样。他必须尽快赶回东琳,找到化解内力的方法。

    回到冰王府后,月思君与月晨曦带着月致远来到了水无痕的书房。

    水无痕本来坐在院子里看向远方,那样的神情似乎是在等待。大家都知道,他望向的地方是山谷的方向,他,在等待吴芷静的回归。

    “无痕哥哥,她很快就会回来的。”月晨曦走至水无痕的跟前朝他说道。

    水无痕的俊眉扬了扬,他转眸看向月晨曦等人,淡淡说道:“你们来了。”

    一声话语后,月思君与月晨曦,连带着月致远都跟着跪在了水无痕的面前,水无痕俊眉一敛,有些薄怒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月思君与月晨曦双手伏地朝水无痕叩拜起来,连叩三次后,他们缓缓抬起了头,月晨曦对水无痕说道:“无痕哥哥,承蒙你的照顾,晨曦才能安然地存活在这个世上,我与君儿已经拖累你太多年,而今,我们打算离开冰王府。在你没有与澜王爷决战前,我们其实就想走的,那个时候,我们想回北疆,可是现在,由于您的身子不舒服,所以,我们打算在西玥京城停留,直到您的身体恢复健康,我们再回北疆。”

    水无痕深邃的凤眸渐渐暗了起来,他说道:“照顾你们是我份内的事,何来感激之意?快起来吧。”

    “无痕哥哥,你与芷静姐姐这一路走来,晨曦一直看在眼里,其中,还因为晨曦而让你们分离开来,晨曦的心中一直愧疚,我与君儿就此拜别,待我们打点好住处后再来看您。”

    月思君也跟着点了点头,她说道:“无痕哥哥,君儿以前总是怨命不好,多年之后,才发现,只要心中有信念,便能坚持,我的生命是您给的,我会为了您,而好好活下去的,请相信我。”

    水无痕缓缓闭上了眼睛,沉沉地点了点头。

    月晨曦走后,独孤傲与君幻羽相携而入来到了水无痕的跟前。

    水无痕转眸看了看独孤傲,他说道:“爹,我知道你想要对我说什么,但是,我却是不愿的。”

    他身上的这股邪恶内力没有办法化解,但是,却可以转移,当今武林,能够为他吸走内力的人已经屈指可数,除了寒子夜,南宫澈以外,便只有独孤傲了。而今,独孤傲与母妃同时出现在他的面前,寓意十分明显,父亲他是想将那邪恶的内力吸去他的身上。他真的很感谢父亲能够这般爱他,但是,他却是不愿意的。

    独孤傲见水无痕不答应,他竟是激动地跪在了水无痕的跟前,水无痕见状连忙俯身去扶独孤傲,如果说月晨曦与月思君跪他,他还能够消受的话,那么,他的父亲在他面前下跪,这是他万万不能够承受的。

    独孤傲的身子很沉,他真的应该跪在儿子面前忏悔,忏悔他多年所做的每一件事,水无痕因为腿部不能用力,他眉头一皱对着独孤傲说道:“爹,你这是想让孩儿遭受天打雷劈么?”

    独孤傲的眼眶中蓄满了泪水,面对这样一个坚强的儿子,他哭了,哭得痛彻心扉。

    “痕儿,你给爹一次偿还你的机会吧?爹真的是对不起你!”如若四年前,他没有将水云天打落于悬崖,那么水无澜就不会被恶人抓去,也就不会修炼邪功,所有的人也都不会受到伤害。

    而今,水无澜因为救吴芷静而死,痕儿又为救水无澜而伤,算来算去,所有的账都应该落在他的头上。除了他以外,所有的人都没有罪,他们不应该替他来承受上天的惩罚。

    水无痕摇头,用力将独孤傲拉扯起来:“你没有对不起我,你生我,教导于我,没有你的相救,我早就死在路途之中了,做儿女的,应当孝顺于父母跟前,我绝不可能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痕儿,你听娘亲说一句话,可好?”君幻羽盯着水无痕,她虽然认识水无痕的时间不长,但是这个孩子懂事得令她心疼。

    水无痕抬眸看了看君幻羽,他说道:“娘,你不要再劝我了,南宫澈已经回东琳去寻找化解内力的方法了,我要将这邪恶的内力化解在我体内,再也不能让它流传出去害人了,这是孩儿一生不变的责任。”

    君幻羽听了水无痕的言语后,她抿了抿唇,回眸看向独孤傲,终是握住了独孤傲的手,说道:“傲,既然这样,我们就与痕儿一起共进退吧,相信在我们的努力下,一定可以战胜邪恶的。”

    独孤傲的眸中全是痛色,他沉沉地闭上了眼,隔了良久后终是点了点头。

    这一日,月晨曦带着月思君与月致远离开了冰王府,水无痕自然不会让他们的生活太过辛苦,他早已猜到他们会离开,遂已经将住处打点好,他知道晨曦他们在他的身体没有恢复之前是绝对不会离开的。

    回望他这一生,表面上看,虽然很是凄苦,但是,爱情,亲情,友情,似乎都有了,无论是因为误会还是因为其他,挫折过后,终究见到了彩虹,他身边的人都是爱着他,关心着他的,如此,即便他会因着这内力而死去,这一生,也会是无憾的吧。

    只是,他怎么忍心抛下静儿一个人孤独地在这世界上?

    所以,他必须活下去,无论未来多艰辛,他必须活着!

    太阳东升西落,日子一天天流逝,水无痕每日都坐在松风轩中凝望着远方。

    七日过去了,静儿她,也该回来了。

    第七日的黄昏时分,当吴芷静缓缓进入松风轩时,她看见,夕阳下,静静坐在院中的男子。

    紫红色的霞光柔和的洒在他白色的衣衫之上,银色的发丝随意的束在身后,万千世界中,他虽然不能站立,但却依旧是那苍翠的青柏,巍巍挺立。

    吴芷静抬步,缓缓朝水无痕走去。

    秋风,起于林壑之间,徐徐吹来,院中那颗古老而苍翠的树枝随着风势婆娑作响,落叶缤纷而落,吴芷静随着漫天飞舞的黄叶,朝水无痕慢慢行去,似九天中飘然而下的仙子,长发绵延,白袍舒卷。

    她静静立在水无痕的身前,凝望着树下的男子,而水无痕也抬眸与吴芷静对望,她美丽的容颜映在霞光之中,宛若一池春水,搅乱了他的心房,她似一株洁白的玉兰,婷婷玉立于身前。

    “静儿,你回来了?”他开口,轻轻地说道,轻柔的话语似风中无声而落的叶片。

    吴芷静朝他微微一笑,回道:“你,一直在这里等我么?”

    “是的,我一直在这里等你,从未离开过。”

    水无痕的话音落下,吴芷静投入了他的怀抱中,她抱住他的腰身,将头靠在他的怀中,缓缓说道:“无痕,请你,一直在这里等我,永远。”

    水无痕温柔的大掌轻轻搭放在吴芷静的肩上,他承诺道:“我答应你。”

    吴芷静在水无痕的怀中,甜甜地笑了。

    这个坐在阳光下,朝她微笑的男子,一定能够幸福地陪她走完人生的。

    一年后,西玥京城摄政王府之中。

    “啊……好痛啊……”

    松风轩中传来一阵又一阵地嘶喊声。

    房门外,坐在轮椅上的水无痕急得指关节已经捏得发白。如若不是被人挡着,他早冲进房间去了。

    “啊……”

    又一声凄厉的叫声传了出来。

    水无痕完全无法再忍耐下去了,只转动着轮子,准备冲进产房。

    “主上,你不能进去。”房门外,一脸镇定的承扬单手拦住了水无痕的去路。

    水无痕眉头一皱,朝承扬低喝道:“她叫得好惨,我要进去看看她有没有事。”

    从来不知道,生孩子竟然会这般痛,听着静儿那声撕竭力的凄惨叫声,他觉得自己的心都快撕裂了,他的静儿从来都很坚强,受了伤从不喊痛,可是现在却喊成这样,可见生孩子有多痛?

    承扬盯着一脸焦急的水无痕,严肃地对他说道:“主上,哪个女人生孩子不痛?她随便叫一下而已,没事的。”

    “你又没有生过孩子,你说无事便无事?”水无痕眉头一皱朝承扬喝道:“闪开!”

    承扬在听见水无痕的话后只觉有些匪夷所思,主上竟然连这样的话都说得出来,他好歹是神医的徒弟,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走路的吧。女人生孩子,不就是那么回事么?今日下午,吴芷静腹痛时,他就为吴芷静把过脉了,她的羊水很好,孩子胎位也正,再加上她那么强壮,生个孩子而已,一定没什么事的。

    “主上,产房是血光之地,您不可进入的,况且,您身体内的邪恶内力还没消除呢?如果你进去,忽然之间压不住那股内力,将王妃一掌打飞,可怎么办啊?”承扬见水无痕强硬地想要进产房,只能挑最重的话来说了。

    承扬这话果然有效,一说完,水无痕欲要上前的身影瞬时顿了顿,他似蔫儿了气的球一般,再次停留在了原处,只是握住椅子的手,紧了又紧。

    产房之中,吴芷静的脸色已经微微泛白了,从小,疼痛于她来说,真的不算什么,以前在警局工作时,也听警局搞后勤的那些大婶说过生孩子有多么多么痛,她一直不以为意,认为自己是经受过磨练的特警,生个孩子而已,又有多难呢?

    然而,真当她生起来,她才发现,那种过程实在是痛苦至极。

    她的肚子在下午时分就开始疼痛了,刚开始时,宫缩还不是很频繁,她完全能够忍受。到后来,宫缩开始频繁,一波接着一波,接连不断地疼痛让她有些难以忍受起来。

    这痛不同于肌肤伤痛,肌肤伤痛疼起来还可以使使力让疼痛缓缓劲儿,而宫缩的疼痛,让你根本就无法用力,每当她疼到想要用力时,产婆就叫她忍着,对她说宫口还未开,还不能用力,用力的话孩子就会出现危险。

    吴芷静被疼痛折磨已经没什么力气了,她侧躺在床上,呢喃地问道:“产婆,还要等多久?”

    产婆累得满头大汗,她又俯身看了一下吴芷静的宫口,随后回道:“快了快了。”

    “啊……”吴芷静已经叫得没什么力气了。她稳了稳气息,打算不再叫唤了,因为再叫,该疼的还是疼。

    房门外,焦急的水无痕在听见房中忽然没有了声音时,他长臂一伸,一把拧住承扬的衣襟,喝道:“承扬,里面怎么没有声音了?”

    承扬脸露痛苦,跟了主上这么多年,他们风里来雨里去的,他可从来没见过主上一惊一乍成这样,看来,那个吴芷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主上非得剁了太不可。

    不过,主上现在的话问得他也没有办法回答,产房重地,男子素来不允许进入,他又怎么知道里面的情况呢?

    承扬朝水无痕无力地摇了摇头,说道:“主上,属下也不清楚,爱莫能助。”

    水无痕一把扔开承扬,怒道:“要你何用?”

    承扬挠了挠脑袋,扯着嘴唇嘀咕道:“还想多生孩子呢,我看啊,生完这个,定然宝贝得不会再让她生了吧。”

    水无痕见承扬的嘴在不停地嘀咕着,他轩眉一敛看了过去,承扬见状遂抬眸看向蓝天,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

    时间过得很慢,吴芷静自没有力气吭声后就不再嚎叫了,她耐心地等待着宫口的打开,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个时辰过去了,三个时辰过去了,吴芷静的宫口终于开全了,当产婆对她说可以用力时。

    吴芷静有气无力地对她说道:“你若还不说这句话,我准备拿刀自己剖腹了。”

    产婆在听见这样一句骇人听闻的话后,眼珠子瞪得老大了,她惊道:“拿……拿刀剖腹?”

    吴芷静对她摆手说道:“别惊叹了,我是说如果,你看着点孩子,我要用力了。”

    接下来的时间,吴芷静调整好了姿势,开始用起力来。

    两刻钟后,产房之中终于传出一阵婴儿的啼哭声。

    “哇……”

    孩子响亮的哭声穿透了门扉直达青云直上,院外已经等得麻木的水无痕在听见孩子的啼哭声后,他激动地对着承扬说道:“承扬,是孩子的声音,静儿她生了!”

    承扬已经在门外打起盹来,当他听见吴芷静生了时,即刻转眸看向水无痕,可是,院子里,哪里还有水无痕的身影,他已经连人带椅子早早地飞进了产房之中。

    “恭喜王爷,喜得千金!”水无痕进入房间后,产跑便跪地朝他恭喜起来。

    水无痕入得产房后直接去到吴芷静的跟前,他用手拭去吴芷静额头上的汗水,说道:“静儿,你受苦了。”

    吴芷静摇头道:“我不苦,生孩子这事啊,是痛并快乐着。”

    水无痕薄唇扬起一个弧度:“痛并快乐着?说得好啊!”

    “无痕,快让我看看孩子。”

    产婆将孩子包裹好后,交到了水无痕的手上,水无痕抱着孩子,他盯着孩子那圆溜溜的大眼睛,叹道:“多漂亮的大眼睛啊,乌黑的眼仁儿,完美的轮廓,真像你。”

    “快给我看看。”吴芷静伸手想去水无痕手中抱过孩子,然而水无痕却扬了扬孩子,说道:“你还不能抱,小心胳膊酸疼。”

    “没事儿的,你让我抱抱嘛。”吴芷静说话间竟然靠进水无痕怀中撒起娇来,产婆在看见这一景象时悄然地离开了房间。

    水无痕磨不过吴芷静,便将孩子交给了她。

    吴芷静盯着孩子小小的脸蛋,用手轻轻触碰了一下她吹弹即破的肌肤,笑着道:“唔……多漂亮的小脸蛋儿啊,像你爹爹一样漂亮。”

    水无痕了敛眉,说道:“静儿,都有孩子了,以后别说这话了。”

    吴芷静对着孩子笑了笑,随后抬手摸了摸水无痕的脸,对着孩子说道:“你瞧瞧,你的爹爹害羞了,呵呵……”吴芷静说完,又对着水无痕笑了笑,她的眼睛笑得像豆角一样,随后又摸了一把水无痕的脸,逗趣道:“哦哦,清纯美男,脸红了。”

    “咯咯……”吴芷静怀中的孩子似乎能够感受得到大人的欢喜一般,她也咧开嘴笑了。

    “哇,无痕,你看看,我们的宝贝儿,她笑了呢。”

    水无痕的头跟着凑了过去,当他看见那个小人儿在笑时,也弯唇笑了起来。

    吴芷静一边摆弄孩子的小手,一边转头问道:“无痕,你打算给孩子取什么名字?”

    水无痕想了想后,说道:“她是个女孩子,就叫忆澜吧。”

    “忆澜,忆澜,水忆澜,嗯,”吴芷静点了点头说道:“这个名字好听,我喜欢。”

    “你喜欢就好。”

    吴芷静抱着孩子静静地靠躺在水无痕的怀抱之中,虽然,无痕身上的内力至今还未消除,这对她们幸福的生活来说,是一种遗憾,但是,只要无痕能够在她的身旁也就足够了。

    “主上,宣王来西玥了。”房门外,燕扬朝内禀告道。

    吴芷静眼眸一亮,从水无痕的怀中撤了出来,说道:“无痕,二哥来了,他是不是带来了一些新的消息?”

    水无痕拍了拍吴芷静的肩膀,对她说道:“我去去就回,你且好好休息一下,我已经吩咐厨房为你炖了些汤水,你仔细着用了,等我回来。”

    吴芷静眨了眨睫毛表示同意。

    水无痕出了房间,吴芷静抱着孩子半躺在床榻上,时不时地逗弄着孩子:“恩,小乖,你一定要听妈妈的话哦。”

    “咯咯……”小忆澜似乎听懂了吴芷静的话,又对着她咯咯地笑了起来。

    水无痕与南宫澈一直谈了很久,吴芷静觉得有些困了,王府中专门请来伺候小郡主的婆子本想将孩子带走,吴芷静却说她要自己带着,婆子退下了,吴芷静将孩子眶睡着后,自己也倒在一旁睡下了。

    翌日清晨,当吴芷静缓缓醒来时,发现孩子竟然不在她的身边,她一惊之下翻坐起来,却见水无痕抱着孩子坐在身旁。而水无痕的身后,那长身玉立的青衫男子不是她的二哥又是谁?

    “二哥,你来看我了。”

    南宫澈对着吴芷静笑了笑,说道:“是啊,二哥来看你了,不想,还能看见刚出世的小侄女儿,她长得真像你。”

    “像我么?我怎么瞅着像无痕,呵呵……”吴芷静对着水无痕笑道:“是吧,无痕?”

    水无痕挑了挑俊眉,说道:“我的女儿自然像我。”

    “对了,二哥,”吴芷静朝水无痕伸手,示意他将女儿还给她,水无痕有些恋恋不舍地将女儿还给了吴芷静,吴芷静接过手上后朝南宫澈说道:“二哥,此次来,是有什么新的进展么?”

    南宫澈看了一眼水无痕,随后说道:“是的,这一年来,我一直用东琳皇室的尊贵奇药保护着无痕的身体,而今,皇室的奇药已经不能支撑太长时间了,这一次,我回到东琳后,知道一件令我惊奇的事,那一日,我在皇宫之中无意间走错了路,走着走着,竟然进入了一间奇特的殿宇之中,那座殿宇之下竟然可以通往皇陵,那个皇陵并不是我父皇所修建的皇陵,依我看,皇陵的年代已经有些久远了,至少应该是我的曾祖父那一辈留下的。我进去之后,发现了一个非常特别的地方,那个皇陵之中有一处圣泉,说是泡过圣泉水后,所有邪恶之气全然可以消除。”

    吴芷静听后,眼眸一亮,惊喜道:“按照你这样说,只要无痕泡了那圣泉,体内的邪恶之气便可消除了?”

    南宫澈点了点头:“不过……”

    吴芷静的心跟着沉了沉,问道:“不过什么?”

    “不过那日,我本想进去探一探是否属实,然而,却被一头巨大的怪兽挡住了去路,那怪兽凶猛异常,让我根本无法跨越,后来,还受了很严重的伤,本想快点启程赶往西玥的我终因身体原因而推后了。”

    吴芷静眉头皱了起来:“连你都打不赢?”

    她曾听无痕说过,南宫澈的武功高深莫测,而且,他会幻术,是以,除非用合一神功,否则,他与南宫澈之间恐怕难以分出高下。而今,无痕的武功因为长年受到邪恶内力的侵袭,已经大不如前了,如果连南宫澈都不能进去,那么又有谁可以呢?

    南宫澈的眉头皱了皱,他叹道:“我打不赢并非此事关键所在,关键的问题在于,想要泡圣泉的人必须凭借自己的力量到达圣泉,那圣泉方能有用。”

    “什么?”吴芷静有些不敢相信南宫澈的话,凭借自己的力量才能使用圣泉?她回眸看了看无痕,无痕现在的功力怎么可能打得过那个怪兽呢?

    这不是死路一条么?

    可是,这似乎也是唯一的一条路了。

    水无痕与吴芷静对望了一阵子,他薄唇一扬,说道:“静儿,我想试试。”

    吴芷静带着坚定地语气宣告道:“我陪你一起去!”

    “静儿,你才生了孩子,身子还很弱,此去东琳路途遥远,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吴芷静看了看南宫澈,又回眸看向怀中的孩子,没有再说话。

    水无痕因着但心吴芷静的身子,所以,他在王府中陪着吴芷静坐完月子,方才定了启程时间。

    启程的前一日,水无痕与吴芷静抱着孩子去到了京郊的那座无名山谷之中。

    那里,被吴芷静称为澜山,因为,葬着无澜。

    吴芷静抱着孩子静静地立在水无澜的坟前,这一个月,因为坐月子的缘故,她没能来为坟上除草。她看着长满青草的小坟头,垂眸说道:“无澜,这一个月,我没有来看你,你该不会怪我吧?”

    她将忆澜抱到水无澜的坟前,扬了扬手,说道:“无澜,你看得见吧?这是你的小侄女儿,她的名字叫忆澜,这个名字很美吧?无澜,你如果听见我的话后,你一定要笑哦!”

    吴芷静说着说着,不禁潸然泪下,后来忍不住,终是转回身跪在地上扑倒在了水无痕的怀中。

    水无痕抬手抚摸着她柔顺的长发,轻轻哄道:“静儿,莫要伤心,无澜他能够听见的。”

    吴芷静将脸埋在水无痕的双腿之间,她点头道:“我知道,我知道他能够听见。”

    青山绿水间,思念缓缓流淌着,水无痕与吴芷静在水无澜的坟前待了很久方才转回京城之中。

    回到府中后,吴芷静亲自下厨为水无痕做了几个小菜。

    当水无痕看见桌上的菜时,惊奇道:“这些都是你做的?”

    吴芷静点头道:“当然啊,你以为啊,你老婆我是全能呢。”

    水无痕指着其中一个菜问道:“这是什么?”

    “水煮肉片!”

    “这个呢?”

    “白酒鸭!”

    “这个呢?”

    “烤鱼!”

    水无痕听完后,俊眉敛了敛,问道:“这些东西为何我从来没有见过?”

    吴芷静捂住唇,笑道:“这些都是我那个世界中的菜式,以前没有时间做给你吃,去年又怀着孩子,怕油腻,明日你就要启程去东琳了,我想做一些特别的东西给你吃。”

    水无痕握住吴芷静的手,感动道:“静儿,谢谢你!”

    吴芷静拿起筷子,挑了一块肉放在水无痕的碗中,笑着说道:“你只要平安回来,就是对我的最大感谢了。”

    水无痕紧了紧手,点头道:“一定会的。”

    一顿温馨的晚餐后,吴芷静依依不舍地将忆澜送去了照顾她的婆子那里,今夜是离别之夜,无痕与她因着孩子的事已经许久没有温存了,她若再不尽的妻子的责任,无痕他该会难受了。

    红罗帐内,春光旖旎,吴芷静与水无痕尽情激荡着情怀,为着那不可预知的未来,也为多年来的苦尽甘来。

    如果上天可以允许,他们或许,会这样,缠缠绵绵一直到地老天荒。

    翌日,当太阳缓缓升起时,水无痕辞别了吴芷静,与南宫澈踏上了去往东琳的路途。西玥国的政事,水无痕已经着人打点好,他治理江山素来严谨,他在不在朝堂之中完全没有任何影像。

    吴芷静抱着忆澜目送着水无痕坐上了马车,燕扬与承扬跟着水无痕一起去了。

    “无痕,路上一定注意安全。”她嘱咐完后,又看向南宫澈,说道:“二哥,你要将无痕照顾好哦,不然我一定找你算账。”

    南宫澈笑了笑,点头道:“我会的,你放心。”

    吴芷静抱着孩子,挥手与他们告别。离别的场景让人动容。然而,当水无痕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府门前时,吴芷静却是摆脱了睿扬的眼线,从王府后门上了另一辆马车。

    那马车是她暗中准备好的,车厢下方早已备好了路上所用的东西。她抱着孩子,带上了一个丫鬟和一个婆子,上了马车。上了马车后,她对着车夫说道:“走,一直跟着王爷的马车。”

    “是!”车夫握住了缰绳,马儿旋即奔驰起来。

    吴芷静抱着孩子,嘴唇一扬,哼道:“水无痕,想甩掉我?门儿都没有!”

    无论未来的路有多么的艰辛,她也要与他风雨兼程。

    她相信,风雨过后一定能够见到彩虹。

    而她与水无痕,终究可以幸福一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