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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发家何其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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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忠叔,实话实说,家中还有多少底子?”

    “不瞒少爷,家中散碎银两、制钱,合起来也就是五两银不到。”

    五两银什么概念?冯虞记得之前看过明人笔记,据说这年月就算是下层平民过生活,一年也要花个一两半银子。五两银,家中四口人要想吃穿尽够,也就是再撑个半年不到。

    想到这儿,冯虞是真急了:“忠叔,我们家中还有什么进项没有?”

    “唉,我的少爷,如今家业陪了,生意也关张了,哪来什么进项?也就是前街那个铺面,要么自己开店,要不租给别人,一年还有个四五两店租钱。”

    冯虞听了这话,心中紧着盘算,一年四五两,还是不够吃用。看来唯一的出路,就是拿现下这五两银做本钱捣腾点小生意,看能不能慢慢做起来。只是如今家中本小,再经不起风浪,有什么稳当点的生意没有?

    琢磨了半天,冯虞还是没号着门道,只是记起以前看过明人写的一篇小说,里头提过一个卖油郎,挑担卖油还得三两银子的本钱,街头辛苦一年,卖得好了多少也能赚个十几两银子。

    只是冯虞想想自个儿挑着个担子扇着斗笠沿街叫卖的光辉形象,不禁就是一哆嗦,实在是拉不下这个面子。再说了,十多两银子,也就够养活一家老小,几乎剩不得多少余财,离冯虞的期望值未免相去甚远。

    再问过忠叔,三五两银子也就够这等小买卖,不贩油,摆个什么杂货摊卖点儿针头线脑什么的也没多大差别。

    就这么着虚耗了三五日,冯虞忽然间灵机一动,摆个字画摊不知道有没有出息。印象里头文人落魄时多半便干这个,貌似收益不低,至少养家糊口之外,还能时不时到酒肆醉上一场。

    冯虞越琢磨越觉着靠谱。要知道,冯虞前生打小在少年宫学字,由“永字八法”入楷,先学柳公权,再学赵孟睿笱Щ仆ゼ嵝胁荩笱e笙感拇Α懊迨榉ā保悦险路ā13崽搴涂荼实脑擞煤苡行┬牡谩d呐率谴由讨蟀偈虏恚允榉u淖非笠恢泵挥辛滔拢乖诟v菔惺榉m倚峁伊烁龈泵厥槌さ闹啊?br>

    至于画么,什么写意工笔冯虞确实上不得台面,不过素描、漫画这些个倒是得心应手。别的不说,大一的那场初恋便是源自冯虞晚自修时的一次信手涂鸦。想来这独辟蹊径的画风也能糊弄不少人吧。和忠叔一提这事儿,老头子一脸苦笑:“字画摊啊,南门外茶亭街上怕不有二三十家了”

    不只冯虞一个着急上火,晚饭时,一家子都各出奇谋。冯母说要和采妍做些女红养家,只是不知道该往何处接活儿。又说要央舅父帮着在公门寻个差事,第二天人家回话,冯虞年纪太小做不得衙役,只能当个文书墨吏,一年拿二十两银子。别的要求没有,就是精通律例熟稔公文。

    冯虞一听,这事儿又黄了。这才穿越几天呐,大明律自个儿翻都没翻过,离熟稔差个十万八千里呢。

    接下来这几天,眼见得坐吃山空,家中伙食水准已经开始下降,连着两天没开荤了。冯虞有力使不上,每日里是坐卧不宁,四处乱转。其他几个看在眼里,心中都不是滋味。你说,一个十五岁的半大孩子,还没行冠礼呢,眼见着就要为家计愁白少年头,谁见了不得心酸。尤其是采妍,不时躲到没人的地方偷偷抹泪。

    实在是没招了,眼见得就这么熬了快半个月,冯虞一想,在家中看来是憋不出什么正经主意了。“忠叔,带我到市面上去转一转吧。”

    福州府城始建于晋太康年间,在这之后,随着城市的繁荣,福州城不断扩大。本朝洪武四年,朱元璋命令驸马都尉王恭扩建福州城,把屏山、乌山、于山三山环在城内,从此福州府别名“三山。”

    府城中的中心街区称作“三坊七巷”“三坊”指的是衣锦坊、文儒坊、光禄坊“七巷”包括杨桥巷、郎官巷、塔巷、黄巷、安民巷、宫巷、吉庇巷,历代官宦豪绅多数聚居在这一片,这里自然也成为店肆林立的繁华地段。冯虞的老宅和店面就在杨桥巷。

    这会儿已经过了初秋了,一场秋雨一场凉,不过福州遍植榕树,满街上依然是绿意葱茏。冯虞和忠叔出了家门,向左手绕过院墙,就来到了临街的老店面。

    前些日子家里出了那档子事,根本没人顾得上这边的生意,几个伙计听说东家出事儿,早卷铺盖走人了。忠叔轻轻摇了摇头,上前卸下门板,拿衣袖掸去蛛网,冯虞抬脚跟了进去。

    这店铺宽两丈深三丈,空间还是挺大的,就是原先做的是米行,装修自然是寒碜了些。冯虞心中暗自琢磨,出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卖米应该是个旱涝保收的营生。

    可是冯虞刚把这心思给忠叔透了点儿口风,就见他直拨楞脑袋。

    “咱们福建蔗、茶、麻、苧、蜡、蓝靛、果木多的是,唯独缺粮。市面上的米,不是从温州、赣州运进,就是从广东海运过来。如今老爷故去,原本那些货源全都断了关联,少爷你从哪儿进货去?长途贩米量大利薄,本钱吃得极多,赚的却没多少。当初老爷花了十年功夫慢慢转行,为的就是这个。咱们家中这状况去哪儿寻那本钱?贩米这会子只怕是行不通了。”

    这些天不知道吃了忠叔多少盆冷水,冯虞的抗打击能力早就锻炼出来了。心中冷静盘算一番,果然这碗饭不是那么好吃的。做不了就做不了吧,反正本来也没多大兴致。可是,不卖米,又能卖什么呢?归根结底,还是困在“本钱”二字啊。

    冯虞低头背着手,在铺子里兜来转去,心中暗自叨念,前生做的那些行当这会儿哪个能用上呢?

    当记者?这么不靠谱的事儿就不说了。炒股炒汇买基金也不挨边。开茶楼?装修钱在哪儿?有钱人总不至于到米行来喝茶吧。搞个产品代理?这年头能代理个啥?连‘代理’这词儿都没出来呢。搞庆典服务?还是没本钱哪,设备人工不备齐了哪敢开张

    唉,敢问路在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