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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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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如其来的表白,让陈士诚无法继续这个话题。

    他很讶异,当初搬离云华冠喜的时候,她也只不过是个小学六年级的小女孩,两个人又相差了七岁,他再怎么样都不会往男女方面的事情去联想,又怎么可能会猜得到她小心掩藏的感情?

    不过,念头一转,或许这又是她愚弄他的技俩之一,他又何须认真看待?好半晌,他终于开口。

    “反正以后不要再那么做了。”不是建议,是命令。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他拿起剪刀,开始进行上药与包扎。

    “你不喜欢?”

    “不喜欢。”他答得决断。

    然而天知道,是男人怎么可能会不喜欢她的吻?他只是不喜欢让自己置身于濒临失控的状态中。

    “还是你觉得我配不上你?”她又问。

    “那是两码子的事。”

    “所以说,你只是纯粹不喜欢我这个人?”就像有些人天生不喜欢花俏的鞋子一样。

    “无关喜不喜欢。”他在纱布上剪下最后一刀,贴好透气胶带,然后站起身“你现在是公众人物了,还需要别人叮咛你注意自己的举止吗?”

    韩思芳愣了下,这话让她小小受伤。她倾身主动吻了他,而他的响应居然只有一句告诫?

    “只要你愿意,我可以放弃演艺圈。”她眼神真挚,直勾勾地望进陈士诚眼底,脸上毫无说笑之意。

    他一笑“现在说放弃也太迟了。”姑且不论她是不是真的会去做,一旦被烙过印记,便很难能再回到纯白“你走红过,就再也不可能变回平凡人,这样的道理你不懂吗?”

    就像他当年在小区里被人指着骂,以一种近乎霸凌的方式,在他的身上贴了一张名为“恋童”的警告标语。往事已经伤害不了他,可并不表示记亿会自动消失。

    好一会,见她毫无反应,他也不打算继续再缠斗下去,于是捧起摆放器具的铁盘“那么,你早点休息吧。”

    他旋身离开了vip病房,留下韩思芳一个人,还有电视机的声音、满室的花束、上百张的卡片、几十份影迷送来的礼物

    以及填满整个房间的寂寞。

    她低着头,茫然坐在床上发愣,胸口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却连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人们常说记忆里的东西往往最美,原来那是真的。

    其实,几年前的一次偶然,她就已经发现陈士诚在这家医院里工作,只是迟迟提不起勇气来找他。她曾经有几度戴着鸭舌帽、口罩、假发,及一身中性装扮,乔装成病人来到急诊室,却总是在找到他之前就选择临阵脱逃。

    这一回,她终于拿出了勇气,却也重重摔了一跤。

    思及此,她仰头瘫进软软的床垫里,轻闭双眼,小腿上丝毫没有受伤时的刺痛,唯有他抚触过后留下来的余温

    回到家之后,陈士诚本想冲个澡就上床睡觉,却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样也睡不着。

    他脑海中不断想起她的事,不论是过去的韩思芳,还是现在的姚允妃。

    盯着天花板,几分钟又过去了。他想,这样继绩躺着也无济于事,索性翻身下床,开了台灯、打开笔电,待连上网络之后,他google了“姚允妃”三个字。

    捜寻结果简直吓死他了,约三百六十万笔资料。

    她是不是真的那么红不得而知,他只知道,她亮眼得不可思议,整个人近乎完美的境界。

    柔嫩可比婴儿的肌肤,白里透红的好气色,宛若绸缎般的丝绢长发,薄而不苛的粉红唇瓣;身材虽然娇瘦,却不干扁,而且有着九头身的黄金比例,秾纤合度恰到好处,即使是公主抱也几乎没有任何负担。

    想着想着,他按下鼠标左键,点了第一笔的维基百科,啪啦啪啦一长串资料跑了出来。

    姚允妃,二十六岁,没附注本名,在十七岁那年,她以一支清新形象的cf广告出道,由于外型甜美、气质出众,人气扶摇直上,从此代言邀约没间断过。

    十九岁那年,她开始担当歌手mv中的女主角,与她配合的男星从a咖到新人都有,绯闻数量当然也不在话下。

    二十一岁之后,她开始尝试演出偶像剧。在首部参与的“爱情来临的秋季”中饰演一名叛逆的女孩,虽然只是初试啼声,但惊人的演技让她在来年夺下金钟奖最佳女配角,从此星路大开,转眼跃升为第一线的a咖女星。

    鼠标往下滚,她的作品集洋洋洒洒好长一串。

    代言、广告不说,光电视剧就一、二十部,也有六部的电影演出,其中还不乏一些他曾耳闻过的作品。像是什么“白色雪国之恋”、“我要嫁给他”或是“下个月继续爱你”等等,就算是坐在路边也会听人提起的剧名。

    而他居然完全不知道自己曾经捧在手心呵护了将近十年的小妹妹,居然就是那些电视剧里的女主角!甚至她还拿过两次的金钟奖。

    好吧,他同事说得对,他怎么能够脱节成这样?

    忽地,韩思芳那轻佻散漫的告白在耳边响起。“以前我还小,所以我不敢做;可是等到我长得够大,你早就已经离开了我的生命。”

    他不自觉地拧紧了眉。

    她是戏弄他的成分居多,还是她当真从小就把他视为爱恋的对象?

    想起自己以前经常把她抱在臂弯里、扛在肩膀上,几乎是看着她长大,现在却突然要把她当成女人,谈何容易?

    思绪至此,他突然想起了那两片唇瓣的柔软,不由得倒抽口气,闭上眼,克制着不再去想她的事。

    医院里的气氛变得很不一样。

    院外有媒体和粉丝守候,院内则是关于姚允妃的话题变多了,甚至早上还有个疯狂男粉丝为了见她一面故意骑车去撞电线杆,头破血流被送到急诊室里。

    陈士诚在替他缝完十九针之后,苦笑着对他说:“医院是半开放的场所,你不必自残也进得来;但是姚小姐住的是vip病房,那个地方是你就算撞到进棺材也踏不进去,所以你真的没有必要这样子,好吗?”

    男粉丝失望地垂下头,不说话。

    陈士诚叹了口气,见他顶多十七、八岁,便拍拍他肩,道:“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爸妈养你不容易。”

    男粉丝点了点头,领完药之后丧气地走了。

    十二点半,他终于得闲,匆匆奔回办公室,想趁这难得的空闲赶紧填饱肚子,因为没人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事。

    “哟,陈医师,昨天怎么样?”

    可惜甫踏进门,同事就一副等候多时的模样。

    “啊?”他愣了下,皱眉道:“什么怎么样?”

    “昨天晚上你不是偷偷跑去vip病房?”

    “什么叫作偷偷?”他叹了口气,抹抹脸,觉得真是莫名其妙“我是因为被她的经纪人投诉,所以上去了解一下状况而已。”

    解释过后,他一脸疲惫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整个晚上不得好眠,隔天还要被逼问这个那个,根本就是精神凌虐。

    “投诉?!”同事表情一愣“为什么?”

    “去问她。”

    “问谁?”

    “韩——”不对,在这个时候用她的本名好像此地无银三百两“当然是问楼上那个姚允妃。”

    “我又见不到她,怎么问?”

    啧,他后悔走进来了,或许他刚才应该跑去妇产科那儿借床睡“那就别问了吧,我又饿又累,可以让我先吃个便当吗?”

    “啊对了,那个,你有帮我拿吧?”男同事突然一脸尴尬。

    陈士诚愣愣的,摸不着头绪。“哪个?”打开便当盒、扳开免洗筷。

    “签名啊你不是答应说要帮我们拿?”

    见鬼了“我哪时候答应过这种事?”他举筷的手停在空中。

    “吼,拜托啦!”对方突然扑到他身旁,满脸凄苦地哀求着“我昨天已经跟我女朋友说我一定有办法拿到签名,求求你一定要帮我拿到啦!”

    闻言,陈士诚抬头冷冷地睨着对方。

    “好啦,拜托你啦,我和她才刚交往没多久,你舍得让我在热恋期的时候就被甩吗?”

    陈士诚依然目光森冷地瞪着他。

    “呃,那”男医师身体一缩,像是被这气场傍撃退了“那好吧,不方便的话也没关系,顶多我再回去跟她解释”

    “签在哪?”他突然出言打断了他的自怨自艾。

    “嗄?”男医师愣了下。

    “签名啊,你总要给我个东西吧?难道要她签在我脸上吗?”

    “喔喔喔!”男医师恍然大悟,顿时精神倍增“我马上拿给你!我去找!我现在就去找!”一边嚷嚷着冲出去了。

    办公室里又回归宁静,只剩下两个医师,一个便当。

    “啧,吹破牛皮了吧。”陈士诚嘀咕了声,低头举筷迅速扒了一口饭。

    “她好像很受欢迎?”突然身后传来女人声音。

    “你说姚允妃,”不需要回头也知道那是谁,他低着头,依序吃进了菜叶、玉米粒、萝卜块。

    那是急诊伤病科里唯一的女医师,不过她的身分有点特殊。

    她不仅仅是陈士诚的同事,也可以说是半个家人,原因并不复杂,只因为她和自己的弟弟已经论及婚嫁。

    “当然啊,”刘巧薇低声笑了笑,又道:“昨天我跟士勋说这件事的时候,他很神秘兮兮的跟我说——”

    “咳!”他突然呛到,伏趴在桌边,咳得死去活来“咳咳咳咳!”

    “喂,你还好吧?要不要倒水给你?”刘巧薇探头关心了一声,实际上却忍不住掩嘴偷笑。

    他暂时说不出话来,只得摆摆手表示婉拒,好半晌才抬起头,深呼吸了一回。

    “咳,”他故作镇定、清清嗓,低着头继绩吃饭,问:“他说了什么?”

    “他说姚允妃是你们以前的邻居,真的吗?”

    陈士诚没答腔,只是背到着她,点点头。

    “他还说你以前很疼她,根本把她当成亲妹妹?”

    他沉默,依然只是简单点个头。

    “那她还认得你吗?”

    点头。

    “你有没有吓一大跳?”

    点头。

    “那、她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他僵住了。

    一秒,两秒,三秒,时间缓缓流逝。

    再不回答的话,好像有点作贼心虚,于是他装模作样地冷笑了声,岔开了话提“你什么时候也这么八卦了?”

    她耸耸肩——尽管他看不到。

    “总是要跟上潮流,不然每次都插不上话也很尴尬。”

    陈士诚唇角微扬,算是苦笑。“就只是一般的寒暄而已没特别说什么。”

    最后他避重就轻,草草带过。

    幸好是背对着她,否则这个谎言一定会在瞬间就被拆穿了吧?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