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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断情绝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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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轩影听了站起身,却对我发出了邀请:“不忙,你要四处走走吗?”

    “诶?好。”我就跟着他出了房间。要说冥界标志性建筑物,我马上想到了奈何桥,轩影应我要求带我去了那里。

    这是一座古老的石桥,桥下便是红色的忘川河,桥上的石阶映着青苔,斑驳着悠悠的绿意。若不是这里是冥界,光线昏暗,倒还算是很有意境的,小桥流水人家。这里的人家是老人家,就是那孟婆。

    要说冥界标志性建筑物,我马上想到了奈何桥,轩影应我要求带我去了那里。

    这是一座古老的石桥,桥下便是红色的忘川河,桥上的石阶映着青苔,斑驳着悠悠的绿意。若不是这里是冥界,光线昏暗,倒还算是很有意境的,小桥流水人家。这里的人家是老人家,就是那个孟婆了。孟婆是个慈祥的老婆婆,脸上总是带笑,那些皱纹便挤在一起成了一朵千瓣菊。

    她给每个过桥的鬼混一碗水。那些饮下水的鬼魂脸上都是一片茫然,不知道自己想要怎么样。孟婆便给他们指路,让他们通过奈何桥:“前世皆忘,新生始然,好自为之。”奈何桥边还有一架水车,不断将忘川之水打到岸上,再用竹管引接,接入木桶内。本是红色的忘川之水到了岸上却变成了无色。我们站在水车旁,那些翻飞的水滴打湿了我的衣摆。

    孟婆见轩影来了忙停下手中的活:“安陵大人。”

    “孟婆不用管我们,继续忙自己的事便可。”轩影摆了一下手,制止欲要俯身的孟婆。

    喝完孟婆汤的鬼魂过了奈何桥就不见了,我看到奈何桥的另一端发问:“他们去哪里了?”

    “人间。奈何桥的彼端就是通往人间的入口。”轩影在一旁为我解惑,“经过判官审查后能进入人道的鬼魂便会被带到这里,喝了孟婆汤,过了奈何桥,重新转世为人。轮回就是这样,死是生的开始,生又是死的起点,如此循环,生生不息。”

    “那么你是如何当上圣君的?”

    轩影思索了良久才说道:“忘了,时间太久,已经忘记,忘了最初的自己是谁。”

    我听了却感到一丝悲凉,永恒的生命又能怎么样,时间一长,有些东西再也记不得,无我无他。“那么你以后还需要重新坠入轮回吗?”

    “世上除了佛等神明,其他都逃脱不了轮回的宿命,我又如何能逃脱。”他淡然地回答,“我再带你到城里看看。”

    “城里?”

    “这里不是只有等待进入轮回的鬼魂,还有一些本就是冥界的城民,他们就住在[枉死城]。”

    [枉死城]与人间的城镇也相差无几,街上商铺林立,行人来往,倒也热闹。我们随意地在街上走着,不时有城民向轩影问好,看来他们在冥界很受尊敬。正当我在研究冥界的流通纸币冥纸时,一个身影匆匆忙忙向我们跑来。

    碧瞳在轩影面前停了下来,喘着粗气,看到我有些惊讶:“笨女人?”

    我笑着和他打招呼:“嗨。”

    “碧瞳,这么着急找我有何事?”

    碧瞳马上收敛了情绪,毕恭毕敬地上报:“主人,大事不好了,天道宫那边有人闹事。”轩影听闻神色有些严肃,然后赶着走了。

    眼见碧瞳也要走,我忙叫住他:“喂,你们别把我丢下啊,我会迷路的!”

    已经走了好几步的碧瞳只好折回,拉上我:“女人就是麻烦!”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天道不是濮阳君管的吗,找你主人干吗?”

    “濮阳大人身体不好,所以主人常帮着处理那边的事务。今天有个不愿落入轮回的,正在那边与守卫开打。”他说完瞪了一眼,“带了个女人就是麻烦,不然我早就到那里了!”我哪里麻烦了,明明是他笨:“我说你可以带我飞到那边,用不着用人力双腿跑吧。”

    “对哦!我怎么忘了!”碧瞳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然后带着我飞向事发地点。远远的,就看到那边打斗的身影,那些身影中有一个非常熟悉的,落了地之后,我急忙往那边冲。

    “笨女人,回来!那里危险,别过去给主人添乱!”碧瞳拉住我,不让我过去。

    “哎,你放手!”我用力甩开他的手,顾不得他在那边大叫,卯足了力跑到混战的外围,“住手!快住手啊!”再不救场就来不及了!

    但是那群人根本没有一个搭理我,我重重咳嗽了几声,大吼大叫起来:“住手!给我住手!凤兮吾,轩影!你们都给我住手!”嗓子吼得好疼,泪。

    终于我的嘶吼起了作用,所有人都停止了打斗回头看我,碧瞳走到我身边拍着我的肩,称赞道:“你这一吼还真厉害。”

    凤兮吾的凤眸微睁,满是疑惑:“季蓝,你怎么会在这里?”

    “还不是因为你,”我拨开人群径直走到他面前,“别忘了是谁给我吃了‘七夜绝’!”喉咙因为刚才大吼本就喉得生疼,被他这么一气就更疼了,是他让我死了,竟然还问我为什么在这里!

    “你们认识?”轩影看着我和凤兮吾。

    真是一段孽缘,死后还能见到他:“我因为他而死,才会到这里。”

    “你不该还在这里,你不是应该投胎去了吗?”凤兮吾看着我发愣。

    他这么一说,我也发愁了,我倒是想早点投胎,但是不能,我又有什么办法,唉。

    轩影见我愁容,便替我解释:“她无法投胎。”

    “什么!”

    我叹了一声,对着凤兮吾说:“死都死了,投不能投胎,我也不怪你了,看来是天意如此吧。倒是你,好好的不入轮回,却在这里大闹,又是为了什么?”

    凤兮吾支吾了几声“我……我……”后就说不出其他的话。

    “如你所愿,苍雪他永远都会记住你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我……”凤兮吾垂下了眼脸,伤感地轻语,“我不想忘记他……”

    “可是你注定要入天道,你这不是乱来吗,”我对于凤兮吾的心思向来捉摸不透,“别的想入天道的多的是,还有不能转世却想转世的人也很多,比如我,这么好的机会你怎么就不想要了?”

    “我不想忘记他,不想忘记对他的爱,我要离开这里。”

    此时轩影冷漠地开口:“没有谁能轻易离开这里,这是宿命。”

    凤兮吾他倒是用情至深,只是用错了对象,我劝道:“你投天道也能继续爱他,如果运气好,你投胎成了女子,那就能更加天经地义的爱他了。”

    “他爱的只有你。一旦他爱了,谁也不能改变他的心,我转世又有何用。”

    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凤兮吾想要爱苍雪其实很简单。“我有一个办法,你是不是想爱他,也想他爱你?”见凤兮吾点头我接着说道,“这个办法能实现你的愿望,不过和你理想的爱有点出路。”

    凤兮吾的眼眸亮了一下:“什么办法?”

    “就是你投胎转世做他的孩子啊。”凤兮吾听后沉默不语,我继续分析这个办法的好处,“这样一来,他必定爱你,你也能光明正大爱他,只是这种爱是‘亲情’,不是你所希望的爱情。如何?”

    凤兮吾还是沉默,我不知道他能不能接受这个提议。

    “他的孩子会是你和他的吗?”他突然冒出来一句。

    我被怔了一下:“啊?”

    “会是你们的孩子吗?”

    “……这个很难说的,你也看到现在我不能投胎,苍雪他就找不到我。”我皱了眉,“我一直无法投胎的话,苍雪他也许会遇到一个令他心动的女子,然后他们会成婚,会有孩子……”虽然是假设,心底却蔓延开抽痛,他要和别的女子相爱,生儿育女,光是想想就让我心痛了。

    “我希望那是你们的孩子。”凤兮吾认真得看着我,“也能让我来回报你,当作偿还我所亏欠你的,毕竟是我拖着你让你到了冥界。”

    “你同意这个提议?”

    凤兮吾轻轻“恩”了一声:“只是这不是你我所能决定的事,他们怕是不会答应的。”他的视线瞥向了轩影。

    我只顾着想办法,忘了他们的存在,毕竟冥界不是我说了算,真正做主的是他们,而我刚才头脑一热,忽略了这点。看着轩影寡漠的神情,我也分辨不出他现在是不是不高兴,他怎么什么话都没说?

    我只好干笑:“没事,我和阎王关系很好,他会答应我的,你放心。”唉,又要和阎罗去讨价还价了,他会不会提出让我当他的收藏品作为交换?我觉得很有可能的说。

    “季蓝,那么谢谢你了。”

    我果真是个烂好人,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不用谢,你就静候佳音吧,别再闹事了。”

    “不会了。”

    事情和平解决后,和轩影并肩走回我暂住的地方的路上,他还是没有说话,我小心翼翼地开口:“轩影,你在生我的气?”

    “生气,我为何要生气?你这么轻松解决了一件棘手的事,我高兴还来不及。”

    “我知道没经过你们同意就擅自答应了他,是我不对,对不起。”

    轩影停下脚步:“我真的没有生气,你答应了他也没用,这是不是我们所能决定的。”

    “啊?那我不是骗了他?”原来我只给了他一张空头支票。

    “一切命中自有定数,强求不得,随遇而安吧。”轩影是这么说的。

    来冥界的第一个夜晚,我翻来覆去睡不着。不止一个人跟我说过“命数”这个词,玄风说过,现在轩影也这么说。命数命数,到底我的命数会如何,我已经到了这个境地,还能有什么命数,死了不能活。天啊天,一切命数皆由你制定,你究竟想要我怎么样,又要给我一个怎样的命数……

    我现在处于命运错综复杂迷茫的路口,看不到过去,也望不见未来。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因何缘起,又因何缘落。我被卷入了迷雾里,像在梦中,会不会第二天醒来,其实一切都没发生过?君怜镜、苍雪他们都没出现过,爸爸妈妈也没有死,一切都只是梦……

    一睁开眼,我就知道一切不是梦,因为阎罗妖艳的容颜彻底放大在我眼前,把我吓了一跳:“你、你干吗!”

    他正盯着我看,饶有兴趣的目光看得我直冒冷汗,阎罗无害地给了我一个灿烂的笑容:“等你醒过来啊,冥界白昼黑夜的分界线并不明显,我怕你一睡就不醒了。”

    我伸手将他从我的上方推开,起身下床洗漱:“现在我醒了,走吧,去摘冥莲。”其实我知道这是一个梦的概率微乎极微,只是忍不住还抱有幻想罢了。阎罗也不可能有这么好的良心专门来当我的闹钟,怕是为了冥莲才来的。

    阎罗含笑不语,只是跟在我的身后。他毫不掩饰的探询的眼神,让我浑身不舒服,头皮发麻。

    摘了冥莲回到房间,阎罗解开了我手上的纱布,分毫不差地又在原来的伤口处又划了一道,流下的那几滴血装入早已备好的白瓷碗里,然后又要为我包扎。“那个,不用包得很厚,薄点没事。”

    阎罗没有说话,我看着他的手忐忑不安,直到他打上最后的结我才放心,这次他包得很正常。他端起碗,拿了冥莲出去了,临走前说道:“你好好休息,如果想去哪里逛逛,就去花园,不要随处乱走。”

    在房间呆坐了一会儿,果然无聊,我就问了侍者去花园的路。

    我被震撼到了,这里完全像是个鲜花培育基地,种满各种花,一大片一大片的花田纵横阡陌。我欢喜地走在花海里,花香阵阵却没有混合在一起。玫瑰、风信子等等,并不只有古代花的品种,而且原来彼岸花不只红色,还有白、蓝、粉等颜色。与雪域差不多,这里的花也竞相开放着,没有时节之分。

    一边飞舞的桃花吸引了我的注意,看到桃花就想到了苍雪那说不出多好看的眉目,那眼角眉梢的微醺,如桃花一般的暧昧。苍雪,如今我们已是阴阳两隔了……

    “在想什么?”淡淡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

    看着桃花出神的我,全然不知身边已经多了一个人。“啊?”我转过头看到了轩影,摇了摇头,“没想什么,你怎么会来?”

    “阎王让我来看着你点,怕你到处乱跑,又去了不该去的地方。”原来是这样。“要是这里也有太阳那该多好,这些花儿一定会长得更加娇艳美丽。”

    轩影只是回答道:“冥界不可能有太阳的存在,这里永远都属于黑暗。”他顿了顿,问,“你想念在人间的日子了?”

    “如何能不想?”我无奈地苦笑。

    “其实你留在这里可以免受轮回之苦,不是很好?况且你是无法投胎的。”

    “可是那边有我爱的人在,你可知道明明相爱却不能在一起的痛苦?天长地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我终于体会到那种感觉了。

    “我不知道。”轩影只是看着花海。

    “你没爱过一个人吧,所以不知道。”

    “我无情无爱,怎么会有情爱。早在很久以前,我就自断了情丝,取出了爱魂。”

    我吃惊地看着他:“你自断情爱!?为什么?”

    “世人多为情苦,生生世世解脱不了。既然情爱只能给人带来痛苦,我留之又有何用,不如舍弃它。我不要为爱痛苦。”

    看着他淡然的样子,我苦笑:“你根本不懂什么是爱。”

    “你怎么知我不懂,我看遍人间情爱,纵然先前甜蜜缠绵,到最后难免生死分离、愁断白头。”

    “爱情所美妙的就是那份相识的心动,相知、相爱的幸福。只有曾经拥有过,失去时才会觉得苦痛难忍。若不是如此,怎么会心痛?即使物是人非,所爱之人早已不在,但相爱过的事实是谁也无法改变和抹灭的。情到深处,纵然只是瞬间。”

    “明知到最后会是深痛,还要去爱,不是很傻么。”

    “你没体会过,且无情无爱,自然不懂。”我轻笑起来,“傻子?呵,若我是你,我也甘愿成为傻子!”

    “为什么。”

    我将指尖点着他的心口:“这里,你是不是一直觉得空虚?因为你的这里没有情爱。世界最可贵的便是情爱,草木无情,现在的你和它们又有什么区别,你怎么能把它舍弃!”说完我就收回了手,“即使飞蛾扑火,为爱粉身碎骨、万劫不复,我亦不悔。”

    轩影怔怔地抚着胸口不说话,脸上的神情开始变得复杂。

    “对,季蓝说的很有道理。”阎罗不知何时也出现在花园里,他走到轩影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安陵君,断情绝爱好无意义,也是时候让你寻回爱魂了。”

    “已经找不回来了,断情绝爱的那天我就把它扔在鬼魅林,它早就被那些魔兽吃掉了。”

    “那可未必,”阎罗神秘地笑道,“我保证它还在,而且完好无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