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位前奏,贤妃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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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凌厉的风势撩开了轩辕恪的头发，再也顾不得脸上的痛楚，他双眸猛然睁开，只是，眸子中没有害怕与震惊，反而有着一抹戏谑的笑意。
“铛——”金属的碰撞声在大殿显得格外清晰，内力相撞，两人不约而同地朝着后面退了几步。
轩辕寒钰喘了口气，垂下的剑不停地晃着，握着剑身的手，亦在发抖。
苏羡染赶过来，抓着他手，他看了她一眼，而后，两人一同看着站在轩辕恪身边，刚刚挡住了他的攻击的黑衣人。
仍是一贯的黑衣，全身上下都是这种隐晦的颜色，就连皮肤也微微泛黑。搂在外面的那双碧绿色的眼睛，里面没有任何的情绪流动。他的身子挺得很直，头抬着，双眼看着他们，但没有聚焦。
外面似乎刮起了风，一阵大风从未关的窗口吹进来，黑衣人的衣衫凛凛随风飘动，顺着视线朝下看，却见他宽大的裤腿包裹住了干瘦的身体，尤其是膝盖那里，紧贴在身上的衣襟勒出了骨架的行迹。
苏羡染轻轻吐出一口气：没有膝盖骨！
“哈哈哈，轩辕寒钰，你以为朕会没有防备，让你为所欲为吗？”轩辕恪仰天大笑三声，粗犷干涩的声音，混杂着窗外呼啸的风声，显得格外的阴森恐怖，在加上眼前的赫连宇熠，的确让人有一种置身于地狱的感觉。
“去吧，给朕杀了……她！”
他冷笑着，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下达着命令。手指所指的方向，竟然是，贤妃。
今晚的时机真是太好了，正好趁着都在，先将贤妃杀了，好嫁祸给轩辕寒钰，而后，再将轩辕寒钰也一起杀了，这样，就可以让北安的军队和雪殇山庄拼个你死我活了。
苏羡染冷哼一声：“你要先杀了贤妃的主要原因，是因为她比较好动手吧。”
她早就看出来了，轩辕恪是看准了难以短时间之内在他们这边取得优势，所以才先对贤妃动手，不过他似乎错了，贤妃这么简单的人吗？
赫连宇熠朝着贤妃那边而去，动作优美，如同最完美的鬼魂，直接飘了过去。
“你说的没错，的确是本宫所为。”
关键时刻，贤妃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她是在承认之前，她也参与了谋害丽妃一事。也就是说，皇叔体内的毒，她真的有份。
“还有你那宝贝弟弟，也是本宫所为。”
苏羡染手不自觉地握紧了剑身，眼里的杀意尽显：“你终于肯承认了。”
“哈哈哈，有什么不敢承认的，既然你们都知道，那，便去地府陪他吧。”略带狰狞的笑声落下之后，六个黑衣人从天而降，身形如同鬼魅，飘到了大殿之中，而轩辕恪，也被震惊到了。
眼睛，一样的绿，如同黑暗中的夜明珠，但更像隐藏在深处的野兽。
“怎么还有这么多？”他惊讶地看着贤妃。
贤妃咯咯发笑，笑得他心里直发毛：“你不知道么？哈哈哈，他们都是我的人。”
而后，面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给我杀了他们，一个不留！”
今天，还真是一个好机会，一举杀了轩辕寒钰和轩辕恪，然后将事情嫁祸到他们各自的头上去，这样，宸儿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当上这个皇帝了，真是天赐良机啊！
“你们都去死吧。”
六个黑衣人立刻行动起来，分散开，朝着他们几人而去，内侍早就被这阵仗吓得几乎晕了过去，但没有武功的人，最先成了这场阴谋的牺牲者。
轩辕寒钰搂着苏羡染后退一步，而他们的身后，也不知从哪窜出来六个黑衣侍卫，挡在了他们的身前，身上亦没有半分波动，但凌厉的气势源源不断的从他们的身上散发出来。
很快，侍卫与傀儡人纠缠在了一起。
轩辕恪的傀儡“赫连宇熠”，此刻竟然掉过头来，绿油油的眼睛，扫视着全场的人一番，像寻找猎物一般，最后，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眼神，落在了轩辕恪的身上。雪殇山庄的护卫，拦住了那六个突然冒出来的傀儡。
“贤妃，你连朕都想杀吗？”轩辕恪喘着粗气，好不容易逼退了这个傀儡攻击。“你可是朕的爱妃啊！”
贤妃一脸嫌弃地看着他：“爱妃？你爱的，似乎只有你的江山，后宫哪一个女子，不是被你当成棋子利用？”
她敢肯定，若不是宇文薇儿比她先失势，上一次，他推出去的人，就会是她了。
“其实我早就知道，丽妃自尽的那天晚上，那碗参汤里面，不只有皇后一个人下了药，我们都下了，但只因为你看到了轩辕寒钰背后的势力，怕控制不了他，所以就留下了我，好让宸儿帮你对付他，于是将所有的罪责推到了皇后的身上。”
“如果不是我北安和宸儿的势力，你会救我吗？”
被她一语道破真相，轩辕恪气得面色发青，瞅了一眼轩辕寒钰，又恶狠狠地瞪着她，道：“你在找死！”
“哈哈哈，如今，要死的人，可不是我！”她有这些傀儡在手，还会怕了轩辕寒钰吗？
轩辕寒钰的面色已经变得铁青，当初为了查出一个皇后，就已经用了那么多的时间，想不到，这件事情居然还这么复杂。
当年，他们就那么容不下他的母妃？
轩辕恪看着周围的形势，的确是他落了下风，只是，没想到这下子分神，竟然被那个傀儡有机可乘，黑色的爪子直直从手臂上擦过去，“嘶——”
黄袍蟒卦被撕开一道长长的口子，而他的手臂也被活生生削去了半块肉，血肉模糊，疼的他嗷嗷叫。
“混账，朕要砍了你。”
双目猩红，已经成了暴怒状态的他，全力朝着赫连宇熠反击。
苏羡染站在一旁看着，却发现了一丝不对劲的地方。抬头看着轩辕寒钰，却见他也拧着眉。“这些傀儡人似乎有些不对劲。”
“嗯，武功不高。”至少，没有他上次看到的强。而且他们的招式没有上次的灵活，动作比以前迟缓。
“很奇怪是吗？”贤妃似乎看出了他们的疑惑，狞笑道：“不是不对劲，而是，本宫用符咒控制了他们，今晚，除了赫连宇熠，来的全是被符咒控制的傀儡，虽然他们的行动能力比不上纯正的傀儡，但，杀了你们，也足够了。”
用“碧瞳”炼制傀儡，难度太大，她手中的资源也不够多。
说着，又是神秘地一笑：“你的弟弟，也是被本宫这么控制的，不过，他似乎比想象中的，要听话许多啊，即使是在清醒的时候，也甘愿为本宫做事。”
苏羡染被她的话激怒了，直接抢过了轩辕寒钰手中的剑，就要上前杀了她，为苏逸凡报仇。
“染儿，不要冲动。”他将她手中的剑接过来，道：“让我来吧。”
贤妃冷笑：“就凭你？”
若是以前，或许他会对轩辕寒钰有几分忌惮，可是现在……心神一动，对付山庄护卫的一个傀儡突然抽身回来，挡在了她的身前。
“哈哈哈，这些人都是用我的血炼制而成的，你们死定了。”
苏羡染摇头：“难怪你看上去这么不像人，原来是整天躲在宫里做这种事。”
“哼，像不像人，可不是你这臭丫头说了算的……”只是，一句话还未说完，眼前，一道疾风已经朝着她的面门刺过来。
她大惊失色，“混账，还不给本宫拦住他！”
说话间，那个傀儡已经绕过来了，只是，紧随着他之后的，还有一个人，山庄的护卫知道轩辕寒钰要对付贤妃，自然不会让那个傀儡破坏了他们庄主的好事。那边，根本就不需要吩咐，直接过来，将人拦住。
傀儡全身上下坚硬如铁，犹如铜墙铁壁，没有丝毫破绽，但他也是武功高强之人，要拦住他，并不成问题。
贤妃大惊失色，此刻，她已经完全暴露在轩辕寒钰的剑下。瞅了一眼四周，急着脱口而出：“皇上，不如我们合作，你先杀了那个臭丫头。”
轩辕恪冷哼一声：“等我杀了她，你再杀了朕？”
他自然知道贤妃打的是什么主意，直接拒绝。此刻，不管怎样，对他威胁最大的，还是贤妃。
轩辕寒钰似乎被她的话彻底激怒了，长剑不给任何回旋的余地，直接刺过去。
苏羡染站在一旁看着，只是，却发现一件奇怪的事：在场的七个傀儡人，除了赫连宇熠，其他的动作似乎都受到了贤妃的控制，贤妃被轩辕寒钰弄得分神，于是他们这边的行动就受到了阻碍，似乎有短时间的停滞。
难道杀了贤妃，他们就不会受到控制了？
正想着，其中一个护卫在傀儡中暂占上风，手中的利剑狠狠地刺穿了傀儡的眉心，“咔嚓”一声，在刺进去的同时，剑也被折断，那一截断剑却是埋在傀儡的头颅里面，只是，他并没有“死去”，反手一掌，将护卫击飞，身子正撞在大殿上的铜柱上。
黑色的血从伤口处流下来，一股腥臭味也是散开，令人作呕。
不过，这名傀儡不知痛楚，继续追杀着那名护卫。
大殿上到处都是黑色的，黏稠的血迹。
“他们的破绽是全身的血管，只要让他们体内的血减少，他们的行动就会受阻。”苏羡染发现那人的动作，越来越缓慢，便猜到了是与他仍在流血的伤口有关。
正巧，贤妃不是说过，这些傀儡是用她的血炼制的，只要他们体内的血流尽了，他们就不会受到贤妃的控制了。
“贱人！”贤妃回头看了苏羡染一眼，咒骂，心神一动，一名傀儡已经抽身过来，朝着苏羡染杀过去。
苏羡染冷哼，一旁飞过来一把长剑，她接在手里，手腕发力，朝着那名不知避开的傀儡的脖子砍去。
“铛。”似金属相撞的声音，不过，那傀儡人的脖子上，出现了一道砍痕，黑色的血液在干皱的皮肤下翻滚着。
又是一剑，刺破了他的动脉，黑色的血喷出注，那名傀儡也迅速倒下。
护卫们见状，纷纷效仿，全力进攻他们身上的动脉。
紧接着，“砰”的一声，一道华丽的人影狼狈落地，轩辕寒钰从上面下来，手中的剑直接抵在她的脖子上。
那边，轩辕恪却被赫连宇熠几乎逼得走投无路，他不同于其他的傀儡，他怕的只有苏羡染的那只小雪貂，而且赫连宇熠全身的皮肤犹如被淬炼过了一番，不管用多大的力度，也不会在他的身上制造出伤痕。
他的武功，比在苍洛的时候，不知强上了多少倍，仿佛所有的潜能都被激发了一般。轩辕寒钰也不得不承认，此刻若是他出手，绝对不是赫连宇熠的对手。
只是，就在轩辕恪以为自己无路可退的时候，山庄的护卫却围拢过来，合力击杀赫连宇熠。
然而，那人却突然抽身，抛下在场所有的人，从窗口逃窜，轩辕恪和那六名护卫，也没能拦得住鬼魅的身影。
轩辕寒钰看着贤妃，知道是她搞的鬼，也没说什么。
贤妃想让他去找帮手么？不过可惜，已经晚了。
此刻，轩辕恪满身都是血，黄色的龙袍破损得不成样子，脸上还有着白色的小泡不断破碎，流出淡黄色的液体，难看，丑陋。
贤妃跪在殿的中央，一幅认命的表情，没有任何话说，只是跪着。
不多时，另有人托着一个檀木盘子呈到苏羡染的面前。
盘子里放着各式的小药瓶，红色的，黑色的，还有白色的，形状大小也是不一，这些都是从轩辕恪的寝宫里搜出来的。苏羡染几乎可以断定，“无痕”、“无欲”、“碧瞳”都有。
她知道，“碧瞳”是一种淡绿色的液体，“无欲”有一股怪怪的味道，不过，当闻到这种味道的时候，也就是中毒的时候；至于“无痕”，应该是一种无色无味的液体。
除了这三种，还有一些比较厉害的毒，就如轩辕恪刚刚想对轩辕寒钰使用的蚀骨粉，还有子午断肠散、腐蝎毒之类的剧毒。
其中也有一些瓶子里的药，是她没见过的，不过，她认为，或许也该有“无痕”的解药。
“说，解药是哪瓶？”将轩辕寒钰的宝剑拿着，挽着他，另一只手拿剑，剑尖抵在他的喉管处。
“不知道。”喉结滚动着，剑尖刺进去，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剑身流下，他只是拧眉，抬头，怨恨地看着他们，但并没有求饶的样子。
“真的不知道？”苏羡染手腕向下一挑，长剑发出嗡鸣之声，没入肉体的沉闷声亦在此刻传来。轩辕恪闷哼一声，嘴角有殷殷血迹流下。
苏羡染收回刺在他右肩上的一剑，再次将剑尖抵在他的喉管处，道：“再不说，这一剑刺穿的，就是你喉咙。”
“哈哈哈。”轩辕恪阴厉地笑着，阴沉着眼睛看着她，道：“我知道你不会的，在你没有找到解药之前，你不会杀朕，因为，你杀了朕，轩辕寒钰就要为朕陪葬了。”
“你的确不值得让他陪葬。”被说中心思，苏羡染也不恼，嘴角微微勾起，既然这样不能让他乖乖拿出解药，那就别怪她心狠了。
直接拿起那个白色的小玉瓶，让人捏着他的下颚，径直将所有的药水都灌了下去。
“唔……咕噜咕噜……”
轩辕恪挣扎着，他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毒，抗拒着吞下去，但无奈被人反绑住了双手，下颚的剧痛让他不得不张大了嘴，他眼看着那股可怕的液体顺着口腔流进自己的体内。
贤妃一直冷眼旁观，似乎一切都与她无关一样，甚至，嘴角还带着一抹嘲讽的笑意，似乎是在为轩辕恪的处境感到幸灾乐祸。而她也知道，轩辕恪经历的，正是她接下来要经历的。
轩辕恪很快毒发，身子蜷缩成一团，手脚抽搐着，面上难掩痛苦之色，“啊……啊……”凄厉，带着绝望的惨叫声不断从他的嘴里发出来，听得在场的人都有些心虚了。
这到底是怎样厉害的毒，能够将一个武功绝顶的高手，逼成这个样子？
他们分明看到，在服下“无痕”之前，轩辕恪还嘴硬得要命。
体内似有万虫啃咬一般，全身上下所有的细胞都在叫嚣着，痛！痛！痛！
一种难以言状的痛楚从内心深处蔓延出来，似乎要将人吞进这种无声的折磨之中。
轩辕恪身子颤抖着，嘴唇已经成了灰白色，被他翻滚过的地面，已经有一层水渍，一个弓形的人影还可以看得分明。
他的武功不比轩辕寒钰弱，但在面对这种折磨的时候，不免叫出了声，疼成了这样，苏羡染不禁咬唇看着轩辕寒钰，那么他平时毒发的时候呢？
他还可以那么镇定地和她说话，是不是都是装出来的，只是不想让她看到他的痛苦，知道他的隐忍？
轩辕寒钰直接上前，低头吻住她的唇，轻轻允吸着，迫使她松开紧咬的下唇，舌尖又轻轻地在她的唇上舔着，舔走上面有铁锈味的液体，过了一会儿，才低声说道：“真的不疼。他中的毒比我深，发作也比我快，所以，我没他疼。”
苏羡染点头，赶紧转过脸去，看着窗外，她怕在他面前止不住流泪，让他不安心，既然他想让她安心，那么她便什么都不管了。
轩辕寒钰看着她，微微闭了一下眼，这种话说出来自己都不信，更何况染儿？她会医术，又研究了这么长时间的三大毒药，怎么会不了解毒发时的性质？
正想上前，苏羡染却扯出一个笑容，冲着他点头，而后又看着轩辕恪，满脸的柔情已经变成了狠戾，再次问道：“再给你一次机会，说不说？”
轩辕恪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胸口不断地起伏着，挣扎着坐起来，只是看着她，不语，苏羡染想，若不是此刻他被“无痕”折腾得没有力气，一定恨不得用眼神杀了她。
“别以为你不说话我就拿你没有办法。”苏羡染又拿过来一瓶药，闻了闻，是熟悉的味道，嘴角挂着一抹绝情的笑。“这瓶药，你应该很熟悉吧？”
拿着，在他眼前晃了晃，又揭开瓶盖，在护卫的帮助下，将里面所有的药，通通灌进了他的口中，护卫又拿来一杯冷茶水，帮他送服下去。
“咳咳咳……咳咳咳……好大的胆子。朕是一国之君，你们居然敢这么对朕？”轩辕恪暴怒，一句话说得倒也完整，不过，话音刚落，之前那种致命的痛楚又在全身蔓延开来，而且这次的来势，更为凶猛。
痛楚如汹涌的潮水一般，似乎要将他淹没，窒息而死，他手背上青筋暴突，五指已经变形，却还死死地抓着身下红色的毛毯，似乎这样，就能够缓解体内的痛楚。
“啊……苏、羡、染……轩、辕、寒、钰，朕要……杀了你们！”吐出一个字尚且不容易，更何况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苏羡染冷眼看着他，这也算是恶有恶报了吧。
如此泯灭人性的君王与父亲，早就该得到这样的报应了。
苏羡染又看着那边的贤妃，“贤妃，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成王败寇，你要杀便杀，不过，宸儿也不会放过你们的。还有我北安的将士。”而后，还是加了一句：“就算你们赢了这次，又能改变什么？轩辕寒钰，本宫期待你的表现，大秦已经快被毁了，没有人能够挽回这个局面了。哈哈哈，你们的下场，还会是一样的。”
苏羡染面色微变，即使不出门，也能知道外面的局势，大秦腹背受敌，形势自然好不到哪里去，再加上此刻，大秦皇子明争暗斗，夺取皇位，根本没有心思去管边境的事……
不过显然，现在不是关注这些事的时候。
“这些年了，你受的痛苦也该不少了吧？”
苏羡染指的是她体内的毒。两者相抗，但多少也会对身子造成影响，更何况她还要费尽心机，研究符咒之事，以自己的血来供养那些傀儡。
“或许，本宫该感谢你们，这样，好歹也解脱了。”她吁了口气。
苏羡染冷哼：“别以为你做出一幅如释重负的样子，我们就会如你所愿，不杀了你。死对你来说，的确是一种解脱，但，我们也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你。”
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根细小的银针，明晃晃的针头，朝着她的头顶插去。
贤妃的身子扭动了一下，但终究没能避开。而后她猛然一阵颤栗，体内的平衡似乎被打破了，一种无言的痛苦迅速游走在四肢百骸，让她不断地抽搐着，再也无法保持先前的淡定，想不到，苏羡染对她的惩罚，竟然是解开了她体内压制住的两种毒性。
如今两种毒药复苏，她的痛苦不比轩辕恪少。
“你……”紧咬着牙关，再也不肯松开，真的是太疼了。
大殿里只能听到两人吸气的声音。
只是，这时，外面有脚步声急匆匆赶来。
“王爷，太子殿下到了。”
“请。”轩辕寒钰对轩辕浩宇始终是客气的。
轩辕浩宇一进来，便被里面的情况惊呆了，纵使他知道轩辕恪不是好人，也算计了他的母后，但毕竟在相处的二十多年里，他像一个真正的父亲，而且，以轩辕浩宇的性格，对他也提不起恨意，立刻上前，将他扶起来，一脸的关切：“父皇，你怎么样了？”
又用袖子帮他拂去面上的汗水，将他脸上凌乱的头发拂到了后面。
“他，他要谋反，宇儿，给朕，杀了、杀了他！”指着轩辕寒钰，费力地说道。
他回头看了轩辕寒钰一眼，竟然有些不解：“九皇弟，何必？他好歹也是我们的父皇啊？”
“他，是你们的父皇，而不是我的。”轩辕寒钰回绝。
轩辕浩宇叹了口气：“我同意与你一同夺回天下，可为什么你不能等到……他已经病得很重了。”
轩辕寒钰摇头，他的话，他听懂了。只是，他没有想到，到了此刻，轩辕浩宇还是这么心软。
“大皇兄，你可知道，他还为了保住贤妃，而将你母后推了出去？”
轩辕浩宇一惊，眸中有惊慌之色，只是下一刻，胸口传来一阵闷痛，低头，轩辕恪手中的利刃已经插了进去，胸口处，一片殷红。
“父皇，你……”
“逆子，原来你和他也是一伙的，都想要了朕的命！”轩辕恪咬着牙，好容易才将一句话说完整。
那边，贤妃笑道：“哈哈哈，轩辕恪，这就是你的报应，报应啊，亏你之前一直为了皇位，牺牲自己的亲生孩子，如今，你终于也尝到了这种滋味，被你的孩子抛弃，哈哈哈，你完全是最有应得……噗……”
说道了最后，明显是因为太激动了，一口带着恶臭的黑血喷出来，红色的地毯都被烧出了几个窟窿。
“大皇兄，你没事吧？”苏羡染将他扶起来，又帮他查看伤口。
好在轩辕恪已经被折磨得奄奄一息，没有多大的力气，这一刀刺下去，只是外伤，他并没有大碍，不过，脸色却是万分难看，再也不愿意看地面的人一眼。
“大皇兄，你还没有看出他的真面目么？”他就是一头披着人皮的畜牲，不对，他连畜牲都不如！
轩辕浩宇怔怔地点头，胸口的伤明明不深，但却觉得很疼很疼，额上也开始冒出汗水，眼前，有一点点的眩晕。
“大皇兄，你今晚就留在宫里，准备继位。”轩辕寒钰一边说着，一边朝着贤妃走过去。
“你该下去了。”
“我母妃当年是怎么死的，你便如何死吧，也当是赔罪了。”
并没有一剑杀了她，而是吩咐人一些吸水的棉纸，打湿，又让人将她搬到床上平躺着，将那些打湿、不透气的棉纸一张一张地，堆放在她的脸上。
母妃当年，是用软枕将自己活活闷死的，而今他闷死贤妃，也算是报了仇了。
贤妃只是狰狞地笑着，似乎对自己的命运并不感到意外。
起初，她的呼吸还算平稳，棉纸包裹在脸上，凸显出姣好的面容，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以及上面增加的重量，她的呼吸变得不顺畅起来，死亡的恐惧一点点的放大，她开始挣扎，但手脚已经被人紧紧地缚住了，挣扎得厉害，反而被伤得更深。
纤细的手臂上已经被勒出道道红痕，护卫自然不会怜香惜玉，下手根本不留任何情面。
“唔……”贤妃大口大口的喘气，但胸腔里的空气，还是不够她呼吸，窒息的痛楚，竟然比之前接受的痛苦还要难受一些。
她承认，哪怕是被一剑刺死，也比这样能够清楚的感受到死亡的来临要显得轻松多了。
“王爷，秦王带着手下的将士朝着养心殿赶过来了。”
模糊中，她似乎听到了这一句，嘴角，朝上勾起。
轩辕寒钰没有半点惊慌，看了看自己带过来的人，道：“不用管他。”
今晚，谁都别想阻止他报仇！
那边，苏羡染走到了轩辕恪的身前，他体内的痛楚终于渐渐消散，但经受了这样的折磨之后，全身酸软无力，只能任由苏羡染羞辱着他。
“你大概也没有想到会有如此落魄的一天吧？当初你以为自己能够掌控全局，将所有的人玩弄于股掌之上，将我们每个人都当成是你夺权的棋子，而今，你终于尝到了被所有的人背弃的滋味。”
轩辕恪恨恨地瞪着她：“那又怎样？哈哈哈，朕还不是赢了？轩辕寒钰终究免不了一死，就算你给朕服下了大量的毒药，又对朕用了催动无痕毒发的药，但朕告诉你，他还是会死在朕的前面。”
轩辕寒钰的身体根本就撑不了几天，他看得明显，只要他再毒发两次，第二次的时候，便不会再醒过来了，哈哈哈！
“那我就拿你试药。”说着，从身上掏出一个白色的小玉瓶，里面的药，是她趁着轩辕寒钰昏迷的时候配出来的，但她一点把握都没有，经历了上次的事后，她不知道自己对“无痕”的了解，有多少是受了别人的有意的误导，在没有信心之前，她不会让他冒险。
将里面一颗白色的小药丸倒出来，给他灌了下去。
轩辕恪一直都是阴骛地看着她，脸上不再有什么别的表情，她也无法得知药效。
“恭喜你，这药可以压制住。”他冷声道。
然而，苏羡染却是一把扯过他的手臂，给他把脉，而后阴森一笑：“你果然狠毒，想装出一幅没事的样子给我看，好让我以为，这就是解药吗？你现在，已经痛不欲生了吧。”
不过，她却不会让他死，这样的折磨，她要他一直受着，轩辕寒钰毒发了多少天，他就得生生地捱过多少天。
虽然她解不了“无痕”，但自己亲手配出来的药，还是有解，不过他却没有立刻将解药给轩辕恪服下，看着他受着体内剧痛的折磨。
果然，她的话出口之后，轩辕恪脸上立刻变得苍白了，气息也在瞬间萎靡下去，豆大的汗珠从额上滚落下来，天知道他刚刚忍得有多么辛苦。他以为，只要能够看着苏羡染亲手“害死”轩辕寒钰，他受再大的痛苦，也是值得了，却不想，她根本就不会上当。
“你尽管拿朕试药吧，不过，在你试出来之前，他一定先死了。”一抹快意，疯狂地从内心深处生出，体内的痛楚，似乎缓解了不少。
轩辕寒钰走过来，问道：“要杀了他吗？”
苏羡染摇头：“不用，正好缺一个药人。”
他点头，不再说话。
那边，贤妃紧绷的身子也渐渐变得无力，手臂松松垮垮地垂下来，再也听不到呜咽之声。
“母妃！”殿外，突然传来一声震破夜空的吼声。
轩辕浩宸站在门口，正好看见她母妃的一只手臂无力地垂下来，几步并作一步，如风一般朝着那边掠过去。
然而，他还是来晚了一步，将她脸上的厚厚一叠的吸水棉纸揭开的时候，贤妃苍白的面色已经变得乌黑，缺氧使她窒息而死，不过那真的大大的灰白色瞳眸中，还有着一抹恐惧之色，在真正的死亡面前，任何人都做不到镇定如初。
“啊……为什么？”
他仰天大叫一声，虽然母妃对他一直很苛责，活生生拆散了他和染儿，又逼他娶了暮云裳，但他从来都没有怨恨过她，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此刻死在了自己的面前？
“轩辕寒钰，本王绝不会放过你！”猛然起身，长剑已经出鞘，倾注着全部恨意的一剑，毫不留情地朝着轩辕寒钰杀过去，这一次，他不杀了他，他便不信轩辕！
他手中的剑扬起，亦有还手的趋势，只是，还未使出招式，头脑瞬间短路，脑中一片空白，似乎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一般。
“钰，小心！”苏羡染大叫一声。
他回过神来，那一剑已经到了面前，手中的剑与之相击，他有些吃力，全盛时期，或许能够一举杀了轩辕浩宸，但在此刻，他的确不是他的对手。
嘴角已经有血迹沁出来，他重重地喘口气。
“轩辕浩宸，住手！”苏羡染在那边大喊着，同时也朝着这边奔过来。
轩辕寒钰恢复了不少，出声阻止了她。“染儿，别过来。”
他冷笑一声：“轩辕寒钰，你还算个男人，没让她为你求情。”
不过，母妃的仇，他今晚必报！
轩辕寒钰没有理会他，尽管体力不支，但他不会输给轩辕浩宸，尤其是在染儿的面前。
身上的衣衫被划开了好几道口子，血流出来，衣服搭在身上，黏糊糊的，有些难受，用尽最后的力气反击，手中的剑抵在了他的眉间，只要在往前半分，就可以杀了轩辕浩宸，但他却一点力气都使不上。眼前，终于完全陷入黑暗。
闭上眼睛之前，似乎听到了染儿在喊他的名字。
苏羡染冲过去抱着他倒下的身子，不住地喊着他的名字，想将他喊醒，摇着他的身子，不让他睡过去，但却是无济于事。
“九皇弟……”轩辕浩宇亦上前，帮着苏羡染扶着他。雪殇山庄和东宫的人挡在秦王府的军队前面，不让轩辕浩宸有机会靠近他半分。
势均力敌的场面，最终，谁也没有赢。
“大皇兄，你回去吧。”马车上，苏羡染淡定地捋开额前的发，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额上全是细汗，被风吹着，人又清醒了一些。“回去将宫里的局面控制住，不要让轩辕浩宸有机可乘。”
轩辕浩宇叹气：“你和九皇弟这个样子，叫我怎么能安心地坐稳这个皇位？你们行动之前，为何不告诉我？我是兄长，这样的事，应该由我来做才是。”
苏羡染笑道：“凭着大皇兄的性子，这样的事怎么做得来？你还是回去吧，好好处理一下伤口，不然的话，也就枉费我和钰一片苦心了。”
轩辕浩宇最终还是没有坚持，只在半路上下了车，在他走之前，苏羡染又嘱咐道：“大皇兄保重，明天就可以登上皇位了，若有必要，千万不要对轩辕浩宸手下留情，尽早除去他。”
轩辕浩宇点头，而后消失在黑夜中。
马车朝着九王府驶去，她抱着轩辕寒钰的身子，将脸贴在他冰冷的脸上，叹了口气：大仇终于得报，可为什么她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想起那个病弱的少年，最终死在了自己的怀里，心就揪的痛，如果他还在，该有多好？如果轩辕寒钰也没有生病，南宫瑾风也没有下落不明，该有多好？
苏羡染依旧是被一个可怕的噩梦吓醒的，醒来的时候，仍是满脸的泪与汗，脸上黏湿湿的，苦涩的咸意一路流到了心里，她急忙睁开眼睛，看着身侧的人，又伸手探了他的呼吸，这才松了口气。
原来是睡觉的时候不老实，抱着他的手压在了自己的心口上。
难怪在梦中会有一种窒息的痛苦。伸手捏了捏他几乎没有多少肉的脸，手留在他刀削般的下颚处，轻轻摩擦着，下巴上的青茬有些扎手，但摸着却又一种实在的触感，她不禁笑了。
又放心地在他身边躺下，搂着他精腰的手臂，越发用力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第二天的下午，轩辕寒钰也醒了，显然，他也不知道自己竟然昏睡了这么长的时间，几乎快整整一天了。
心里涌上一股酸涩的感觉，他想着，等他下次睡过去的时候，大概就不会醒了吧。
身上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了，被剑挑开的轻伤，都有着一股清凉的感觉，全身的衣服也已经换好了，他凝视着她，眸中是一片化不开的深情。
染儿昨晚，一定又急坏了吧，不然也不会陪他睡到现在才醒。
苏羡染笑道：“醒了？饿不饿？”
说着，自己的肚子却是咕咕叫起来了。
轩辕寒钰也笑，消瘦的食指刮着她的鼻子，“好，我们去吃饭。”
这一次，仍是坚持要帮她穿外衣、鞋袜，也许以后，就再也不会有这么一天了。
手握着她的肩的时候，明显感觉到突出的蝴蝶骨，她果然瘦了很多。却是不语，将外衣拿过来，给她披上，又耐心地将同心结扣一个一个地扣好。
穿袜子的时候，手握着玉足，不知怎的，就想起回京之后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那时的她，穿的少，斜卧在窗下的软榻上，翘着二郎腿，慵懒高贵的样子。那时，虽然没有被她的美貌所迷，但却对她心生好感，这是不是也算一种注定的缘分？
“在想什么？”苏羡染看他嘴角带笑，不由得好奇。
轩辕寒钰道：“想我们从认识以来到现在。”
他对她，从好感，到好奇，到惊讶，再到喜欢，最后是深爱，而她对他，最开始的时候，应该一直都是陌路，到抗拒，到接受，最后也是深爱。
呵呵，如果没有他的死缠烂打，她应该还是像以前那样，可以随心所欲的生活吧。
如果这次，他从她生命中彻底消失，她还能够回到以前吗？
“以前到现在的什么？”
轩辕寒钰转移话题，他知道她不会想听见他的心里话，不然她也不会假装不清楚了。
“很多啊，以前对你的了解太少，竟然不知道你还会弹琴作画。”想起她那天在琼华宴上的表现，眉眼顿如新月一般。
苏羡染呵呵一笑：“才不止这些，日后再继续给你展示好不好？我的脚都快凉了，我们先去吃饭，对了，你想听我弹琴吗？吃完了饭之后，我们去那个凉亭上，我弹给你听。”
轩辕寒钰点头，弯腰帮她穿好鞋袜，两人一同出门。
雁儿跟在他们身后，这几天发生的太多事，已经让这个活泼可爱的丫头，失去了颜色，脸色也苍白了不少，整个人更加的沉默寡言。
南宫大哥仍是没有任何消息传来，她就不明白了，凭着雪殇山庄的本事，要找一个人，怎么可能过了这么多天还没有找到？那人究竟出了什么事，她也不知道，只是心里一直有一个信念，那就是他还没有死。
是啊，他答应过要回来娶她，他怎么可以一句话不说就撇下她去了？
若不是最近发现了太多的事，她一定毫不犹豫地过去找他。
可她知道，现在走不开，因为小姐更需要她。
少爷死的时候，她不在现场，可是少爷出事之后，她也看到了，当时就有些怀疑，少爷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小姐费了那么多的心血，好不容易将他从鬼门关抢了回来，可他却……他这样做，不禁毁了怡王，而是粉碎了小姐所有的希望，怡王不能够醒来，那么王爷的毒也解不了。
看着形销骨立的轩辕寒钰，她也心酸了，风华绝代的雪庄主，风流倜傥的九王爷，而今只剩下一幅骨架子了，从前，她以为他无所不能，仿若天神一般，掌控着所有的事，现在着实心酸了，九王爷毕竟不是神！
悠扬的琴声缓缓从湖面那边传过来，苏羡染嘴角含笑，看着他，素手拨弄着琴弦，一首优美的曲子从指尖流泻出来。
声音珠圆玉润，饱满有力，曲调婉转，抑扬顿挫，最先的调子，很是平淡，几乎没有多少感情，可是熟悉她音律的雁儿却是知道，这首曲子，是小姐弹给王爷的，她要表达的，就是对他的爱。
轩辕寒钰坐在她的对面，目光柔和，眼里带着笑意，一直看着她，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对望着，似乎，一眼万年。
一曲终了，苏羡染兴致颇浓，坐到轩辕寒钰的身边，笑着和他讨论一件事，她终于想起之前，他曾经要求她为她画一幅画了。
“你要画我？”
苏羡染嘿嘿地笑着：“是啊，能够入我画的，必是绝色佳人。美人，这样的殊荣，你还不乐意？”轻佻地用食指勾起他的下颚，眼睛斜眯着，一幅痞痞的样子。
轩辕寒钰只是抿唇笑着，佳人？美人？
雁儿在她的示意下，吩咐人拿来一套画具，苏羡染挑背景，此时已经进入深秋，花园里的花都谢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条，没有意境可言，她找了半天，才找到一处适合作画的地方。
夕阳斜斜地挂在天边，轩辕寒钰站在夕阳的余晖里面，金黄色的光芒洒在他的脸上，将他的轮廓勾勒地更加完美，风掀起衣襟的一角，整个人随性而大气，气质更甚冰冷的时候。
眸中含情，嘴角带笑，如同从画中走出来了一般。
他的背后，是一片火热的枫叶，红色与金黄色相交辉映，让她想起了那天的日出，虽然此刻的情调与那时刚好相反，不过心境也与那时相反，不管怎么，她都不会强求了。
雁儿痴痴地看着这幅画，终于明白了苏羡染要让他入画的原因。小姐是怕她会忘了王爷的样子吧？
苏羡染摇头，用金色的笔修饰着他背后的光线，一边说道：“傻丫头，他整个人都刻在我心里了，怎么可能会忘了？不过是想给我们留下一个美好的回忆罢了。”
既然无法改变痛苦的结果，何不让最后的过程变得更加温馨，就算将来回忆起来，也不会后悔啊！
远处，有一双眼睛，亦痴痴地看着这里，似乎，透过轩辕寒钰，看到了自己从前的影子。
轩辕寒钰笑着从那边走来，问苏羡染：“好了吗？”
她抬头一笑，好了。
他走到她的背后，轻轻为她揉捏着肩，举笔这么长时间，应该累了吧，不过，在瞥到画中人的时候，还是很吃惊。“这是我吗？我怎么觉得，你把我画的太帅气了？”
苏羡染不服气地用手中的画笔抵着他的下颚：“不害臊，你这是变相夸你长得好看吗？”
他咯咯地笑着，“就这么点小心思，也被你看穿了。”
突然惊叫一声，原来是苏羡染将染料涂到了他的脸上。“染儿，被胡闹了啊。”
“你不是说，我画的不像吗？那我可得好好量量你脸上的结构。”说着，挑起一只红色的画笔，朝着他的眉间点去。
轩辕寒钰一边防备着，一边笑：“是吗？那我也不客气了，也帮你画一幅。”
一手抓起文案上的一支黑色画笔，要为她“描眉”。
雁儿退得远远的，以防被他们波及到，无意间朝着旁边扫了一眼，却见一道影子极快的穿过院子。
这道背影，似乎有些熟悉，是……怡王？
她好奇，但看到他们玩得开心，并没有说出来。
那边，苏羡染和轩辕寒钰也累了，两人互拥着，朝着主院走去，留下一地的染料和废弃的画具。
雁儿无奈，只得亲自过来收拾，只是不多时，一双白色缎面的绣花鞋出现在眼前，她抬头看着来人。
“怎么又是你？”雁儿拧眉，对冷月，她没有恶意，但也没有好感。
冷月怔怔地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问道：“庄主的病，真的没有解药可治吗？”
雁儿没好气地将手中的笤帚一扔，道：“那是自然，不然，我家小姐能眼睁睁地看着王爷这么痛苦吗？”
冷月不说话，其实答案她早也知道，庄主已经不再过问山庄里的事了，他这么做，一定是为了能够安安静静地度过接下来的日子。
雁儿看她还没走，不禁生气了，道：“你到底来干什么？是想打探情况，还是想来添堵？”
她表情淡淡，瞥了她一眼，道：“过来送情报的。”
雁儿一惊，脸上滑过一丝不好意思，有些尴尬地问道：“有南宫大哥的消息吗？”
冷月没有将她之前的无礼放在心上，摇头，“还没有，是关于皇宫的事。”
雁儿顿时失望了，叹了口气，道：“他们回房换衣服去了，你要有急事，去书房等着，我待会儿再帮你通报。”
“麻烦雁儿姑娘了。”她走之前，还是道谢了。
雁儿淡笑：“能不能帮我一个忙，若是南宫大哥有消息了，不管……不管是好还是坏，一定记得通知我。”
“好。”
王府的书房，已经修葺完善了，看不出先前被大火焚烧过的痕迹。
冷月站在书桌前，眼前一直浮现着以前那个男子，他经常坐在书桌前，话少，但说出来的任何一个命令都令人无法抗拒，这些年，她为山庄做的每件事都是听从他的吩咐。
她真的不知道，若是他出事了，整个雪殇山庄还怎么在江湖上立足？
不多时，苏羡染推门而入，见她站着，淡笑：“坐吧，你也是王府的常客了，以后也不用客气。”
她低头：“属下不敢。”
苏羡染笑，雁儿已经沏好了茶端进来，苏羡染在一旁坐下，她的对面还有一张空位，冷月只好硬着头皮坐上去。有些坐立不安，手端着那杯滚烫的茶，只觉得手心也在发烫。
“你是想问他的情况吧？”苏羡染自顾自地说道：“他啊，现在还好，刚刚吃了安神的药，睡了。还好不是晕过去的，不过，也快了，最近毒发越来越频繁，连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冷月看着她，坚定地说道：“庄主不会出事的。”
“嗯。”苏羡染笑着点头，而后问她：“你有什么事找他？直接跟我说就是了，他现在也处理不了事情。”
“属下得到消息，宫里出事了：太子回宫之后，并没有立即清除宫里的乱党，现在反被他们将了一军，以谋逆、谋害皇上的罪名被通缉。山庄里，也有人受到牵连，属下想来问庄主的意思。”
苏羡染拧眉：“轩辕浩宸这么快的动作，太子的人已经全部都缉拿了？”
“没有，太子并没有出事，今早就被我们的人救出了皇宫，不过现在，轩辕浩宸想以谋逆的罪名将太子和王爷一并拿下，并自己登上皇位。”
“太子那边，可有什么说法？”
“太子说，事已至此，也只能全力一试，成王败寇。”
“好，你回去下令，雪殇山庄这次，全力支持太子继位，若是出了事，九王府一力承担。”
“是，属下告退。”
急忙将手中的茶水放下，起身。
苏羡染拦住她，道：“冷月，你先等等，我有事找你。”
她不解，“主母还有什么吩咐？”
苏羡染拉着她的手，诚挚地说道：“不是吩咐，是请求。”
冷月当即红了脸，低着头：“主母言重了，属下担当不起，若是庄主知道了……”
“放心，他不会知道的。”
她抬头看着她，不知所措。
苏羡染拉着她在之前的位置上坐下，道：“他的情况，你也知道了，他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能够帮太子继位，轩辕浩宸是他的仇人，他不喜欢他。可他，估计是没有时间做成这件事了，我想帮他完成最后的心愿。”
冷月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思，脸色更加绯红，道：“主母放心，雪殇山庄誓死完成庄主的吩咐。”
苏羡染摇头：“这件事由我来就好，他就交托给你了，现在我也只放心你。”
她咬唇，以前面对过那么多强劲的对手，也不会觉得如何，可偏偏苏羡染的态度，让她无法拒绝。“可是，庄主会希望，这个时候陪在他身边的人是你。”
苏羡染苦笑：“可我却不希望在他最后的这段时间陪着他。冷月你知道吗？前几天，我刚刚送走了我弟弟，他就死在我的怀里……”
声音越说越小，呜咽之声隐约可听见，冷月一惊，急忙掏出帕子，递给她。
“谢谢。”
苏羡染擦了擦已经湿润的眼角，又揩了揩鼻子，瓮声瓮气地说道：“我不想，看到自己最爱的人，一个接一个的死在我的面前，这种痛苦，我承受不起，也不想再承受一次。”
冷月知道，苏逸凡死的那天，她晕过去了，还是庄主抱着她回了房，那天，庄主也发了好大的脾气，派人传令到山庄，要他们做好攻打皇宫的准备。
冲冠一怒为红颜，若不是他身子不好，恐怕这天下，早就换主子了。
“如果，你不能看着他走……你不会留下遗憾吗？”
苏羡染吸了吸鼻子，道：“总好过悲痛欲绝，我答应过他，要好好地活着，如果看着他离我远去，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活下去的勇气，你答应我了，一定要照顾好他，哪怕只剩下最后的一天。”
冷月心里有些酸酸的，明知道自己不该答应，但却不知道为什么，还是点了头。
苏羡染又交代道：“明天，你早点过来吧，先带着他出京，如果没有不好的消息传来，还可以赶回来，如果……你就带着他走吧，不要将京城发生的事告诉他，免得他担心。我还会让一个人陪着你们，你带着他们去天山，虽然远，而后路上会很危险，但以你的武功，应该不成问题。他应该是支撑不了那么远，你还是要将他带回去的，那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
冷月打断她絮絮叨叨的话：“那你呢？”
“如果没事，我会派人接你们回来，如果……不幸的话，我会让人带着我去找他，早就听他说过，那个地方，很美，常年是雪，比雪殇山庄的美景还好看。”
冷月一脸惆怅：“梨木林，终究是仿制那边的大雪，自然不会比雪山好看。我答应你了。”
起身，毫不留恋地告辞，转身之后，却是一脸的决然。
苏羡染站在书房，看着书桌上的书籍，耐心地翻看着。
他的字迹苍劲有力，很好看，铁画银钩，见字如见人。只是写的，大多是每日的要做的事，另一部分还是关于山庄的商场上的事，苏羡染也没有仔细去看。
不过在其中，翻到了一张写满了她的名字的纸，看着上面熟悉的字迹，想起他写这些字的时候严谨的样子，不禁笑出了声。
只是这时，管家来报，说她爹来了。
苏羡染赶过去的时候，轩辕寒钰却已经在大厅里了。
“爹，你怎么来了。”
轩辕寒钰站起来，道：“爹来接凡儿。”
苏羡染脸色一变，苏逸凡的死，她并没有让右相府那边的人知道，尤其是想瞒着苏焕清。
“爹……”苏羡染叫了一声，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觉得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苏焕清并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倒是看了轩辕寒钰一眼，眼里有心疼。“凡儿在这里打扰多时了，钰儿身体不好，你们照顾他，也不方便，上次钰儿不是说，洛城悠扬山庄还不错，让我们搬过去吗？我这次，就是来带着他走的，也省得给你们添麻烦。”
“爹，凡儿他……”
轩辕寒钰将她的话打断，看着她的眼睛，道：“我刚刚解释过了，凡儿贪玩，提前去了洛城。”
苏焕清走过来拍着轩辕寒钰的肩，道：“还是麻烦你们了，这孩子，一向听话，但有时也人性，不过既然你们都已经安排好了，我也就放心了，下午我也会启程去洛城找他，你们，也早点过来吧，京城不能久留了。”
苏羡染迟疑地点头：“……好。”
在心里猜想着轩辕寒钰的意思，他说凡儿去了洛城，是想让爹安心吗？不过也是，若让他知道凡儿也出了事，必然会追根究底，最后肯定不会离开京城。好在洛城离京城不近，得好几天的路程，等爹到了之后，这边，也早就尘埃落定了。
“我们去送爹吧。”
苏焕清阻止了他：“不用了，以后也不是见不了面，你身体不好，就让染儿在家多陪着你，爹的事，也不用再操心了。”
只是，苏焕清在看着她的时候，欲言又止。
“爹，还有什么事吗？”
“没，没事。”他淡定地笑了笑，直接转身。
苏羡染叫住他：“爹是想说，二娘和蓉儿的事？”
苏焕清被她说中心事，反而身子僵了一下，回过头来，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苏羡染道：“爹，我没事，都是一家人，钰也惩罚过她们了，只要爹心里不再有别的想法，我是无所谓的，毕竟在同一个屋檐下住久了。”
她没说的是，身边的亲人一个接一个的离去，当初的恩怨她不会再放在心上了，到了这个时候，一切的恩怨情仇，都抵不过“亲情”二字。
苏焕清几乎感动地老泪纵横：“你二娘她的确知错了，上次的事情过后，她也诚心悔改，每天都在院子的佛堂里跪上半天才出来……至于蓉儿……”
苏羡染道：“爹，蓉儿是我妹妹，我们身上流着同样的血，我这个做姐姐的，也不会难为她。”
她感觉到，自从嫁进了秦王府，苏婉蓉的确变了很多，也不知道轩辕浩宸对她做了些什么，能让她安分下来。
苏焕清点头：“你们都是爹的女儿，爹没法看着你们不幸福，蓉儿的日子，也够苦的了，如果她有需要的地方，不管怎样，看在爹的份上，帮帮她。你是爹的好女儿，爹知道你不会为难她的。”
苏焕清走了之后，轩辕寒钰回房，她又去了王府另一座院子，这一次，她知道，该是了结的时候了。
前面，凌厉的风势撩开了轩辕恪的头发，再也顾不得脸上的痛楚，他双眸猛然睁开，只是，眸子中没有害怕与震惊，反而有着一抹戏谑的笑意。
“铛——”金属的碰撞声在大殿显得格外清晰，内力相撞，两人不约而同地朝着后面退了几步。
轩辕寒钰喘了口气，垂下的剑不停地晃着，握着剑身的手，亦在发抖。
苏羡染赶过来，抓着他手，他看了她一眼，而后，两人一同看着站在轩辕恪身边，刚刚挡住了他的攻击的黑衣人。
仍是一贯的黑衣，全身上下都是这种隐晦的颜色，就连皮肤也微微泛黑。搂在外面的那双碧绿色的眼睛，里面没有任何的情绪流动。他的身子挺得很直，头抬着，双眼看着他们，但没有聚焦。
外面似乎刮起了风，一阵大风从未关的窗口吹进来，黑衣人的衣衫凛凛随风飘动，顺着视线朝下看，却见他宽大的裤腿包裹住了干瘦的身体，尤其是膝盖那里，紧贴在身上的衣襟勒出了骨架的行迹。
苏羡染轻轻吐出一口气：没有膝盖骨！
“哈哈哈，轩辕寒钰，你以为朕会没有防备，让你为所欲为吗？”轩辕恪仰天大笑三声，粗犷干涩的声音，混杂着窗外呼啸的风声，显得格外的阴森恐怖，在加上眼前的赫连宇熠，的确让人有一种置身于地狱的感觉。
“去吧，给朕杀了……她！”
他冷笑着，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下达着命令。手指所指的方向，竟然是，贤妃。
今晚的时机真是太好了，正好趁着都在，先将贤妃杀了，好嫁祸给轩辕寒钰，而后，再将轩辕寒钰也一起杀了，这样，就可以让北安的军队和雪殇山庄拼个你死我活了。
苏羡染冷哼一声：“你要先杀了贤妃的主要原因，是因为她比较好动手吧。”
她早就看出来了，轩辕恪是看准了难以短时间之内在他们这边取得优势，所以才先对贤妃动手，不过他似乎错了，贤妃这么简单的人吗？
赫连宇熠朝着贤妃那边而去，动作优美，如同最完美的鬼魂，直接飘了过去。
“你说的没错，的确是本宫所为。”
关键时刻，贤妃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她是在承认之前，她也参与了谋害丽妃一事。也就是说，皇叔体内的毒，她真的有份。
“还有你那宝贝弟弟，也是本宫所为。”
苏羡染手不自觉地握紧了剑身，眼里的杀意尽显：“你终于肯承认了。”
“哈哈哈，有什么不敢承认的，既然你们都知道，那，便去地府陪他吧。”略带狰狞的笑声落下之后，六个黑衣人从天而降，身形如同鬼魅，飘到了大殿之中，而轩辕恪，也被震惊到了。
眼睛，一样的绿，如同黑暗中的夜明珠，但更像隐藏在深处的野兽。
“怎么还有这么多？”他惊讶地看着贤妃。
贤妃咯咯发笑，笑得他心里直发毛：“你不知道么？哈哈哈，他们都是我的人。”
而后，面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给我杀了他们，一个不留！”
今天，还真是一个好机会，一举杀了轩辕寒钰和轩辕恪，然后将事情嫁祸到他们各自的头上去，这样，宸儿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当上这个皇帝了，真是天赐良机啊！
“你们都去死吧。”
六个黑衣人立刻行动起来，分散开，朝着他们几人而去，内侍早就被这阵仗吓得几乎晕了过去，但没有武功的人，最先成了这场阴谋的牺牲者。
轩辕寒钰搂着苏羡染后退一步，而他们的身后，也不知从哪窜出来六个黑衣侍卫，挡在了他们的身前，身上亦没有半分波动，但凌厉的气势源源不断的从他们的身上散发出来。
很快，侍卫与傀儡人纠缠在了一起。
轩辕恪的傀儡“赫连宇熠”，此刻竟然掉过头来，绿油油的眼睛，扫视着全场的人一番，像寻找猎物一般，最后，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眼神，落在了轩辕恪的身上。雪殇山庄的护卫，拦住了那六个突然冒出来的傀儡。
“贤妃，你连朕都想杀吗？”轩辕恪喘着粗气，好不容易逼退了这个傀儡攻击。“你可是朕的爱妃啊！”
贤妃一脸嫌弃地看着他：“爱妃？你爱的，似乎只有你的江山，后宫哪一个女子，不是被你当成棋子利用？”
她敢肯定，若不是宇文薇儿比她先失势，上一次，他推出去的人，就会是她了。
“其实我早就知道，丽妃自尽的那天晚上，那碗参汤里面，不只有皇后一个人下了药，我们都下了，但只因为你看到了轩辕寒钰背后的势力，怕控制不了他，所以就留下了我，好让宸儿帮你对付他，于是将所有的罪责推到了皇后的身上。”
“如果不是我北安和宸儿的势力，你会救我吗？”
被她一语道破真相，轩辕恪气得面色发青，瞅了一眼轩辕寒钰，又恶狠狠地瞪着她，道：“你在找死！”
“哈哈哈，如今，要死的人，可不是我！”她有这些傀儡在手，还会怕了轩辕寒钰吗？
轩辕寒钰的面色已经变得铁青，当初为了查出一个皇后，就已经用了那么多的时间，想不到，这件事情居然还这么复杂。
当年，他们就那么容不下他的母妃？
轩辕恪看着周围的形势，的确是他落了下风，只是，没想到这下子分神，竟然被那个傀儡有机可乘，黑色的爪子直直从手臂上擦过去，“嘶——”
黄袍蟒卦被撕开一道长长的口子，而他的手臂也被活生生削去了半块肉，血肉模糊，疼的他嗷嗷叫。
“混账，朕要砍了你。”
双目猩红，已经成了暴怒状态的他，全力朝着赫连宇熠反击。
苏羡染站在一旁看着，却发现了一丝不对劲的地方。抬头看着轩辕寒钰，却见他也拧着眉。“这些傀儡人似乎有些不对劲。”
“嗯，武功不高。”至少，没有他上次看到的强。而且他们的招式没有上次的灵活，动作比以前迟缓。
“很奇怪是吗？”贤妃似乎看出了他们的疑惑，狞笑道：“不是不对劲，而是，本宫用符咒控制了他们，今晚，除了赫连宇熠，来的全是被符咒控制的傀儡，虽然他们的行动能力比不上纯正的傀儡，但，杀了你们，也足够了。”
用“碧瞳”炼制傀儡，难度太大，她手中的资源也不够多。
说着，又是神秘地一笑：“你的弟弟，也是被本宫这么控制的，不过，他似乎比想象中的，要听话许多啊，即使是在清醒的时候，也甘愿为本宫做事。”
苏羡染被她的话激怒了，直接抢过了轩辕寒钰手中的剑，就要上前杀了她，为苏逸凡报仇。
“染儿，不要冲动。”他将她手中的剑接过来，道：“让我来吧。”
贤妃冷笑：“就凭你？”
若是以前，或许他会对轩辕寒钰有几分忌惮，可是现在……心神一动，对付山庄护卫的一个傀儡突然抽身回来，挡在了她的身前。
“哈哈哈，这些人都是用我的血炼制而成的，你们死定了。”
苏羡染摇头：“难怪你看上去这么不像人，原来是整天躲在宫里做这种事。”
“哼，像不像人，可不是你这臭丫头说了算的……”只是，一句话还未说完，眼前，一道疾风已经朝着她的面门刺过来。
她大惊失色，“混账，还不给本宫拦住他！”
说话间，那个傀儡已经绕过来了，只是，紧随着他之后的，还有一个人，山庄的护卫知道轩辕寒钰要对付贤妃，自然不会让那个傀儡破坏了他们庄主的好事。那边，根本就不需要吩咐，直接过来，将人拦住。
傀儡全身上下坚硬如铁，犹如铜墙铁壁，没有丝毫破绽，但他也是武功高强之人，要拦住他，并不成问题。
贤妃大惊失色，此刻，她已经完全暴露在轩辕寒钰的剑下。瞅了一眼四周，急着脱口而出：“皇上，不如我们合作，你先杀了那个臭丫头。”
轩辕恪冷哼一声：“等我杀了她，你再杀了朕？”
他自然知道贤妃打的是什么主意，直接拒绝。此刻，不管怎样，对他威胁最大的，还是贤妃。
轩辕寒钰似乎被她的话彻底激怒了，长剑不给任何回旋的余地，直接刺过去。
苏羡染站在一旁看着，只是，却发现一件奇怪的事：在场的七个傀儡人，除了赫连宇熠，其他的动作似乎都受到了贤妃的控制，贤妃被轩辕寒钰弄得分神，于是他们这边的行动就受到了阻碍，似乎有短时间的停滞。
难道杀了贤妃，他们就不会受到控制了？
正想着，其中一个护卫在傀儡中暂占上风，手中的利剑狠狠地刺穿了傀儡的眉心，“咔嚓”一声，在刺进去的同时，剑也被折断，那一截断剑却是埋在傀儡的头颅里面，只是，他并没有“死去”，反手一掌，将护卫击飞，身子正撞在大殿上的铜柱上。
黑色的血从伤口处流下来，一股腥臭味也是散开，令人作呕。
不过，这名傀儡不知痛楚，继续追杀着那名护卫。
大殿上到处都是黑色的，黏稠的血迹。
“他们的破绽是全身的血管，只要让他们体内的血减少，他们的行动就会受阻。”苏羡染发现那人的动作，越来越缓慢，便猜到了是与他仍在流血的伤口有关。
正巧，贤妃不是说过，这些傀儡是用她的血炼制的，只要他们体内的血流尽了，他们就不会受到贤妃的控制了。
“贱人！”贤妃回头看了苏羡染一眼，咒骂，心神一动，一名傀儡已经抽身过来，朝着苏羡染杀过去。
苏羡染冷哼，一旁飞过来一把长剑，她接在手里，手腕发力，朝着那名不知避开的傀儡的脖子砍去。
“铛。”似金属相撞的声音，不过，那傀儡人的脖子上，出现了一道砍痕，黑色的血液在干皱的皮肤下翻滚着。
又是一剑，刺破了他的动脉，黑色的血喷出注，那名傀儡也迅速倒下。
护卫们见状，纷纷效仿，全力进攻他们身上的动脉。
紧接着，“砰”的一声，一道华丽的人影狼狈落地，轩辕寒钰从上面下来，手中的剑直接抵在她的脖子上。
那边，轩辕恪却被赫连宇熠几乎逼得走投无路，他不同于其他的傀儡，他怕的只有苏羡染的那只小雪貂，而且赫连宇熠全身的皮肤犹如被淬炼过了一番，不管用多大的力度，也不会在他的身上制造出伤痕。
他的武功，比在苍洛的时候，不知强上了多少倍，仿佛所有的潜能都被激发了一般。轩辕寒钰也不得不承认，此刻若是他出手，绝对不是赫连宇熠的对手。
只是，就在轩辕恪以为自己无路可退的时候，山庄的护卫却围拢过来，合力击杀赫连宇熠。
然而，那人却突然抽身，抛下在场所有的人，从窗口逃窜，轩辕恪和那六名护卫，也没能拦得住鬼魅的身影。
轩辕寒钰看着贤妃，知道是她搞的鬼，也没说什么。
贤妃想让他去找帮手么？不过可惜，已经晚了。
此刻，轩辕恪满身都是血，黄色的龙袍破损得不成样子，脸上还有着白色的小泡不断破碎，流出淡黄色的液体，难看，丑陋。
贤妃跪在殿的中央，一幅认命的表情，没有任何话说，只是跪着。
不多时，另有人托着一个檀木盘子呈到苏羡染的面前。
盘子里放着各式的小药瓶，红色的，黑色的，还有白色的，形状大小也是不一，这些都是从轩辕恪的寝宫里搜出来的。苏羡染几乎可以断定，“无痕”、“无欲”、“碧瞳”都有。
她知道，“碧瞳”是一种淡绿色的液体，“无欲”有一股怪怪的味道，不过，当闻到这种味道的时候，也就是中毒的时候；至于“无痕”，应该是一种无色无味的液体。
除了这三种，还有一些比较厉害的毒，就如轩辕恪刚刚想对轩辕寒钰使用的蚀骨粉，还有子午断肠散、腐蝎毒之类的剧毒。
其中也有一些瓶子里的药，是她没见过的，不过，她认为，或许也该有“无痕”的解药。
“说，解药是哪瓶？”将轩辕寒钰的宝剑拿着，挽着他，另一只手拿剑，剑尖抵在他的喉管处。
“不知道。”喉结滚动着，剑尖刺进去，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剑身流下，他只是拧眉，抬头，怨恨地看着他们，但并没有求饶的样子。
“真的不知道？”苏羡染手腕向下一挑，长剑发出嗡鸣之声，没入肉体的沉闷声亦在此刻传来。轩辕恪闷哼一声，嘴角有殷殷血迹流下。
苏羡染收回刺在他右肩上的一剑，再次将剑尖抵在他的喉管处，道：“再不说，这一剑刺穿的，就是你喉咙。”
“哈哈哈。”轩辕恪阴厉地笑着，阴沉着眼睛看着她，道：“我知道你不会的，在你没有找到解药之前，你不会杀朕，因为，你杀了朕，轩辕寒钰就要为朕陪葬了。”
“你的确不值得让他陪葬。”被说中心思，苏羡染也不恼，嘴角微微勾起，既然这样不能让他乖乖拿出解药，那就别怪她心狠了。
直接拿起那个白色的小玉瓶，让人捏着他的下颚，径直将所有的药水都灌了下去。
“唔……咕噜咕噜……”
轩辕恪挣扎着，他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毒，抗拒着吞下去，但无奈被人反绑住了双手，下颚的剧痛让他不得不张大了嘴，他眼看着那股可怕的液体顺着口腔流进自己的体内。
贤妃一直冷眼旁观，似乎一切都与她无关一样，甚至，嘴角还带着一抹嘲讽的笑意，似乎是在为轩辕恪的处境感到幸灾乐祸。而她也知道，轩辕恪经历的，正是她接下来要经历的。
轩辕恪很快毒发，身子蜷缩成一团，手脚抽搐着，面上难掩痛苦之色，“啊……啊……”凄厉，带着绝望的惨叫声不断从他的嘴里发出来，听得在场的人都有些心虚了。
这到底是怎样厉害的毒，能够将一个武功绝顶的高手，逼成这个样子？
他们分明看到，在服下“无痕”之前，轩辕恪还嘴硬得要命。
体内似有万虫啃咬一般，全身上下所有的细胞都在叫嚣着，痛！痛！痛！
一种难以言状的痛楚从内心深处蔓延出来，似乎要将人吞进这种无声的折磨之中。
轩辕恪身子颤抖着，嘴唇已经成了灰白色，被他翻滚过的地面，已经有一层水渍，一个弓形的人影还可以看得分明。
他的武功不比轩辕寒钰弱，但在面对这种折磨的时候，不免叫出了声，疼成了这样，苏羡染不禁咬唇看着轩辕寒钰，那么他平时毒发的时候呢？
他还可以那么镇定地和她说话，是不是都是装出来的，只是不想让她看到他的痛苦，知道他的隐忍？
轩辕寒钰直接上前，低头吻住她的唇，轻轻允吸着，迫使她松开紧咬的下唇，舌尖又轻轻地在她的唇上舔着，舔走上面有铁锈味的液体，过了一会儿，才低声说道：“真的不疼。他中的毒比我深，发作也比我快，所以，我没他疼。”
苏羡染点头，赶紧转过脸去，看着窗外，她怕在他面前止不住流泪，让他不安心，既然他想让她安心，那么她便什么都不管了。
轩辕寒钰看着她，微微闭了一下眼，这种话说出来自己都不信，更何况染儿？她会医术，又研究了这么长时间的三大毒药，怎么会不了解毒发时的性质？
正想上前，苏羡染却扯出一个笑容，冲着他点头，而后又看着轩辕恪，满脸的柔情已经变成了狠戾，再次问道：“再给你一次机会，说不说？”
轩辕恪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胸口不断地起伏着，挣扎着坐起来，只是看着她，不语，苏羡染想，若不是此刻他被“无痕”折腾得没有力气，一定恨不得用眼神杀了她。
“别以为你不说话我就拿你没有办法。”苏羡染又拿过来一瓶药，闻了闻，是熟悉的味道，嘴角挂着一抹绝情的笑。“这瓶药，你应该很熟悉吧？”
拿着，在他眼前晃了晃，又揭开瓶盖，在护卫的帮助下，将里面所有的药，通通灌进了他的口中，护卫又拿来一杯冷茶水，帮他送服下去。
“咳咳咳……咳咳咳……好大的胆子。朕是一国之君，你们居然敢这么对朕？”轩辕恪暴怒，一句话说得倒也完整，不过，话音刚落，之前那种致命的痛楚又在全身蔓延开来，而且这次的来势，更为凶猛。
痛楚如汹涌的潮水一般，似乎要将他淹没，窒息而死，他手背上青筋暴突，五指已经变形，却还死死地抓着身下红色的毛毯，似乎这样，就能够缓解体内的痛楚。
“啊……苏、羡、染……轩、辕、寒、钰，朕要……杀了你们！”吐出一个字尚且不容易，更何况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苏羡染冷眼看着他，这也算是恶有恶报了吧。
如此泯灭人性的君王与父亲，早就该得到这样的报应了。
苏羡染又看着那边的贤妃，“贤妃，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成王败寇，你要杀便杀，不过，宸儿也不会放过你们的。还有我北安的将士。”而后，还是加了一句：“就算你们赢了这次，又能改变什么？轩辕寒钰，本宫期待你的表现，大秦已经快被毁了，没有人能够挽回这个局面了。哈哈哈，你们的下场，还会是一样的。”
苏羡染面色微变，即使不出门，也能知道外面的局势，大秦腹背受敌，形势自然好不到哪里去，再加上此刻，大秦皇子明争暗斗，夺取皇位，根本没有心思去管边境的事……
不过显然，现在不是关注这些事的时候。
“这些年了，你受的痛苦也该不少了吧？”
苏羡染指的是她体内的毒。两者相抗，但多少也会对身子造成影响，更何况她还要费尽心机，研究符咒之事，以自己的血来供养那些傀儡。
“或许，本宫该感谢你们，这样，好歹也解脱了。”她吁了口气。
苏羡染冷哼：“别以为你做出一幅如释重负的样子，我们就会如你所愿，不杀了你。死对你来说，的确是一种解脱，但，我们也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你。”
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根细小的银针，明晃晃的针头，朝着她的头顶插去。
贤妃的身子扭动了一下，但终究没能避开。而后她猛然一阵颤栗，体内的平衡似乎被打破了，一种无言的痛苦迅速游走在四肢百骸，让她不断地抽搐着，再也无法保持先前的淡定，想不到，苏羡染对她的惩罚，竟然是解开了她体内压制住的两种毒性。
如今两种毒药复苏，她的痛苦不比轩辕恪少。
“你……”紧咬着牙关，再也不肯松开，真的是太疼了。
大殿里只能听到两人吸气的声音。
只是，这时，外面有脚步声急匆匆赶来。
“王爷，太子殿下到了。”
“请。”轩辕寒钰对轩辕浩宇始终是客气的。
轩辕浩宇一进来，便被里面的情况惊呆了，纵使他知道轩辕恪不是好人，也算计了他的母后，但毕竟在相处的二十多年里，他像一个真正的父亲，而且，以轩辕浩宇的性格，对他也提不起恨意，立刻上前，将他扶起来，一脸的关切：“父皇，你怎么样了？”
又用袖子帮他拂去面上的汗水，将他脸上凌乱的头发拂到了后面。
“他，他要谋反，宇儿，给朕，杀了、杀了他！”指着轩辕寒钰，费力地说道。
他回头看了轩辕寒钰一眼，竟然有些不解：“九皇弟，何必？他好歹也是我们的父皇啊？”
“他，是你们的父皇，而不是我的。”轩辕寒钰回绝。
轩辕浩宇叹了口气：“我同意与你一同夺回天下，可为什么你不能等到……他已经病得很重了。”
轩辕寒钰摇头，他的话，他听懂了。只是，他没有想到，到了此刻，轩辕浩宇还是这么心软。
“大皇兄，你可知道，他还为了保住贤妃，而将你母后推了出去？”
轩辕浩宇一惊，眸中有惊慌之色，只是下一刻，胸口传来一阵闷痛，低头，轩辕恪手中的利刃已经插了进去，胸口处，一片殷红。
“父皇，你……”
“逆子，原来你和他也是一伙的，都想要了朕的命！”轩辕恪咬着牙，好容易才将一句话说完整。
那边，贤妃笑道：“哈哈哈，轩辕恪，这就是你的报应，报应啊，亏你之前一直为了皇位，牺牲自己的亲生孩子，如今，你终于也尝到了这种滋味，被你的孩子抛弃，哈哈哈，你完全是最有应得……噗……”
说道了最后，明显是因为太激动了，一口带着恶臭的黑血喷出来，红色的地毯都被烧出了几个窟窿。
“大皇兄，你没事吧？”苏羡染将他扶起来，又帮他查看伤口。
好在轩辕恪已经被折磨得奄奄一息，没有多大的力气，这一刀刺下去，只是外伤，他并没有大碍，不过，脸色却是万分难看，再也不愿意看地面的人一眼。
“大皇兄，你还没有看出他的真面目么？”他就是一头披着人皮的畜牲，不对，他连畜牲都不如！
轩辕浩宇怔怔地点头，胸口的伤明明不深，但却觉得很疼很疼，额上也开始冒出汗水，眼前，有一点点的眩晕。
“大皇兄，你今晚就留在宫里，准备继位。”轩辕寒钰一边说着，一边朝着贤妃走过去。
“你该下去了。”
“我母妃当年是怎么死的，你便如何死吧，也当是赔罪了。”
并没有一剑杀了她，而是吩咐人一些吸水的棉纸，打湿，又让人将她搬到床上平躺着，将那些打湿、不透气的棉纸一张一张地，堆放在她的脸上。
母妃当年，是用软枕将自己活活闷死的，而今他闷死贤妃，也算是报了仇了。
贤妃只是狰狞地笑着，似乎对自己的命运并不感到意外。
起初，她的呼吸还算平稳，棉纸包裹在脸上，凸显出姣好的面容，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以及上面增加的重量，她的呼吸变得不顺畅起来，死亡的恐惧一点点的放大，她开始挣扎，但手脚已经被人紧紧地缚住了，挣扎得厉害，反而被伤得更深。
纤细的手臂上已经被勒出道道红痕，护卫自然不会怜香惜玉，下手根本不留任何情面。
“唔……”贤妃大口大口的喘气，但胸腔里的空气，还是不够她呼吸，窒息的痛楚，竟然比之前接受的痛苦还要难受一些。
她承认，哪怕是被一剑刺死，也比这样能够清楚的感受到死亡的来临要显得轻松多了。
“王爷，秦王带着手下的将士朝着养心殿赶过来了。”
模糊中，她似乎听到了这一句，嘴角，朝上勾起。
轩辕寒钰没有半点惊慌，看了看自己带过来的人，道：“不用管他。”
今晚，谁都别想阻止他报仇！
那边，苏羡染走到了轩辕恪的身前，他体内的痛楚终于渐渐消散，但经受了这样的折磨之后，全身酸软无力，只能任由苏羡染羞辱着他。
“你大概也没有想到会有如此落魄的一天吧？当初你以为自己能够掌控全局，将所有的人玩弄于股掌之上，将我们每个人都当成是你夺权的棋子，而今，你终于尝到了被所有的人背弃的滋味。”
轩辕恪恨恨地瞪着她：“那又怎样？哈哈哈，朕还不是赢了？轩辕寒钰终究免不了一死，就算你给朕服下了大量的毒药，又对朕用了催动无痕毒发的药，但朕告诉你，他还是会死在朕的前面。”
轩辕寒钰的身体根本就撑不了几天，他看得明显，只要他再毒发两次，第二次的时候，便不会再醒过来了，哈哈哈！
“那我就拿你试药。”说着，从身上掏出一个白色的小玉瓶，里面的药，是她趁着轩辕寒钰昏迷的时候配出来的，但她一点把握都没有，经历了上次的事后，她不知道自己对“无痕”的了解，有多少是受了别人的有意的误导，在没有信心之前，她不会让他冒险。
将里面一颗白色的小药丸倒出来，给他灌了下去。
轩辕恪一直都是阴骛地看着她，脸上不再有什么别的表情，她也无法得知药效。
“恭喜你，这药可以压制住。”他冷声道。
然而，苏羡染却是一把扯过他的手臂，给他把脉，而后阴森一笑：“你果然狠毒，想装出一幅没事的样子给我看，好让我以为，这就是解药吗？你现在，已经痛不欲生了吧。”
不过，她却不会让他死，这样的折磨，她要他一直受着，轩辕寒钰毒发了多少天，他就得生生地捱过多少天。
虽然她解不了“无痕”，但自己亲手配出来的药，还是有解，不过他却没有立刻将解药给轩辕恪服下，看着他受着体内剧痛的折磨。
果然，她的话出口之后，轩辕恪脸上立刻变得苍白了，气息也在瞬间萎靡下去，豆大的汗珠从额上滚落下来，天知道他刚刚忍得有多么辛苦。他以为，只要能够看着苏羡染亲手“害死”轩辕寒钰，他受再大的痛苦，也是值得了，却不想，她根本就不会上当。
“你尽管拿朕试药吧，不过，在你试出来之前，他一定先死了。”一抹快意，疯狂地从内心深处生出，体内的痛楚，似乎缓解了不少。
轩辕寒钰走过来，问道：“要杀了他吗？”
苏羡染摇头：“不用，正好缺一个药人。”
他点头，不再说话。
那边，贤妃紧绷的身子也渐渐变得无力，手臂松松垮垮地垂下来，再也听不到呜咽之声。
“母妃！”殿外，突然传来一声震破夜空的吼声。
轩辕浩宸站在门口，正好看见她母妃的一只手臂无力地垂下来，几步并作一步，如风一般朝着那边掠过去。
然而，他还是来晚了一步，将她脸上的厚厚一叠的吸水棉纸揭开的时候，贤妃苍白的面色已经变得乌黑，缺氧使她窒息而死，不过那真的大大的灰白色瞳眸中，还有着一抹恐惧之色，在真正的死亡面前，任何人都做不到镇定如初。
“啊……为什么？”
他仰天大叫一声，虽然母妃对他一直很苛责，活生生拆散了他和染儿，又逼他娶了暮云裳，但他从来都没有怨恨过她，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此刻死在了自己的面前？
“轩辕寒钰，本王绝不会放过你！”猛然起身，长剑已经出鞘，倾注着全部恨意的一剑，毫不留情地朝着轩辕寒钰杀过去，这一次，他不杀了他，他便不信轩辕！
他手中的剑扬起，亦有还手的趋势，只是，还未使出招式，头脑瞬间短路，脑中一片空白，似乎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一般。
“钰，小心！”苏羡染大叫一声。
他回过神来，那一剑已经到了面前，手中的剑与之相击，他有些吃力，全盛时期，或许能够一举杀了轩辕浩宸，但在此刻，他的确不是他的对手。
嘴角已经有血迹沁出来，他重重地喘口气。
“轩辕浩宸，住手！”苏羡染在那边大喊着，同时也朝着这边奔过来。
轩辕寒钰恢复了不少，出声阻止了她。“染儿，别过来。”
他冷笑一声：“轩辕寒钰，你还算个男人，没让她为你求情。”
不过，母妃的仇，他今晚必报！
轩辕寒钰没有理会他，尽管体力不支，但他不会输给轩辕浩宸，尤其是在染儿的面前。
身上的衣衫被划开了好几道口子，血流出来，衣服搭在身上，黏糊糊的，有些难受，用尽最后的力气反击，手中的剑抵在了他的眉间，只要在往前半分，就可以杀了轩辕浩宸，但他却一点力气都使不上。眼前，终于完全陷入黑暗。
闭上眼睛之前，似乎听到了染儿在喊他的名字。
苏羡染冲过去抱着他倒下的身子，不住地喊着他的名字，想将他喊醒，摇着他的身子，不让他睡过去，但却是无济于事。
“九皇弟……”轩辕浩宇亦上前，帮着苏羡染扶着他。雪殇山庄和东宫的人挡在秦王府的军队前面，不让轩辕浩宸有机会靠近他半分。
势均力敌的场面，最终，谁也没有赢。
“大皇兄，你回去吧。”马车上，苏羡染淡定地捋开额前的发，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额上全是细汗，被风吹着，人又清醒了一些。“回去将宫里的局面控制住，不要让轩辕浩宸有机可乘。”
轩辕浩宇叹气：“你和九皇弟这个样子，叫我怎么能安心地坐稳这个皇位？你们行动之前，为何不告诉我？我是兄长，这样的事，应该由我来做才是。”
苏羡染笑道：“凭着大皇兄的性子，这样的事怎么做得来？你还是回去吧，好好处理一下伤口，不然的话，也就枉费我和钰一片苦心了。”
轩辕浩宇最终还是没有坚持，只在半路上下了车，在他走之前，苏羡染又嘱咐道：“大皇兄保重，明天就可以登上皇位了，若有必要，千万不要对轩辕浩宸手下留情，尽早除去他。”
轩辕浩宇点头，而后消失在黑夜中。
马车朝着九王府驶去，她抱着轩辕寒钰的身子，将脸贴在他冰冷的脸上，叹了口气：大仇终于得报，可为什么她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想起那个病弱的少年，最终死在了自己的怀里，心就揪的痛，如果他还在，该有多好？如果轩辕寒钰也没有生病，南宫瑾风也没有下落不明，该有多好？
苏羡染依旧是被一个可怕的噩梦吓醒的，醒来的时候，仍是满脸的泪与汗，脸上黏湿湿的，苦涩的咸意一路流到了心里，她急忙睁开眼睛，看着身侧的人，又伸手探了他的呼吸，这才松了口气。
原来是睡觉的时候不老实，抱着他的手压在了自己的心口上。
难怪在梦中会有一种窒息的痛苦。伸手捏了捏他几乎没有多少肉的脸，手留在他刀削般的下颚处，轻轻摩擦着，下巴上的青茬有些扎手，但摸着却又一种实在的触感，她不禁笑了。
又放心地在他身边躺下，搂着他精腰的手臂，越发用力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第二天的下午，轩辕寒钰也醒了，显然，他也不知道自己竟然昏睡了这么长的时间，几乎快整整一天了。
心里涌上一股酸涩的感觉，他想着，等他下次睡过去的时候，大概就不会醒了吧。
身上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了，被剑挑开的轻伤，都有着一股清凉的感觉，全身的衣服也已经换好了，他凝视着她，眸中是一片化不开的深情。
染儿昨晚，一定又急坏了吧，不然也不会陪他睡到现在才醒。
苏羡染笑道：“醒了？饿不饿？”
说着，自己的肚子却是咕咕叫起来了。
轩辕寒钰也笑，消瘦的食指刮着她的鼻子，“好，我们去吃饭。”
这一次，仍是坚持要帮她穿外衣、鞋袜，也许以后，就再也不会有这么一天了。
手握着她的肩的时候，明显感觉到突出的蝴蝶骨，她果然瘦了很多。却是不语，将外衣拿过来，给她披上，又耐心地将同心结扣一个一个地扣好。
穿袜子的时候，手握着玉足，不知怎的，就想起回京之后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那时的她，穿的少，斜卧在窗下的软榻上，翘着二郎腿，慵懒高贵的样子。那时，虽然没有被她的美貌所迷，但却对她心生好感，这是不是也算一种注定的缘分？
“在想什么？”苏羡染看他嘴角带笑，不由得好奇。
轩辕寒钰道：“想我们从认识以来到现在。”
他对她，从好感，到好奇，到惊讶，再到喜欢，最后是深爱，而她对他，最开始的时候，应该一直都是陌路，到抗拒，到接受，最后也是深爱。
呵呵，如果没有他的死缠烂打，她应该还是像以前那样，可以随心所欲的生活吧。
如果这次，他从她生命中彻底消失，她还能够回到以前吗？
“以前到现在的什么？”
轩辕寒钰转移话题，他知道她不会想听见他的心里话，不然她也不会假装不清楚了。
“很多啊，以前对你的了解太少，竟然不知道你还会弹琴作画。”想起她那天在琼华宴上的表现，眉眼顿如新月一般。
苏羡染呵呵一笑：“才不止这些，日后再继续给你展示好不好？我的脚都快凉了，我们先去吃饭，对了，你想听我弹琴吗？吃完了饭之后，我们去那个凉亭上，我弹给你听。”
轩辕寒钰点头，弯腰帮她穿好鞋袜，两人一同出门。
雁儿跟在他们身后，这几天发生的太多事，已经让这个活泼可爱的丫头，失去了颜色，脸色也苍白了不少，整个人更加的沉默寡言。
南宫大哥仍是没有任何消息传来，她就不明白了，凭着雪殇山庄的本事，要找一个人，怎么可能过了这么多天还没有找到？那人究竟出了什么事，她也不知道，只是心里一直有一个信念，那就是他还没有死。
是啊，他答应过要回来娶她，他怎么可以一句话不说就撇下她去了？
若不是最近发现了太多的事，她一定毫不犹豫地过去找他。
可她知道，现在走不开，因为小姐更需要她。
少爷死的时候，她不在现场，可是少爷出事之后，她也看到了，当时就有些怀疑，少爷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小姐费了那么多的心血，好不容易将他从鬼门关抢了回来，可他却……他这样做，不禁毁了怡王，而是粉碎了小姐所有的希望，怡王不能够醒来，那么王爷的毒也解不了。
看着形销骨立的轩辕寒钰，她也心酸了，风华绝代的雪庄主，风流倜傥的九王爷，而今只剩下一幅骨架子了，从前，她以为他无所不能，仿若天神一般，掌控着所有的事，现在着实心酸了，九王爷毕竟不是神！
悠扬的琴声缓缓从湖面那边传过来，苏羡染嘴角含笑，看着他，素手拨弄着琴弦，一首优美的曲子从指尖流泻出来。
声音珠圆玉润，饱满有力，曲调婉转，抑扬顿挫，最先的调子，很是平淡，几乎没有多少感情，可是熟悉她音律的雁儿却是知道，这首曲子，是小姐弹给王爷的，她要表达的，就是对他的爱。
轩辕寒钰坐在她的对面，目光柔和，眼里带着笑意，一直看着她，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对望着，似乎，一眼万年。
一曲终了，苏羡染兴致颇浓，坐到轩辕寒钰的身边，笑着和他讨论一件事，她终于想起之前，他曾经要求她为她画一幅画了。
“你要画我？”
苏羡染嘿嘿地笑着：“是啊，能够入我画的，必是绝色佳人。美人，这样的殊荣，你还不乐意？”轻佻地用食指勾起他的下颚，眼睛斜眯着，一幅痞痞的样子。
轩辕寒钰只是抿唇笑着，佳人？美人？
雁儿在她的示意下，吩咐人拿来一套画具，苏羡染挑背景，此时已经进入深秋，花园里的花都谢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条，没有意境可言，她找了半天，才找到一处适合作画的地方。
夕阳斜斜地挂在天边，轩辕寒钰站在夕阳的余晖里面，金黄色的光芒洒在他的脸上，将他的轮廓勾勒地更加完美，风掀起衣襟的一角，整个人随性而大气，气质更甚冰冷的时候。
眸中含情，嘴角带笑，如同从画中走出来了一般。
他的背后，是一片火热的枫叶，红色与金黄色相交辉映，让她想起了那天的日出，虽然此刻的情调与那时刚好相反，不过心境也与那时相反，不管怎么，她都不会强求了。
雁儿痴痴地看着这幅画，终于明白了苏羡染要让他入画的原因。小姐是怕她会忘了王爷的样子吧？
苏羡染摇头，用金色的笔修饰着他背后的光线，一边说道：“傻丫头，他整个人都刻在我心里了，怎么可能会忘了？不过是想给我们留下一个美好的回忆罢了。”
既然无法改变痛苦的结果，何不让最后的过程变得更加温馨，就算将来回忆起来，也不会后悔啊！
远处，有一双眼睛，亦痴痴地看着这里，似乎，透过轩辕寒钰，看到了自己从前的影子。
轩辕寒钰笑着从那边走来，问苏羡染：“好了吗？”
她抬头一笑，好了。
他走到她的背后，轻轻为她揉捏着肩，举笔这么长时间，应该累了吧，不过，在瞥到画中人的时候，还是很吃惊。“这是我吗？我怎么觉得，你把我画的太帅气了？”
苏羡染不服气地用手中的画笔抵着他的下颚：“不害臊，你这是变相夸你长得好看吗？”
他咯咯地笑着，“就这么点小心思，也被你看穿了。”
突然惊叫一声，原来是苏羡染将染料涂到了他的脸上。“染儿，被胡闹了啊。”
“你不是说，我画的不像吗？那我可得好好量量你脸上的结构。”说着，挑起一只红色的画笔，朝着他的眉间点去。
轩辕寒钰一边防备着，一边笑：“是吗？那我也不客气了，也帮你画一幅。”
一手抓起文案上的一支黑色画笔，要为她“描眉”。
雁儿退得远远的，以防被他们波及到，无意间朝着旁边扫了一眼，却见一道影子极快的穿过院子。
这道背影，似乎有些熟悉，是……怡王？
她好奇，但看到他们玩得开心，并没有说出来。
那边，苏羡染和轩辕寒钰也累了，两人互拥着，朝着主院走去，留下一地的染料和废弃的画具。
雁儿无奈，只得亲自过来收拾，只是不多时，一双白色缎面的绣花鞋出现在眼前，她抬头看着来人。
“怎么又是你？”雁儿拧眉，对冷月，她没有恶意，但也没有好感。
冷月怔怔地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问道：“庄主的病，真的没有解药可治吗？”
雁儿没好气地将手中的笤帚一扔，道：“那是自然，不然，我家小姐能眼睁睁地看着王爷这么痛苦吗？”
冷月不说话，其实答案她早也知道，庄主已经不再过问山庄里的事了，他这么做，一定是为了能够安安静静地度过接下来的日子。
雁儿看她还没走，不禁生气了，道：“你到底来干什么？是想打探情况，还是想来添堵？”
她表情淡淡，瞥了她一眼，道：“过来送情报的。”
雁儿一惊，脸上滑过一丝不好意思，有些尴尬地问道：“有南宫大哥的消息吗？”
冷月没有将她之前的无礼放在心上，摇头，“还没有，是关于皇宫的事。”
雁儿顿时失望了，叹了口气，道：“他们回房换衣服去了，你要有急事，去书房等着，我待会儿再帮你通报。”
“麻烦雁儿姑娘了。”她走之前，还是道谢了。
雁儿淡笑：“能不能帮我一个忙，若是南宫大哥有消息了，不管……不管是好还是坏，一定记得通知我。”
“好。”
王府的书房，已经修葺完善了，看不出先前被大火焚烧过的痕迹。
冷月站在书桌前，眼前一直浮现着以前那个男子，他经常坐在书桌前，话少，但说出来的任何一个命令都令人无法抗拒，这些年，她为山庄做的每件事都是听从他的吩咐。
她真的不知道，若是他出事了，整个雪殇山庄还怎么在江湖上立足？
不多时，苏羡染推门而入，见她站着，淡笑：“坐吧，你也是王府的常客了，以后也不用客气。”
她低头：“属下不敢。”
苏羡染笑，雁儿已经沏好了茶端进来，苏羡染在一旁坐下，她的对面还有一张空位，冷月只好硬着头皮坐上去。有些坐立不安，手端着那杯滚烫的茶，只觉得手心也在发烫。
“你是想问他的情况吧？”苏羡染自顾自地说道：“他啊，现在还好，刚刚吃了安神的药，睡了。还好不是晕过去的，不过，也快了，最近毒发越来越频繁，连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冷月看着她，坚定地说道：“庄主不会出事的。”
“嗯。”苏羡染笑着点头，而后问她：“你有什么事找他？直接跟我说就是了，他现在也处理不了事情。”
“属下得到消息，宫里出事了：太子回宫之后，并没有立即清除宫里的乱党，现在反被他们将了一军，以谋逆、谋害皇上的罪名被通缉。山庄里，也有人受到牵连，属下想来问庄主的意思。”
苏羡染拧眉：“轩辕浩宸这么快的动作，太子的人已经全部都缉拿了？”
“没有，太子并没有出事，今早就被我们的人救出了皇宫，不过现在，轩辕浩宸想以谋逆的罪名将太子和王爷一并拿下，并自己登上皇位。”
“太子那边，可有什么说法？”
“太子说，事已至此，也只能全力一试，成王败寇。”
“好，你回去下令，雪殇山庄这次，全力支持太子继位，若是出了事，九王府一力承担。”
“是，属下告退。”
急忙将手中的茶水放下，起身。
苏羡染拦住她，道：“冷月，你先等等，我有事找你。”
她不解，“主母还有什么吩咐？”
苏羡染拉着她的手，诚挚地说道：“不是吩咐，是请求。”
冷月当即红了脸，低着头：“主母言重了，属下担当不起，若是庄主知道了……”
“放心，他不会知道的。”
她抬头看着她，不知所措。
苏羡染拉着她在之前的位置上坐下，道：“他的情况，你也知道了，他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能够帮太子继位，轩辕浩宸是他的仇人，他不喜欢他。可他，估计是没有时间做成这件事了，我想帮他完成最后的心愿。”
冷月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思，脸色更加绯红，道：“主母放心，雪殇山庄誓死完成庄主的吩咐。”
苏羡染摇头：“这件事由我来就好，他就交托给你了，现在我也只放心你。”
她咬唇，以前面对过那么多强劲的对手，也不会觉得如何，可偏偏苏羡染的态度，让她无法拒绝。“可是，庄主会希望，这个时候陪在他身边的人是你。”
苏羡染苦笑：“可我却不希望在他最后的这段时间陪着他。冷月你知道吗？前几天，我刚刚送走了我弟弟，他就死在我的怀里……”
声音越说越小，呜咽之声隐约可听见，冷月一惊，急忙掏出帕子，递给她。
“谢谢。”
苏羡染擦了擦已经湿润的眼角，又揩了揩鼻子，瓮声瓮气地说道：“我不想，看到自己最爱的人，一个接一个的死在我的面前，这种痛苦，我承受不起，也不想再承受一次。”
冷月知道，苏逸凡死的那天，她晕过去了，还是庄主抱着她回了房，那天，庄主也发了好大的脾气，派人传令到山庄，要他们做好攻打皇宫的准备。
冲冠一怒为红颜，若不是他身子不好，恐怕这天下，早就换主子了。
“如果，你不能看着他走……你不会留下遗憾吗？”
苏羡染吸了吸鼻子，道：“总好过悲痛欲绝，我答应过他，要好好地活着，如果看着他离我远去，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活下去的勇气，你答应我了，一定要照顾好他，哪怕只剩下最后的一天。”
冷月心里有些酸酸的，明知道自己不该答应，但却不知道为什么，还是点了头。
苏羡染又交代道：“明天，你早点过来吧，先带着他出京，如果没有不好的消息传来，还可以赶回来，如果……你就带着他走吧，不要将京城发生的事告诉他，免得他担心。我还会让一个人陪着你们，你带着他们去天山，虽然远，而后路上会很危险，但以你的武功，应该不成问题。他应该是支撑不了那么远，你还是要将他带回去的，那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
冷月打断她絮絮叨叨的话：“那你呢？”
“如果没事，我会派人接你们回来，如果……不幸的话，我会让人带着我去找他，早就听他说过，那个地方，很美，常年是雪，比雪殇山庄的美景还好看。”
冷月一脸惆怅：“梨木林，终究是仿制那边的大雪，自然不会比雪山好看。我答应你了。”
起身，毫不留恋地告辞，转身之后，却是一脸的决然。
苏羡染站在书房，看着书桌上的书籍，耐心地翻看着。
他的字迹苍劲有力，很好看，铁画银钩，见字如见人。只是写的，大多是每日的要做的事，另一部分还是关于山庄的商场上的事，苏羡染也没有仔细去看。
不过在其中，翻到了一张写满了她的名字的纸，看着上面熟悉的字迹，想起他写这些字的时候严谨的样子，不禁笑出了声。
只是这时，管家来报，说她爹来了。
苏羡染赶过去的时候，轩辕寒钰却已经在大厅里了。
“爹，你怎么来了。”
轩辕寒钰站起来，道：“爹来接凡儿。”
苏羡染脸色一变，苏逸凡的死，她并没有让右相府那边的人知道，尤其是想瞒着苏焕清。
“爹……”苏羡染叫了一声，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觉得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苏焕清并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倒是看了轩辕寒钰一眼，眼里有心疼。“凡儿在这里打扰多时了，钰儿身体不好，你们照顾他，也不方便，上次钰儿不是说，洛城悠扬山庄还不错，让我们搬过去吗？我这次，就是来带着他走的，也省得给你们添麻烦。”
“爹，凡儿他……”
轩辕寒钰将她的话打断，看着她的眼睛，道：“我刚刚解释过了，凡儿贪玩，提前去了洛城。”
苏焕清走过来拍着轩辕寒钰的肩，道：“还是麻烦你们了，这孩子，一向听话，但有时也人性，不过既然你们都已经安排好了，我也就放心了，下午我也会启程去洛城找他，你们，也早点过来吧，京城不能久留了。”
苏羡染迟疑地点头：“……好。”
在心里猜想着轩辕寒钰的意思，他说凡儿去了洛城，是想让爹安心吗？不过也是，若让他知道凡儿也出了事，必然会追根究底，最后肯定不会离开京城。好在洛城离京城不近，得好几天的路程，等爹到了之后，这边，也早就尘埃落定了。
“我们去送爹吧。”
苏焕清阻止了他：“不用了，以后也不是见不了面，你身体不好，就让染儿在家多陪着你，爹的事，也不用再操心了。”
只是，苏焕清在看着她的时候，欲言又止。
“爹，还有什么事吗？”
“没，没事。”他淡定地笑了笑，直接转身。
苏羡染叫住他：“爹是想说，二娘和蓉儿的事？”
苏焕清被她说中心事，反而身子僵了一下，回过头来，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苏羡染道：“爹，我没事，都是一家人，钰也惩罚过她们了，只要爹心里不再有别的想法，我是无所谓的，毕竟在同一个屋檐下住久了。”
她没说的是，身边的亲人一个接一个的离去，当初的恩怨她不会再放在心上了，到了这个时候，一切的恩怨情仇，都抵不过“亲情”二字。
苏焕清几乎感动地老泪纵横：“你二娘她的确知错了，上次的事情过后，她也诚心悔改，每天都在院子的佛堂里跪上半天才出来……至于蓉儿……”
苏羡染道：“爹，蓉儿是我妹妹，我们身上流着同样的血，我这个做姐姐的，也不会难为她。”
她感觉到，自从嫁进了秦王府，苏婉蓉的确变了很多，也不知道轩辕浩宸对她做了些什么，能让她安分下来。
苏焕清点头：“你们都是爹的女儿，爹没法看着你们不幸福，蓉儿的日子，也够苦的了，如果她有需要的地方，不管怎样，看在爹的份上，帮帮她。你是爹的好女儿，爹知道你不会为难她的。”
苏焕清走了之后，轩辕寒钰回房，她又去了王府另一座院子，这一次，她知道，该是了结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