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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曾经零落成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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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是来了,冬天的严寒,伴随着漫天飞舞的雪花逐渐铺展开来,或招摇、或炫魅,或侵人心脾,或透人骨髓。

    大雪多日,人鸟声尽绝,放眼望去,天地间上下一白,高天衔远山,珠联玉璧合。唯有东流长河之堤,裸露着肌肤的影子,靠近长堤的边道上一个小黑点艰难地逆河而上,趑趄在西行的路上,纵然那么小心,车子过处留下深深地几道残痕。

    雪,继续上纷纷扬扬,轻轻触摸向大地,又悄悄抚平那些痕迹。三强有一丝恍惚,想知道那些残痕是伤的、还是痛的?浅了、浅了,那些人车过处所留的痕迹终于堆成了几个窄窄的棱角——酥酥地,满载着无限的憧憬,带来远方的挥手。

    不同的人,不同的目的都开赴进了这个城市。在这样的季节,热情注定不了严寒的冷漠,大雪过后、了无痕迹;过后、大雪终无影无踪地连同那些曾经的痕迹零落成泥。

    透过车窗,坚毅的目光,穿越眼前的向往,好像已经看到了美好的未来。三强会心的微微一笑,回过头来揽过佳佳的肩头向自己怀里紧拥了一些,自信的、想尽可能的给佳佳带去温暖。佳佳意外的睁开了眼,含情脉脉地看着男友。

    三强显然是合上这个时代审美观念的帅哥,二十岁左右的妙龄,面目清秀,眉宇间蕴藏着深刻的爱怜,峭瘦的脸庞,淡淡的光泽;高挑的鼻梁,一道沟壑相对涌出,轮廓分明像似刀刻;四六分的发式,斑斑有泽;肩上挎一个公文包,配上令人豁然开朗的休闲装,整个人看上去有一种儒将风流的淡定。

    突然这样的深情,三强反而不解,呆呆地看着佳佳:苹果脸,肤色略黑,但很纯净;毫无修饰的眼睫毛,没打耳钉,没掉耳环,从容的发束;一袭长风衣链接着焦黄色的长统靴。

    好久,眨巴着眼睛,三强俯下了身子,给佳佳送去雪天的炭火。

    盛了一暖瓶冷水,插入“热得快”再接上电源就向床上躺去。或许太累,他竟然很快就睡着了,渐时响起了打鼾声。自从他做销售工作以来,似乎总是很累,白天干练、洒俊的形象一回到家就清逸不再。此刻佳佳不知是去买菜做饭还是去楼底下给他洗衣服。

    房间的门虚掩着。稍时过后,热水瓶暴发出“哄哄哄”的声音,并伴随着水珠四溅。没有惊扰起三强的睡眠,鼾声继续“热的快”也在继续,此起彼伏,交相重叠,在肃穆的静夜里格外的撩人。

    好久过后,佳佳顶着一头的雪匆忙推门而入,惊呼般地切断电源,终止了紧张的气息。

    三强、三强佳佳轻轻地呼喊着。三强睡得很沉,没一点反应,佳佳怜爱地轻轻抚摸起三强那瘦俏的脸。随之一声“吁”哈出的气如雾起时的样子!喂——起来好里睡啦!佳佳吆喝道。嗯!三强答应着,嗯了一声却转过身继续睡觉。佳佳无奈的摇了摇头,只得帮他脱掉鞋子,又拉过被子、盖上。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使劲摇了摇头。三强、三强——起来好里睡啦,佳佳叫了起来,并使劲拉过三强的手臂来。看衣服都不脱,把衣服压得褶褶皱皱的,明天又要让我给你熨!门、你也不关,不害怕小偷进来把东西偷去!三强一个猛子坐起来,挣扎着眼角很慌乱的说哎呀水开了水开了!然后便从床上跃了起来,直奔床下,一下地便发觉自己光着脚丫子。哎!我的鞋呢,我刚才没脱鞋呀?一屁股坐了下去、在床上,投来了疑虑的目光。佳佳窝着嘴角,眼里尽是嗔怪,你个粗心大罗卜,丢三落四的毛病你什么时候才能改。三强搓了搓双手,放在嘴角边哈着气,之后又将右手放在脑后,搓着脖子好像在自省。莞尔便露出了一排皓齿,用温柔的声音央求道:佳佳你帮我倒一杯水好吗?

    佳佳倒完水刚坐在床沿,三强又来了,佳佳麻烦你再帮我到楼底下买包方便面吧,我又有点饿了,佳佳拜托你了!佳佳像个听话的孩子,依依照做。

    多年不遇的大雪,纷纷扬扬继续追寻着自己的港湾,严寒没有阻挡住温存中的平淡,飞雪没有淹没关爱的轨迹。日子也在油盐酱醋茶中走过了一天又一天。

    忽一日,三强从过道搬来椅子,放在门口,没有做什么或者又想起了什么又将椅子搬了回去。站在门口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样子,黯然失色的容颜,眼神也多了几分忧郁,整个人显得很憔悴,仔细一看,还能看到他的双眼有一点通红。他佯低着头不想看过别人也不想让别人看他狼狈的样子。

    更换了门锁,关上门将自己封闭在房间里,任思想自由驰骋,也任泪水无声地滑过寒冷。

    大概有好几天的光景,佳佳终于花枝招展的出现了。除了脸上残留地乡土气息外,其他皆已更新,收束打扮已非常前卫,紧跟潮流;丝毫看不出曾经的纯朴和天真,还有挎包一改先前的实用,变得绚来多姿——打开来,她取出钥匙,转动着锁孔,露出的手指头,指甲染着星星点点的烟花。眼睫毛随着锁孔忽闪忽闪地灵动着,仔细一看比先前的更长了、更粗了、更黑了!还画了眼线。

    一切又归于平静了,在静寂的深夜,风在凝固,空气也在凝固,爱的孤火又在胸中翻腾。曾经过去过后,一个人躺在床上彻夜难眠。

    又走到了一起。只是谈话有了生分,第一次开始讨论金钱、男人、事业、爱情。

    “还是钱多了好!吃的就会好一点,住的也会好点,不用这么辛苦地工作,有钱就有了一切!”佳佳又抱怨起对现实的不满来。

    “有钱能买来感情吗?你以为有钱就能拥有幸福吗?你以为有钱人就不辛苦了吗?银行到钱多那你赶紧去银行看人家要不要你!”三强有一些忿怒,对佳佳的观点针锋相对。

    “那是你没钱才这样自欺欺人呢!”

    “你这几天又去了哪里?缘何无故失踪?为何不接我的电话?”三强内心的恼火还是被佳佳莫名勾起。

    “你管不着!”空气中充满了佳佳的蛮横。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干的好事?你瞒得了别人瞒不过我。”

    “我就挣点钱”

    “啪——”一声脆响,三强忍无可忍,举手就赏给了佳佳一记响亮的耳光。

    “我爱干啥就干啥轮不着你管!”佳佳发作起来,连哭带喊的捶打着三强“我让你打,我让你打一个前进,一个不停地后退,退到墙角,三强终于再没有还佳佳一指头,任凭佳佳互作非为。

    “那好,你爱干吗干吗去!我走,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人生路。”

    那夜之后那幢楼上就很少看到三强的影子;到是佳佳再不去上班了,像是变成了真正的闲人,阔人,踱着方步整天来回在楼道里打电话,一打就是几个小时。

    凌晨两三点,房间里的喧哗,关门的声音,和别的女子结伴而行的嬉笑声音,好像已成了规律。

    昼伏夜出的频率越来越频繁,房间不断向外散发出浓烈的香精味道,抑或是洗浴中心的那种气味——令人眩晕。还有更多的怪异,不合世俗

    大门敞开着,那个清晨三强站在不远处地雪地里注视着自己曾经住过房间的那扇窗户。他没有进来的愿望,只是那样远远注视着,任凭暖暖的阳光从左耳侧轮换到高挑的鼻梁,再从一道沟壑相对涌出,汩汩流入玲珑的小嘴。

    眨了一下眼,忧郁的眼神里藏着更加深刻的爱怜。心里无比的清楚,这已经是他最后一次的这样遥望曾经了。他默默地站在那儿,任微风凌乱他的头发,他就那样注视着,久久地、不曾离去,任凭寒冷将他的脸儿冻得通红。心里存一些意外,只要佳佳在窗户上看一眼他、眷顾他们曾经一起走过的路,奋斗的誓言,惦念起他的好,跑下楼来给他道个歉,他会再给她一次机会,回头真心地再走到一起,不要再计较彼此的得失。

    然而

    他有些失望地低下头,又有一些焦躁,开始原地转圈。佳佳没有出现,甚至没有给他挥一下手。她已然投入别人的怀抱,或许此时才刚睡着,或许在做梦,或许,或许她在坚持走在自己认定地理想路上。

    三强终于还是没能上得楼来,走进那个曾经的爱巢去探寻究竟,转身走了!他知道自己已经不属于佳佳了,自己也挽回不了佳佳那颗尘土飞扬的心。

    脚底下“咯吱咯吱”响个不停,听着声响,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双脚。身后一排深深浅浅的脚印,延伸向城市的边缘,随之很快被都市的洪流淹没。

    有一点后悔,悔不该当初对城市的向往,悔不该当初从农村走出来,悔不该带着佳佳一起走出来。农村里即是再贫,也会是祥和;既是再平平淡淡的日子也会是幸福的河流,自己和佳佳也会飘流完人生的全程,不至于在这样的季节在异地他乡葬送自己的爱情。

    雪继续着纷纷扬扬,轻轻触摸着大地,又很快悄悄抚平了那些痕迹。在这样的季节,热情注定不了严寒的冷漠,大雪过后、了无痕迹;过后、大雪终无影无踪地连同那些曾经的痕迹零落成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