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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在你堆起的冰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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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飞和雯离婚了,他们用城市激情培植起来的乡村爱情六年后宣告结束。

    飞是送慧上学时遇到雯的,当时雯还在读大学。尽管他们两家相隔不远,但彼此并不熟悉,偶然的异乡相遇,没想到一见钟情的浪漫竟然强烈地燃起飞藏匿体内的激情,火热坦诚执着的信落叶般掩埋了雯那颗冰冷疏远恐惧的内心,三年后飞和雯结婚了。

    飞的命运不好,六岁就没了娘,虽说后母对他很好,可飞总想自己支起一片天,小学没毕业就做起了买卖,尽管辛苦却也津津乐道,给乡亲们留下了能说善到待人诚恳的美名,十八九岁俨然是个出色帅气的男子汉了,但终究还是个没有文化的村里人;而雯不同,不但大学毕业,有稳定的工作,而且家资殷实,人长得又漂亮标致,飞和雯结婚的消息在十里八村是个新闻。

    慧是飞最好的朋友,一起上山下地捕鱼聊天,一起走东串西形影不离。飞开始经商的时候慧还在上学,后来慧考上了全省最好的医学院,与雯的学校不远,飞对雯展开猛烈攻势的日子里,慧简直成了他们的特快专递。在雯向家人公开与飞恋爱关系的时候,雯的父亲不顾老伴的泪水坚决要和女儿断绝父女关系,雯离家出走,慧和飞东奔西走才找到了雯,最后说服雯的父亲同意了这桩婚事,慧也成了飞和雯的开国宰相托故大臣。飞结婚半年后,慧也结了婚,妻子是他的同班同学,也是雯的老乡,后来两家先后都生了个男孩,成了世交。

    飞和雯婚后的生活很温馨,在雯的帮助下,飞自费读完了大学财会管理专业。雄心勃勃的飞决定去南方闯闯,他认为男人就应该让自己的女人要什么就有什么,而不是按时抠卯地去上班,当他把自己的宏伟计划说给雯听时,雯滴落感动的泪水,她看到自己的丈夫更成熟更可爱了,只一个劲地担心飞一个人出门在外能不能吃得好住得好。

    离家的那天,慧全家都去了,看到雯满脸的泪水和孩子天真可爱的眼神,慧和妻子都哭了。

    飞一走就是五年。五年里几乎每周都要给雯寄回一封信。雯把这些信连同飞追求她的信放在一起,没事儿就看了又看。

    他带着一群人回到了村里的时候,一看就知道,他这几年混得不错,进村的时候神气十足,村里的人赞不绝口,羡慕的眼光不离他左右。飞的事业拓展到了家乡,商界政界混得很开,谈业务上的事儿常常很晚回家,时间长了竟有人听到吵闹声从他们装满爱的小屋里飞出来,慧全家常常劝架,日子久了,看到慧和妻子来劝架飞往往一言不发熟视无睹,再后来,雯住娘家就再也没有回来。

    贪于功利浮华的人们往往错失方向,犹如游泳于大海,游到中央恐惧感袭来才发现自己其实身临一座孤岛,再找不到当初信誓旦旦的感觉。三年后的一个黄昏,飞约慧来到一个酒吧。灯光下,飞满脸的沧桑,说起命运的不公、生活的坎坷和世人的欺骗,说起五年来雯和孩子的不理不睬,慧静静地听着,这一晚他们喝得烂醉如泥。

    飞又要结婚了,听到这个消息连慧都吓了一跳,虽说雯与飞离了婚,可雯一直守在家里,这个消息有的人羡慕,有的人惋惜,有的人新奇。

    结婚那天,慧全家只有慧一个人去了,只是他怎么也找不到飞与雯那天的火热气氛,只看到飞孩子脸上的忧郁和彷徨。

    又是一个黄昏,飞约慧来到上次那个酒吧。灯光下,飞满脸的怨恨,说起那个婆娘的百般不是,说起雯对他的妩媚缠绵温柔疼爱,说起一家人在一起的快乐日子,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泪水滴在杯里。

    一个阳光早晨,飞在慧的陪同下来到雯的家里。见了雯的家人飞不停地忏悔,伤心处还是半天说不出话。雯的家人起初怒目以对,后来竟也跟着掉起眼泪,这时却发现雯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家。

    离婚后,雯常常夜不能眠,想起他们相爱时父亲的怒目哥哥的阻拦,想起曾无数次给她提亲的庞大叔,想起母亲望着她无可奈何的泪水,想起自己当初的离家出走,想起有工作却不能去上班,想起别人一家快快乐乐的样子,再想想自己可怜的孩子,就忍不住朦了被子哭泣。雯悄悄地买了瓶农药,可是买回的当天就被弟弟误认为父亲买回的除草剂拿去救了急。雯以为这是老天的安排,就再没有想到过死,也不再顾虑乡亲们会怎样看怎样说,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呆在家里,给一家人做饭洗衣,没事儿时就拿出飞给她写的情书,回想飞给她的爱和伤害。

    弱者往往祸不单行。一个黄昏午后,雯像往常一样收拾完碗筷,倚在沙发上睡着了。一个幽灵闪进屋里,他是本地可怜的精神病,小的时候也十分聪明,父母常常打架,没处撒气的父亲把气都撒在了他的头上,受到极度惊吓变成了疯不疯傻不傻的模样。幽灵走进屋子先是左看右看,觉得什么都新鲜,来到厨房似乎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吸引他,推开雯睡觉的屋门,愣了一下,继而嘻嘻笑着,像一头发疯的公牛扑向了雯。

    雯再不敢一个人呆在屋里,夜间常常作恶梦。庞大叔说飞要来看她,整个晚上笑都没有离开她的嘴边。然而她是个对爱追求完美的女人,为了爱她可以抛弃一切,为了爱她可以奋不顾身,听着伤感的梁祝雯又拿出飞给她写的信,看着那些曾经热烈的词汇,心中阵阵酸楚,无数把利爪撕扯着她的肌肤,含泪取出信纸:

    山是水的脊梁

    水是山的风景

    山水本相依

    无依堪凄凉。

    冬来山水瘦

    再无溪涧把琴扬

    若续真爱洒情肠

    待到来生峰顶青松都发黄。

    天没亮,雯轻轻地推开房门,她不想惊醒父母,她们已经在自己的身上负出太多太多。

    时间转眼过了三年。三年里,飞一如既往地照顾雯的家人,脏活累活什么都干,再没有老板的架子。

    夏日黄昏,飞坐在举目望不到边的草地上,这里留下了他和雯第一次嬉戏打闹的笑声。这时慧打来电话,说他在医院老同学那里得到了雯的消息,雯患病正在住院。听到这个消息,飞惊得目瞪口呆,掏出钥匙钻进车里。

    离家后,雯起初在酒店打工,老板总是色咪咪地瞧着她,索性辞掉工作来到鞋厂,薪水低了些,感觉倒也安逸,她把省吃俭用下来的钱存了起来,心想不能陪在孩子身旁,一定要给孩子攒许多许多的钱,以弥补自己做母亲的悲哀。她晕倒在机器旁后,被同伴们七手八脚地抬上了救护车。

    晚霞伴着夕阳挂在树稍,如画的田野里飞抄近道箭一般向医院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