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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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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有一个镜头在脑海中逡巡,总有一抹异想在心海中奔腾,总有一幅画面在灵魂中缱绻。

    她与他,两个孤立的身影,两个清冷的身姿。她遥遥,他远远。两个遥遥相对,两个背面而去。

    远走,便在咫尺,走去,便是遥远。纠结的情,疏离的景,荒旷的爱。她与他,重缝在森林,又相对无言的走出森林。有时在天际中遥遥相望,有时转过身来,送去悲悯怜惜的目光。我双手双脚在那片迷雾里攀爬着,拢开那层层帘栊,抹开那缕缕迷雾,看到的景致令我跌宕在梦里。久久想起,清冷隽永的身姿早已模糊,早已远去。

    似乎只是看了一篇小说,一个被遗弃的少女独步奔跑于荒旷的原野,为着腹中的婴儿寻找着饥食,生命极至的挣扎与绝望,为着一口可食的东西,千难万难的行走,寻找。心蓦地便有种深沉的悲哀,泪的冲动凝涕在情感的源头。我不知道那样的生命是否还有存在下去的意义,但我知道那是生命的史诗与赞礼。无论人生有过如何的错,无论生命的宿命缘何如此,但至少她用自己的意志维护着自己的生命与生存本能。

    心灵的荒芜在那样的原野与境地中疯狂的滋长,也毁灭性的被饥馁遏制着。如果不是那样一种直面人生淋漓尽致的挣扎,那样的一具孱弱的生命在博大而荒寂的旷野里实是无任何的意义。因着那极至的凄美让我有如走近一个深沉的梦里,无可抑制的悲泣。也许从来就是忧伤的人,也许从来就是感动的人,只是感动于那些物外之中,只是忧伤在那份血淋淋的内心挣扎中。实是没有过直面人生的惨淡,更无任何引以为傲的激情与满怀。因着一份心灵的相通而怵然的惊心于一种物外的孤绝之状。

    此一幅荒旷的画面只是一个清冷缄默的境头,也或许是我心中的特写吧。女孩在群山中奔走,捡拾各种各样的野果,她的身形疯狂,她的意志沉醉。她只有一个意愿,寻找。不停的追逐,不停的寻找。寻找在绵亘的群山里,跋涉在峻峭的山崖上,跌宕在低迷的峡谷中,奔突在浩浩的江河中。岁月磨蚀,光阴逝转,她从最为美好的年华中走来,一直走到她面颜苍老,两鬓斑驳。她寻找也许是心灵的那场梦,也许是她曾丢失的一个孩子,也许是她曾深恋的男人,也许是她的祖祖辈辈,也许是她疯狂的生命。她曾经最为美好的流年中,深受非难,罹艰磨坎,毁去生命的念想,还原那份赤诚的清纯与执着。疯狂的将外界踩在脚下,攀爬在荆棘荒野中。然后终于在那呼啸奔腾的黄河中,生命的源头在此被阻断。她完结了她生命本能的挣扎与探寻,走完了所有的生命历程,如一个新生的婴儿般永远的沉睡在黄河旁,伴着那涛涛的黄河水,给予她最为崇高的生命赞礼与洗涤。

    或许那曾是我的流年岁月里遗留下来的一点痕迹吧,依稀还记得那一帧名唤天女的画卷,叠叠奔涌而来的白浪涛涛相伴着的是那一个清癯的女子跌撞在逶迤的群山中。山风吹着她,浪涛送着她,岚霭罩着她,林涛鼓着她。她有如从天上降临下来的天女,纵揽山河,跨越群林,跋涉千山万水。人们说她疯了,但她没疯。她疯了,是疯在那股生命力的爆发中;她疯了,是疯在那份真纯的赤诚中;她疯了,是疯在那份执着的清念中;她疯了,是疯在那份悲苦的疼痛中;她疯了,是疯在那份极致的美丽中。她曾有着小小的漂亮的婴儿,她曾有着温厚的男子,她曾有着美丽的容颜,她曾有着朴素的情怀,她曾有着壮实的勤劳,她曾有着满满的幸福,她亦有着凄凄的苦涩。但她用自己的双手双脚,用自己的执着与毅力屹立在活着的人群中,而今她是活在山河中,屹立在天穹上。有如一座女神,纵横人生,俯瞰世间。那时,小小的心满是一份惊绝,那样一种惊天的生命赞礼让我缄默在此后的许许多多时光里。仿佛目光所视,那个天女便悬浮在上空,缥缈凄丽的笑,蓦地便颠覆一种人生。

    他总是远远的看着一抹灵魂游离在人世之外的身影,虔诚的守候在她遥远的地方,痴痴的凝望。她不知他,她也知他,她的生命状态是游离的,他的生命状态便是守望的。晨曦暮晚,他总是站在那条临村的小河边远远的看着。风雾里,吹来她清绝的身姿,游走在堤岸上,纤陌间。陌上花开时,她缓缓的伫立,袅娜蹀躞踟躇。一遍遍的行走,往复,漫步,随意随性,静默无声。似一个迷路的野孩子,徜徉在时光悠悠中,忘却岁月,天地外还有一个广阔缤纷的世界。

    他的目光一直追送着。一棵蓊郁葱茏的大树下,他静凝的身姿,他遥望的目光,她清雅的身影,她孤绝的姿态。然后在暮色暗沉中,遥送着她远去的身姿,久久,让他心灵深处有种深沉的疼痛突涌。

    其实,她是有感知到一双眼眸在凝望着她的,她从隐隐的雾霭中观览到一个如她般的身姿静定在树下。只是,她没有过多的精力,也无甚激情去沾染上一份殇情。在她,生命中所有于偶然中邂逅牵起的情愫都注定是一场场伤海流殇。她的生命早已过度的透支,她的精力早已绝毁,她只是以一抹游离的心在世间清醒着。

    从知之生命,懂得生命时,便心知,存在的任何都是以一抹疏离而坚挺在同类的世间。彼此都会争夺,彼此都会撕杀,彼此都会伤害,而情感犹为蜇人,那是几回回的魂梦相依,那是几回回的跌跌撞撞,方至生命入定到清禅,万般虚空,乃持起一份疲惫与虚弱静安那生的余音。

    宁看悲情,宁择悲剧,方心安理得的游走世间。幸福从来是水中月,镜中花,快乐从来是风里的一抹足迹,笑靥从来就是风中的落叶,总是在最美的时候怵目惊心,总是在最仓促中结束。

    晚暮时分,突来的一阵飒飒风声,旋舞而起的叶如蝴蝶般纷纷摇落枝头。她的身影远去,他凝望着她,直至暮色苍茫,只留她的一抹清幽,静敛在他的心间。他亦转身,回归他所在的地方,他的世界。

    那时,风里突然的传来呜咽的二胡声,和着风,伴着叶在暮色里传唱。他的心倏地便碎裂,如叶般蝶舞在风里,洇湿的眸,疲盹的身,无力的轻踏在纤陌丛中。寻返那条来时的路,早已面目模糊,只有那碎碎的心如浸润在鲜艳的血池里,开着最为糜烂的花朵。

    特写在此跌落,而我在急剧的喘息,荒芜的情如野草般恣意的疯长在我的四周,覆裹着我枯瘦的身,扬起我贫血的浅薄。时时的一种灵魂深处的奔突,兀自顽强且任性的绽放在泪意盈盈中。

    2010.11.30